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要成亲了吧。”
王素菊故意煽风点火,“哎,之前你们没和离时也不见她对你那般笑,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男子。”
“二弟你快看。”王素菊手指着道,“他们要乘一辆马车走了。”
谢云舟慢慢转头去看,光有些晃眼,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依稀还是能看清的,他看到,荀衍扶着江黎上了马车,然后他也坐了进去,他们分坐两边,荀衍给江黎递上了什么。
像是果子之类的。
江黎捏起一颗放嘴里,细细品尝,脸上露出笑意,她似乎说了什么。
荀衍淡笑,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物,看着像是簪子,他递给了江黎。
江黎沉默片刻后,接过。
谢云舟看到这里,心好似被刀捅了一下,她收他的,却收了荀衍的,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已经喜欢上荀衍了。
她喜欢荀衍……
谢云舟垂在身侧的手深深嵌进了掌心里,阿黎,求你别喜欢荀衍。
王素菊啧啧道:“那个男子还送江二小姐簪子了,八成他们的好事要近了。二弟,依我看啊,你和江二小姐此生注定无缘,你也该朝前走一步了。”
“还记得我那个表妹吗,年方十八,知书达理,配二弟正好,我看你们……”
“闭嘴。”谢云舟冷声道,“谢七回府。”
两辆马车交错驶离时,谢云舟看到江黎给荀衍递上了果子,荀衍接了过去,张嘴吃下,看口型,是:“好吃。”
谢云舟:“……”
-
何玉卿是下午回来后才知晓铺子里出了事,听完前因后果,她径直去了谢府,在门口大闹了一场,谢家自知理亏,无人敢说什么,只能关着门听骂。
倒是引来了旁观的人,对着谢府指指点点。
何玉卿才不管,找她不痛快,那便谁也不要痛快,她又骂了半炷香的功夫才离开。
看到江黎的马车后,提裙坐了进去,江黎给她递上茶盏,“出气了?”
何玉卿仰头喝完,“还不够。”
江黎道:“还要去骂?”
“不骂了。”何玉卿性子急,有人给她初一,她必还十五,上次药材铺子便是王素菊搞得鬼,这次还是她,何玉卿不能让她好过。
“我等王素菊出来。”她道。
“那她若是不出来呢?”江黎问道。
“她总不会一辈子不出来吧。”何玉卿眯眼道,“我一直等她,等到她出来为止。”
江黎又给她斟满茶水,“我可以让她出来。”
“真的?”何玉卿问道,“你如何让她出来?”
“我自有办法,你等着便好。”江黎杏眸里淌着光,关于王素菊,她确实应该受些教训了。
不知江黎如何做的,总之她还真把人叫了出来。
后门,王素菊左看右看,瞪眼瞧了许久,自言自语道:“人呢?在哪?”
何玉卿道:“你姑奶奶在此。”
王素菊很早之前便有些怕何玉卿,因为她这人太疯,也很会揍人,她条件反射便往回跑,刚要跑进去,被江黎拦住。
江黎给了何玉卿一个眼色,说了声:“打。”
然后,王素菊被狠狠揍了一顿,揍得脸都肿了,话都不会说,嘴一动疼的她滋哇乱叫。
谢云舟听了好久,才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大嫂的意思是江黎打的?”
王素菊点头。
“她自己一个人?”
王素菊摇头。
“也有别人?”
王素菊又点头。
“她们两个便把你打成这副模样?”
什么模样呢?
脸又红又肿,像个猪头。
王素菊还指望着谢云舟给她报仇呢,吱吱唔唔说了好半天,谢云舟道:“说了要闭门思过的,大嫂是如何出的房间?”
门口有人守着,还真不好出去。
“……”王素菊愣住。
谢云舟道:“大嫂明知故犯,你说该如何处罚?”
王素菊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本想让谢云舟去找江黎,然后教训江黎一顿,谁成想最后反倒成了她不守规矩,私自外出。
被谢云舟训斥一顿后,她气不过找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最近被谢云舟气伤了,什么闲事都都不想管,没让她进门。
王素菊气呼呼折返,走到半路上不知被什么绊了下,栽鱼塘里了,幸亏鱼塘里的水结了冰,不然她非淹死不可。
折腾到后面,她身上都是伤了,哪哪都疼,还不能哭,哭得话眼泪落下来浸湿了脸上的伤口,更疼。
王素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夜里,谢云舟因着白日看到的那幕心神不宁,迷迷糊糊间他做了个可怕的梦,他梦到江黎大着肚子站在荀衍身侧,荀衍唤她娘子,她唤荀衍夫君。
他们中间还有个小小的人儿,一个女娃娃,他们一人牵着她一只手,女娃娃唤荀衍,爹,唤她,娘。
爹?娘?
江黎和荀衍的孩子?
谢云舟被吓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熬到天亮,他再也忍不住,命谢七驱车,他们去了别苑。
许是昨夜没睡好的原因,谢云舟身子又乏又疼,眼睛酸胀,右眼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有几许看不太真切。
他先是瞧了瞧紧闭的大门,然后又看了看车内的纸鸢,上次那个兔子纸鸢被她踩坏了,他又重新做了几个。
他想,总有一个是她喜欢的吧。
若是她都不喜也没关系,他再做便是。
想起什么,他问道:“昨日让你送去何府的东西可送了?”
谢七道:“送了,只是何府未收。”
谢云舟挑眉道:“未收?”
谢七道:“何小姐命人把东西扔了出来。”
谢云舟想想,还真是同江黎一般脾性,也难怪她们能相处的那般好,遂道:“算了,日后想办法再另做补偿吧。”
搅了人家的生意总不能一句道歉便了了,是得赔点什么。
说话间,前方的大门打开,谢云舟听到声音看过去,待看清什么后,脸上的笑意生生顿住。
江黎先走了出来,然后是荀衍,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人,是个孩童,女娃娃。
粉雕玉琢般的女娃娃,长得极好看。
江黎牵着她一只手,荀衍牵着她另一只手,她边走边甜甜唤了声:“娘。”
梦境出现在眼前,谢云舟仿若被雷击。
作者有话说:
又是虐狗子的一天。
今天和明天都会日万,更晚了,抱歉。
谢谢老婆们的营养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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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疯癫
梦境延续, 谢云舟仿若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坐进了马车里,马车宽敞,里面有软榻, 有案几,案几上摆着水果。
荀衍一手抱着女娃, 一手牵着江黎,女娃要吃葡萄, 他拿起喂了女娃一颗, 随后又喂了江黎一颗。
江黎害羞, 脸上染了红晕。
荀衍指腹落在她唇瓣上, 轻轻摩挲, 眼神缱绻勾人。
后来马车朝前驶去,他们去了闹市, 街上都是商贩, 无论小女娃要什么,荀衍都买给她,而一旁的江黎见状总会柔声说一句:“你会惯坏她的。”
这时荀衍便笑着说道:“我的女儿,我要惯。”
说着, 他用力一揽,把江黎揽怀里, 目光灼灼道:“不只女儿要惯着, 她的娘亲也要惯着。”
孟浪的话惹得江黎脸越发红了,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没推开, 又跌进了他怀里。
荀衍附在她耳畔悄悄说了什么, 江黎娇嗲看他一眼, 羞红着脸看向了别处。
小女娃晃动着胳膊要爹爹抱抱, 荀衍一边抱起女娃,一边牵上江黎的手。
一家三口恩恩爱爱的画面太辣眼,谢云舟的心倏然痛起,一抽一抽,且一次比一次让人难捱,他倚上身后的墙,佝偻着身子大口喘息,但,不管用,疼痛依然还在。
少倾,四周的一切像是虚幻了般,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剩江黎他们一家三口,笑声冲撞进谢云舟的耳中,不断回旋。
与他们来说是欢快的声音,与谢云舟来说则是催命符。
他们笑得多么肆意,他便有多么痛,像是用带着刀刃的刀子戳他,每戳一下,抽出时皮肉便连着一起下来。
身上的口子越发大,血突突冒出来顺着衣摆流淌到了地上,连地面都给染红了。
须臾间,他头也疼起来,仿若戴上了紧箍咒,而他们的笑声便是咒语,他无法抵挡,只能任疼痛蔓延,整个人像是溺毙在了疼痛里。
心底无声呐喊,阿黎,我疼。
阿黎,别这样对我。
阿黎,我悔了,真的悔了。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谢七焦急的声音传来。
谢云舟猛然回过神,挑眉定睛去看,才发现,没有街道没有行人,他依然坐在马车里,方才的那一切是幻想也似梦。
此时,江黎正在同一蓝衣女子说着什么,荀衍站定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至于方才的女娃,此时在蓝衣女子怀里,小小的胳膊正搂着蓝衣女子的脖颈,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糯糯唤蓝衣女子,“娘亲。”
原来…
蓝衣女子才是小女娃的娘亲。
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可梦境太过真实,谢云舟仍然心有余悸,心砰砰砰用力冲撞着,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身子微颤,倚靠在软榻上,摇摇头,沉声道:“我无事。”
谢七道:“主子脸色很不好,要不要服药?”
近日谢云舟服药的剂量加大了很多,之前都是一日一次,每次一粒,前几日开始,每日两次,一日一粒,从昨日开始,每日三次,一次一粒。
常太医知晓他这样服药后很是忧心,并坦白告知他,为了压制他体内的毒,不让其过快蔓延,是以药丸也是用有毒的药草炼制的,不易服用过多,不然对身子极为不利,很有可能连两个月都撑不住。
谢云舟摆摆手:“不用。”
前方传来笑声,小女娃伸手要江黎抱,江黎笑得一脸恬静,蓝衣女子说道:“咱们要走了,下次再让姨姨抱。”
小女娃不依,拉住了江黎的手,身子朝前倾着,江黎噙笑接过,旁边传来荀衍轻柔的声音,“小心自己的身子。”
他担忧她会累到。
江黎浅笑道:“无碍,我可以。”
蓝衣女子是江黎的远房表姐,昨日傍晚来了燕京城,在别苑住了一夜,今日一早离开,见荀衍对江黎这般关照,笑得也是一脸灿烂,扯了下江黎的袖子,走到一旁说女儿家的悄悄话去了。
“我看这个荀公子对你很关心,大抵他是对你有意,不若你好好考虑看看,到底是女子,总不能真不一辈子不嫁人。”
江黎脸上笑意敛了敛,但没应表姐的话,又逗弄了小女娃片刻,亲自把人送上了马车。
表姐也是真的担心江黎,临走前又多说了几句,躲在马车里的谢云舟也听到了那些话。
表姐对江黎说:“女人活一辈子图个什么,不就是图遇到一个好男人吗,你眼下这个便是,要珍惜。”
她还说:“我知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也不能不嫁不是么,那个叫荀衍的看着挺喜欢小孩子的,喜欢小孩子的男子都不会差到哪去。”
她说:“别用失败把自己困住,忘了过去,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谢云舟细细咀嚼着她最后一句话,忘了过去,忘了过去,他是过去里的人,那便是说,把他也忘了。
想到江黎会忘记他,似乎比死还来的让他痛苦,胸口一阵痉挛,他又不能呼吸了,血腥味冲撞上来,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江黎听到声音偏头看过去,谢云舟知晓她讨厌他,不想惹她心烦,身子后倾了倾。
不适感加重,他只能用尽全力忍着,牙齿紧唇瓣,不让自己咳出声。
他忍得很辛苦,侧颈青筋凸起,下唇瓣映出深深的齿痕印记,险些咬破。
荀衍走过来,站定在她身侧,寻着她的眸光朝前看,问道:“看什么呢?”
几步远的地方除了有辆马车外没看到什么人,她顿了下,摇摇头,“哦,没看什么。”
折返时,江黎眼角余光朝后扫了眼,依然没发现什么不妥,勾唇淡笑了一下,“有件事要麻烦下衍哥哥。”
荀衍没问是何事,浅笑道:“乐意之至。”
随后两人边说边笑一起进了门。
谢云舟强忍到看不见江黎的身影,随即重咳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倒下时,他耳畔响起的还是蓝衣女子对江黎的规劝。
我看那个荀公子对你挺好的……忘记过去……表姐等着喝你的喜酒……
谢云舟陷入到了昏迷中,梦里都是江黎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还有她柔声唤他云舟哥。
那年江家后花园,他摘得一朵花插她鬓角,她问:“好看吗?”
他捧起她的脸,目光熠熠道:“好看。”
花儿不及眼前人妖娆,他情不自禁低头吻了上去,忽地,有风刮来,怀里的女子不见了。
谢云舟吓得睁开眼,大呼了声:“阿黎。”
谢老夫人扑在到他身上,拍打着他的胸口说道:“舟儿,你总算是醒了。”
谢云舟眼前一片黑暗,哑声说道:“为何不掌灯?”
“……”谢老夫人顿住,半晌后,道,“什么掌灯,舟儿现在是白日,何须掌灯。”
白日?
竟然是白日。
那他的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吗?
谢云舟悲从中来,没想到一场梦夺去了他另一只眼,他不想谢老夫人看出什么,强装镇定道:“儿刚醒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老夫人抬袖擦去眼角的泪,哽咽道:“你昏迷了四日,可把母亲吓死了。”
“四日?”谢云舟问道,“竟然这么久?”
“可不是,”谢老夫人道,“你大哥刚回来,现下正在房里换衣服,晚点会来看你。”
“大哥回来了?”
“是。”
谢云舟想起有事要嘱咐,淡声道:“母亲我无事了,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谢老夫人不想走,想多看看他,“母亲在这陪你。”
“母亲还是回房吧。”谢云舟道,“儿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