“沈小姐，这边请。”管家侧身礼貌朝她做了个手势。
沈郗抬步正要跟上，刚踏出去一步就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还伴随着银铃般的喊声，略带焦急：“我嫂嫂来了吗？”
第35章 是，还在追
来人提着裙摆朝着自己走来, 待她快要走到跟前时，沈郗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很清秀的小姑娘，戴着一对耳坠, 随着走路的动作而轻轻摇曳, 裙子估计是请的定制, 跟上一季度走秀压轴的那套礼服款式很像，应该是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
她的容貌跟周斯离有一两分相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不过比较显著的特征大概是脸上还有着一对小梨涡。
周思~仔细端详了下面前人的容貌，手指捏着自己下巴，俨然一副名侦探的模样。
约莫两三秒后她想到了什么, 眼睛一亮, 张了张口正要喊话跟沈郗打声招呼，余光却忽然瞥到站在一旁的管家轻咳了一声，把那句嫂子咽了回去。
“小姐，宴会快开始了您怎么还在这里？”管家问她。
“哦，”周思~站直身体，解释道：“我刚在楼上看到我哥回来了，所以我就下来看看了。”
听她这么说了, 沈郗大致能猜到她跟周斯离的关系，戴着口罩不明显, 于是她就弯了弯眼, 算是礼貌性地跟她微笑了下。
明明是个很浅的笑容，但显然是晃了周思~的眼, 忍不住咂舌, 她哥倒是真有福气。
“那个, 我哥呢？”周思~不舍地把目光从沈郗身上挪开。
管家回她：“在老爷那边，您还是快回去吧，免得等下先生又出来找人，沈小姐由我带进去就好。”
管家这话明显是有前车之鉴的，周思~也想起来了，当即尬笑两声，点了点头，又看向沈郗，认真道：“沈姐姐，等会儿结束你和表哥一起留下来吧，爷爷会想见你的。”
眼看沈溪就要疑惑出声，管家当机立断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小姐。”
周思~干笑，缩了缩脖子，提起裙摆：“走了走了，我该进去了。”
她似乎是很习惯穿这种衣服跑步，很快就消失在了沈郗的视线范围内，她等人走后才收回目光，把那点不解压在了心里。
转身后就对上了管家歉意的眼神，他解释道：“小姐娇养惯了，冒犯到了沈小姐还请见谅。”
沈郗笑了笑：“不，没关系。”
跟周斯离以前的性子还蛮像的。
这边沈郗跟着管家进了宴会厅，那边周斯离也刚到三楼书房，站在外头敲了敲门，得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才推门而入。
书房内除了外公外，在他对面还坐着周即白陪他下棋，见人来了，周即白起身准备告辞下楼去正厅，在经过周斯离身边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门关上，外公指了指刚才周即白坐过的位置示意周斯离过来坐下，并且重新给他泡了杯茶，放到他手边，右手执黑子，专心思考着要走哪里，边问他：“也带那个女孩儿过来了？”
“嗯。”周斯离自觉地接过周即白的任务，拿起白子接在外公后面，认真对弈。
“晚上不如就留下来住吧，家里房间也够。”
“我等下问问她。”
“怎么，”外公笑，“这么听她话啊？”
“嗯。”周斯离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点头。
楼上关上门的这场对话不会传到正热闹着的厅内，各类上流人士名媛小姐都应邀前来，多数商人也会借着宴会还没开始而借机谈成几单合作，更多相熟的小姐则是互相做个伴到旁边聊聊天。
纸醉金迷的交际场合是外界多少人士趋之若鹜的地方，这里充斥着金钱与交易，单是一张入场券就让多少人仰望。
沈郗远离了这场合，走到外头阳台那边透气，捏了捏太阳穴，她不适合这地方，如果不是邀请的话，她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刚呼出口气还没来得及思考周斯离怎么还不回来，接着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下：“沈郗？”
她下意识回头就撞见了一张先前在南迦就已经打过照面的脸，但她并不知道对方姓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感到意外，对于对方能喊出她名字这事，估计跟周斯离脱不了干系。
沈郗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谭黎叹了口气，短发相比于当时在南迦已经长了不少，几乎到肩膀的长度。
她走到沈溪旁边陪她站着，搭话：“来透气？”
沈郗嗯了声。
“难得，我还以为周斯离铁定和你在一起呢。”谭黎是无意间瞥到这里有个眼熟的人独自站着，出于好奇就走了过来，倒是没想到周斯离居然舍得让她一个人在这边待着。
“他被叫走了。”沈郗言简意赅，在口罩里又咳嗽了两声。
“生病了还来吹风？”谭黎蹙眉，她真是搞不懂这两人的想法，老是和常人反着来。
“里面太闷了。”她答。
“不过，我还以为你会问问他在外留学的事迹呢，”谭黎笑笑，“不好奇吗？”
“不了，他要是想说，我等他主动。”
就像这次一样，她可以不问，选择权跟主动权都在周斯离手上，她等对方开口。
需要挖掘的秘密那就不叫秘密了，纵使知道这是跨在两人中间的鸿沟，可那又怎么样呢，只是沟壑大不大的问题罢了。
这么久了，早就消不掉了。
即使消失了，裂缝也还在。
“要是一直不主动呢？”谭黎继续问。
沈郗对此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如果那就是他想让我看见的，我可以相信。”
闻言，谭黎静静看了她几秒，最后笑出了声，在惹来对方不解的眼神时摆了摆手，感慨道：“怪不得对你念念不忘呢，倒和他还真像。”
谭黎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所以沈郗也没作出什么回应。
平心而论，她其实并不这么认为，周斯离可比她耀眼多了，不像她寡淡无趣。
“对了，”谭黎想起件事，“可以的话你帮我劝劝他留在我的诊所吧。”
“他要辞职？”沈郗反问。
“嗯？他没跟你提过吗？”
谭黎诧异，天知道她在收到那封辞职邮件的时候有多生气，但谁能知道周斯离居然没跟沈郗说过，这是打算来个先斩后奏？
在看到对方因自己这句话而沉默下来的瞬间，谭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登时有些尴尬，低头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她可别成了挑拨人家关系的罪人啊。
“那个.......”她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看着沈郗冷淡的眉眼咽了咽口水，想破脑袋才磕磕绊绊地想了个解释出来，硬着头皮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他有焦虑症，而且在我离开南迦前本来控制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复发了，所以他也的确暂时不太适合这份工作，但我可以.......”
“焦虑症？”沈郗狠狠拧眉，重复了遍她话中的这三个字眼。
望着人极具窥探跟追问的眼神，谭黎默默闭上了嘴巴，头一次在心里这么恨周斯离不成事。
憋憋憋，憋成个王八！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你嘴巴真是比她奶放了十天半个月的馒头还硬！
在沈郗垂下眼思忖着方才谭黎说的事情时，她连忙随口找了个借口溜了，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
再待下去她可不保准还能再抖露点什么事情出去，免得到时候周斯离还要过来找她麻烦，那她可真是得不偿失。
怪不得。
沈郗迎着冷风重重咳嗽了两三声，眼尾都险些咳红，有些不被披肩裹住的肌肤被寒冷不客气地侵蚀，这寒意甚至透到了心脏，冷到四肢百骸，差点冻住温热的血液。
他那发病的症状跟周姨前期有些像，她都差点以为.......以为分别又要重演。
她不知道周斯离这病持续了多久，严重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谭黎说出那些话，心里有点庆幸不是那种病的同时又对他的隐瞒感到悲戚和不理解。
沈郗深吸了口气，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下情绪波动大而起伏跌宕的心跳。
但是，还好不是。
沈郗手撑着额头，低眼眸光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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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灯光暗淡下来，旋转楼梯顶端，周家成年的十八岁小公主正挽着她父亲的手一步步朝下走着，听着四周低声细语对她样貌仪态的赞叹，脸上神色不变，始终挂着一抹得体大方的微笑。
周即白陪着周斯离站在角落里远离这幕场景，两人轻轻碰了下酒杯，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仰头喝了口后，随手朝前指了个方向：“看见那个人了吗？”
周斯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这才发现他说的是一道穿着灰色西装的背影，但不难看出成熟稳重，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了一番，给出了个答案：“盛Z？”
“嗯，”周即白摇晃了下高脚杯里仅剩的红酒，笑了下，“你猜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这话里的意思周斯离不会听不明白。
除了前来赴约外，还有个原因是―周思~。
“联姻？”这是周斯离早就猜到的结果。
“可不是跟他，”周即白嗤笑了声，“他是有手段不假，但私生活不检点，想来思~也看不上，我说的是他弟弟。”
盛Z的弟弟比他小上几岁，比周思~大上一岁，现在人还在国外留学，所以赶不回来。
前段日子周家也给他发了帖子，不过对方要考试就婉拒了，这次盛Z除了代表盛家外，估计也是代表着他那位弟弟。
“还有啊，”周即白看他，揶揄道：“你要是不努力啊，外公就也要把你安排去相亲了。”
“可惜了，得辜负外公的心意了。”周斯离也笑。
“真的？”周即白来了兴趣，“你带过来的那个？”
“是。”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目光似有所感偏移转向恰好朝这边走来的沈郗，和她对上，在对方略显惊愕的神色里笑了下，把后半句话补完：“还在追。”
第36章 追人总得从一束正式的花开始
是隔着人群的一眼。
沈郗定在原地, 她跟周斯离之间隔的距离不算远，因此这话也恰好传了过来，敏感地被耳朵捕捉。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甚至在他说出“还在追”的时候, 脑海里还仔细地回忆了下近日来他的所做所为, 得出的答案是―没有，要么就看不出来。
沈郗抿抿唇，眼睛微眯，与他对视仿佛是在质问他空口说大话，如果不是她嘴角带着那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的话，周斯离或许会信以为真。
接着，她看见站在周斯离身旁的男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看来了一眼, 充满善意与惊艳, 然后压着声音小声跟周斯离说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把酒杯放在长桌上后还稍微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抬步缓慢地朝她走来。
沈郗一步没动，就这么看着，心里不知怎么的还有点紧张。
周斯离步伐走得很稳，向着她一步步靠近, 在周遭这场众人鼓掌欢呼的喧闹里，沈郗一个字也听不见, 直到男人及其克制地站在她面前, 她才恍若回过神来。
“走吗？”周斯离压着声音问她。
明明不是狭隘的环境，两人也不是负距离, 可他的声音在沈郗听来就是莫名的低哑、撩人。
她迟疑：“这么快？”
周斯离知道她在想什么, 笑了笑安慰道：“没事, 我跟小舅舅说了，他知道的。再说了，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补偿你，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闻言，沈郗这才放松下来，迎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两人本就站在角落没什么人会注意到，离开时悄无声息地，也没人发现宴会厅里少了两个人。
唯独周思~被一群名媛们包围着无意间瞥到了那两人牵着手离开的场景，有些郁闷，还想着等会儿去找沈姐姐说说话呢，她哥倒好，直接把人带走了。
“诶，思~，这次那个盛Z不是也来了吗？不跟他打个招呼？”其中一个朋友碰了碰她的胳膊，对着盛Z的方向指了下。
周思~看都不看一眼，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才不要，我又不是嫁他，谁嫁他才是倒霉。”
她听她哥说过沈郗的职业，一想到自己喜欢用的小众品牌的香水的创始者居然就在自己面前，那不得激动，自然也会关注这次网络上Aloe的代言人。
她们这个圈子里消息也不是密不透风的，盛Z换人的速度连盛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能唯一惊讶的是，这次的身边的人居然能撑过那么长时间。
尤其是网络上还被爆出来那种事情，登时一些不好的猜测都有，比如她依靠同情强行留在盛Z身边的都有。
周思~对此嗤之以鼻，看上盛Z的眼光是得有多烂，这都要依靠博取同情留下。
不过那个女孩儿.......她近日倒是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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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外头凉风四起，似乎有风雨欲来的意思。
周斯离陪着她去换了身穿着比较轻松的衣服，还亲自给她围了条灰色的手织围巾。
两人没惊动任何人，从车库里拿了车就离开了，到街上时，晚间仍旧热闹，人山人海。
沈郗仍旧戴着口罩，时不时低头颤着肩膀咳嗽两声，她让周斯离随便把车停个地下停车场，他们可以下车走走，散散步。
有烟火气的地方总会令人留恋的，总要比虚伪的名利场好，不至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对这些地方其实都不是太熟，毕竟不是长大的城市，对这里没什么认同归属感，所以也就漫无目的地乱走，走到哪里看到哪里。
沈郗被他牵着，下半张脸几乎要埋在围巾里了，交握的双手总是暖和的，连寒风也无可奈何，侵蚀不进去。
“你冷吗？”周斯离偏头温声问了她一句。
沈郗点点头又摇摇头。
北方的城市比较冷是肯定的，但她今晚穿的够厚所以也还好。
不过看周斯离因自己这个举动而皱起的眉毛，她就知道知道这话没得到他的信任，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下沈郗的侧脸，温凉的。
周斯离放下手往前看了一眼：“前面有家便利店，去买点热的吧，感冒可别又严重了。”
沈郗没什么意见，喝点热的也挺好，总要比宴会上的酒好。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沈郗懒得进去就坐在店门外的长椅上等他，听着周斯离进店发出欢迎的机器声后她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望了眼漆黑深不见底的夜空。
她也不知道这是七拐八拐到了哪个小巷子，偶尔会有经过的一些人，但不多，侧边跟前就是十字路口，甚至马路对面刚刚亮起绿灯。
沈郗的坐姿向来很好，腰背挺直，她双手放在腿上，人还在出神间隙呢，就突然被塞了一杯尚热的奶茶。
纸质杯子，很适合用来暖手，还有热气往上冒着，丝丝香气馥郁，朝鼻尖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