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拦不住,她干脆站在了马车前。
车夫勒马停下,“吁——”
江藴叉腰道:“我还未说完,你不能走。”
车帘再次挑起,江黎道:“江藴,别忘了你可是江府大小姐,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江府,别给兄长丢脸。”
丢脸?
她日后如何生活还不知,丢脸算什么?
“你少拿兄长压我,兄长又不再此。”江藴质问道,“我就问你,能不能不要纠缠阿舟。”
“我从未纠缠与他。”江黎定定道。
“呸,你若未纠缠他,他为何一直命谢七给你送东西。”江藴想想便气,“江黎你能要点脸吗?你方才还说不要给兄长丢脸,那你要阿舟的东西算不算给兄长丢脸呢。”
“你口口声声说要顾及兄长脸面,我看最不顾及的便是你。”
“你同窑子里的那些女子又有何区别。”
话音方落,啪的一声传来,不知何时江昭站定在了江藴面前,听着她那些混账话气便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江藴被打的头发懵,好久才回过神,她捂着脸泪眼婆娑道:“哥哥,你打我?”
江昭道:“丢人现眼,打的便是你。”
到底有谁敢当街说出自家妹妹同窑子里的女子一般这种混账话的。
“阿黎是你妹妹,你怎敢如此辱她!”江昭质问道。
“她活该!”江藴一脸不服气,“她为何勾引阿舟。”
“阿舟,阿舟,”江昭很早便想对江藴说教一番了,“谢云舟一个外男的名字是你如此能唤的吗?”
“你到底知不知羞耻?”
“来人,把大小姐给我带回去。”江昭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与她。
江藴自是不肯走,“我不走,我同江黎还未说完。”
“带走!”江昭沉声道。
下人把江藴塞进了江昭的马车里,江黎从马车上下来,柔声道:“兄长,是阿黎错了。”
“同你无关。”江昭看着她有些清瘦的脸问道,“别只顾着忙生意,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也不要生病。”
“兄长也是。”江黎道,“兄长又清瘦了。”
江昭从怀里取出一只袋子,“里面是蜜饯,你最爱吃的。”
江黎所有的温暖皆来自江昭,她红着眼睛道:“谢谢兄长。”
“不早了,回吧,下次兄长再去看你。”
“好。”
远远的,还能听到马车里传来江藴的声音,“兄长就是偏心,对江黎好,对我从来不好。”
“我不服。”
何玉卿也从车上下来,站定在江黎身侧,安抚道:“别难过,阿昭哥会训斥江藴的。”
那些话饶是她一个外人听了都心寒,更何况是江黎呢,何玉卿担忧她,又劝了几句。
江黎轻点头:“我没事。”
和离后,她学会的最多的便是保护自己,不在意的人她何必要理会。
但不得不说,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很不开心,且不开心持续到了进家门,看到门口站立的身影时不开心加剧。
一个两个的都找上门,真当她好欺负吗。
江黎从马车上下来,提裙步上台阶,迎着谢云舟的眸光一步步走近,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昔日对她讲的话。
江黎,你苦着脸给谁看。
不会笑是不是,不会去学。
这么想哭吗?好,那你便一直哭,不许停。
记住,我是看在江家对谢家有恩的份上才娶你的,只要是江家的女儿都行,不是非你不可。
……
谢云舟见她来,把新做的纸鸢递上,满脸堆笑道:“上次扰了你放纸鸢,我重新做了一个赔你,有些不太好看,你先用着,回头我做更好的给……”
“啪。”江黎一把扯掉他手里的纸鸢扔在地上重重踩几脚。
“谢云舟上次的伤不疼是不是?”
“还想来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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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诛身
谢云舟脸上的笑意隐隐褪去, 身子侧转,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僵硬的缩起,眸光从江黎脸上落到她脚上, 整个人像是定格住,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
看着方才还完好的纸鸢顷刻间变得残破不堪, 看着她不解气的使劲踩着,看着风卷起凌乱的碎片, 看着它们四处散开。
风吹进了谢云舟的黑眸里, 纤长的眼睫很慢的眨了下, 眼尾映出一抹灼眼的红。
他缓缓屈膝蹲下, 这两日毒素蔓延得很快, 身子越发得不利索,蹲身不行, 他干脆跪在了地上, 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去捡拾。
他捡起了纸鸢兔子的耳朵,然后是它的鼻子,嘴巴, 身子,尾巴, 找了许久不曾找到它的眼睛。
他勾唇笑笑, 没关系, 兔子眼睛很容易做出来的。
他把它们一一捡起,抱在怀里, 颤抖着身子站起身, 似是没听到江黎方才的话, 褪下的笑意再次浮上, 他噙笑对她说道:“是不是不喜欢兔子纸鸢?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重新做。”
谢云舟的脸同江藴的脸重叠到一起,方才江藴谩骂的话也撞进江黎的脑海中,江藴之所以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有他撑腰。
不然她怎么敢。
江黎越想越气,一把拍掉谢云舟怀里的碎纸片,厉声道:“无论是兔子纸鸢,猫儿纸鸢,还是其他纸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喜欢。”
“你是不是以为你做这些我便会感动?”
“还是你以为,我就是这样廉价的人,你随便用什么哄哄,我都会感恩戴德。”
“就会忘了你做过的那些伤害我的事。”
“谢云舟你错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动。”
她抬脚朝前迈一步,蹙眉睨着他道:“不要再做那些自以为很贴心实则给别人造成困扰的事。”
“无论是你还是你的纸鸢,我都不稀罕。”
江黎定定道:“听清楚了吗?我不稀罕。”
风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止,四周声音全无,只有谢云舟那声透着倦意透着无奈,有些些孱弱的声音。
他轻唤了一声:“阿黎。”
随后,挺拔的身躯再次折弯,他再次蹲下去捡。
今日的燕京城依然很冷,谢云舟的手指冻得通红,捡起时,指尖颤着有些许吃力。
谢七看不下去了,出口道:“江二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可知为了做这个纸鸢将军一日一夜未曾歇息片刻,手都被扎破了,他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兔子的眼睛还是用将军的……”血做的。
后面那句还未讲完,谢云舟和江黎同时出声。
谢云舟道:“谢七住嘴。”
江黎轻勾唇角,嗤笑一声,随后道:“是我要你们将军做的吗?是我求着他做的吗?”
“不,不是我,是你们将军自己要做的,彻夜不眠也是他自己乐意的,而我对此毫不知情。”
“怎么?这也要怪在我身上?”
“……”谢七被怼的哑口无言。
江黎又道:“听你这意思,他若是以后再要为我做什么,无论我知或不知,我需要与否,我都要感恩戴德是不是?”
“因为他彻夜未眠,因为他辛苦了,是以,我就必须要接受是不是?天下哪来的这样霸道的事。”
“他做这些,是他的一厢情愿,同我有何干系,我为何要体恤他?”
江黎淡挑眉,“我非但不会体恤,还要送他一句,自作多情。”
言罢,谢七的脸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比炭火还黑,空气里的冷意更重了。
谢云舟站起,淡声解释道:“阿黎,谢七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
“明白,他只是替你抱打不平。”江黎打断他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请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阿黎,你别气。”谢云舟来此的本意是想让江黎开心,他没想到结果相反,让她越发不开心了,低声道歉,“都是我的错。”
“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便是你。”江黎连他道歉的话都不想听,“滚吧。”
其实不怪江黎如此对他,以前谢云舟也曾这样打断过江黎的话,连她的解释都不听,便认定谢老夫人说的是对的。
她再解释,他便说她狡辩,说她所作所为礼法不容,后来还罚了她,那夜晚膳她都未用。
他不知情的是,他回来前,谢老夫人已经罚了江黎,罚她在主院跪了半个时辰,那日的午膳也没让她吃。
罚跪,禁食,这便是他们给她的。
江黎想比起他们对她做的,她今日行为一点都不过分。
“不走吗?”她冷声说道,“还是需要我赶人才行?”
她院子里可有二十来个家丁装扮的打手,那些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谢七走上前,“主子。”
谢云舟是不想走的,两日未见她,他想得很,梦里都是她,这会儿见到人,他真的舍不得离开。
“阿黎,我口渴了。”他胡乱找借口,“能先喝杯茶水再走吗?”
“不能。”江黎拒绝的很干脆,面无表情道,“立刻,马上离开。”
“小姐,我们来了。”金珠银珠带着一行人走出来,护在江黎身侧。
谢云舟一一看过去,轻拂衣袖,“好,我们走。”
下石阶时他步子有些不稳,几次差点摔倒,谢七低呼出声:“主子。”
谢云舟扶上他的胳膊,沉声道:“勿多言,走。”
十来步远的距离,与谢云舟来说异常艰难,每走一步,胸口便传来一分痛感,他没料到今日这毒发作的如此之快,来时他可是服了药丸的。
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看来这药丸要顶不住了。
马蹄声传来时,谢云舟一口血喷在了马车上,右眼倏然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漆黑一片,直到药丸入腹疼痛才慢慢缓和过来。
他缓缓睁开右眼,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是谢七。
他交集道:“主子。”
谢云舟摆摆手,说了声:“我还好。”
谢七平日话很少,今日不知何故话多了起来,不满道:“江二小姐也太过不讲理了,那纸鸢可是主子辛苦许久做好的,她竟然看都不看,直接给踩坏了。”
“她对主子这样无理,主子为何还要惦念着她?”
“谢七,不可乱说。”谢云舟淡声道,“是我欠她的,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是——”
“没有但是,就是我欠她的。”
谢云舟打断谢七的话,叮嘱道:“你日后见到她不可没了规矩,对她要向对我一样。”
谢七是谢云舟在边关救下的死士,跟随谢云舟出生入死多年,名为主仆,但在谢云舟眼里把他当家人。
“是。”谢七说道。
“纸鸢呢?”谢云舟问道。
谢七把碎片给他,“在这。”
谢云舟双手攥着,唇角扬起,喃喃自语道:“阿黎不喜兔子的,那我回去后再做个新的便是。”
谢七那句“主子醒醒吧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她都不会喜欢”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主子有伤在身,还是要多歇息。”
谢云舟倚着软榻,淡声道:“无妨,费不了多长功夫。”
再说,他现在还能做,两个月后怕是连做也做不了了。
谁都不知毒性蔓延如此之快,别说两月,两日后,谢云舟看着便是又虚弱了很多,拿笔的手都是抖得,批阅公文时还要写写停停。
额头上始终淌着汗。
好似庭院中的草儿,随时有可能枯萎。
但他仍不忘一件事,吩咐道:“你去查下,这几日阿黎都见过谁。”
谢七不明白:“主子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她那日的火气来的突然,我担忧她是否遇到了其他事。”即便是和离时江黎都不曾那般,谢云舟心里有些许不安。
谢七道:“是,属下这便去办。”
-
两日后,荀衍知晓了谢云舟来别苑的事,忙完正事后赶了过来,见江黎一切安好,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
但心里还是有些许芥蒂,他试探问道:“真不打算原谅他了?”
江黎放下茶盏,“衍哥哥认为我该原谅他?”
“倒也不是。”荀衍道,“我只是怕你气到自己。”
“衍哥哥放心,我不会的。”江黎柔声道,“我惜命,不会因为任何人伤到自己的。”
“那便好。”荀衍眸光落到江黎脸上,日光勾勒出女子的五官,精雕细琢每一处都像是用笔描绘而成,尤其是她的眼睛,漆黑绽亮,灵动清澈,看一眼,直叫人心跳加速。
这样的她,也不怪谢云舟迟迟不愿放手。
心里的念想好似在对视中怦然炸开,荀衍喉结轻滚,低声道:“阿黎,我有话要——”
不经意的,江黎碰到了茶盏,里面的茶水倾倒出来,她唤了声:“金珠。”
金珠走进来,端起茶盏擦拭桌子,收拾妥当后,退了出去。
江黎问道:“衍哥哥,你刚要说什么?”
时机这种东西一旦错过,便没了开口的必要,荀衍淡笑道:“你头上的玉簪很好看。”
江黎抬手摸了下,噙笑回道:“是吗。”
话落,她端起另一只茶盏低头轻抿一口,“我看衍哥哥来时带了些东西,那是什么?”
“曲城的蜜果。”荀衍道,“要不要吃?”
江黎点点头:“要。”
荀衍站起,“你等着,我去让金珠端来。”
江黎也没同他争,还真乖乖等着了,“嗯,好。”
等荀衍离开后,她长吁一口气,心道,不知荀衍有没有看出她刚才是故意碰倒茶盏的?
荀衍是谁,又岂会看不出,他没点明,只是不想把江黎逼太紧,她若需要时间,那他给她时间便可。
蜜果吃完,荀衍提议教江黎些防身用的简单招式,这样万一遇到坏人她还可以自保。
江黎明白,荀衍口中的坏人指的是谢云舟,没反驳,点头应了下来,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武功不是谁都能学的。
一个时辰下来,她累的大汗淋漓,衣衫湿了不打紧,腿都软了,午饭都没吃,洗净后便躺床榻上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