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他又说了一次,“我后悔同你和离了,我们别和离了好不好?”
江黎嗤笑,“谢云舟你把和离当什么?儿戏吗?想和离便和离不想和离便不和离?枉你是大燕朝的将军,竟然连礼法都不懂。”
“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但若是下次你再敢拦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言罢,江黎转身朝前走去,鞋子踩在雪里传出沙沙声,谢云舟庆幸的是他还能听到声音,他偏头听了听,随后急忙追上。
“阿黎,等等我,我还有话要讲。”
江黎怎么可能等他,她加大了步子,少倾,后方传来倒地声,还有惊呼声。
谢云舟摔倒在雪地里,头磕在一旁的石头上,有血溢出,谢七松开金珠,转身跑了过去。
“主子。”
金珠松开手里的绳子,纸鸢也不要了,急匆匆朝江黎追去,“小姐。”
江黎停下,转身朝后看了一眼,谢云舟趴在雪里,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染红了眉毛,又从眉毛滴落。
他眼睫上也沾染了血渍。
眼睛看着比任何时候都红,像是淌着血般。
他费力抬起头,眼睛无助瞅着,像是在找寻什么。
他在找江黎,头撞了那一下,晕晕的,他越发看不清了,费力找了好久,依然没看到她,他有些急了,手指抓上谢七的手背,压低声音问道:“她人呢?”
谢七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低声道:“走了。”
曾经的江黎舍不得他有丝毫不妥,见他流血比自己流血还紧张,从来不忍把受伤的他独自放下。
可,现在的江黎不是了,即便他伤得如此重,她都未曾停下问问。
心痛来的猛烈,谢云舟手指用力攥紧前襟,似乎这样便能缓解,其实不能,疼,很疼,疼到肺腑。
呼吸都不能。
他大口喘息,手伸出,用尽全力喊了声:“阿黎——”
风袭来,把他的声音吹散,那声阿黎顿时轻了很多,不细听的话,甚至听不到。
他试图再唤,可惜没了力气,加之眼睛突然疼痛加剧,之后便顾不得了,直到疼痛减轻,他才从地上爬起,身上的衣衫被雪浸湿了一大半。
冷风一吹,冻得人牙齿打颤。
江黎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见,谢七道:“主子,该吃药了,我扶你回去。”
折腾了许久,谢云舟确实乏了,点点头:“好。”
转身还未走几步,后方有脚步声袭来,他们还未做出反应,那人一脚踢在了谢云舟背上。
谢云舟扑倒在雪地里,再次吐出一口血,随后,有声音传来。
“谢云舟,我警告过你不要缠着阿黎。”荀衍冷声道,“你竟然还敢!”
“你是觉得我不会要你命是不是?”
“那你可想错了,为了她,杀了你,我都敢。”
荀衍边说边走到谢云舟面前,屈膝蹲下,睨着他道:“你可以试试,看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谢云舟唇角淌着血,冷笑一声:“荀衍,你在怕我吗?”
荀衍一把抓住他衣襟,“怕,我怕你,笑话。”
谢七冲了过来,用剑指着荀衍,“松手。”
荀衍松手,谢云舟坐起,含笑道:“荀衍,你没机会的,三年前你没机会,三年后你依然没机会。”
荀衍看着这张讨厌的脸,慢慢眯起眼,刚要动手,再度有声音传来,“住手。”
去而复返的江黎匆匆跑过来,拉起荀衍挡在他身前,怒斥道:“谢云舟,我不会让你伤害衍哥哥的。”
有什么比心爱的女子护在其他男子面前,更让人来的心痛的。
谢云舟脸上的笑意生生顿住,一口血堵在喉咙里,艰难问道:“你护他?”
江黎回视着他,定定道:“是,我护他。”
作者有话说:
媳妇不护他,狗子的心在滴血。
表白老婆们,谢谢你们的留评,么么哒,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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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真疯了(修)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卷起地上飘落的叶子,飞扬间落在了谢云舟身上,他手撑着膝盖缓慢站起, 冷白的脸上不见丝毫血色,深邃的眸子里也渐渐没了光, 似是不相信听到的一切。
他喉结滚动,用力压下浓重的血腥味, 朝前慢慢迈步一步, 他锁着她眸, 颤着声音再次问道:“你真要护他?”
问出这句话时, 他心好似在滴血, 滴答滴答,每一声都让他心碎。曾经那个即便弱小依然护他周全的人儿不见了。
她现在有了其他想要守护的人, 她不要他了, 更不关心他的死活。
谢云舟从未这般心焦过,前一息像是置身在冰窖里,后一息又像是在火上烘烤,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同眼前人有关。
可是, 她已经不在意他了。
她甚至……
江黎不知从何处捡起一根棍子,直直对着谢云舟, 怒斥道:“你若是再敢向前走一步, 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看, 她要对他动手。
谢云舟回视着她,不能视物的左眼, 已经看不到她的神情, 他用右眼去看她, 光影里, 她面容依旧,还是那般娇美,可那双眸子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苦涩笑笑,“阿黎,你是不是很恨我?”
江黎忆起了昔日的种种,每个瞬间都能让她心碎难捱,她身上所有的痛皆是拜他所赐。
她给了他全部的爱意,得到的是他的不在意,他在她心上插下一刀又一刀,他问她是不是恨他?
这样的他,她如何不很。
但,她又不想恨了。
恨一个人也是需要气力的,谢云舟他不值得。
她要用那些气力去做其他的事,她的绸缎庄生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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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药材生意,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她。
人最可悲的不是有人恨着,而是无人恨无人爱,像是浮萍般无人在意。
“谢云舟,你想多了。”江黎冷冷道,“我对你没有恨。”
无恨?
谢云舟眉梢一挑,刚要说些什么,又听到她说:“我根本不在意你,又怎么会把精力浪费在你身上。”
“我每日过的快活,至于你,我早已经忘了。”
“你过的好还是不好,与我何干。”
“我这人就有一点好,不需要记住的人,会很快忘记,你就是那个不需要记住的人。”
“所以,我不恨你。”
谢云舟的心一寸寸冷下去,比这冬日还冷,全身像是被冻住般,这便是她给他的最大惩罚。
不在意。
“阿黎,别不在意我。”谢云舟费力说道,“我改了,真的改了,对了,我同阿藴讲清楚了,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还有金簪,我准备了好多好多,你等着,我让谢七拿给你好不好?”
谢云舟说到激动的地方,忍不住咳嗽起来,起初是轻咳,后来变成了重咳,血腥味一股一股冲上来,他实在挡不住,从怀里拿出帕子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不用看也知晓,他定是吐血了,谢云舟移开帕子时不动声色的在唇上擦拭了一下。
他不想让江黎看到他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只希望她能记住他曾经的样子。
“不必。”江黎冷声道,“你若是说完了,那麻烦你让开,我们要回家。”
荀衍的声音也从后方传来,“谢云舟,阿黎要你让路。”
谢七心疼谢云舟,见不得所有人都欺负他,松开谢云舟的胳膊,说了声:“主子,我去给你教训这个无理之辈。”
一个跳跃,来到了荀衍面前,须臾,他们在后方厮打起来。
江黎朝后看了眼,睨着谢云舟说道:“快让谢七住手。”
谢云舟淡声道:“放心,谢七伤不了他的。”
话虽如此,但江黎还是有些许担心,时不时朝后看一眼,只顾着后方,没注意谢云舟何时走到了她面前,还握着了她手里的棍子。
女子的气力到底不如男子,轻轻拉扯一下,棍子从江黎手里脱落,她蹙眉道:“谢云舟你还想对我动手不成?”
他动手?
不,他怎么会,他疼惜她还来不及又哪里舍得对她动手。
他就是对自己动手,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
“阿黎,我知道你恨我。”谢云舟唇角轻扬,轻轻诱导,“我给你机会让你出气好不好?”
走近了,江黎才发现他眼睛不知道怎么了,红的吓人,还有他的脸色,比雪还白,他气息也很乱。
说完一句话都要喘息片刻。
当然这不是让她惊讶的,惊讶的是,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半截金簪,递到她面前,“来,用这个。”
说起来,这也算他们的定情信物了。
江黎怒目瞪着他,“谢云舟你疯了。”
“……”他确实疯了,没了她的日日夜夜,他同疯子无二,那个清朗绝绝的大将军再也不复见了。
他的心碎了,留着这残破的躯体还有何用,不若让她消气来的好。不然,他怕是以后连让她消气的机会都没有。
常太医只道若是找不到解药,他的眼睛两月便会瞎,常太医不知道的是,他还听到了他同其他太医说的另一番话。
若是寻不到解药,他不只眼睛会瞎还会死,也就是说,他的寿命只有两月有余。
他见江黎一面不易,许今日见了便再无相见的一日,他想为她做些什么。
“阿黎,来,在这。”谢云舟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是这里辜负了你,来,使劲戳。”
江黎手一抖,金簪掉到了地上,她踉跄着朝后退两步。
谢云舟轻笑着捡起,再次放她手里,“想想我曾经对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罪不可恕,别忍着,用力刺,放心,我不会叫疼的。”
江黎瞪眼,沉声说道:“疯子。”
她欲做什么时,肩膀突然被他按住,谢云舟浅笑着朝她扑过来。
“噗。”不偏不倚,正巧插进了谢云舟的胸口。
江黎眼睛大睁,像是看怪物般看着他,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没料到,他会自己扑上来。
“不疼。”谢云舟轻扯唇角笑起。
江黎手上染了血,黏黏的,她倏然松开,又用力推了他一把,随后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血滴答滴答落下地上,染红了地上的雪,谢七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惊呼道:“主子。”
他朝谢云舟跑过来。
荀衍朝江黎奔去。
远处何玉卿和金珠银珠姗姗来迟,她们未停留也朝江黎奔去。
谢七扶起谢云舟问道:“主子您这是何苦呢?”
谢云舟费力笑笑,右眼有片刻的不能视物,但他还是直勾勾睨着前方,声音很孱弱道:“谢七,你说,这样她是不是便不会忘记我了。”
江黎的那席不在意的话,到底在谢云舟心上戳下了重重的一刀,虽无伤痕,但更让人难捱,是以才有了后面的他亲自赠簪让她出气的事。
他疯魔的想,他的阿黎怎么能不在意他呢。
他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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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听闻宫里的太医这几日一直在谢府未曾离开半步,天子也亲自去了谢府,还带了很多珍贵的药材。”
“……谢云舟的伤不碍事了,就是还不能下床。”
“不过,谢老夫人发了很大的火,斥责谢七护主不利,还罚了谢七。”
“……那天的真相无人提及,对外,谢云舟说他是被匈奴探子刺伤的。”
“谢七也是那般讲的。这几日燕京城里正在捉拿匈奴人,抓捕了好多。”
“若不是知道那日的真相,我真怀疑这是谢云舟故意设下的圈套,用自己的安危引出匈奴探子,然后趁机一举歼灭。”
“……仔细想想,谢云舟城府那般深,或许让你刺他是假,抓捕探子是真。”
那日之后,江黎忙着店铺的事未曾多打听,或者就像她说的,她已经不在意了,他是死是活,她都不在意。
但,何玉卿怕她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思量许久后,还是把打听出来的消息告知给了江黎。
她道:“阿黎,你也不用再为此事担忧了。”
江黎顿住,缓缓抬起头,淡声道:“我没担忧。”
“是,你没担忧,是我在担忧。”何玉卿还真担忧了许久,她怕江黎被吓到,也怕她心里会做他想,但现下看来,江黎一切都好。
她试探问道:“阿黎,你原谅谢云舟了吗?”
那般疯魔的人,怕是整个燕京城都找不出一个了,自己对着刀子插去,简直太疯了。
江黎放下手里的书,声音还是那般寡淡,“没了关系的人,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何玉卿懂了,这是还没原谅呢,也对,江黎受了这些年的苦,哪是他掉几滴血便能轻易揭过的。
他便是把自己捅成了马蜂窝,江黎也不能那般轻易原谅。
“对,咱不能原谅。”何玉卿眨眨眼,“好了,不说谢云舟了,说说荀衍吧。”
“衍哥哥怎么了?”
“若是让你在众多男子中选一个的话,你会选荀衍吗?”
何玉卿只是打个比方,她很好奇,江黎会如何选。
江黎摇头:“不会。”
何玉卿一脸诧异道:“为何?”
江黎道:“我并非衍哥哥良配。”
何玉卿撇撇嘴,“真无情。”
话音方落,金珠进来,“小姐。”
江黎翻了页书,淡声道:“何事?”
金珠抿抿唇,“谢七来了。”
“……”江黎愣了下,问道,“他来做什么?”
“不知。”金珠道,“让他进来吗?”
何玉卿也很想知道谢七来此做什么,努努嘴,“让他进来吧。”
江黎思索片刻,点头,对金珠说道:“带他去正厅。”
等见到谢七时何玉卿先发出了慨叹声,她指着地上的箱子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谢七躬身作揖道:“这是我们将军给江二小姐的。”
何玉卿走上前,弯腰打开箱子盖,映在眼前的是摆放整齐的金簪,什么花式的都有。
牡丹图案的,飞鸟图案的,梅花图案的……等等。
她更诧异了,眨眨眼,“都是送给阿黎的?”
谢七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