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他跪了——若诗安轩【完结】
时间:2023-07-07 14:39:19

  谢云舟把这称之为妒忌。
  只要荀衍靠近江黎,这种感觉便纷涌而至,压都压不住,而酸涩夹杂着痛意也会一起袭上,并在他的眼睛上展现出来。
  傍晚看到那幕后,他右眼有一个时辰是什么也看不到的,这毒甚是难缠,除了不能视物外,他好像也听不太清了。
  不能视物,不能听声音,不安在心底蔓延开,他好像置身在了深渊中,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失落。
  阿黎,你在哪?
  江黎上马车前顿住,何玉卿问她:“怎么了?”
  她抬眸看向几步外的马车,同上午的那辆不一样了,不过停靠的位置一样,她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主人,眨眨眼,偏头打量着。
  须臾,有风吹来,车帘扬起一角,映出里面的身影,此时只余天边微弱的光亮,那人浸在影子里,只能看到他身上黑色的锦袍,不知是谁。
  无论是谁,肯定是个奇怪的人,不然为何连着两日停在那里,对着的还是她的店铺门口。
  何玉卿也看到了,挑眉道:“又来了?阿黎,你猜里面到底是谁啊?”
  也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低声道:“不会是谢云舟吧。”
  江黎再听他的名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想起那日踩烂纸鸢时他那副脸色惨白笑比哭还难看的模样,双眉皱起,“别提他。”
  话落,她钻进了车里。
  “好,不提,”何玉卿也跟着钻进车里。
  荀衍有自己的马车故没上车,他站在一旁说道:“你们走,我随后到。”
  江黎有些许不好意思,示意金珠撩起车帘,说道:“衍哥哥这两日一直在麻烦你,你若是有事要忙,尽管去忙。”
  总不能因为药材铺的事耽搁了荀衍的正事。
  “没关系,药材铺的事便是我的正事。”荀衍道,“风大,快点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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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帘。”
  随后又道:“阿黎想吃什么,我让庆春楼送去。”
  “你决定便好。”江黎柔声道。
  何玉卿探出头,“让他们送来些酒。”
  人累时,喝些酒最解乏。
  荀衍道:“好。”
  待她们走了,荀衍敛去眼底的笑意,朝前方的马车走去,他甚至未让对方撩帘,便开了口:“谢将军真是好生清闲,怎么?没有公务要处理吗?”
  车帘掀开,露出谢云舟那张清隽的脸,虽说气色不好,但依然难掩其好看的容颜,“彼此彼此,荀家生意是不是不行了,不然,荀公子怎有空两日在这里。”
  荀衍最会气人,“我来这里,是阿黎邀请的,只是不知谢将军是谁邀请的?”
  没等谢云舟开口说话,他自说自答:“哦,谢将军无人邀约,不然,谢将军也不会躲在马车里不敢见人了。”
  “你——”谢七提剑作势要同荀衍打一架。
  谢云舟轻咳一声,制止。
  谢七退回,谢云舟道:“荀公子很得意?”
  “当然。”荀衍笑得越发张狂,“阿黎把我当知己,我当然开心得意。”
  无人注意时,谢云舟氅衣下的手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荀衍句句戳中他的痛处,让他无力反驳。
  但,谢云舟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提醒荀公子,我和阿黎曾经是夫妻。”
  “你也说了,是曾经。”荀衍道,“现下你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了,或许,下次同阿黎成亲的便是我,继时还望谢将军能来。”
  谢云舟:“……”
  既然话说开了,也务虚遮掩,谢云舟冷声道:“想娶阿黎,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要打吗?”荀衍道,“我随时奉陪。”
  谢云舟凝视他,右眼迸出寒光,那句打字刚要脱口而出,好不容易寻到他下人,匆匆走了过来,“将军,老夫人病了,请您快点回府。”
  谢老夫人这病来的挺急,见谁都不好,唯独见到谢云舟才哎呀出声,看着像是快要死掉了。
  王素菊在一旁陪着,见谢云舟来,站起身,“二弟,母亲她……”
  谢云舟道:“可找大夫了?”
  王素菊摇头:“母亲不许找。”
  “谢七。”谢云舟沉声道,“去找大夫来。”
  谢七领了命令出去。
  谢老夫人睁开眼,边咳边断断续续说道:“舟儿别忙了,母亲怕是不行了,我死没关系,可可母亲就是担忧你啊。”
  谢云舟握住谢老夫人的手,定定道:“母亲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这把年纪了,死了也不足惜。”谢老夫人又是一阵咳,“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自己一个人,日后要如何过活。”
  谢云舟手指微顿,没开口,等着谢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你若是实在不愿成亲,母亲也不勉强你,可是你无儿无女日后老了要怎么办?”
  “不如……”谢老夫人顿了下,“不如把秀儿过继到你的名下,虽说秀儿是女孩子,可总比没有强,这样你老了也算有所依,母亲便也能放心去了。”
  “你看如何?”
  谢老夫人半眯的眼微微睁开,瞧了谢云舟一眼。
  王素菊也趁机看了他一眼,奈何他神色清冷看不出什么。
  王素菊见状哭哭啼啼道:“母亲,秀儿是我的命,我我也舍不得。”
  “云舟不是外人,即便秀儿给了云舟也还是你的孩儿,你日日也能见到她。”谢老夫人道,“云舟名下的那些田地、房产将来也算后继有人了,与秀儿来说也是好的,你莫要哭哭啼啼。”
  言罢,王素菊又道:“既然母亲都如此讲了,那儿媳听母亲的。”
  两人一唱一和搭配的极好。
  谢云舟这才会意,原来又是为了那些身外物,他唇角微扬扯出一抹冷笑,把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母亲莫要操心了,大哥爱护秀儿如命,我怎可从他手里要了秀儿,至于我名下的田地房产,上次我便告知你了,我已给了阿黎,日后那些都是阿黎的。”
  “我百年之后,身后有无继承之人,我亦不强求。”
  “来时没有,走时干干净净也未尝不可。”
  “什么?”谢老夫人噌的一下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起,一把扯掉绑在头上的白色布带,瞪眼道,“我那日不是命你要回来吗?你为何不去要?”
  “给了如何去要。”谢云舟道。
  “怎么不能要。”谢老夫人道,“你若开不了口,我去要。”
  她就不信江黎敢不归还。
  “我那日便说过,母亲不要去打扰江黎。”谢云舟眸色变暗。
  谢老夫人见他神色严肃起来,和王素菊相视一眼,“舟儿你听母亲讲,那些田地房产不能给江黎,江黎不是谢家的人,你给了她等同给了外人。”
  “若是她日后再成亲,你便是给了那个男子。”
  “你不气吗?”
  谢云舟不能想江黎将来成亲的事,想一次心痛一次,但,给她田地和房产,是因为他觉得亏欠与她。
  “母亲上次我依然同你讲明了,那些都是我的东西,我可以做主。”
  谢老夫人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上次没说通,这次依然如此,她气呼呼从榻上下来,对着墙跑过去,“好,你给她吧,我不活了。”
  还没撞上便被谢云舟拦住,他呵斥道:“母亲你闹够了吗!”
  谢老夫人被他吓了一跳,魂都要没了,征愣的看着他,“你凶我?”
  谢云舟道:“来人,把大夫人送回去,没有我的允许大夫人不许来主院。”
  王素菊就这么被请了出去。
  剩下谢老夫人自己,气势顿时减弱了不少,其实她自己也明白,无论那些物件给谁,与她来说都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她就是不想便宜了江黎那个贱人。
  当然给了秀儿,最终也会落在王素菊手里,她也看不到一点。
  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给江黎。
  “母亲这话我说最后一次。”谢云舟道,“那是江黎应得的,谁都不要想抢。”
  话音落下,谢云舟让开,转身朝外走,后方传来谢老夫人倒地的声音,他对下人说道:“看好了老夫人,出了事唯你们是问。”
  谢老夫人和王素菊同时被禁足了,各自呆在自己院子里不许出来。
  ……
  谢府这出戏唱起时,江黎正在同何玉卿荀衍把酒言欢,这三日药材行生意极好,他们都辛苦了,也算是犒劳下自己。
  都是不甚酒力的人,喝着喝着醉意便上来,江黎端着酒杯道:“衍哥哥敬你。”
  荀衍睨着她道:“阿黎喝两杯了,不可再喝了。”
  “我没醉。”江黎杏眸微眯,眼底溢着光,比月光还皎洁,“我一点都没醉。”
  说着说着她朝荀衍倒去。
  谢云舟正在书房里看书,不知何故手撑着头睡着了,一个机灵他从梦中惊醒,眼前光影绰绰,梦中那幕重现。
  他看到江黎醉意朦胧的扑进荀衍的怀里,氤氲着眸子问他:“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个毒狗子会五感尽失,然后后期他要救人。(大概来了小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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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跪(名场面)
  谢云舟心猛地一惊, 挥掉了书案上的杯盏,杯盏应声碎裂,他的头也瞬间炸裂开, 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真的。
  那道影一直在他眼前晃,他站起, 外衫都未穿,只着一身单衣便朝外走去, 边走边对着虚幻的影子唤道:“阿黎, 阿黎。”
  别喜欢他, 求你。
  谢云舟穿着单衣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新年后的第一场雪格外大,风也格外急, 吹拂在身上冻得人牙齿打颤。
  可他仿若未闻, 就那样横冲直撞的朝前走,雪落在他身上,眨眼消失不见,单薄的衣衫映出了水渍, 须臾间,又结了冰。
  左眼完全不能视物, 右眼只能看清楚一点点, 他跌跌撞撞朝前走着, 时不时撞上些什么。
  走了没几步路,已经跌倒了四次, 他爬起来, 继续走, 慌乱中, 鞋子也掉了一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他笑得很难看,自语声大了些许,“我知道你气我没有好好待你,我以后不会了。”
  “阿黎,求你,回来吧。”
  他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好像这样江黎便会回来似的,走着走着,一个不经意他跌进了前方的池塘里,整个人趴在了冰面上,冷意顺着骨头缝隙流淌进来。
  痛意冷意交织,他痛到痉挛,双手撑着刚要站起,“咚”一声,他再次栽倒。
  倒下后,右眼似乎也看不到了,他胡乱在冰面上摸索着,试图站起走出去。可是冰面太滑,加之他什么也看不见,站起还没走两步又摔倒。
  谢云舟执拗的继续站起,须臾,再次摔倒,他不记得自己站起了多少次,也不记得摔倒了多少次,膝盖传来刺痛感,他眼睑半垂,想起了江黎说膝盖痛。
  想起她求他,不要让她跪。
  想起她哭着说,谢云舟你怎么那么狠心。
  那个时候的他,眼底都是冷漠,对于她的求饶没有一丝心软,甚至认为她是装的,哪有人跪一次便痛的。
  现在想想,真的是他该死了。
  谢云舟突然不挣扎了,任双膝跪在冰面上,是他欠她的,理应他受着,她所受的苦,他要都受一次才行。
  今夜的雪太大了,半个时辰后,谢云舟双脚便被雪盖住,他佝偻着身子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细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雪里有血渍,是他方才吐的。
  跪了半个时辰,吐血了三次,白色单衣前襟布满了红色印记,看着越发的触目惊心。
  还有他的脸色,比落在地上的雪还白,看着他孱弱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死掉似的。
  他想,若真是这样死掉也未尝不可,至少能让阿黎不那么气了。
  谢七寻到谢云舟时,谢云舟已经昏了过去,他蜷缩着身子倒在冰面上,两侧唇角都沾着血,下颚处也浸着血,脸色煞白,眼下乌青,全身冻僵。
  无论谢七怎么唤,他都未曾睁眼,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气息也很弱。
  谢七匆匆把他背回正祥堂,之后太医们冒雪来到了谢府,轮番救治了一夜,次日晌午才转醒。
  常太医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看着苏醒后的谢云舟说道:“将军你能心疼心疼常某,别再折腾了,安生养伤行吗?”
  谢云舟眼神空洞,视线落在了前方,并未和常太医对视,对他说的话也未理睬。
  谢七担忧道:“常太医这是怎么了?”
  常太医上前把脉,随后摇摇头,“毒性蔓延开,将军有失聪的迹象。”
  “那可怎么办才好?”谢七想起了谢云舟昔日征战沙场的场景,那时的他多么英姿飒爽,他道,“常太医,将军不能失聪。”
  常太医叹息道:“此毒毒性甚强,若是常某估量没错的话,眼下是失聪,再过些时日将军五官会尽失。”
  “那要如何是好?”
  “除非寻到解药,不然此毒无解。”
  常太医问道:“派出寻解药的人可有送信回来?”
  谢七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谢云舟,声音低沉道:“他们也未曾寻到。”
  常太医蹙眉道:“这几日我新学了针灸之法,可以试着先给将军施针。”
  “新学的?”谢七有些迟疑,“几成把握?”
  常太医轻抚胡须,淡声道:“一成也没有,死马当活马医,医好了,可以暂缓毒性蔓延,医不好……”
  言罢,谢云舟偏头看过来,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些声音,很轻,需要他费力去听才行。
  他声音沙哑道:“请常太医一试。”
  常太医又道:“此针我是第一次施不知效果如何,或许会加重伤情。”
  “左右不过是死,早死晚死都没差。”谢云舟沉声道,“常太医尽管试,是生是死谢某不惧。”
  说着,他再次咳起来。
  常太医双眉皱起,“好。”
  偌长的银针扎在头上,每施一针,谢云舟脸色便白一分,唇也跟着抖一下,胸口痛加重一分,等针扎满整个头时,他脸色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原本伸展的手指也蜷缩到一起,指尖无一丝血色,少倾后,他唇瓣变成铁青,一双眸子好像要滴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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