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忍不住笑:“你怕什么?你又不会犯那种大错处,顶多也就是打打手心罢了。”
“也不好说……”梁白玉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过为了自己的屁股,她还是努力不要犯什么错好了……
“好啦,别担心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能犯什么错?我记得院规中,与人聚众斗殴,才要打二十板子呢?就你,不会的啦。”宋瑶觉得梁白玉在杞人忧天,揽过她的肩膀,“走,去饭堂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几人往饭堂去,如今的饭堂是新修的,看着很新,也很大。站在饭堂前,宋瑶立刻露出骄傲的神色:“嗯,修得还挺不错的。”
梁白玉忍俊不禁,拉着宋瑶往饭堂里走。四个人打好了饭,寻了个位置坐下。
饭堂并非免费,亦是要自己出钱买吃食,饭堂里有贵些的吃食,亦有便宜些的吃食,可以自己挑选。不过即便是贵些的,也比外头的要便宜许多。宋瑶叉腰骄傲道:“这便是我家的功劳了,我爹补了好些银钱呢,就是为了能让学子们都吃上好吃的。”
梁白玉眼睛已经被红烧肉勾走了,直勾勾盯着,完全顾不上她们说些什么。宋瑶看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叹了声,赶紧带她去打饭。今日的吃食有红烧肉、大鸡腿、大肘子……等等好些,几人分别打好饭,回到位置上坐下。
“你……吃这么多啊?”宋瑶、卫芊芊和俞虞皆瞪大了眼,看向梁白玉堆成一座小山似的碗里,她们还未见过饭量这么大的姑娘家呢。
梁白玉皱眉:“也没有很多吧?”
她们仨看了看自己的碗,静默了片刻,还是违心地说:“……也没特别多啦。”
梁白玉正要开动,忽地听见了一声:“梁白玉?!”
她有些诧异,回头望去,而后脸色一变。
那人走上前来,停在她们不远处,语气嗤笑:“哟,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怎么你也在这碧桐书院啊?”
宋瑶她们不知发生什么,但这人语气不好听,几个人皆听得皱眉。梁白玉收回视线,并不打算理他,这人便是上一回她打了后被邹氏罚跪祠堂那个林植。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碧桐书院也能遇见他。梁白玉撇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饭。
她不愿搭理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可是林植偏偏不依不饶。
“听说你被赶出梁家了啊?你瞧,我就说吧,指不定你根本不是梁家的孩子,而是个野种。不然为什么你爹一死,你娘就把你赶出了梁家啊?”林植故意说得很大声,吸引了好些人朝他们看过来。
宋瑶她们眉头越皱越深,这人说话也太欠揍了吧。
梁白玉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面色铁青,她猛地站起身,看向林植:“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你不止是野种,你还是王八羔子,乌龟王八蛋,你还是狗屎牛屎猪屎!”
梁白玉一连串骂人的话,把林植气得不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敢骂我?”
“我说,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你娘和王八羔子偷情生出了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屁股长在嘴巴上,嘴歪眼斜。”村里人骂起人来可不会讲究什么斯文,皆是些不入流的词汇,梁白玉听得多了,自然也会。
宋瑶她们几个一时听得目瞪口呆。不止宋瑶她们,旁边的学生们也是听得惊讶不已,这些话也太粗鄙了。能来碧桐书院念书的,即便家中不富裕,也是有些书香世家的意味在的,不会这么粗鄙。可这些词汇听来……又有几分好笑,尤其从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便更好笑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笑,林植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梁白玉的鼻子道:“好啊,你这个小野种,还敢骂我。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你爹,被扫地出门,听说傅将军好心收留了你,你最好还是识相点,赶紧离开傅将军家,不然若是哪日你把傅将军也克死了,你可就成了大越的罪人了!”
梁白玉听他说起傅至寒,眸色越来越冷,什么理智都忘了,对着林植的脸就是一拳下去。
林植毫无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谁也没想到梁白玉看着瘦瘦小小的,结果一拳下去,林植流下了两行鼻血。
林植疼得眼冒金星,吼道:“好啊,你竟然还敢打我!我今天不教训你,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梁白玉嗤笑道:“打你怎么了?也不是第一回 打你了,你这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说话。”
林植比梁白玉高一个头,上次便被她打了,已经很丢人,这回自然不愿意再丢人,撸起袖子便与梁白玉扭打在一起。梁白玉虽然身材上不占优势,但是出招奇奇怪怪,不按套路出牌,林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周遭好些人瞧着,林植的胜负欲也上来了,便叫自己身后那几个人帮忙,那几个人是林植的小跟班,听他开口,哪能袖手旁观,亦加入了进来。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
宋瑶她们都看傻了,不久前还在说梁白玉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可能与人聚众斗殴,现下便已经真真实实地打起来了。
……
宋瑶她们毕竟是梁白玉的朋友,见她挨打,哪里能干看着,只好也加入了战场。
宋瑶卫芊芊她们不擅长打架,只好用指甲抓他们的脸,俞虞站在一旁,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旁边捡了一只被摔翻的碗,用来敲他们的头。
他们一行人厮打在一起,桌子椅子全都掀翻在地,闹得这么大,自然有人去报告了夫子们。没一会儿,便有夫子急匆匆地赶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夫子带着人过来将他们拉开,面色铁青。
“你们是来书院念书的,不是来书院打架的,今日才是入学第一日,你们便闹出这样大的事来!真是目无法纪!你们的亲属呢?都给我请亲属来!”
梁白玉被这一句吼得背脊一僵,心里只有一句话,完了。
作者有话说:
老傅你柔弱可怜的老婆打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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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也会如同邹氏一般么?(小修)
戒律堂中,一行人整整齐齐站在房中,低着头。左边是梁白玉她们几个,右边则是林植他们几个,中间站着掌管戒律堂的柳夫子。
一行人已经被罚站了两刻钟,现下被叫进来盘问。
柳夫子手中拿着戒尺,在他们面前踱步,面色严肃:“今日才是入学第一天,你们便做出这样的事来。说说吧,都是哪个堂的学生,为何在饭堂里打架?”
梁白玉想到要喊亲属来,已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待会儿若是傅至寒来了,会说些什么。左右从前同样的境况,邹氏来了定然不悦,将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待回了家,再一顿罚,也不会听她说什么缘由。
柳夫子先问了林植,林植抬头瞪了眼梁白玉,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肿着,像个猪头一般,疼得要命,说话也有些含糊:“夫子,是她先动手打我的,差点把我鼻子都打断了。”
林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指着梁白玉,“夫子,从前她便在外头打过我一回。她就是个乡野村姑,野蛮不讲理……”
宋瑶听得瞪大了眼,替梁白玉反驳道:“才不是,夫子,是他先骂白玉,骂得可难听了。所以白玉才气不过动手的。”
柳夫子乜了眼宋瑶:“如此说来,便是你们先动的手了?”
宋瑶张了张嘴:“可是……他先挑事的……”
柳夫子冷声道:“不论怎么样,都不该动手。你们可知,按照碧桐书院的规矩,动手打架可是要挨板子的。”
宋瑶垂下头,想到二十板子,顿时蔫了。
柳夫子方才听他们所言,是梁白玉先动的手,便看向梁白玉,问道:“你且说说,为何动手打人?”
梁白玉虽然无精打采,可此时看着林植,还是生气的,便道:“他骂我,我气不过。”
柳夫子道:“他骂你你便要打人么?那来日旁人骂你一句,岂非你要动手杀人了?”
梁白玉觉得这道理不能这样讲,小声反驳:“杀人是犯法的……”
柳夫子听她顶嘴,怒气更甚:“难道打人便是对的么?”
梁白玉又顶嘴:“我也没说打人是对的……”
柳夫子冷哼一声,盯着梁白玉道:“既然如此,你都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为何还要打人?”
梁白玉低着头,执拗地说:“他该打。”
柳夫子气笑了,戒尺落在梁白玉肩上:“冥顽不灵,你当真是冥顽不灵。无论如何,打人都是不对的,你可明白?”
梁白玉默然不语,她觉得有些时候打人是不对,可有些时候有些人就非打不可才行。
柳夫子见她如此,气得吹眉瞪眼,将她撂到一边,先去盘问旁人了。
宋瑶与卫芊芊倒是认错很快,说打人不对,日后绝不会再犯。至于俞虞这边,柳夫子才刚开口,俞虞已经吓得直哆嗦,反倒叫柳夫子不好再说什么。
轮到林植那边几个,林植十分狗腿,先是说自己不该在梁白玉动手之后与她动手,君子应当动口不动手,不该以暴制暴,又说绝无下次。但话里话外都将责任推到梁白玉身上,梁白玉听得分明,意图辩驳,觑到柳夫子脸色又将话憋了回去。
其余几个人也学着林植的话,认了错。到最后,柳夫子又在梁白玉面前站定。
“你可知错了?”
梁白玉见他们都认错了,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遂跟着点头:“学生知错了。”
柳夫子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毕竟是你先动的手,你便先与他道歉,念在你们是初犯,今日之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柳夫子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道歉也不行!必须打板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见门外气势汹汹冲进来一个略胖的妇人,她面目略带凶相,一双吊梢眼,衣着华贵,头上与脖子上皆带着金光闪闪的首饰,因方才小跑了一下而气喘吁吁,双手叉腰,手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戒指。这一身金光闪闪的,简直闪瞎人的狗眼。
宋瑶嘶了声,小声说:“这穿得比我爹还招摇。”
妇人听见了宋瑶的话,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后道:“夫子,我儿子乖巧懂事,绝不可能做什么不好的事。这些人竟然动手打我儿子,实在恶劣,怎么能轻饶呢?必须得重重惩罚!不止得打这个梁白玉,还有她们几个参与了动手的,都得打才行!”
妇人正是林植的母亲杨氏,梁白玉曾见过她一回。上一次她打了林植后,她便吵吵嚷嚷着骂梁白玉与邹氏,不肯罢休。
上回邹氏到底也没能顾得上与她道歉,当时因梁正远的死讯,杨氏也没继续纠缠不休,只是背地里亦借着梁正远丧事骂了几句。
杨氏只有这一个儿子,自幼宝贝得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日骤然听闻自家儿子被打,自然是心急如焚,结果到了书院,发现又是梁白玉,杨氏自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杨氏看向柳夫子,咄咄逼人道:“夫子有所不知,此女先前便已经打过我儿子一次了,可见她丝毫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如此恶劣行径,可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夫子必须得严惩呐。而且啊,这个女孩子哦,她可不止这样,她不止打人,她还做了很多坏事呢,什么在家中顶撞父母啊,什么顶撞夫子啊,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依我看呐,她心思歹毒,品行不端,这样的人如何配留在碧桐书院呢?夫子,不如将她打二十板子,再赶出书院好了。”
梁白玉背脊一僵,猛地抬头看向杨氏,有些凶狠地瞪着她。
她是非不分,一味只护着自家儿子。
杨氏见她瞪向自己,气焰更嚣张:“夫子,你瞧见了吧?她还瞪我呢。”
柳夫子警示地觑了眼梁白玉,梁白玉闷闷地收回视线,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厢林植那边另几人的亲属也匆匆赶来,还有俞虞的亲属也来了。至于宋瑶和卫芊芊,她们二人并非京城人士,亲属也不在京中。
一时间,堂中有些闹哄哄。
林植那边几人的亲属皆要求严惩,同意杨氏的说法,要将几个人赶出书院。梁白玉低着头,还在惴惴不安,事情闹这样大,不晓得傅至寒来了会如何……
他……也会如同邹氏一般吗?
杨氏道:“总之,我们的孩子被打成这样,绝不能善罢甘休!”
俞虞的母亲生得清秀娇弱,听见杨氏坚持要打她们几个,竟是两眼一闭,当场晕了过去。有人晕倒,闹哄哄的局面终于暂时静了静。
柳夫子赶紧命人将俞虞母亲扶去后边厢房休息,杨氏咽了咽口水,道:“她莫不是想以此开脱?这可不成的!”
柳夫子被她们吵得头疼,脸色十分难看,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当即着人去请院长过来定夺。
忽地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清朗的嗓音道:“开脱什么?”
作者有话说:
老傅肯定不会舍得让白玉挨板子的啦。
感谢在2023-05-15 18:09:54~2023-05-16 22:2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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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便是护短如何。”
梁白玉陡然睁开眼,抬头望向门口。
傅至寒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衣角被微风吹动,跨过门槛,到了眼前。
她的心像是泡过水的种子,陡然间发芽,破土而出那一瞬。
他来了……
梁白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种子仿佛接收到阳光和水分,安安稳稳地生长。
傅至寒总是拥有这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可随即,梁白玉又咬唇,垂落视线,不敢再看傅至寒。她怕从他脸上看见失望的表情,那种失望的表情,她从前在邹氏脸上见过太多次了。
她很害怕,傅至寒也会如邹氏一般,起初欢欣雀跃地接纳她,意图改变她,后来发觉她多么顽劣难驯后,便几乎放弃了她。
那样的心路历程,梁白玉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尽管他说过,不会退婚,可是类似的话,邹氏也曾说过。
傅至寒在梁白玉面前站定,看着小姑娘低着头的模样,一时心情复杂。他今日上午还在与忠叔说,担心她在书院里受人欺负,让忠叔替他联系书院,要来当教他们骑射的夫子。
下午时,便听得书院的人来禀,说是梁白玉在书院中出了事,请他速速去一趟。
来的路上,忠叔都快急哭了,以为梁白玉是被人欺负了去。
傅至寒也以为是她被人欺负了,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待到了书院一问,得知竟然是梁白玉动手打人。
……
那一刻傅至寒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