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想起江昭,莫名有些担忧,也不知兄长近日可好,她唇轻抿,神情里透着焦灼。
“你可有兄长的消息?”
“他很好,你不必挂牵。”谢云舟说道,“反而是你,更要仔细些才好。”
江黎掩唇轻咳,“兄长安好便好。”
谢云舟起身端来茶水,想也没想直接喂江黎喝下,江黎也太注意,等喝下后才发现是他喂她喝的。
她握着帕巾的指尖微缩了下,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眼睑垂下没再看谢云舟。
谢云舟身子半弓着,神情也有几分不自然,他喉结轻滚,看上去开心更多些。
怕江黎有什么,他也轻咳一声,“江昭那你别担心,我去曲城前让让人看着他了,他很好。”
江黎淡声道:“有劳了。”
谢云舟方要在说什么,敲门声再度传来,江黎侧眸看了眼,是荀衍,她柔声唤道:“衍哥哥。”
一声“衍哥哥”把谢云舟刚刚沸腾的心叫凉,尤其是看到她眼底浮现的笑意时,谢云舟的心不只凉,还能难过。
她可从未用这般语气唤过他。
看来,她还是更喜欢荀衍些。
荀衍走进来,没像谢云舟一样矗立在她床榻前,而是弯腰坐了下来,拉过她的手,亲昵问道:“好些了吗?”
江黎点头:“好多了,让衍哥哥担忧了。”
“你没事便好。”荀衍是很担忧,担忧的吃不下睡不着,所幸她安然无恙,“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生病这事本来就不是人能控制的,但荀衍那样说了,江黎肯定要附和,“好,我以后再也不生病。”
荀衍像幼时那般,伸手摸摸她的头,“真乖。”
江黎倒是也没躲,轻笑道:“衍哥哥也要注意,千万不能累着,不然我会担忧的。”
荀衍目光熠熠道:“好,我答应你,不累着。”
谢云舟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再次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可双脚像是生了根,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不走,只会更难过。
果然,还真是如此。
荀衍为了哄江黎开心竟然给她表演起了魔术,虽都是民间的把戏,但荀衍做的很好。
一会儿变出花,一会儿变出吃食,最后变出的是一封信。
何玉卿的来信。
江黎好久未见何玉卿了,对她也想的很,看到她的信笺眼底溢出水雾,笑着接过,“谢谢衍哥哥。”
荀衍轻哄:“来,快看看她都给你写了什么。”
何玉卿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说的都是最近发生的事,什么店铺生意不错,她和谁谁吵了一架,家里给她介绍相看的男子了,她不愿意,她离家出走了,现在住在阿昭哥这。
江黎细细读着,眉梢挑起,又仔细看了遍,住在阿昭哥这,不就是住在江府吗?
玉卿竟然住进江府了?
虽说大燕朝民风还算开放,但这样住进去总是不妥,江黎抿抿唇,不行,回头还是要玉卿住她那才行。
她继续往下看,何玉卿又说,她有些了喜欢的人。
江黎顿住,这才多久,她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呢?江黎想知道让何玉卿心仪的男子是谁,可惜后面没写,只写着等她回来再细说。
江黎这心那,七上八下的,一会儿为何玉卿高兴,一会儿又担忧,千万可不要遇到骗子了才好。
信看完,抬眸间她才想起谢云舟也在这,挑眉去寻时发现他不在了。
银珠端着茶水进来,江黎问道:“谢将军呢?”
银珠道:“方才小姐同公子说话时将军便走了。”
银珠是出去端茶水的,正巧看到谢云舟从里面走出来,他肩背垂着,身形很萧索,不知是不是剜心取血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似乎风一吹便能吹倒。
当然,最不好的还是脸色,方才房间里见到他脸色还好些,只是在外面见到,他脸色苍白若纸,没了一丝血色。
看着就很可怜。
“走了?”
“是。”
江黎朝门外看了眼,隐约的还能看到缥缈的影迹,随后想,走了便走了吧,左右也无话要同他讲。
这日晚膳江黎是同荀衍一起用的,两人一起用膳比一个人好,最起码有胃口些,晚膳后,荀衍同江黎讲起了他行走江湖的事,江黎听得津津有味。
另一处,谢云舟发丝垂在身后,斜倚着软榻沉思,书案上的晚膳已经热过三次,可他依然未用。
谢七有些急了,“主子,周大夫不是说了吗,您要按时用膳,按时服用汤药,你不用膳如何服药。”
谢云舟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荀衍给江黎变魔术的那一幕幕,哪有心思吃饭,他现下便是龙肉也没胃口吃。
“好,我会吃的。”他傅衍道。
他半个时辰前便是这般说的,现下还是如此,谢七不信了,“你若不吃我可去找二小姐了,让二小姐来劝你。”
江黎?
谢云舟当然不想麻烦江黎,他是想见她,但他眼下这副样子不易见客,披头发散的成何体统,他厉声道:“谢七。”
谢七道:“您若不想让二小姐来,便好好用膳。”
谢云舟拗不过他,只得同意用膳,没吃几口便吃不下了,谢七一看他这副样子,又是摇头又是唉声叹气,心道,还是赶快到曲城吧,再在这破船上待下去,主子的命都要没了。
谢七这话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谁能受的了喜欢的女子整天对着另一男子笑的。
见自己就横眉冷对,见其人便浅笑嫣然。
一日两日还好,日日看着,这不是剜心嘛。不过,比剜心还让人难熬,瞧瞧他们主子,剜心时都没这么难过。
谢七真怕,若是再不上岸,谢云舟的命会先没了。
谢云舟倒是没那么脆弱,死倒不至于,但难过还是有的,心上的洞又多了,补都补不好。
不过他也知晓,怪不得别的人,昔日江黎对他是最好的,为他缝制新衣,为他熬汤做饭,对他嘘寒问暖,是他一步步把她推离的。
现在她不想原谅他也是情理之中,他只能受着。
只是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难过又是另一回事,他此时便是难过加难过,心悸加心悸。
谢七淡声道:“主子,既然二小姐令你如此伤心,那咱今夜便不用去守着了吧?”
都守了好几日了,该好好歇息歇息了,谢七都快忘记在床榻上睡觉的感觉了,见天倚着船板子,肩膀都是痛的了。
谢云舟眉梢淡扬,“谁说不用守的?”
谢七挤挤眼,“还要守?”
谢云舟定定道:“是。”
谢七:“……”
谢七心里腹诽,二小姐怎么就看不到主子的好呢,主子可是为她连守五夜呢。
……
谢云舟在门外守夜时,江黎梦魇了,她梦到自己被人追,那人手里拿着刀子,一直在说,江黎你别跑,你别跑,你给我站住站住。
江黎跑着跑着跌倒了,那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举起刀子朝她刺过来,光线太暗,她未曾看到那人的脸,只是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
像是,像是…江藴。
江黎睁开眼,心砰砰狂跳,她告诉自己别慌,江藴在尼姑庵不能加害与她。
-
与此同时,江昭派去尼姑庵的人折返,把江藴不见的消息告知给了江昭,原来是庵里尼姑说江藴死了,那人不信,略施小计后让她们招了,说把江藴扔在了山里。
那人寻了两日没寻到,只得回来复命。
江昭手一抖,茶水溢了出来,“你说什么?”
那人回:“大小姐不在尼姑庵。”
江昭瞪眼,“她不在尼姑庵去哪了?”
那人回:“属下寻了两日也未曾寻到,大抵是逃跑了。”
说到底也是自己妹妹,江昭不可能不担心,“去,赶快去找。”
那人道:“是。”
寻找江藴好像大海捞针,找了两日依然没有消息,江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何玉卿见状宽慰道:“阿昭哥你别担忧,江藴姐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但没见到人前江昭还是很担忧,好在,第三日有了好消息,人寻到了。
江昭看着一身褴褛的江藴心疼不已,跑过去抱住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哥哥养你。”
若是江藴有半分良心应该心存感激,但她没有,无人注意时,唇角勾出一抹犀利的笑。
随后,她哽咽道:“哥哥,我好想你。”
江昭道:“哥哥也好想你。”
江昭把江藴带回了江府,何玉卿觉得再住着有些不方便,当日便搬离了,江昭留她来,只是没留住。
他见她走,心里莫名很难过,可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强装淡定道:“好,既然你要走,那我便不留你了。”
其实他心里一百个不想让何玉卿走。
何玉卿见她连挽留都未有,心里难过了几分,果然,他是不喜欢她的。
“这几日叨扰阿昭哥了,改日再谢。”言罢,何玉卿上了马车。
江昭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眼眶慢慢变红,他心道:阿卿,别走。
可惜,何玉卿未曾听到,这会儿她正在马车里伤心呢,掰着手指算了算,阿黎应该到了,为何还没到呢?
-
突然间发生了些其他的事,耽搁了回曲城的时间,江黎他们是在第二天到的,何玉卿早早的便在码头来等她,见她从船上下来高兴的迎了上去。
月余未见,两人想的很,紧紧抱在了一起。
何玉卿哽咽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舍得回来了。”
江黎轻拍她的背,“嗯,回来了。”
金珠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咱们车上再说。”
何玉卿看看身后的一行人,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牵上江黎的手便朝前走去。
荀衍有事先一步离开了,谢云舟送江黎回的别苑,等她安顿妥当后,才离开的。
何玉卿看着谢云舟在别苑里进进出出,挑眉问道:“什么情况?你们和好了?”
江黎抬手敲了下她额头,“乱讲。”
何玉卿努努嘴,“没和好他为何可以这般出入?你之前可是连门都不让他进的。”
上次谢云舟要进来,可是在门口跪了好几个时辰呢,江黎狠心的连理会都未曾理会。
江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随后把这一月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何玉卿听的目瞪口呆,啧啧道:“没想到他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这也是江黎未曾想到的,是以,她便没有立场再像之前那般冷脸对他,当然,眼下她对他也没好到哪去。
想理便理,不想理会便不理会。
就像回程时,他同她说了好多,她也只是随意应着。
“那你这是要原谅他了吗?”何玉卿好奇问道。
“怎么会。”江黎道,“我只是不那么气了,至于原不原谅以后再说。“
何玉卿也认为不能这么快原谅谢云舟,认同道:“对,不能原谅。”
说完谢云舟的事,江黎想起何玉卿信上讲的事,问道:“说说吧,你钟意的男子是谁?”
经她提醒,何玉卿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对了,江藴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卑微狗子,在线求原谅。
感谢在2023-05-25 21:25:32~2023-05-26 21:3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川上富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阿黎,你若有不测,我也不会独活
江黎顿住, 手上动作也停下,眉梢淡挑,“什么?”
何玉卿给她理了理身上的披风, 随后说道:“江藴回来了,昨夜回来的, 现人在江府。”
她蹙眉又说:“人看着挺不好的,应该是受了什么委屈, 阿昭哥让她在江府住下, 其他的事以后再议。”
江黎没料到江藴会突然回来, 更没料到, 第二日她会来别苑见她, 江藴像是换了个人,说话温温柔柔的, 身上的衣衫也不似之前的华丽, 妆容也是,偏淡雅。
气色虽看着不好,但神韵较之前恬静了很多,对人的态度也很好, 倘若不是这张脸,江黎会认为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江藴。
实则是因为, 江藴和之前太不一样了。
不只江黎这么认为, 何玉卿也是这么认为的, 悄声道:“江藴变化太大了。”
江黎轻点了下头。
屋子里静谧,饶是何玉卿说话再小声, 还是能被听到, 江藴听后神色依旧如常, 唇角噙着抹淡笑, “阿黎,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江藴如此问,也是想起了去尼姑庵之前江黎生病的事,那日她走的急详情未知,现在回来了,她会好好打听打听。
江黎对江藴还是有隔阂,淡声道:“我很好。”
江藴也不怒,含笑道:“对了,这是兄长托我带来给你的。”
她指着身侧的食盒说道:“都是兄长命人准备的,一会儿你尝尝看。”
知晓江黎不乐意见她,她也没呆多久,言罢后,站起身告辞离开。
直到走出别苑,她脸上的笑意依然还在,银珠折返回来说道:“小姐,奴婢怎么看着大小姐跟之前不太一样啊。”
金珠也有同感,“奴婢看着也是。”
何玉卿道:“她别是又起什么坏心思吧,阿黎你可要注意些。”
江黎应道:“嗯,我会的。”
何玉卿还是不放心,叮嘱金珠银珠,“你们小姐身子弱,经不起闹腾,江藴下次若是再来,别让她进来。”
也是巧了,这话说完没两日,江藴又来了,这次还是带着吃食来的,上次那些江黎便没吃,给府里的下人吃了。
她对江藴始终存着几分顾忌,她不相信,她会改变如此之大,或许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呢。
就像玉卿说的,小心点总是好的。
金珠拦着没让江藴进来,说小姐不在,江藴淡笑道:“既然阿黎不在,那我便不进去了。”
把食盒递给金珠,叮嘱她让江黎趁热吃,江藴便转身走了。
金珠把江藴的话带给江黎,轻声问道:“小姐,这食盒里的吃食怎么办?”
彼时江黎坐在书案前看账簿,头也不抬地说道:“拿去你们吃。”
金珠拎着食盒走出去。
江黎眸光从账簿中抽离,红唇轻抿,还是不相信江藴会这么好心,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只是目的为何,江黎现在还猜不出。
她想,既然猜不出,那么便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