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见谢七呆愣着不讲话,问道:“想什么呢?”
谢七掬起一把水泼脸上,抿抿唇,问道:“主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问这个做何?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喜欢上一个人,你满脑子都是她,除了她以外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谢云舟道,“你会因为她开心,因为她难过,见不到她会想她,见到了会想亲近。你好像不是你了。”
谢云舟说的很好,但谢七听得云里雾里的,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是疯魔了啊。
怪不得,怪不得主子看着就不大正常了。
谢七突然挺害怕喜欢上一个人了,他不想疯魔,太吓人了。
谢云舟不知谢七想法,若是知晓的话,定会嗤鼻,疯魔又怎么了?为了喜欢的人便是疯了也甘愿。
……
谢云舟回到燕京城这天,天空中下着雨,他回宫里复命后,便乘坐马车从宫里出来,直奔江黎的粮行而去,到了那里没寻到人,她又去了药材航,也未寻到人。
他有些急了,到底去哪了,拦住伙计问了问,伙计说道:“东家去听戏了。”
“她同何人一起去的?”
“荀公子。”
伙计笑眯眯道:“荀公子对我们东家那可很是一百一的好,戏班还是荀公子给请的呢,我跟你说——”
他一回头发现刚才问他东家在哪里的男子不见了。
谢七撑着伞迎上来,谢云舟一把挥开,说道:“去看看今日哪里有戏班?”
谢七道:“是。”
燕京城今日有三处唱戏的,谢云舟一处一处寻,最后在城东寻到了江黎,彼时江黎倚着栏杆而坐,杏眸轻垂,看向下方,许是戏太过好看,她思绪都在上面,故而没注意到有人缓缓朝她走近。
直到,有湿漉漉的潮气袭来,她才缓缓抬起眸,入目的是谢云舟那张清隽的脸。
五官极致版的好看,黑眸绽亮,眸底簇拥着淡淡的光,下颌微抬,挺立的喉结有几分炫人眼目。
江黎呆愣住。
谢云舟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腰间缀着的流苏垂落下来,轻轻晃动。
他眸光辗转,声音缱绻动听,“阿黎,想我了吗?”
本以为江黎不会回,谁知江黎竟然回了,唇角含笑,淡声道:
“未曾。”
作者有话说:
抱歉,刚码完。
爱你们,道声:晚安。
对了,会有谢七和银珠的对手戏。(不太多)
第69章
谁允你抱我的!
今日这出戏唱的是天仙配, 七仙女被王母贬下凡尘这段,其他人看时都会眼含着泪水哭哭啼啼,江黎却不是。
她对这段有自己的小见解, 甚至她还想劝说戏中的七仙女,为了一个男子丢弃父母, 舍弃家园实乃错误之举。
若是他真心喜欢你,又岂会狠心让你为了他与家人骨肉分离, 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 明知不可为之而为之, 最后却把难题都交给女子。
而与男子来说, 又有何损失, 你若能与他在一起,他便是得了一人, 你若不能后面还会有其他的人。
总归他的生活不会寂寥, 没有你总有其他人出现。
江黎每每想到这些总会情不自禁嗤笑一声,她想起了昔日的自己,为谢云舟牵肠挂肚,到头来还不是没得到他一丝真心。
男人呐, 那张嘴真真是不能信。
大家都在抽噎,只有江黎边品茶边垂眸睨着, 看着看着, 忽地, 被一道影挡了光,她缓缓胎膜去看, 坠入眸底的是一张清隽的脸。
剑眉星目, 黑眸里含着浅浅笑意, 谢云舟不经常笑, 但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眉梢扬起,眼尾钩出一抹淡淡的弧。
漆黑的瞳仁里像是有光溢了出来,笑起时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他下颌线条流畅,挺立的喉结绵延出蜿蜒的弧,淡淡的光晕缀在上面,人衬得越发俊逸。
一身黑色锦袍完美勾勒出他的身形,怪不得京中贵女们对他厚爱有加,这样的身姿也当真是养眼。
然,无论他多么玉树临风,在江黎眼里也不过是皮囊好看了些而已,世上唯有皮囊最不能持久。
人的容颜总有老去的一天,还要心好才行。
就像荀衍。
对她真真时极好。
谢云舟不知江黎此时心中所想,若是知晓的话,怕是会呕死,他为了江黎可谓是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命都舍得的给她,却只换来,荀衍更好些。
这样让他如此不气。
谢云舟垂眸端详着她,决堤的思念像是有了落脚点,只能在梦里看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顿觉身心俱暖,像是有热流流淌在心间。
周身都是暖的,隐约的还夹杂着喜意。
无人知晓,他有多么想念江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闭上眼睛是她,睁开眼睛是她,便是骑在马上时,不经意间看到某个纤细的身影也会想起她。
思念如潮,让他如痴如醉。
谢云舟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有一日他会这般痴迷与一个女子,就像那没了魂儿般,只想日日夜夜同她在一起,做尽亲密的事。
说到亲密的事,他又有些许不好意思,江黎夜夜入梦,梦里他总会抱着她亲吻,唇下触感鲜明,就好似不是梦一般。
她一脸娇羞地唤他,阿舟哥。
他心猿意马,折腾的更厉害了些,她耐不住低泣出声,他轻哄她。
他极少哄人,但睡梦中,每每哄起江黎来却很是得心应手,哄着哄着,她便会倾倒在他的怀里,任他欲予欲求。
他想怎么做她都应允,她似水般娇软。
可惜的是,那只是梦,若是现实该有多好。
谢云舟睨着她,声音低沉动听,又问了一次,“真不想我?”
江黎还是方才的答案,杏眸波光潋滟,“不。”
言罢,他脸上的笑意生生顿住,到底何时她才能放下心中芥蒂,同他好好说说话。
他可还能等来那日。
谢云舟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稍纵即逝,随即勾唇笑起,从怀里拿出一物,“阿黎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吗,这是平县特产,给。”
他双手捧着桂花糕,虔诚地递到江黎面前,眼神光影烁烁,簇拥着浓浓的笑意,还有丝丝忐忑。
江黎婉拒过他很多次了,他怕这次也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若是给同僚看到,八成会惊掉下巴。
这还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吗。
谢云舟未曾想那么多,这里不是战场,眼前的女子不是敌人是他喜欢的人,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不丢脸。
“阿黎,拿着。”他挑眉道。
江黎白皙指尖微颤,抿抿唇,作势要去接时,后方传来声音:“谢将军真巧。”
每次都是荀衍,这次依然是,谢云舟听到荀衍的声音眉梢微不可闻的皱了下,表现不明显,不细看的话看不出。
江黎看到荀衍便什么都忘了,眉眼弯着说道:“衍哥哥,你总算来了。”
荀衍本欲同江黎一起看戏的,谁知刚阿川来寻他,说老爷有事要交代,不得已,荀衍只能离开,在府里呆了一刻钟又匆匆赶回来。
“抱歉,阿黎。”他柔声道。
“无妨。”江黎笑笑,“来了便好。”
她努努嘴,“已经开始了。”
荀衍走到谢云舟身侧,用臂弯把谢云舟挤开,撩袍弯腰坐下,随后道:“等用膳时你讲给我听。”
“好。”江黎杏眸里的光更多了,熠熠生辉,很是璀璨。
言罢,他们一起扭头去看台下唱戏之人。
谢云舟也是执拗,手也不收回,就那样倾着身子等着,似乎江黎不理他,他便一直等下去。
江黎最终还是没拗过他,缓缓伸手接过,谢云舟眉宇间生出笑意,轻声唤道:“阿黎。”
他纤长的眼睫轻颤,似乎有千千万万的话要讲,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起了,最终变成一道炽热的眸光。
荀衍最看不得谢云舟这样痴缠着江黎,轻咳一声,“谢将军不走吗?”
他在这实在碍眼,荀衍神色已有些许不悦了,手指叩击着桌面,“要不要我给谢将军寻个地方,谢将军也坐下看一看。”
谢云舟倒是想陪着江黎看上一二,但是他稍后后还要进宫一趟,不易作陪,淡笑婉拒,“谢荀公子美意了,谢某还有事要忙。”
“是吗?”荀衍轻抬下巴,“那不留谢将军了,谢将军请。”
看他的神色,恨不得谢云舟立马消失。
荀衍越是这般,谢云舟反倒不急了,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走到江黎身侧,在荀衍的注视下,倾身弯下腰,头偏转,脸几乎要贴上江黎的脸,柔声道:“阿黎。”
江黎自小爱看戏,什么样的都喜欢,只是那时她有太多事需要做,不得空看,少时遗憾现在补。
她看得入迷,没太注意谢云舟的动作,听到他唤她,下意识偏头去看他,哪知他离得如此近。
“何事?”她唇瓣若有似无拂过他冷白的脸,清凉的触感传来,她征愣住,眼睫轻颤,贝齿咬着唇,倾身退开,隐隐的,唇瓣上还染着他的气息。
江黎看到谢云舟喉结滚了下,看到他耳后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似乎是害羞了。
江黎:“……”
害羞倒不至于,就是有些心猿意马,谢云舟其实想做的更多。
江黎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这都春末了,他肌肤为何如此这般冰冷,之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掌心暖意盎然,似燃着火。
然后,江黎还发现,远处的谢七臂弯里挂着一件黑色披风,应该是谢云舟的。
这个时节他还要穿披风吗?
不免的,她再次生出疑虑,来不及探究,荀衍重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声道:“谢将军你还不走吗?”
谁也未曾料到会发生方才那幕,是以也便谈不上制止一说,荀衍虽然很气,但怕吓着江黎,一直在隐忍着,只是他不知,他还能忍到何时。
谢云舟真当他是死的么?
江黎亲吻了谢云舟,虽是无心之过,但与谢云舟来说,也会是天大的喜事,他眉开眼笑道:“阿黎,我先走了。”
江黎现在哪还有心思同他说什么,脑海中不时闪现出方才那幕,若是这里没有荀衍,她定会对谢云舟发怒。
然而,现下有荀衍,又是在外面,是她轻薄了谢云舟,她这怒便不好再发作了,只得忍着。
三个人三种心思,后面的戏江黎再也看不进去,早早便同荀衍告辞回了别苑。
金珠银珠也看到了那瞬,相视一眼,金珠轻勾唇角,“小姐,谢将军好像很在意荀公子。”
银珠给江黎递上茶盏,说道:“那是因为他看荀公子同小姐走的近,吃醋了。”
江黎停住,“吃醋?”
银珠抿唇点头,“可不是。”
这不是银珠猜的,而是她从谢七口中听到的,谢七那个憨憨说话都说不明白,她听了好久才听懂。
江黎慢慢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异样,轻嗤道:“再乱讲,你们都不要回去了。”
银珠忙闭上嘴,憋着笑不敢再乱说一句。
江黎端着茶盏看向马车外,光影绰绰中,她似是看到了谢云舟清隽的脸,浸润在影子中,像是拂了层薄薄的纱,人看着也不甚清晰,但莫名的,她手指轻颤了一下,手里的茶盏险些掉到地上。
等稳住后,她再抬眸去看时,只有一株挺拔的树,哪里还有谢云舟的影子。
江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别忘了谢云舟之前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
还有她哭过的日日夜夜。
心瞬间变凉,好似冬日的风吹拂在心间。
后面江黎没在想起谢云舟,主要也会是没空想,江藴去了别苑,据说等了一个时辰。
江黎见到江藴神情有几许严肃,随后她敛去,淡声问道:“有事吗?”
江藴轻笑道:“听闻你身子不好,我专门熬了参汤给你送过来。”
“你还会熬汤啊。”江黎对江藴会做饭这事表示怀疑,要知道在江府那些年,江藴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做熬汤了,便是水都不会碰一下。
“嗯,在尼姑庵时学了些。”若是之前的江藴断是不会如此坦然的,她把食盒放下,让金珠找来碗盏,盛给江黎喝。”
金珠看了眼汤,又凑近闻了闻,没闻到异样,遂,把汤端到了江黎面前。
江黎端详着江藴,挑眉问道:“你不喝吗?”
“这是专门给你熬的,我不需要,”江藴轻笑道,“你快点喝,凉了便不好喝了。”
为了降低江黎的警惕,她还说起了幼时的事。
她读书读到半夜,江黎给她送吃食,那碗面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面。还有她生病,江黎衣不解带的照顾她,等她病好了,江黎却又病了。
断断续续的,她说了很多,“阿黎,阿姐知道错了,原谅我。”
曾经的江黎便是这般好说话,随便谁哄两句立马便不气了,对江藴是这样,对谢云舟也是如此。
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说点什么,她便会主动原谅他们。
可,他们大概是忘了,那是曾经,现下的她,可不再那般痴傻。
“是吗?”江黎道,“阿姐错哪了?”
“错——”江藴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话既然讲到这里,总有说出一两个错处才行,她垂眸看了眼江黎的手,江黎手背上还有冻疮的痕迹,虽不显眼,带还是有。
江藴执起江黎的手,指尖捏了捏她手背,眼底含着水汽道:“若是当年我在家,你便不用嫁进谢家受苦受累了,是阿姐的错。”
说着,她指尖用了几分力。
她喜欢演戏,江黎可没心思看,她抽出手,淡挑眉,“不早了,我累了,阿姐还是请回吧。”
“累了么?”江藴端起碗盏,“那把汤喝完了再歇息。”
言罢,端起碗要去喂江黎喝,她越急迫,越显得她心虚,江黎更不可能喝,“现在不想喝,晚点再说吧。”
“还是现在喝的好。”江藴去喂她。
“不必。”江黎推拒。
“喝吧。”江藴又推过来。
江黎神色骤然不好,又用力推了把,碗盏轻颤,汤洒了出来,这下别说喝了,什么都没了。
江藴神色冷凝,“阿黎,你怎么回事。”
终是装不下去了,江黎嗤笑道:“不装了吗?”
江藴意识到她暴露了本来面目,忙改口,“阿黎,方才有没有烫到你?快让阿姐看看。”
她做戏的样子让人作呕,江黎不可能再让她碰她,站起,沉声道:“不早了,阿姐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