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他跪了——若诗安轩【完结】
时间:2023-07-07 14:39:19

  谢云舟心里生出一抹苦涩,想起了那日,她拿着金簪给他看,还一脸娇羞的希望他能给她戴上。
  怕他不允,她问的小心翼翼。
  等来的却是他的拂袖扬长而去,后来这事还发生过一次,便是他从边关回来后,一日他同她一起用午膳,膳后她说簪子歪了,劳烦夫君帮忙正一下。
  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母亲对她的数落,一点都看见她的温柔善良,只说了道:“若是戴不好,可以不戴。”
  随后,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他听到了她的低泣声,但他未曾停留,就那样离开了。
  风水轮流转,如今是他主动想给她把簪子插好,可惜她已经不需要了。
  “不劳烦将军了。”江黎唤了声,“金珠。”
  金珠走上前,把簪子重新插好,“小姐,可以了。”
  江黎慢点头:“好。”
  这件插曲过去,江黎没呆在这里的必要了,她对荀衍说道:“衍哥哥要不要去我的住处看看?”
  荀衍一直在忙,还未曾去过江黎的住处,他也正有此意,“好啊。”
  遂,江黎在前面带路,荀衍跟在后面,两人距离很近,隐约连道影子都插不进去。
  谢云舟就这样被江黎扔下了,一如多年前他扔下她一般,那日他不知她的感受,今日体会一番,明白了,很难过很惆怅。
  被人扔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荀衍边走边回眸看了眼,眼尾轻扬,眼神里含着挑衅,他在给谢云舟示威,似乎在说,阿黎还是更喜欢我些。
  这局荀衍胜。
  谢云舟败兴而归,眼底难掩失落,周海见状轻笑道:“将军莫急,女人嘛,生气了是得需要好好哄哄的,给她些时间会好的。”
  以前周海对这个外甥女一点都不关心,主要也是因为她不能给家族带来任何利益,现下不同了,她虽同镇国将军和离了,但看到的出镇国将军眼里都是她,根本没放下她。
  与周府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事办妥了,升官发财都有可能。
  谢云舟念着周海是江黎的舅舅对他也客气了几分,“劳您好生照顾江黎。”
  “应该的,应该的。”周海道,“将军请放心。”
  谢云舟侧眸朝那道拱门看了眼,光影绰绰中,还能看到模糊的影,他静默片刻后,转身步出府。
  还是这日,晚膳后,谢七来报:“荀家同周家是远房姻亲,早年荀衍曾在周父生活过一段日子,也是那时同二小姐熟识的。”
  随后,谢七把当年江黎同荀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呈给了谢云舟看。
  谢云舟接过,认真看起来,眉梢一会儿蹙起一会儿松开,神情也渐渐变得冷凝起来。
  一共五页信笺他看了许久,似乎把每一个字都记下了。
  原来,荀衍对江黎那般好过。
  想起荀衍曾经为江黎做的那些事,再同他对江黎做的事比较起来,谢云舟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他气得是自己,平白的蹉跎了同江黎在一起的时间,现下反倒给了荀衍可乘之机,都怪他不好。
  是他的错。
  谢云舟在烛灯下自省起来,这一省便到了二更天,书案上铺陈着若干的画像,都是他今夜所画。
  他像是疯魔了般,把江黎每一个表情都给画了一幅,黑色墨汁沾到了他的衣袖上,映出一团团黑晕,他的眸色比那团黑晕还暗,还沉。
  许是握笔时间太久,他手指痛起来,起初只是小痛,最后两只手都痛起来,严重时,手指不得动弹,只能保持一个姿势。
  那便是半弯着,可弯久了,更不适,他试图展开时拉扯到了筋脉,剧烈的痛意再度袭上。
  谢云舟从来不知单单手痛便如此让人难捱,恍惚间,阿黎质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捧起他的手给他看,哭泣着说道:“你看看我的手,这上面的每一道冻疮疤痕都让人痛不欲生。”
  他未曾体会过,不知真的那般叫人忍受不了。
  可,她又是怎样忍受的呢?
  金珠的话浮现在脑海中,“我们小姐这三年过的辛苦极了,那双手一日也没好过,夜夜痛得睡不着,哭都不敢用力哭。”
  这些事不能细想,细想完谢云舟只觉得愧疚。
  他这人愧疚时总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譬如,夜探周府,看看江黎好不好。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并未看到江黎,原因是,他一出知府府邸便被人跟上了,等他行至无人的小巷口时,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
  射箭的射箭,举刀厮杀的举刀厮杀,看那些人的意思,今夜非除去他不可。
  忽地,谢云舟不小心被黑衣人砍了一剑,血纷涌而出。
  -
  谢云舟正在同人厮杀时,江黎正在灯下看账簿,这些账簿是她从燕京城带来的,正好给她解闷用。
  金珠怕她累着,一直在提醒她早些歇息,江黎没应,低头认真看着。
  银珠端着烛灯走过来,说道:“小姐,明日要做什么?”
  江黎来此是为了见外祖母,当然是要陪她了,淡声道:“去主院陪外祖母。”
  银珠:“对了,咱们不是带了些燕京城的特产吗,正好给老夫人尝尝鲜。”
  江黎道:“好。”
  金珠去榻前铺床,随口道:“小姐,明日荀公子还要来吗?”
  江黎挑眉道:“怎么了?”
  “奴婢怎么记得这两日荀公子要同人相看呢。”经过金珠提醒,江黎才忆起,荀衍来此是要同人相看的。
  她脸上扬起笑,“你不说我倒给忘了。”
  “小姐不气吗?”银珠问道。
  “我为何要气?”
  “荀公子都要同人相看了,小姐还不气?”
  “他同人相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气。”
  银珠听懂了,小姐这是对荀公子没那意思,她轻叹道:“小姐不喜欢荀公子吗?”
  “我当荀衍是哥哥,”江黎提醒金珠银珠,“在衍哥哥面前切勿乱讲。”
  金珠银珠应下:“是。”
  江黎乏了,收好账簿,洗漱完后去里间歇息了,她睡得很沉,未曾听到半夜响起的风声。
  倒是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后来她是被梦吓醒的,那个梦很恐怖。
  梦里,有道颀长的身影被坏人砍掉了胳膊,随后腹部又连中了几刀,坏人还是不放过他,继续同他厮杀,后面剑穿透了他的肩膀,血噗噗流出来。
  江黎躲在暗处围观了这一幕,吓得浑身颤抖,刚要想逃跑时,那道颀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是谢云舟。
  江黎看到谢云舟不只身前受了伤,身后也受了伤,那只掉到地上的胳膊不知被什么叼走了。
  她张嘴急呼出声时,睁开了眼,日光很强烈,她杏眸微眯,看看熟悉的四周,才知晓自己做了恶梦。
  可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她心又忍不住狂跳起来,讪讪想,谢云舟不会真同梦里那般吧?
  ……
  谢云舟比梦里好一些,不过也确实是受伤了,伤在胸口的位置,近几日内不能再给江黎取血了。
  谢七在一旁暗暗祈祷,希望这几日二小姐的毒不要发作,这样主子便可以好生歇息几日了。
  人就是这样,求什么不来什么,不求的反而来了。
  江黎许是被恶梦叨扰没睡好,也可能是水土不服,亦或者劳累,总之她再次毒发了。
  这次毒发比上次更严重些,人倒下后立马不省人事,口鼻耳同时溢出血,还是那种黝黯的血。
  江黎毒发时荀衍刚到,见状他让阿川赶快去找谢云舟,厉声道:“必须把他给叫来。”
  阿川进不得知府府邸,最后只能翻墙进去,里面太大,寻了好久他才找到谢云舟的房间,推门进去,谢云舟正在歇息。
  确切说,是谢云舟昏迷了,他伤太重,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阿川没办法把人叫醒,只能背起他偷偷跑了出来,随后坐上马车来到了周府的翠雅居。
  也就是江黎的住处。
  荀衍举着剑命令谢云舟醒过来,可惜,谢云舟一直没反应,依然闭眸睡着。
  江黎吐出的血更多了,金珠急的哭出声,“荀公子可怎么办啊?”
  荀衍眸色变暗,沉声道:“金珠去拿刀子和碗盏。”
  “荀公子你要做什么?”
  “取血。”
  既然谢云舟醒不过来,那荀衍便直接代劳了,他凝视着谢云舟,说道:“想必你也不希望阿黎出事。”
  金珠等人退出房间,荀衍一把扯开了谢云舟身上的衣衫,露出他狰狞的胸口,那里现在还淌着血。
  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人胆颤。
  他顾不得那么多,举起刀子,找准位置,狠狠朝下刺去——
  原本昏迷中的人猛然睁开了眼,下一息拿过后方的枕头迎了上来,刀子插在枕头上,谢云舟一个翻身跳下床,怒瞪荀衍,道:“你要做什么?”
  荀衍目光定定道:“剜心取血。”
  谢云舟气息不稳,轻咳几声:“你敢。”
  荀衍道:“为了救阿黎我没有不敢的。”
  听他提起江黎,谢云舟抚着胸口朝里间看去,江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金珠银珠正在给她擦拭脸上的血渍。
  “阿黎怎么了?”
  “毒发。”
  荀衍腥红着眸子问道:“所以,你救还是不救?”
  谢云舟几乎连想都未曾想,说道:“救。”
  谢七来的晚些,见谢云舟坐在椅子上,正举着刀子朝自己胸口刺去,一把拦住了他,“主子,大夫刚说了,你不能再失血了,那样你会死的。”
  谢云舟眼睛里都是江黎,他伸手推开谢七,“只要能救阿黎,死又何惧。”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道歉,今天晚了,老婆们520快乐
第54章
  以命换命
  江黎好像漂浮在海面上, 海水很冰,她冻得瑟瑟发抖,不由自主的胡乱抓去, 隐约的,她碰触到了什么。
  很暖, 像是一个手炉。
  她紧紧握着“手炉”不松手,唇轻动了下, 试图发出声音, 可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
  她很急, 眼睫轻颤着想看看她到底在哪里, 怎奈眼皮千金重, 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说不出话,又不能视物, 江黎心顿时慌乱起来, 她很用力的挣扎着,“手炉”回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在她耳畔说了什么。
  起初她听不到清楚,后来听清楚了。
  他说:“阿黎, 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这人的声音很熟悉, 江黎耳畔微动想辨认是谁, 岂料他说完那句后便再也没有出声。
  隐约的她倒是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主子, 不可,你身子会承受不住的。”
  “算属下求您了, 明日, 明日再救二小姐不行吗?”
  “只一日, 二小姐可以挺过去的。”
  “……主子, 你不能只顾二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啊。”
  然后是有人跪地的声音,很响,江黎眉梢皱起,想说,你们别吵。
  但没人听她的,那人发怒了,冷声道:“出去!”
  “属下不走。”
  “我要你出去!”
  接着是脚步声,然后是门开启再关闭的声音,有冷风流淌进来,江黎感觉到一阵冷意,下意识想去再抓“手炉”,最后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抓到。
  下一息,那道温润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好好的,我马上救你。”
  江黎忍不住想,他是在同她讲话吗?她怎么了?为何需要人来救?
  问题太多,她理不出头绪想的头疼,一剜一剜的疼,又像是有针在扎那般的疼。
  无力缓解,她蜷缩起身子,冷汗突突冒了出来。
  温润的声音没再停止过,一直在同她说着什么,“很难受是不是,等我,马上就好。”
  “等你好了带你去看皮影戏。”
  “我亲自演给你看。”
  “我记得你喜欢作诗,等哪日空闲了,我陪着你一起作诗。”
  “阿黎,我会把之前没做过的事都陪你做一遍,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
  江黎听到了衣衫撕扯的声音,还听到了闷哼声。
  恍惚间,头疼起来,她双眉拧到了一起,手用力去捶头,侧身时似乎闻到了腥味,好像是…血腥味。
  江黎也不太确定是不是,也可能是她梦魇了。
  血腥味越发的浓郁,扰得她心越发的不安,她再次挣扎着掀起眼皮,这次有烛光出现在眼前。
  很缥缈的光,像是散开了无数的光晕,一圈一圈,她在光晕中隐约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人的侧影。
  烛灯映得他侧颜线条刚毅,他眼睑垂着,脸上落下淡淡的影,唇紧抿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到了他鼻尖上,沿着他鼻尖继续下行越过他的唇来到他下颌处。
  少倾后,又从下颌处滚落。
  江黎的视线落在了更下方,她被一道强光晃了眼,随后她发现是刀子反射出的光。
  起初那刀子插在那人的胸口,随后他一把拔出,鲜红的血液顺着胸口流淌下来,一滴一滴,最后到了一个蓝色碗盏里。
  他在接血。
  他为何要接血?
  这难道就是他说的救她吗?
  可是她又没病,为何需要他救?
  江黎想把眼睛睁得再大些,可惜睁不开,片刻后,她眸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先是看到了他挺立的喉结,然后是精致的下颌,接着是唇,他唇角扬起,似乎在笑。
  江黎心说,他是个疯子吧。
  她想看看疯魔的人到底是谁,眼睫颤抖着看向他的眸,那是一双幽暗深邃狭长的眸。
  她看着竟有几分熟悉,不免盯得久了些。
  那人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慢转头看过来,江黎累了,撑不起眼皮的重量,眼睑慢慢的慢慢的垂下。
  在即将闭合时,她看到了他的脸,是谢云舟??!!!
  怎么会是他?
  他为何要取血?!
  他说的救她,难道这血也是给她喝的?!
  疑问倏然冒出来,还没找到答案,江黎再次陷入到昏迷中,这次她看不见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她在黑暗的世界里独行。
  梦魇一个接一个袭来,她仓皇躲到角落里,看着地上的血,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大抵,应该是梦吧。
  ……
  谢云舟取血到一半时,惊涛骇浪般的痛意席卷而来,他险些握不住碗盏,手指比任何一次都抖,心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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