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兄长真真难求,江黎有幸遇上,感激不尽。
何玉卿啧啧道:“阿昭哥对你真好,又是羡慕你有兄长的一天。”
江黎笑笑,“没关系啊,我可以把我兄长借你,让他也做你的兄长。”
何玉卿笑得一脸灿烂,“那感情好。”
说着说着,何玉卿问道:“对了,听闻你这次相看的拜帖里也有荀府,怎么?荀衍终于坐不住了?”
江黎拿起糕点塞何玉卿嘴里,让她不要乱讲,她解释道:“衍哥哥知晓我不想嫁人的心意,他是怕我遇人不淑,万一着了坏人的道,故此才送了拜帖。”
“这你也信?”何玉卿咽下嘴里的糕点,又喝了些茶水,挑挑眉,“你那么聪明怎么看不出荀衍的心意,他啊,就是喜欢你。”
“可我无心嫁人。”江黎托腮道,“再说,衍哥哥值得更好的。”
她托人打听了,燕京城好多贵女都喜欢着荀衍,荀衍这样出色的男子理应配更好的女子。
两人正闲谈时,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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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是江黎新租下的铺子,打算做药材生意的,今日正在修葺,有几处需要重新弄一弄。
江黎和何玉卿坐上马车赶了过去,店铺前围着很多人,有个妇人蹲在门口又哭又闹,身边还跟着三个孩童。
据说是妇人的孩子。
妇人之所以如此,只因她从夫君那里搜出了一张借据,据悉他夫君借了银两,偷偷给外面的女子用。
妇人不知从何处打听出,同她夫君交好的便是这家店铺的东家,故此在这里大闹起来。
不明事理的百姓听到她的哭诉,纷纷指责,一时间骂声四起。
江黎和何玉卿赶来时,正是骂声厉害时,听着那些不入耳的话便叫人气急。
何玉卿欲上前同那些理论,江黎拦住她,摇摇头,低声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咱们若是现在下去,非但不能制止,反而会着了那妇人的道。”
何玉卿问道:“那咱们要怎么做?”
江黎淡声道:“等着,等到时机成熟再看。”
这一等,便等了两个时辰,妇人哭累了,围观的众人骂累了,妇人怀里的孩子嚷着要吃的,妇人这才慢悠悠站起,见四周没了人,她脸上也没了悲怆的神情,从怀里掏出银两,“走,娘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看妇人的穿着实在不算好,加上她手上的老茧平日应该很辛苦,这样的人,哪像夫家有钱的样子。
江黎坐在马车里,示意车夫跟上去,等着她们吃完饭,又跟着她们回了家。
隔着车帘,江黎看到妇人让孩子进门后,自己却没进,她朝反方向走去,走了许久后,停在一处小巷口。
有人从巷子另一头走出,江黎认出了来人,是王素菊身旁的丫鬟冬枝,一切明了,都是王素菊搞得鬼。
江黎甚至能猜测出王素菊的心思,她见不得她好,专门花钱找人来膈应她,让她的店铺无法做下去。
何玉卿听完江黎的话,气得从车上跳下去,当场把两人抓到。
冬枝没见过世面,胆子又小,立马招了,妇人见状,也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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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菊原本正在屋里逗孩子玩,听到下人来报说有人在门口等着她,便放下孩子出了门。
她还在窃喜,想来事情是成了,江黎八成要哭死了。
江黎没哭死,哭死的是她。
王素菊千想万想也未想到会是这番光景,脸上神色突然变暗,眯眼说不出话。
江黎把冬枝和那名妇人带到王素菊面前,冷声道:“是你让她们做的?你说是报官还是私了?”
“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王素菊狡辩道,“报官?你报啊,同我有什么干系?”
言罢,冬枝和那名妇人扒着她的腿声嘶力竭哭泣,“夫人可不能报官,可不能报官啊。”
江黎不恼也不急,淡声道:“好,既然你不承认,那咱们就报官,看看官府怎么说。”
冬枝和妇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哭都找不着调了。
王素菊脸色比方才还暗沉,梗着脖子说道:“我没做过,还怕你不成。”
先前她有多盛气凌人后面她便有多狼狈。
冬枝、妇人都认了,王素菊又能好到哪去,她被带去了官府,去时人好好的,回来时没了半条命。
无人对她用刑,她是吓得,那种地方,关上半日,无人能安好。
她吓得那几天频频做恶梦,一会儿梦到自己被铁链锁着鞭打,一会儿梦到自己被蛇鼠围住,一会儿又是骇人的声音。
醒来后,身体都是颤的,口中念念有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我悔悟,饶了我,别抓我。”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敢再作妖,至于那名妇人,在江黎的要求下,主动澄清了事情的真伪,告知街坊四邻,是她搞错了,她夫君同这处店铺东家无任何干系。
风波就这样有惊无险度过,店铺修葺的事继续进行。
王素菊是消停了,可另外一个人又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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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藴养了半月的伤好了,可以下地了,下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上江昭哭闹。
她哭江昭偏心,同样是妹妹,江昭为何对江黎更加偏爱,不但给江黎钱,还给她人,更甚,给她安排再嫁的事。
为何她就不行。
那些年,江昭其实更喜欢江藴,因为江藴知书达理,只是后来他发现,她的知书达理另有隐情。
她利用江黎的纯善把错误都推给了江黎,让所有人觉得,江黎不好,她江藴才是最好的。
加之江昭入狱,江藴身为江家人,非但没为他做任何事,相反,她怕受到牵连甚至拒绝同江家人见面。
这样狠心绝情的她,同江黎如何比。
江昭也不藏着对江黎的偏爱,“当年阿黎为了我苦苦求人,阿藴你呢?”
“……”江藴哑口无言,抿抿唇,辩解道,“兄长误会我了,我也是时时担忧着你。”
“担忧我便不见江家人吗?”
“兄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非不见,我只是——”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江昭打断道:“我在城南给你买了宅子,既然你脚已好,明日你便搬过去吧。”
“兄长不好阿藴了吗?”
“住在一起多有不便。”
江昭淡声道:“丫鬟下人我也给你找好了,你去过自己的日子。”
“兄长若是真想让我从府里出去,不若兄长答应我一件事。”江藴眼底似有异样一闪而逝。
江昭问道:“何事?”
江藴一字一顿道:“我要嫁给阿舟。”
江昭:“……”
那日江家兄妹相谈很不好,江昭发了火,当日便把江藴送去了新府邸,江藴在新府邸又是哭又是闹,扬言不许她回江府,她便不活了。
她在赌,赌江昭会心软。
然,她错了。
经历过这些事情后,江昭已经不是昔日那个耳根子软的江昭了,他做事有自己的见解,谁都无法勉强与他。
江藴即便是再砸东西,他也不会允她回去折腾,就像他不允她欺负江黎一样。
他要护着阿黎。
江藴边摔东西边念念有词,“阿黎,阿黎,又是阿黎,为何你们所有人眼里都只能看的见她,却看不见我,你们别忘了,我才是江府嫡女。”
夏柳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在身后小心翼翼跟着。
江藴砸累了,一脚踢开眼前的琉璃盏碎片,眼眸微眯,怒斥道:“江黎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便可以怎么样,当年你抢了我的阿舟,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如愿的。”
江黎没听到江藴的话,若是听到,定会质问她,当年是谁先舍弃的?明明是她,看重了世子的家世放弃了谢云舟,现在却好意思反过来说是别人横刀夺爱,也不怕闪了舌头。
无理之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无理,就像江藴喝汤烫了舌尖,她喝慢点便不会被烫,可她偏偏怪下人的不是。
说是他们办事不利,想加害与她。
夏柳每每看到她,都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含在眼睛里一副要哭的模样。
江藴为此更加气愤,骂人的话没停过,她那副泼妇的样子,同那个知书达理端庄雅致的江家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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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总会比好事传播的更快,江藴出府一事,江黎是在两日后知晓的,是金珠巧遇了江藴的贴身婢女,两人之前见过,这次见面难免话多起来。
小姑娘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给了金珠。
金珠听罢安抚了她几句,还把新买的胭脂水粉给了她。回府后,金珠同江黎讲了这件事,问道:“小姐不去问问公子吗?”
江黎道:“哥哥若是愿意讲一定会告知我,若是不愿我问了也无用。”
金珠想起夏柳的叮咛,忍不住提醒,“可是夏柳说大小姐会对小姐不利。”
“无妨,”江黎放下手里的书,缓缓抬起头,“我不怕她。”
金珠发现江黎自从和离后变了很多,以前她眼睛里没光,说话也唯唯诺诺的,说的最多的便是忍忍就好。
现在不是了,小姐眼睛里有了光,说话做事条理分明,不再一味委曲求全,谁对她好,她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也不会忍着。
就像上次打谢老夫人那两巴掌,若是之前的小姐,可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金珠很喜欢江黎的改变,定定道:“奴婢们也不怕,若是有人敢欺负小姐,奴婢们定跟她们拼命。”
金珠眼睛里也有了光,说话底气十足。
江黎笑笑,“好。”
银珠拿着拜帖进来,“小姐,这是公子的小厮送来的,相看与否,公子要小姐自己拿主意。”
江黎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眼,随即阖上,淡声道:“让小厮告诉兄长,我近日繁忙先不见了。”
银珠点点头,退出去。
金珠道:“全城的人都知晓小姐这几日要同世家公子相看,这若是一个也不见会不会不好?”
金珠是怕流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毕竟与女子来说,名声最为重要。
“谁说不见了。”江黎努了下嘴,“我同那个相见。”
金珠顺着江黎眼神看过去,看到了软榻上的另一张拜帖,上面写着“荀“字,是荀府的。
她笑笑:“荀公子最是惯着小姐了。”
相看如此重要的事,被他们拿来当玩笑,也就只有荀衍会这样由着江黎心思来。
江黎也觉得荀衍太过于纵容她,淡声道:“下次你记得提醒他,别让他这样做了。”
“……”金珠提醒,金珠哪敢提醒,荀公子乐意惯着,那就惯着呗,左右她家小姐也值得。
荀衍是下午到的,江黎正对着一篮草药发呆,抓起凑到唇边闻了闻,还是说不出名字。
她又凑近闻了闻,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逝,她还没捕捉到,已经不见了。正犯难时,荀衍来了。
一身白衣,出尘潇洒,便是映得影子都是迷人的,怪不得城中贵女都倾心于他,这样美轮美奂的男子也确实值得。
荀衍最不喜欢她皱眉,走近问道:“出了何事?”
江黎道:“这些草药我不记得名字了。”
“无妨,我教你。”荀衍这个师父当得极好,篮子里草药种类繁多,他一点一旦细细教,眸光时不时落在江黎脸上,唇角始终含着笑。
轻挑的眼尾勾了出一抹好看的弧,日光便缀在了那弯弧里,浅浅的,折射出光。
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荀衍。
荀衍眼神温和,睨向她时,如春风般拂过,叫人心神荡漾。
说着说着,他顿住,又朝江黎走近两步,伸手扶上她的玉簪,有些歪了,他轻轻给她扶正,插好。
江黎含笑道谢。
荀衍垂眸,漆黑的眸子里荡漾出涟漪,隐隐把她包围在其中,他的眼神充满着爱意。
可惜,江黎并未察觉到,她浅笑着说道:“衍哥哥你真厉害。”
荀衍被夸,心情极好,伸手欲碰触她的脸,只是还未碰触到,江黎先一步避开,他讪讪收回,脸上笑容依旧,“阿黎也很厉害。”
江黎转身朝偏厅走,边走边道:“你今日这般前来真没事吗?”
“能有何事?”荀衍问道。
“毕竟是以相看的名义来的,我是怕……”
“阿黎若是觉得困扰,我会同家父言明。”
江黎淡笑道:“我是怕给你造成困扰,万一耽误了你的姻缘,岂不是我的过错。”
荀衍顿住步子,敛去了眼底的笑意,原来,是这般,他还以为……
别人相看做些什么不知,但江黎和荀衍却有很多事可以做,闲谈间,他们去了偏厅,一起品了茶。
江黎近日都不曾下棋,邀约荀衍来了几局,前面几局都是荀衍胜,后面几局都是江黎胜。
两人还打了和局。
下完棋,又一起赏的竹,江黎喜竹,站在竹前侃侃而谈。
荀衍最喜欢她此时的样子,恬静淡然又胸有成竹,明明是个娇弱的小女子,但坚强起来不输男儿。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其他女子没有的东西,是独属于她的。
时间很快过去,按理说相看之人下午便应该离开,但荀衍没有,他直到晚膳后才离开别苑,从别苑离开时,脸颊上染着红晕,他喝了些酒。
不多,也就三杯。
江黎看着他上了马车才折回去的,大门关上,有人从暗处走出,凝视片刻后,转身离开,须臾,身影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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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关于江二小姐同荀府公子相看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冬日的燕京城雪多风多,一阵风吹来,把这件事吹进了谢老夫人耳中,谢老夫人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
她江黎何德何能同荀家扯上关系,那个荀家是不是疯了,找个这般的女子相看。
更气人的是,荀家公子并未成过亲,也就是说,同江黎相看之人还是初婚。
谢老夫人被气得快要不行了,扶着桌子咬牙切齿了好久,怒火一波波袭上来,她整个人像是要着了一般。
谢老夫人不好,谢云舟也没好到哪去。
自从前夜醒来后,他一直在将养着身子,太医说了不许动怒,他便不动怒,太医说了,要无欲无求,他便无欲无求。
不困时他便倚着软榻看公文,顺便处理了些军机要事。
一切一切都趋于平静,他的身子也在渐渐好转中,若是一直在这样下去他只会更好。
但,就是有人想做些什么。
江藴不请自来,敲开了谢府的大门,下人去禀告,正好遇到了谢馨兰,谢馨兰拦住,询问了始末,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道:“行了,别去通传了,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