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银珠一直在乱叫。
谢云舟命她躲在树后,拿出剑同对方厮打起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且人数众多,打了几个回合后,谢云舟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胳膊上腰腹处涓涓冒着血,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衫。
今日出行他穿的素色衣衫,血浸润在上面像是一道道沟壑,看一眼都叫人心颤。
银珠躲在树后不禁想,那血要是再流下去会不会死呢。
地上也是血,黑衣人的笑声很狰狞,眼见写谢云舟撑不住时,远处有骑马声传来,然后是谢七的声音:“主子。”
谢云舟唇角轻勾了一下,随即一剑刺穿那人的喉咙。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黑衣人倒下,一刻钟后,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谢云舟用剑撑着身子才不至于倾倒。
谢七跑过来,“主子,你怎样?”
周身都是血,脸色却同纸一般白,呼吸也很弱,谢云舟当然不好了,谢七欲带他去看大夫,他摇头拒绝吗,执意要先去看江黎。
谢七皱眉道:“主子这副模样去了也不能再取血了,还是先去看大夫的好。”
谢云舟坚持:“先去看阿黎。”
……
见到江黎那一刹,谢云舟的心瞬间提起来,听金珠说她不是毒发,只是风寒,他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支撑自己的力量像是瞬间没了,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谢云舟自己不知,其他人是知晓的,那日他失血过多,险些死掉,幸亏常太医妙手回春把他救了回来。
但是宿疾却是落下了,心绞痛、畏寒等都将伴随他终身。
谢七听罢,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见江黎醒来便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想起谢云舟的叮咛,又把话吞了回去。
主子拿她当命,他也只能拿她当命,不能训斥,只能守护。
……
谢云舟是在第二日清醒过来的,醒来的第一眼看着四周征愣住,谢七听到动静走过来,“主子,你醒了。”
谢云舟手撑着床榻吃力坐起,偏头打量,问道:“这是哪里?”
“主子忘了昨日的事?”谢七道。
经他提醒,谢云舟忆起了昨日的事,他挑眉道:“这是别苑?”
“是。”谢七见他脸上溢出笑,抿了抿唇,不大开心道:“别苑。”
言罢,谢云舟脸上笑意放大,“别苑?他竟然在阿黎的别苑里?”
这个惊喜来的突然,却也让他开心,他噙笑道:“阿黎呢?”
“二小姐在书房。”谢七道,“主子,你没事吧?”
第一次见人受了伤还如此开心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傻了呢。
“无事。”谢云舟掀开被子下床,刚站起便轻嘶一声,腰腹传来重重的痛意,他双眉拧到一起,又跌坐回榻上。
“主子,你别急啊,你身上有伤不能动的。”谢七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别动。
谢云舟哪里坐的住,手抚上伤口,“不行,我要去见阿黎。”
“二小姐现在好的很,”谢七道,“又不会丢了,主子且放心养伤,好些了再去看她也不迟。”
谢七不满的是,为何二小姐不来看主子,说到底,主子也是因为急着赶来救她才着了那些人的道。
二小姐好无情。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才能安心。”谢云舟挣扎着再次站起,方走两步再度跌倒。
他这身子真是越发不争气了。
到最后也没能成行,坚持到晌午他又坐不住了,命谢七扶着他走出房间,远远的便听到江黎的声音。
“谢将军身上有伤不易吃太过油腻的,要清淡些。”、
婢女应下:“是。”
谢云舟听罢,脸上溢出笑,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刚行至片刻又听到她讲,“荀公子也要过来用午膳,记得备好酒。”
婢女:“是。”
荀衍?
谢云舟听不得这人的名字,脸色一沉,推开谢七,踉跄走两步跌倒在地上,伸手,吃力唤了声:“阿黎,救我。”
满眼落寞,像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声音也透着沙哑,听着便叫人不忍婉拒。
尤其是他此时还趴在地上,早没了平日的凛冽气势,探出的手指也在发抖。
“求你。”
作者有话说:
又是狗子体力不支的一天。
晚了,抱歉哈。
第72章
心碎了一地
还是端午这日, 赵云嫣做了件骇人的事,她趁父亲不在,雇来马车, 带上襁褓中的婴儿离开了。
女婢春草吓得魂都要飞了,“小小姐, 咱们送小公子去哪啊?”
赵云嫣怒斥她,“闭嘴, 别问。”
春草抱紧怀里的孩子再也不敢多问一句。
车夫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鞭子挥打得很响, 车驾驶的也很猛, 春草都会被颠吐了。
她都那般不好, 可怀里的婴儿好似无所觉,睡得很安详, 春草察觉出不对劲, 问道:“小姐,小公子是不是不舒服啊,你看他脸好白。”
赵云嫣一直看着外面,哪还有心思看旁的, 挥挥手,“别吵我。”
“不对啊, 小姐, 小公子真的不好。”春草把孩子抱给赵云嫣看, 赵云嫣不耐烦的推开。
“说了让你闭嘴,怎么还不闭嘴。”赵云嫣训斥道, 细看下她眼神有些闪躲。
孩子确实不好, 原因是出门前赵云嫣喂他喝了安神的药, 原本大夫说喝半碗便好, 她直接喂他喝完了一碗。
险些把他呛到。
不过,便是呛到了,赵云嫣也不在乎,这孩子与她来说是耻辱,她恨不得他从未降临到这个世上。
当初若不是江昭喜欢孩子,她是绝对不会生下他的,她甚至还把如今凄惨的境遇归在他身上。
若是没有他,那夜的事便不会被发现,她也不会同江昭和离,也不至于受到如此冷遇。
明明她才是相府的嫡女,可爹爹对叔伯家的孩子都比对她好,还不断暗示,将来会那些堂弟们继承家业。
赵云嫣一边生气一边不安,她要改变这个局面,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孽障扔了。
未免怕熟悉的人发现,她专门找来马车,把人带出来,意欲寻个隐蔽的地方把他抛下。
可惜的是,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心仪的地方,又走出数公里后,她总算看到了一处,那是一条河,河水湍急。
若是把孽障扔水里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吗。
赵云嫣到现在还做着能同江昭再续前缘的梦,继时她生几个孩子都可以。
“停车。”她道。
车夫勒马把车停下,赵云嫣跳下马车,然后接过春草手中的孩子,交代道:“在这等着。”
春草坐在车里不断张望,她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小公子身子弱可经不起折腾,有些提醒,又怕挨骂,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老天爷感受到这份焦灼,一向明媚的端午日竟然变了天,要知道多年来端午这日可都是艳艳高照的。
乌云滚滚而来,还伴着狂风,吹得四周草木乱晃,尘土飞扬,寸步难行。
赵云嫣刚走没多远又折了回来,把孩子砸在春草怀里,不耐烦道:“岂有此理!”
春草看着怀中的孩子大气不敢出,只盼这天气能一直这样,若真如此,小姑公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赵云嫣本想趁着无人之际把孩子丢了,没成想突然变天,寂寥的四周也跟着热闹起来,来来往往都是归家的人。
她若此时把孩子抛下,定会被人瞧见,继时父亲知晓,那她这腿真便不能要了。
算了,先等等吧。
原以为一个时辰后雨便会停,谁成想两个时辰过去雨依然没停,眼见天色越发的暗,赵云嫣坐不住了,吩咐车夫回城。
车夫偏头朝后睨了眼,随后驾车回城,路上假装不在意问了两句,赵云嫣这人城府深,没搭腔。
车夫见状便不再问了。
赵云嫣折腾了许久都没把事情办成,心里窝着火没地方出,最后全出在了春草身上,对着她又打又踢。
实在太气,她还打了襁褓中的孩子,听着孩子的哭声,她竟然想就这么把它捂死。
好在她忆起这是相府,人要是真没了,父亲会追问,这才放弃了那个可怕的想法。
但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这事,且无时无刻不找寻合适的机会去做,让她气恼的是,一直未曾寻到机会。
人没扔了,反而遇见了让她闹心的事。
那晚,赵云嫣披头散发端坐在铜镜前,念出一个人的名字,“江黎。”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起因是,白日,江黎同何玉卿一起逛街,两人来到了胭脂店,江黎选了些,何玉卿也选了些。
平日何玉卿都不太喜欢买这些的,今日主动说要买,让江黎很费解,她挑眉问道:“怎么突然想起买胭脂水粉了?”
何玉卿眼神闪烁,“没没什么,就是想买了涂抹。”
“真没事?”江黎才不信呢,何玉卿平时一直念叨的是,女子素面便很好看,用那些胭脂水粉作甚。
这里面肯定有事。
“说不说,不说我可不理你了?”江黎说着,转身看向另一处。
何玉卿怕她真生气,忙说:“哎呀,告诉你还不行吗?”
江黎转过身子,“说吧,何事?”
何玉卿抿抿唇,朝四周看了眼,见没人,悄声说:“阿昭哥邀我赏月。”
“我哥?”江黎眉眼弯弯道,“我哥何时约的你?”
“就、就端午那日。”何玉卿说着脸还红了。
端午那日?
江黎想起来,端午那日,谢云舟跌倒在地上,求着她扶他,恰好荀衍过来,用同样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阿黎,我给你买了礼物,走,带你去看。”
一边是倒在地上示弱的前夫君,一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挚友,他们同时对她发出邀约,无论她允了谁,另外一个人势必会难过。
江黎犹疑地看看谢云舟,又看看荀衍,忽变的天气让她杏眸眯起,心底的那根弦好似重重拨弄了下,为谁奏起未知。
最终他们两人她都未曾回应,因江昭急匆匆来了,人来便来,手里还拎着只鸡笼,远远看见江黎便招手,“阿黎,我来给你煲鸡汤喝。”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风吹来,鸡笼晃了晃,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笼子里的鸡跑了出来。
所谓鸡飞狗跳便是眼下那般。
鸡四处乱飞,江昭抓不到,府里其他人也抓不到,江黎也走了过去,帮忙捉,至于趴在地上的谢云舟,被谢七扶了起来。
荀衍所说的礼物也交给了金珠,众人都跟在鸡后面跑,直到雨滴落,才把鸡抓到。
熬鸡汤的任务给了江昭,何玉卿来的晚,没帮着抓鸡便说去帮着熬鸡汤。
她同江昭去厨房时还别别扭扭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后来再出来,脸上漾着红。
江黎思绪回笼,抬肘撞了下何玉卿,眨眨眼,“怎么?原谅我兄长了?”
“谁原谅他了,我才没有。”何玉卿还是嘴硬,“他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我才不会原谅他。”
江黎可不想因为自己让江昭同何玉卿产生隔阂,劝慰道:“兄长那人我知晓,刀子嘴豆腐心,对谁都不忍心责备,江藴做了那样的事,他肯定也难过,但终归是妹妹,总不能真不理会。”
“再者,她若真在牢里出了事,我兄长怎么想父亲母亲交代,你说是不是?”
“可是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寒了你的心。”何玉卿噘嘴道。
“想我不寒心也容易。”江黎促狭笑笑。
“怎么做?”何玉卿问。
“你做我嫂嫂便可以了。”江黎附耳对何玉卿说道。
言罢,何玉卿先是顿了下,随后双手捂脸,“又乱讲,谁要做你嫂嫂了。”
江黎清澈的眸子里波光潋滟,笑意丛生,“当然是你啊,嫂嫂。”
“……”何玉卿脸颊越发红润,伸手去捶打她。
江黎笑着走到柜台前,买下了那几盒胭脂水粉,随后同何玉卿一起离开。
她们只顾着讲话未曾留意到后方有人走出来,那人穿着一身紫色罗裙,金簪插与发髻上,一双美目透着犀利的光。
咬牙切齿唤道:“江黎,你怎么敢。”
这人不是别人,真是赵云嫣。
赵云嫣原本还期翼着能同江昭再续前缘,听到江黎的那席话后,怒气瞬间涌出,她心道,定是江黎从中作梗才让江昭对何玉卿上心的。
后来她又想起了昔日的种种,何玉卿去府里做客,同江昭浅浅交谈,那时不觉有什么,现在想来,坏心思怕是从那时便该有的。
她恨自己引狼入室着了江黎的道。
赵云嫣甚至想,她和离是不是也同江黎有关,或许是江黎撺掇着江昭同她和离的。
她直直睨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底一片阴霾。
江黎上马车前突然停住朝后看去,何玉卿问道:“怎么了?”
江黎透过熙攘的人群四下看了看,并未看到什么可疑的,她摇摇头,“没事。”
随后,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车帘晃动,若隐若现间江黎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像是赵云嫣,离得远,她也不是太确定,等她定睛去看时,街尾已经没了人。
她眼睑慢垂,敛去了眼底的疑惑,对视上何玉卿的眼神,随即想起了要紧的事,“阿卿,我兄长那人耳根子软,你要多担待,其实他人不坏的。”
都是一起长大,何玉卿也深知江昭的脾气秉性,轻点头:“嗯,我知道。”
江黎拍拍何玉卿的手,“他若是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一定要告知我。”
何玉卿眼睫轻颤道:“告诉你做什么?”
“替你训斥他。”江黎噙笑道。
一语成谶,没成想,江昭还真做了什么。
何玉卿满心欢喜去了江府,刚进门便看到他再同一女子说着什么,走近后认出,那名紫衣女子竟然是赵云嫣。
他们站得很近,赵云嫣眼圈红红的,似乎在向江昭诉说着什么,江昭眉梢皱起,看得出心情不好,饶是这样,他依然再轻声宽慰着赵云嫣。
何玉卿不知别人看到这幕后会作何,她看到后,心好像被遏制住,又酸又涩,眼泪就那样流淌下来。
须臾,她抬手捂上唇,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江昭都未曾看到她,无人注意时,赵云嫣轻扯了下唇角,心道:同我斗,你还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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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你别哭,你别哭啊。”江黎见何玉卿哭红了眼睛,再一旁宽慰着,“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何玉卿想起那个画面便气得不行,什么也不想说,就是不听的哭。
江黎实在没办法只能等她不哭了再问,谁知她这一哭,哭到了夜里睡觉时,睡着了还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