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眉,不得不说,你手段真了得,连我弟弟都能勾引到……这世上是不是只要是你喜欢的男人,你都能想办法弄到手,嗯?”
伴随着他一字一句吐出,秦如眉的眼泪跌出眼眶,声音几乎听不见,“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
他却冷冷一笑,笑容里有剜心的恨,并不理会她的痛苦。
“为什么不要说?你把做过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可以,我提醒你。”
“先是设计救我,让我动心,再寻恰当的机会委身于我,紧接着转投太子,现在又勾搭上第三个男人,我的弟弟付容愿……“
说到这里,他讥讽更浓,”秦如眉,你真不要脸。”
“没有,我没有……”
她迎着他冰冷的视线,脸色苍白。
可在这种情况下,一切话语都显得格外苍白,根本无法解释。
他们都回不去了。
付玉宵对她的辩驳置若罔闻,淡声道:“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这个资本,即便本侯再恨你,也还是会对你的身体有感觉……”
黑暗中,他的手带着灼烫的温度,挑开她的外裳,慢慢往下。
顷刻间,恐惧与惊慌铺天盖地,彻底将秦如眉笼罩。
一墙之隔外,付容愿就在那里。
他要做什么?
第9章
她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内心如浪潮般涌起的恐惧。
“付容愿碰过你哪里?”他道。
带着厚茧、粗粝温热的指腹似重犹轻,抚过她的肩膀,紧接着往下游移,“这儿,还是这儿?”
他唇边含笑,语气狎昵,目光却冷静得可怕,看着掌下脆弱的、娇嫩的肌肤。
这不是玩弄。
这是羞辱。
付玉宵根本不是在关心她。
当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裙,惊惧如同暴风骤雨中的海面扑打而来,那种溺毙之感,教她灵魂都为之颤抖起来。
她想求救,但是她不能。
其实选择权在她的手上,她现在大可出声,把付容愿他们引过来,从付玉宵手中救下她。但是她不知道,当他们的事情被捅破以后,付容愿该怎么和自己的哥哥相处。
而她也无法笃定,付玉宵会不会对他这个弟弟动杀心。
她感觉付玉宵变了。
从前的沈昼骨子里虽然狠厉,可待人温润有礼,深藏不露,他的谋略、心思深深压在心底,轻易不表露出来。
但如今的他几乎和当年的沈昼判若两人。
他不再内敛,他的野心,他的欲望,全部摆在了明面上。
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感觉到了恐惧,那是生物在遇见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生物时一种本能的恐惧。
他很危险。
他甚至比身份尊贵的祁王还要让人畏惧。
最重要的是,她在付玉宵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哥哥对弟弟的亲切感,他与付容愿说话时,客气得宛如陌生人。
倒是付容愿对他十分亲厚。
她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如果付玉宵对付容愿有了杀机,她完全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她也不敢想象,当付容愿发现哥哥对自己动了杀心,有多绝望。
窒息感没顶而来,秦如眉再也站不住,腿脚发软,靠在房门上的身体,逐渐往下滑去。
她甚至不敢求他,就怕说话的声音惊动外面的人。
察觉到她的脱力,付玉宵依旧面无表情,他甚至没有俯身,只用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提起她的身体,让她靠在他身上。
紧接着,他退出另一只手。
察觉到什么,他似乎很满意,胸膛震动,低声而笑。
“秦如眉,看来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很多。”
房门透进些许天光,照亮他手上的湿濡,滔天的屈辱涌上心头,她紧咬唇瓣,竭力控制住心底深处涌起的无助。
“他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你要……就快点。”
听了她的话,付玉宵脸色一沉。
下一刻,大手掐上她的脖颈,“怎么,你以为本侯非碰你不可?”
她淡漠中带着施舍的语气,显然激怒了他。
他怒不可遏,正要撕碎她,余光中,一抹在动作中悄然飘飞落地的绯红,忽然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
他动作立即停顿,手下的力道松懈,随着那抹翩然看去。
秦如眉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而去。
看见落在地上的东西,她一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他,就要去抢。
可她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步。
付玉宵已经在她之前,捡起了那条手帕。
“这破烂东西,你还留着?”
他语气中的讽刺浓烈,顷刻间刺痛了她,她咬牙,“再破再烂,也是我的东西,把帕子还给我。”
男人却一动不动,似乎丝毫没有要还的意思。
秦如眉怕他毁了这帕子,急得眼眶泛红,“付玉宵,东西还给我!”
付玉宵抬头看向她,将她的着急尽收眼底,逐渐的,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盯着她,呼吸竟微微放轻。
那是一种发现真相之后,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神色。
秦如眉急得正想动手,不料下一刻,付玉宵忽然将她的手帕用力攥在掌心,紧接着,倾身而下,把她紧紧压在房门上。
低沉喑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急切地像是要求证什么。
“阿眉,你还是一直挂念我的,是不是?不然你为何还留着这条帕子,你还是挂念我的,是不是?”
她一怔,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中,不再是如方才一般的滔天恨意,此时,那双眼里,浮动的竟全是炽热,甚至还有期盼。
他在期待什么?
她回过神,心头涌起莫大酸楚,却冷冷一笑。
“诚如侯爷所言,如眉穷惯了,喜欢收破烂,虽然这帕子是别人瞧不上的东西,但至少还值一点钱,等日后如眉没银子使了,还能把这帕子卖了换点钱花。 ”
男人眼中尚存的一丝期盼,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森冷狠厉。
他黑眸攫着她,厌恶的眼神,像是看见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秦如眉,你便穷成这个样子……看来我一直没看错你,你果然和以前一样,不值得人付出感情。”
“原本打算对你温柔些,可到现在才发现,你根本不配。”
他冷笑抬手,用力拂开她。
门被打开,天光如数倾泻进来,男人的身影大步迈出,如风般消失在门口。
秦如眉再也站不稳,猛地跌摔在地。
手蹭破了皮,疼痛火辣辣传来。
很快,她听到厅堂里传来的大伙的说笑声。
祁王似乎咦了一声,问秦姑娘去哪了,付玉宵语气淡淡,只说见她离开,应当是夏季炎热,回屋去换轻薄的衣裳了。紧接着,是柳棠意讨巧的笑语。
秦如眉沉默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掌上细微的伤痕,爬起来,去捡那条被男人抛在地上的帕子。
手脚都在痛,她站不稳,跌坐到地上,却宛如找回什么极为珍视的宝物,动作轻柔地把帕子揣进怀里。
轻轻的声音带着眼泪,茫然无依,才出口,便被吹散在夏日的风里。
“娘……”
*
隔着一堵墙,秦如眉听得明白,付玉宵那句“她回屋换衣了”不仅是在回答祁王的问题,也是在提醒她――她若不想让付容愿发现端倪,便如他所说,伪装成回屋换衣,这样才好对外解释他们为何同时消失这么久。
她垂眼,身上的衣裳虽然不至于破烂,但已经裂了许多道口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把帕子收进怀里,她踉跄着,扶着门槛爬起来,艰难地出了门,往长廊另一个方向走。
从这条路,也能回到她的屋子。
脚腕的伤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脸色煞白,强撑着,避开一路的丫鬟小厮,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屋子。
察觉有人走进,屋里正给花扇染香的禾谷抬起头,看见她,当即愕然。
“姑娘,你不是……”
原来禾谷方才被付玉宵遣下去后,没事情做,便回来替她收拾屋子,想着一会儿若有事要差遣,禾年应该会来叫她。
没想到她将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却还是没人来唤她出去,但大公子的命令她不敢随便违抗,只好继续在屋子里擦冰鉴,给花扇熏香。
不曾想,秦如眉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姑娘,你头发怎么乱了?这发髻不好梳……”
禾谷说笑似的,下一刻却看见她身上破裂的衣裳,笑容一僵,话头骤断,再说不下去。
不久前她被遣下去的时候,是知道厅堂里只有秦如眉和大公子的,可现在秦如眉却这副模样回来。
禾谷想到什么,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姑娘,大公子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如眉摇头,轻声道,“禾谷,你信我吗?”
“我当然信姑娘。”
禾谷急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她,靠得近了,又看见她脖子上一圈红痕,还有手上的擦伤。
秦如眉身上肌肤嫩,便是连沐浴时擦洗力道重了都可能留下印子,好在只是看着可怕,过不了多久便消了。可现在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明显不是不小心所致。
禾谷眼泪都要下来了,喃喃着,“姑娘,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大公子与二公子一样,生性温和,怎么可能……”
秦如眉笑笑,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没事,“禾谷,替我拿一套衣裳,要能遮住这些痕迹。”
禾谷忙应下,飞快要去。
“等一下。”
秦如眉忽又叫住她。
禾谷擦掉眼泪回身,“怎么了,姑娘?”
秦如眉别开视线,思及不久前的情形,嗓音有一丝不稳,“还有,再打盆水来,我想擦洗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自己身上染了他的味道。
清雅却又矛盾的馥郁香,侵略性极强。
禾谷点点头,一边笑念叨着,一边转身快步离开,“是了,我怎么给忘了,最近热得慌,姑娘恐怕出了一身汗,难受得紧,我这就去打水……”
秦如眉看着禾谷飞快离开。
她并非看不出那笑容的勉强,禾谷很聪明,当初她就是因为伶俐,才被付容愿留下来,跟着袁叔理事,后来被派来伺候她。
方才禾谷没有戳破她的窘况,她很感激。
屋子空空荡荡,没有人,花扇轻转,冰鉴的冰融化了大半。
秦如眉忍着脚踝的疼痛,走到拔步床边,跪坐在地,弯腰,吃力地从角落最里面拉出一个木箱。
木箱外面挂着一把锁,她取出钥匙,打开,只见箱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袖珍的红木匣子。
她安静地捧起木匣,却没有打开,只垂眼凝视着。
冥冥之中,好像有声音从远方传来,隔着久远的时光。
一个小姑娘歪着头,稚声稚气。
“你是神仙吗?”
“不是。”
“你一定是神仙!”
有人无奈,“我不是。”
“那你是来保护我姐姐的吗?”
……
小姑娘清凌凌的声音,带着稚嫩和俏皮,仿佛就在耳边。
秦如眉怔然看着红木匣子,片刻泪流满面。
她抖着手,想要打开它,却又想起什么,闭上眼睛,把匣子抱进怀里,身体轻颤地蜷缩起来。
她一定要杀了那个人。
第10章
秦如眉带着禾谷去膳厅的时候,天幕已然彻底黑了。
夏日的夜闷热,蝉鸣不休,膳厅灯火明润,热闹非凡。
她迈进膳厅,还未看清里面情形,肩膀已被人温柔揽进怀里。
付容愿看着她,温和地笑,“阿眉,怎么去了这样久?不是伤了脚吗,脚还疼不疼?大夫很早便到了,但禾谷说你吩咐不许人来打搅,我不敢来找你,只好让大夫在这儿等着。”
秦如眉掩饰道:“今日在你大哥面前失了态,我不想再失了体面,便回去换身衣裳,休息了会儿。至于脚上的伤,无妨,没那么疼了。”
付容愿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微沉了眉,“不疼也得让大夫看看,阿眉,下午你的反应……吓到我了。”
不远处,清脆娇俏的女声传来,带着揶揄,“天气这么热,嫂嫂怎么换了身这么严实的衣裳啊,不捂汗么?”
秦如眉抬眼看去,撞见柳棠意含笑的眼。
她在挑衅。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朝她看来,只有付玉宵神色漠然。
她还没开口,付容愿已然皱眉,斥责道:“柳棠意,你嫂嫂身体虚寒,别打趣她。”
柳棠意察觉他的不悦,悻悻转回去,对付玉宵道:“表哥,什么时候开饭啊,先不说我饿了,王爷还在这儿呢,没得亏待了王爷的肚子。”
祁王哈哈一笑,“无妨,反正亏待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这儿还有这么多人陪着本王一起挨饿呢。再说……客人还没到齐,怎么开饭。”
柳棠意好奇道:“还有客人没到齐?谁啊?”
祁王余光一瞥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的男人,神色莫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王爷尽拿棠意开玩笑。”柳棠意甜滋滋地笑,也不动声色地朝付玉宵看了一眼。
然而,丝毫没接收到回应,她不禁有些挫败。
大夫还在偏厅等着,秦如眉跟着付容愿,先去偏厅让大夫看伤。好在伤势虽看着可怕,但只是扭伤脚踝肿起来了。大夫叮嘱完注意事项,留下药膏后,提着药箱离开。
付容愿蹲在她脚边,给她上完药,合上药膏盖子时,秦如眉终于忍不住,匆匆起身道:“容愿,王爷他们久等了,我们出去吧。”
付容愿含笑应了,秦如眉正要牵着他一起出去,冷不防身子一轻,竟被打横抱了起来。
她当即怔住,“容愿,你做什么?”
付容愿温声笑道:“夫人脚伤了,夫君怎能坐视不理,当然要为妻代步。”
她想要下来,可话才出口,撞见付容愿坚定的侧脸,知道他这回不可能依着她,只好攥紧手,强忍着,让他抱她离开屋子。
可就在付容愿走回膳厅的前一刻,秦如眉忍不下去了,用力一扯他的衣袖,“容愿。”
“怎么了?”
“这样不妥,放我下来。”她颤声道。
她在抗拒。
付容愿沉默下来,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