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驸马日日求洞房——久别重逢【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05 14:42:58

  他在案前批折子,苏安也不在身边伺候,屋里站着的都是羽林卫。
  皇帝没开口,林相便一直躬着身子等,直到腰快没知觉了,才听见楚霁云搁笔的声音,“邵云泉说皇姐醒了。”
  “伤口离心脏只有一个指甲的距离。”
  林相也跟着心安了,“长公主福泽深厚,必能逢凶化吉,天佑我大宁。”
  楚霁云在高台上,目光时而冷漠时而嘲弄,“准确点说,是林相佑我大宁。要不是你府上神医的灵丹妙药,皇姐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林相慌忙下跪,神色不知如何,姿态倒做得诚惶诚恐,“还是公主有护命神,微臣···”
  “够了!”楚霁云冷声打断他,“这一套说辞你还是留着哄母后吧。不,母后要是知道她一心想让皇姐死,而她喜欢的人却背着她救了皇姐好几次,不知她会不会气的又要整日念经。”
  面对楚霁云的明嘲暗讽,林相一直装傻,“说句冒犯的话,长公主是臣一手带大的,先帝都未必像臣那样照顾过长公主。所以在臣心里一直将她当成自己女儿,不管陛下怎么看臣,臣对长公主,无愧于心。”
  “这么说,林相对母后有愧了?”楚霁云软绵绵反问一句,林相当下觉得腰更疼了。
  他也不知道楚霁云究竟怎么知道的这事,又知道多少···但无论如何他也犯不着跟楚霁云解释那点旧情。
  “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林相心想,反正打死不认就对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闹出来丢太后的脸,丢先帝的脸,也丢他自己的脸。
  “更不知陛下传召臣进宫所谓何事?”
  皇帝才从昏迷中苏醒就传了他,要么就是对他动了杀心,要么就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若是铁了心杀他,不会只是轻飘飘问一句。
  楚霁云目光落在面前八百里加急才到的密信,沉眸道,“章太医在皇姐用药的碗边发现轻微的鹤顶红。”
  鹤顶红三个字咬得极重。
  林相也顾不得腰疼腿麻,惊愕地抬起头,“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话一出口,对上楚霁云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猜测该不会是···
  “章太医带着两个药徒跟着皇姐,他说原本太后用他侄子威胁他伺机毒害皇姐,但章太医迟迟没动作,太后等不了及,只能从他的药徒下手。”
  楚霁云说得不紧不慢,“赵青拔了药徒十个指甲,才从指甲盖里找到一点点鹤顶红的残留。”
  话说得这么直白,林相再给太后说好话就摆明是与太后一党。今日在偏殿若是没见太后,此刻他兴许会犹豫,但眼下他挺直脊背,道,“不知陛下想让臣做什么?”
  楚霁云似乎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藏起眼中几分阴冷,试探道,“你一面帮着母后在朝中培植势力,一面阻止她对皇姐下杀手。朕利用林慕风设下圈套,逼皇姐和离,这些事你不会不知道,但你没阻止,也没告诉母后。”
  “林策,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能这么说,是看在他几次救了楚纤歌性命的份儿上,若此时他还一味地装傻充愣或者敷衍了事,那往后想求个恩典什么的就难了。
  林相缓缓磕了个头,“臣想告老还乡。”
  “可你即便走了,前朝还有许多你的门生,只要你想,只要母后用点手段。”楚霁云一松手,茶盖“砰”的一声落回茶碗,“一想到这个可能,朕就不会开心。”
  林相现在反而不慌了,伸手揉揉后腰,“陛下早就想杀臣了,可到现在都没动手。您就是说得再可怕,臣也不怕。”
  楚霁云动作一停,挑眉撞上他泰然自若的眸光,似乎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见识到了林策的真面目。
  林相也不再绕圈子,“老臣方才突然明白先帝从前为何死缠烂打让我带孩子,明明有时候他不忙,甚至躲在凉快处睡懒觉也不陪陪孩子,非要让我这个外人替他看孩子。”
  “他了解我,一如我了解他。他用楚纤歌绑住我的手脚,若是没有楚纤歌,也许···”
  林策自嘲一笑,“反过来讲,今日也是因为楚纤歌,陛下有心留我一条命不是吗。”
  楚霁云垂眸,算是默认。
  “老臣手里还有不少药引子,陛下今日准臣告老还乡,臣将药引子悉数交给陛下。并以林慕风一生安然发誓,至死绝不插手朝政。”林相眼里闪着少见的精芒,“陛下意下如何?”
  楚霁云目光如猎豹锁着林相,整个房间的气息绷到极致,羽林卫的拇指抵在刀鞘处,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在眨眼间手起刀落。
  将近子时,林相才从养心殿出来,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出了一身汗,偏偏六月的天又很闷热,连擦汗的帕子都觉潮湿粘腻。
  他还没走出院子就看到侍卫已经押着念远过来了。
  念远与他四目相对,所有的疑惑忐忑都在林相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颔首中化解。那意思是不必再隐瞒了。
  念远如释重负。
  念远进去没多久,楚霁云想要的口供证据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苏安眼见皇帝又要熬完这一夜,让人熬了参汤端进来,然后请命,“奴才替陛下去一趟乾宁宫吧,再有一个时辰就该上早朝了,陛下歇息片刻。”
  楚霁云眼睛眨了一下,“太后昨夜睡的如何?”
  “回禀陛下,太后一宿都在念经。”
  “呵。”楚霁云轻嗤一笑,“佛祖会保佑一个杀人凶手吗?”
  他的母后,原本拥有先帝的疼爱,可先帝临终却不敢把兵权交给她。原本她也拥有楚纤歌和自己足够的尊敬,可到头来她要杀人。原本她拥有林相多年内疚,可以帮她一步步控制朝堂,而现在林相也弃她而去了。
  他的母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竟一点都不懂。
  楚霁云伸了个懒腰,“起驾乾宁宫,朕好久没与母后聊聊了。”
第185章 天打雷劈
  自打太后住进乾宁宫,内外殿就没这么清净朴素过。
  楚霁云闻着檀香的味道走进来,一眼就看到跪在佛龛前念经的太后,一身素衣,一根银簪,簪头的花纹繁复精致,好像很多很多年前,她还在凌源时的模样。
  楚霁云神色一凝,挥手遣退苏安和跟进来的羽林卫,独自坐在椅子上等。
  一炷香燃尽,木鱼声停,太后拇指停在佛珠上,红宝石戒指刚好被光照到,猛地刺痛楚霁云的眼。
  刹那让他从记忆中惊醒。
  然后他看着那颗戒指失神一笑,她是故意这样打扮,想勾起他内心对母亲的依赖罢了。
  太后还没发现自己安排的苦情戏码已被拆穿,缓缓从里头走出来,与平常妆发精致的模样相比,素面朝天的她难掩憔悴老态。
  “哀家以为你不会来。”她在楚霁云对面落座,亲自沏了两杯茶,“念远被带走的时候,哀家就知道咱们的情分也就这样了。”
  她垂眸藏起那点失落,口吻听着像是无比遗憾而又故作冷静。
  楚霁云手指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看似随意的动作却令太后不敢放松警惕,果然听他问道,“这上头有鹤顶红吗?”
  太后重重放下茶盏,怒视着他,“虎毒不食子,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一直不理解自己生的儿子怎么和楚纤歌那么亲,不ᴊsɢ是被蛊惑了又是什么。
  楚霁云闻言非但不觉庆幸,反而遗憾地耸耸肩,“我要是你,就把儿子也毒死,没了儿子夹在中间,想怎么就能怎样。何必受他的气,反正你也根本不想要这个儿子,不是吗?”
  太后原本的委屈生气都在他这句话里烟消云散,甚至不敢面对那双狭眸的审视,只说,“她蛊惑你与我离心、防备我,都是她跟你说的对不对?”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和楚霁云走到这一步,再想论感情真是难上加难。她唯一能依仗的,就剩母子这份关系了。
  倒也没什么顾忌的了。
  “楚源从来没教过他的女儿怎么做人,生而不教,他枉为人父。”太后揪着先帝不放,如今她也只能埋怨先帝。
  “不,他教了。”她眉峰一挑,嘲弄道,“他喜欢的人就要得到,还说什么和和美美过一辈子。楚纤歌不也是逼了方荨来大宁,所作所为跟他如出一辙!”
  说起楚源,心里多年的怨恨让她面目全非,不管什么错都习惯性归咎给他。
  “要是那一晚···哀家这一生岂会过得这样不堪!到头来连个心疼我的人都没有。”她怨恨而无助地看着楚霁云,试图唤醒他对自己的半点怜悯。
  然而,楚霁云噙着看戏的冷笑,不紧不慢道,“那一晚···朕也好奇,母后向来滴酒不沾,不过是打下个稍微富庶点的小城,至于让您开心地和他把酒共饮吗?”
  “后来朕才明白,叶城是南北战线最大的粮仓,先帝拿下叶城,建立王国指日可待。”
  “你、你怎么···”太后脸上挂着泪痕,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知道这些。”
  楚霁云像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神色闲散,姿态慵懒,“在凌源的时候你给林相做的护膝比给先帝做得要好看,后来无意间听到你们谈话,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朕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不喜欢朕。”
  他心疼年幼的自己,也心疼这些年卡在心上结,疲惫地叹了口气,“朕不是没想过讨你欢心,可是···算了,后来朕也就不纠结你喜不喜欢我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在意你有没有照顾我。登基之后,也是看皇姐的面子对你尊敬有加,她希望我与你和睦,我就这么做了呗。”
  “你喜欢首饰就给你打最好的,你喜欢华丽的摆件,就让司设监挑最好的给你送来,朕一直觉得朕做的可比母后良心多了。”
  太后脑袋嗡嗡的,什么叫看楚纤歌的面子才对自己好?什么叫楚纤歌希望他们母子和睦!
  楚霁云看透她的心思,道,“皇姐已经知道当年你趁她伤重下药的事,可你知道她怎么跟朕说的吗?”
  说起楚纤歌,他脸上的温柔爱意看得太后心生嫉妒,“她说不能听信片面之词,他们知道你和她矛盾难解,故意诬陷你。”
  “母后,她从未在朕面前说过半句你的不好。就算你三番四次想借机杀方荨,她都没让人动过你一根指头。可你呢?你把她当软柿子捏,鹤顶红都敢下,真以为朕不会动你吗!”
  说到最后,楚霁云眉头一紧,“啪”一声拍案而起,茶盏被摔得四分五裂,太后猝不及防靠在椅背上,吓得发抖。
  “你、你中了她的毒才会这么说。”太后眼神混乱不安地在四周寻找落脚点,“哼,她真那么好心怎么不去死!她死了,这天下就是我们母子的!”
  面对太后神志错乱的模样,楚霁云心冷得一点起伏都没有,甚至面无表情地把最重的大石压在她背上。
  “母后,承认吧。你算计了一生,失了先帝信任,失了继女辅助,失了儿子的心疼,最终还丢了初恋对你仅剩的一点内疚。”
  “什么都想要的人,从来只会落得一无所有。你如今没人心疼是活该。”
  “林策为了他的娇妻爱子,把你出卖了,来换带着一家归隐田园的安宁。”
  “你看看,你这一生什么都抓着,又什么都没留住。”
  楚霁云魔咒般的声音像毒药钻入肺腑,太后紧咬下唇,难受得如被五马分尸。尤其听到林策出卖了自己!
  她真是好恨!
  “都是混账!哀家杀了他们,哀家要杀了他们···皇帝你信我,杀了他们,这天下就是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喜欢楚纤歌是不是?”
  太后隔着桌子抓住他袖子,急得语无伦次,“哀家同意,哀家让你把她禁锢起来,只要你杀了林策,你帮我杀了林策!”
  楚霁云阴冷着脸把人甩开,冲外头道,“苏安,把药带进来。”
  大门打开一条缝隙,苏安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壶酒,青玉瓷瓶,透着令人心寒的细光。
  太后一个劲儿往后退,“你想干什么?哀家是你的母亲,你敢···”
  酒水倒进杯子的声音清泠泠好听,楚霁云笑着端过来,“有什么不敢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会遭报应,会被天打雷劈!”
  “是吗?”楚霁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淡了几分,“那就天打雷劈吧!朕这样的人,这点惩罚自己都觉得轻了。”
  “朕自己得过自己担,母后就不用再操心了。”
  他修长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太后下颚,在她挣扎和嘶喊中,冰冷的酒液还是顺着喉咙流进身体。
  “这只是让母后下不了床的一点东西,你放心,只要皇姐想你活着,朕就不会让你断气。而且,朕会让人时不时送林策一家的消息过来,母后好好听听他和妻儿过得有多么美满。”
  太后双手遏着喉咙,只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抽走浑身的力气,“你···这个孽障···”
  “是啊,我是个孽障。”楚霁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可眼睛里却覆满冰霜,“你们指望这个孽障做什么呢。我要是你,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靠别人达成目的。”
  “有母后活生生的例子在先,儿子怎么也得把想留的人留住。”
第186章 没了你就没了光
  楚霁云从乾宁宫出来,东方刚泛鱼肚白,热气已经滋生,他把厚重的龙袍解下来丢给苏安,浑身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陛下,该上朝了。”苏安好声好气提醒他。
  楚霁云却转头问羽林卫,“长公主到哪了?”
  “回禀陛下,明日才能回京。公主有伤,马车不敢走得太急。”
  “牵朕的马来。”
  于是百官刚入宫先接到林相请辞,一家老小连夜出城的消息,又接到太后突发疾病卧床不起的噩耗,太后党先是失了林相这个龙头,又莫名倒了太后这座靠山,许多人在养心殿外跪了一上午,请求皇帝让林相回来。
  “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不在养心殿。”小太监让人准备了绿豆汤给大伙儿解暑。
  “陛下没上早朝,乾宁宫也不准任何人出进,烦请公公告知我等陛下在何处,我等有要事启奏。”
  小太监恭敬地收了汤碗,如实相告,“陛下一早就出城接长公主了,大人们不必等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陈阁老和林相两个顶梁柱先后撒手不管,诸多事宜无法进行,皇帝迟迟没有明示,眼下太后病重,他不在床前尽孝反而跑去接长公主!
  楚纤歌受伤的事传回来,原本大伙儿还心疼她,眼下被楚霁云这么一闹,又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
  楚纤歌也没料到楚霁云会马不停蹄来见她。
  章太医一路盯得紧,她连口果酒没都碰着,现在坐在窗户上恹恹吃着半个桃,眼睛直勾勾盯着路对面的酒坊,好像那些进去打酒的人出来,酒味儿就能飘到她鼻子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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