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都这样讲了,下人们也不能不听,点头道:“是。”
江藴本以为谢府大门不好进,没成想还挺好进的,她问了下人谢云舟在哪,便直奔那去。
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同谢云舟讲江黎的事,脑海中演了很多遍,以至于见到谢云舟时,她都没注意谢云舟脸色,也没意识到他身子有何不妥,坐都未坐便说了一大通。
“阿舟,你对阿黎那样好,可她同荀府的公子相看,她哪里对的起你的好。”
“我知晓你顾念旧情,但是阿黎没有,她若是有半分顾念,也不会这么早便同其他男子相看,这分明是打你脸呢。”
“阿舟,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每次看到你都会心疼,可阿黎没有,她恨你。”
“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未曾领半分情,还把你弃若草芥,这样的她不值得你真心相待。”
“对了,你可知她同那个荀府公子做什么了?”
江藴说着说着,先红了眼圈,看着像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荀府公子下午便去了别苑,晚膳后才离去。阿黎亲自送他出的门。”
“有人还听到,听到他们说……”
谢云舟听了这么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他们说什么了?”
“我开不了口。”江藴道。
“既然你不想说,那便走吧。”谢云舟作势要站起。
“我说。”江藴本来也是打算说的,刚只不过想先佯装推拒,然后再讲,这样才能让谢云舟更急切。
她抿抿唇,道:“他问阿黎今日可开心,阿黎说很开心。”
“他问,明日是否还要?”
“阿黎说,要。”
江藴道:“这样不堪的话,他们怎么说的出口。”
谢云舟这两日陷入到了幻想中,他把谢府想象成江黎还在的样子,想着她没出现,定是在哪里给他做着什么。
也许在给他缝香囊。
也许在给他缝新衣。
也许在给他做鞋子。
也许在给他做糕点。
……
无论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他,等她忙完后,她便会来看他。
他只需安心等着便可。
是以他不急,就那么安心的静静的等着,等着期待的那个人带着惊喜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是等到了,然而等来的不是期待的那个人,更加不是惊喜。
谢云舟的头嗡一声响起,那些被刻意压下的事情浮现出来,他错了,他和江黎已经和离了。
她不会出现在谢府,更加不会为了他做什么。
然后,江藴的话又浮现,她说江黎同荀衍相看,说他们相处的很好,说他们呆了整整半日。
说他们这半日里指不定做了什么事。
他们能做何事呢?
谢云舟不受控制的乱想起来,江黎对着荀衍笑,荀衍伸手揽上江黎,他们依偎着看风看雪看竹。
品茶品酒品人生。
那里没有他,他不复存在。
谢云舟一把挥掉眼前的茶盏,猛然站起身走到江藴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发疯般的说道:“你胡说,胡说!”
江藴见谢云舟生气了,知道他是信了她的话,又道:“我没胡说,就是真的,阿黎…不要你了,她同荀府的公子在一起了。”
“……他们要一起赏梅。”
“一起赏雪。”
“一起看烟花。”
“一起玩纸鸢。”
“阿舟,阿黎离开你了。”
刺激来的太过猛烈,谢云舟说不清楚是哪里痛,或者哪里都痛,他指尖慢慢束紧再束紧。
“咳咳咳。”江藴是来求爱的,不是来送命的,她惨白着脸说道,“阿舟松手,松手。”
谢云舟看着江藴,眼前浮现的是江黎哭泣的脸,她对他说,谢云舟,你去死吧。
他意识混乱,耳畔响起很多声音,有马蹄声,有风声,有咆哮声,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
“不如,一起去死吧。”
谢云舟再次用力,江藴翻出了白眼。
作者有话说:
我咋这么想鼓掌呢。(从今天开始18点更新)
给老婆们笔芯,表白每一个留评的老婆们,爱你们。
谢谢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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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瞎了
江藴没见过谢云舟这副模样, 只见他横眉冷对,黑眸腥红一片,眼神嗜血, 像是疯魔了般。
她用力挣扎着,试图唤回他的意识, “阿舟,我要不能呼吸了, 你松手, 快松手。”
窒息感让她胸口发胀发疼, 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死亡, 害怕的全身颤抖起来。
可即便这个时候, 她还没对眼前的男人死心,他是权势的代表, 跟着他, 她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她真的过够了穷苦的日子。
江藴甚至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大抵疯魔的不只是谢云舟,还有江藴自己,有那么一刹她放弃了挣扎, 想看看谢云舟会不会突然醒悟。
清醒后会不会后悔对她做了这些,继而做出什么补偿。她, 不要金钱, 只要他, 只要将军夫人的位置。
她在胡思乱想算计时,谢云舟也陷入到了思绪中, 看她如看瘟疫, 他指尖抠着, 只要再用两分力便能立马要了她的命。
江藴到底没受住, 窒息感加剧,她费力喊出一个人的名字:“阿黎。”
“阿黎,你来了。”
江黎?
听到那个名字,谢云舟像是瞬间活了过来,喜悦就这样袭上心头,他顺着江藴的眼神朝后看去,无人知晓他有多么雀跃。
阿黎来看他了吗?
那是不是说明,她也是惦念他的。
然而,后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江藴再次骗了他。
喜悦之后的失望让人更难捱,谢云舟胸口痛到痉挛,手指无意识颤抖起来,抖动的越快越使不上力气。
江藴见状趁机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她边抚着脖颈边朝前跑去,跌跌撞撞跑出了门,即便身后传来重重的到底声,也没停下。
身影没在暗夜中。
谢云舟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上,疼痛来势凶猛,他佝偻着身子蜷缩到一起。
眼前烛影晃动,他想起了那日江黎对他的质问,她问,在他心里江藴重要还是她重要?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回答,他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睥睨着她,眼睛里不带一丝温度。
淡淡说了两个字:阿藴。
江黎似是没听懂,扯住他衣袖又问了次,“谁?”
他再次冷冷回道:“阿藴。”
那夜的她很执拗,是从来没有过的执拗,问他:“为何是她?”
他回道:“因为她比你好千倍万倍。”
想到这里,谢云舟心脏一紧,像是被一张网缠绕上,悔意纷涌而至,猛烈冲撞着他的心头。
他几乎要被懊悔吞噬掉,他想对江黎忏悔,告诉她,不是的,在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是她,不是江藴。
他喜欢的也是她,不是江藴。
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都是假的,不作数。
“噗”,一口血从谢云舟口中吐出,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衫。
谢七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谢云舟,一把扔掉碗,跑了过去。
谢府众人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谢云舟这次没有像上次那般幸运,施针一个时辰后,他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两个时辰后,依然没有,三个时辰后,还是没有。
常太医不断摇头,其他太医也跟着摇头。
血水被丫鬟一次次端出来,谢馨兰躲在角落里哭的泣不成声,她只是想让二哥见了江藴高兴高兴,没想到会加重二哥的伤。
她是无心的。
这边众人哭哭啼啼,那边王素菊已经在算可以得到多少家产了,清算完后,她笑得合不拢嘴,脑海中开始畅想着这些钱要如何花掉。
她甚至想到,钱太多,可以给娘家那边些,她那个弟弟太不争气了,弟媳妇一直闹着要和离,她给些钱,弟媳妇这下应该可以消停了。
拿着笔写写画画,又把属于谢云舟的钱财归在了自己身上,她笑得越发得意。
众人都盼着谢云舟能好,只有她掰着手指头数,看他什么时候咽气,那样她便可以暴富了。
头脑简单的人想法也简单,她甚至没有想过,谢府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凭的是谢云舟的赫赫战功,若是他没了,谢府还如何得到天子庇护。
那些奖赏又怎么会有。
谢云舟是在天亮后转醒的,醒来后好像置身在迷雾中,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他缓缓闭上眼,再度睁开,还是看不真切。
他轻唤了一声:“谢七。”
谢七走过来,“主子。”
谢云舟缓缓伸出手,欲去抓什么,这时大家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常太医站在床榻前,抬手在谢云舟眼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晃了晃,“将军,你可看得到我的手?”
谢云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他回道:“看不真切。”
常太医又在他另一只眼前晃了晃,隐约的,谢云舟眼睛眨了下,常太医问道:“能看到吗?”
谢云舟慢点头:“还好。”
谢七追问道:“常太医这是为何?”
常太医欲言又止。
谢云舟道:“常太医不妨直说,放心我能承受的住。”
常太医道:“毒性蔓延,伤到了将军的眼睛,现下将军右眼还可以视物,只是左眼……”
谢七问道:“将军眼睛不能有事,求常太医救救将军。”
常太医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若是将军好生将养,再配上我给的药丸,毒素也不会如此之快蔓延开。”
他顿了下又道:“眼下唯一能救将军的方法只有解药,但解药难寻,我等也无更好的解毒之法,现在将军左眼不能视物,若是将军再不珍惜,那右眼也会不能视物,我劝将军稍安勿躁,好生养护身子,方是上策。”
言下之意,再折腾下去,谢云舟的两只眼睛都会失明。
言罢,谢七跪在地上叩求,希望常太医能救谢云舟。
谢云舟轻唤道:“谢七,别难为常太医,起来。”
谢七站起,沉声道:“可主子你的眼睛……”
“我自有分寸。”谢云舟孱弱问道,“请常太医告知,我右眼还可以视物多久?”
常太医思虑片刻,给出了个期限,“不超两月。”
谢云舟眼睛不能视物的事,他让谢七瞒了下来,在下人眼里,谢云舟只是身子孱弱,脸色苍白,其他都如常。
可只有谢七知晓,主子的视力急剧下降,前两日左眼依稀还能看到光,今日半丝光泽也看不到。
虽他极力掩饰,但谢七还是看出来了。
右眼也较之前两日模糊了很多,谢七担忧,怕是等不到两月主子便会不能视物,真要那般,主子可如何受的了。
谢七担忧正是谢云舟自己的担忧,忙碌多年终可以歇歇,没成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谢云舟还有最担忧的一点,他怕以后再也看不到江黎了,若真那样,才是他心中最大的憾事。
为了让憾事减少,只能趁眼睛尚可时,多看她一眼是一眼。
他先前求的是她的原谅,眼下求的是能看她,哪怕一眼也好,总好过漫漫黑夜,他无处可念。
谢七知晓他的心事,特意安排了马车守在门口,同之前一样,都是远远躲着,等江黎出门时,隔着布帘看一看。
不过,天不遂人愿,守了两日都未曾见到江黎,最让人难过的是,人没见到,倒是听到了另一桩让人难过的事情。
事情是从何玉卿嘴里听到的,她同婢女讲话,说后日要去出游,命她早做准备。
婢女问道:“小姐自己一人吗?”
何玉卿道:“有阿黎,还有荀公子。”
不知何玉卿今日心情为何如此之好,说话也没个节制,婢女没问,她自己叭叭说出来。
“欸,你看阿黎同荀公子陪么?”
婢女道:“甚配。”
何玉卿笑笑,“我觉得也是。”
“小姐打算做媒?”婢女问道。
“你觉得可行吗?”何玉卿眨眨眼,问。
“可以试试。”
“好,那便试试。”
何玉卿的心思简单,就想江黎幸福,而且据她观察,荀衍这人甚是可靠,不像其他公子哥那般乱来,私下里也没有通房和妾室,是男子里不可多得的人。
她不想江黎错过。
“小姐想好怎么做了吗?”
“让我想想……”
谢七听着她们的对话脸都黑了,转头一看,谢云舟那只看不见的左眼不知何时淌出了血水,就挂在眼角那里,除了触目惊心外,还很可怜。
别人流泪只是流泪,谢云舟的泪则是血,日光拂面,血水被映得越发红。
“主子,您还好吗?”谢七问道。
“无碍。”谢云舟压下心底的痛意,佯装无事,隔着布帘朝外看去,没了左眼,连景致都有些不一样了。
白雪里透着一抹红,他想,大抵是他左眼又流血水了,找来帕子轻轻擦拭干净。
莫名的,他想起了什么,低头去看,认出帕子是之前江黎留在谢府的,他心陡然一缩。
帕子被他弄脏了,阿黎会不会生气呢?
应该会吧。
他舍不得再用,把帕子折好,谢七躬身欲接过,他没给,而是塞进了怀里,又用手按了按前襟。
谢七收回手,道:“主子,今日怕是也见不到二小姐,不若咱们先走,明日再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可惜,谢云舟没那么多明日了,他少看一眼,便会难过一分,他要等着,“不了,等等吧。”
没干等着,他坐在马车里,拿过公文看起来,随手还做了批注。
谢七想劝最终也没说出口,算了,正如主子所言,再不看怕是日后没机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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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江黎正在同荀衍下棋,这是今日的第四局,前三局,他们各赢了一局,第三局是和棋,看样子这局也会是和棋。
江黎知晓荀衍又让她了,“衍哥哥,你不要每次都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