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说:“依文和之言,江东不可取?”
贾诩说:“非也。荆州也在长江两岸,荆州水兵与扬州水兵势均力敌。自孙文台去世后,荆扬两地相攻不下,各有损伤,却又相安无事。孙文台逝后,其子孙策孙权治理江东,颇有孙坚当年雄风。荆州刘表人称江东八骏之一,其水军威力并不比孙家差,然而刘景升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虽有两子,都庸碌无能。若刘景升弃世,荆州必易手他人。刘备现在南阳帮刘景升守户。然刘备与刘景升手下两厢猜忌,各不能尽力,一旦景升弃世,其内部必萧墙祸起。待那时若主公能夺得荆州水军,倚荆州水军之力攻江东,两厢拼杀,削减实力,主公可坐收渔翁之利。”
曹操拍手。
稍倾,曹操说:“可是如何等的刘景升死?”
贾诩说:“荆州现有童谣出,说:□□年间始欲衰,至十二年无孑遗。说的是中兴以来,荆州无战乱,及到刘表为荆州牧,民又丰乐,至此逮□□年,十三年无孑遗者是说建安十三年刘表当死。若此童谣应验,刘景升今年必死无疑。”
曹操说:“妙啊!此计甚妙,若能成,省却我几十万大军千里跋涉之苦啊!”
贾诩黯然说:“近十几年来,中原大战不断,江东相对安定,百姓生活富足,一旦战起,兵祸连结,吾实不忍。又臣下昔日在南阳时,刘景升待我甚厚,今在堂上,我实不忍出此忘恩之言。”
曹操说:“文和记恩,人之常情,可敬也!然此一时,彼一时,形势不同,不必自愧!”
贾诩说:“今吾在主公帐下,理应尽忠尽力。主公若得荆州,必先操练北军水战,北军只有熟悉水战,才能掌控荆州水军优势。”
曹操说:“漳水水大,孤欲掘一大湖,引漳水,备战船,练水军,观荆州,一旦刘表去世,即挥师南下。”
“臣下祝主公早日旗开得胜。然北方虽平,却时日未久,一旦主公南征,凉州和三辅地区恐生兵乱。”
“如此奈何?”
“主公贵为丞相,居邺城。邺城虽大,却比不过许都,虽然中原之人以主公之邺城为尊,然凉州及三辅地区之人以许都为都。自古就有国都是天下最大之城,天子居之,威慑天下,自是,百姓心中以天子为贵为尊。然而,今丞相为天下奔忙,以四海为家,屈居邺城。若使丞相南征江东没有后顾之忧,非令邺城壮丽以威慑后方不可。”
曹操沉吟不语,半晌,说:“今中原刚定,民生颇凋敝,物力也维艰,孤不忍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啊!”
贾诩说:“昔日高祖刚定中原,几不能得四匹同色马驾车,汉之重臣也只以牛车代步,萧丞相就大建未央宫。那时之长安城并不是后代之长安城,城中只有一未央宫独立,而四海之内皆臣服。要建大邺城,一时难成,丞相可建一宫,巍峨耸立,既展邺城之威,又显丞相之贵,再聚四方人气于邺城,这可省却丞相多少人力物力与兵力啊!”
曹操起身,手抚贾诩肩膊,长叹一声,说:“文和实是孤之张良也。子之言,孤当斟酌之!”
是年二月,彗星扫过太微宫,尾部直贯紫薇垣到达北极。星占者说:“这是君王易人之征兆。”钦天监报说又有新星光芒四射,见于冀宿,轸宿之间,与之相对应的是荆州地界。
星占者说:“荆州牧刘表将要死亡。”
一晚,曹操梦魇,侍者唤而不醒,只手指东北角,不言,良久,复睡。
第二天有人报说,作夜丑时,有万丈毫光起于邺城东北,毫光冲天映照,周遭如同白昼,卯时方散,曹操闻报,说与自己梦中所见一致,忙命人于毫光处挖掘。得一大铜鼎。鼎身刻有凤凰。曹操命人抬至丞相府前。
有人说这是王者之鼎,贵不可言,应建一屋放置。于是曹操派人在漳水南岸,挖土石,于邺城中轴上建一高台。高台建成后后,台上有屋几百间,共高十丈,并在挖土石处造一湖,名玄武湖,操练北军水战在湖上。这年七月,刘表病重,曹操闻报,率邺城水军向荆州进发,还未到达就传来刘表死讯。
第90章 诸葛亮和周瑜的龌龊
刘表死后,荆州豪族蔡瑁和蒯越拥立刘表次子刘崇为荆州牧。蔡瑁是曹操故交,他与蒯越、王粲及荆州水军大将张允为刘崇陈说当前国家形势,劝说刘崇归降曹操。刘崇自知不是曹操对手,划出荆州南部之零陵、桂阳、武陵和长沙归曹操,投降曹操。
时刘表长子刘琦占有江夏的长江北岸地区,刘备被荆州豪族排挤投靠刘琦,游说刘琦率军拒曹操。刘琦兵败,逃走夏口。
夏口横跨长江南北,其南面被孙权占领,若曹操继续南追,那么,刘备刘琦将无退路。这时刘备手下谋士诸葛亮为刘备出使江东孙权,劝说孙权与刘备联手共同抵抗曹操。孙权及其手下文武皆哈哈大笑,不置可否。心中皆道你刘备有何资格与江东联手。诸葛亮无奈,退回江北。
睢阳乔太公病危,送信江东,要求临终见大乔小乔一面。自孙策死后,大乔隐居曲阿,郁郁寡欢,吴太夫人怜她,趁乔太公病危,早派人护送大乔北过长江,经过广陵郡,安全回到睢阳。小乔居住柴桑,早被周瑜纳为小妾,后来周瑜死了正妻,就扶了小乔为正妻。小乔听说叔父病危,心中挂念,很想回乡一见。周瑜派水军护送小乔过江至浔阳,再上陆路到蕲春。
有探子报告刘备,说有一队车仗沿江而来,刘备派人捉拿,发现是周瑜家眷。刘备不想与周瑜为敌,就放了小乔。诸葛亮知道后,急派兵追赶,刘备不知就里,诸葛亮就如此这般向刘备解说一番,刘备心中大喜。原来诸葛亮想利用大乔小乔大作文章。
诸葛亮扣留住小乔,写信给周瑜,说曹操与乔公之女早有婚约,此次下江南,一为荆州,二为此二乔,若江东投降,必交出此大乔小乔。现大乔已回到睢阳,必再嫁曹操,不复归还江东,孙策已死,这实在没奈何。小乔欲归睢阳,也不会回江东,必再嫁曹操。如此,江东人颜面何在?
周瑜深知自己和孙策当年掳得大乔小乔的前因后果,心中暗自惭愧,然男子汉大丈夫在战场上厮杀豪气飞扬,一牵扯到男欢女爱之事又眼里不能揉沙子。周瑜接信后越读越气,想你曹操老儿每攻城略地后就广收美女,把别人的妻女囊为己有,今天居然要向江东动手,实在可恶。周瑜被诸葛亮一挑唆,就义愤填膺起来,想自己和孙策何等英豪之人,竟然保护不了妻小,于是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早忘了自己先夺人之爱的不是,反而把怒气转发给曹操。
于是,周瑜写信给孙权,先说江东地利之好,又说江东人和之妙,再表自己立功之心切,最后骂曹操弄权,操控汉室,借皇帝之名征讨四方。现在荆州虽投降曹操,然人心不稳,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不打曹操,更待何时。如一战得胜,江东孙权则为天下霸主,扬当年伯父和伯符死于小人之手的怨气,如果败了,就当历练自己。当今天下多少人败于曹操之手,都不可耻,江东敢于挑战曹操,就当为失败的英雄伸张正义罢了。
孙权接到书信,觉得信中之言颇有道理,想自己年轻,血气方刚,久坐江东,虽镇压了几处山贼,都是小打小闹,筋骨未曾舒张,意气未曾抒发,如有机会,与曹操这样的人物打一战,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是坏事。再说如果曹操得到荆州,那么长江天险就不是自己独有,曹操迟早会以荆州为据点,伸手向江东,那么江东基业就危险了,现在趁曹操还未坐稳荆州,杀杀他的锐气,赶他出江南。现在自己的江东,是父兄创下的基业,老臣们虽然忠心,却总拿先辈之事打压自己,自己虽有江东之主的名分,却不能展江东之主的威风,若能胜了曹操,谁再敢对自己说三道四,于是一扫先前的犹疑,也不顾几个老臣的阻挠,与周瑜点兵点将,在柴桑至夏口的长江南岸排兵布阵,专等曹操。
话说曹操在襄阳与众文武商量荆州水军和军政安排问题,探子报说江东孙权在长江南岸陈兵,大有与自己一决雌雄之态。曹操略一思索,叫行军主簿写信一封寄给孙权,大意是先说孙坚忠勇为汉室忠心赴死,再说孙策雄才,奠定了江东事业,后言孙权虽然年少,却保江东一境民殷国富,实是国之栋梁,理应封爵,最后以朝廷名义召孙权入朝为官,为国家安定商议大事。孙权看了来信后,把信扯得粉碎,又斩了送信之人,决意抗曹。曹操得报后,忙聚众商议,众人认为荆州刚降,荆州水兵刚收编,人心不稳,又天值冬寒,北方士兵水土不服,多生疫病,战则不祥。这时,睢阳乔太公病逝,向曹操报丧,曹操派去吊丧的使者回来说孙权催逼乔公之女大乔回江东甚急,很是无礼。曹操听后大怒,怨孙权太无视长辈威严,并想起贾诩曾说起的让荆扬水军两厢拼杀的策略,决定用荆州水军试探江东水军能耐深浅 。
是年冬月,曹操派蔡瑁张允等率荆州水军与孙权周瑜交战,怎奈荆州之主刘表刚亡,尸骨未寒,再则刘崇无能,不战而降曹操。荆州上空笼罩一片愁云,更兼荆州水军士气不振,两军在夏口与阳羡之间的赤壁对决。孙权用火攻烧了荆州战船无数,荆州水军大败,曹操率马步兵退回襄阳,正在孙权和周瑜大摆庆功宴席时,刘备鼓动刘琦,率江夏主力趁机攻下武陵、零陵、桂阳及长沙郡的部分地区。自此,赤壁之战后,荆州的长江南面大部分地盘归刘琦,实际归刘备操控,曹操得了南阳和南郡的长江北岸地盘,孙权只得到长沙郡南面一小部分地盘。不久,刘琦病逝,刘备实际接收了原刘琦的所有地盘。曹操封程普(孙权手下大将)为江夏太守,让他与刘备夺江夏。
第91章 大乔临终
曹操在襄阳会聚文武,感慨说:“我奉朝廷之命南征,刘崇明智,不战而降,实是荆州兵民之福,不期刘备竟不顾黎民苍生幸福,挑唆孙权,引发战争。刘备这些年东奔西走,东投西靠,靠山山倒,靠人人亡,为人守户,挖人墙角,此人耐心,让人敬畏,此人野心,让人胆寒,年将半百,投靠刘琦。刘琦无能,又兼寿夭,为人牟利,累死自己。刘备刘备,实让孤敬畏!如今刘备终为自己谋得地盘,定要在孤的脚下争一口粮米。唉!近二十年来,汉庭衰微,烽烟四起,百姓人口死之十之七八。放眼国中,鸡不鸣犬不吠,田野荒芜,兵戈林立,孤兢兢业业终于为中原百姓谋得一安稳天地。然刘备等人,全无根基,只凭一腔野心,要图称王称霸之业,再掀江湖风浪,其用心之险恶,让人难测。人心之险恶,此子可证之,吾等慎之!”于是曹操派曹仁守江陵,徐晃镇樊城,自己率军北返邺城。
曹操北归,绕道梁国,经过睢水,曹操下马,站在睢水岸边,北望良久,似等人来,手下侍从不解,想提醒曹操。只见曹操长叹一声,眼中似有隐隐泪光。侍者哪里知道曹操心中在想一人,此人就是乔成乔太公。曹操曾多次经此睢水,乔太公迎接他到乔家庄,那些往事历历在目,然太公已逝,曹操感到自己失去了一个知音,不觉悲从中来,潸然泪下。今太公刚逝,怎不祭奠一番呢!
曹操渡过睢水,乔家庄尽展眼底。曹操来到乔家,先祭太公新坟,再祭乔玄墓寝,后问起乔家现状,下人说乔公之女大乔还在家中。曹操感念乔公曾许嫁女儿,而自己终未如愿,于是提出要带走大乔归邺城定居,享受富贵。大乔自归家后,积劳成疾,病卧床榻,奄奄一息,听闻曹操要带自己走,心中忧喜,实在难辨,就支起病体,写一书,书说:妾自幼时,仰慕将军威仪,心中时常图画郎君模样,然战争无情,妾被迫辗转江南,后被孙策所辱,拘留曲阿几载,心中实时刻想念将军。妾心中只存一念想,此生得见将军一面,愿心已足,死而无憾。然而孙策死后,妾被幽禁一室,不得北归,几年相思,郁郁成疾。今借父病危之机归家,然此身已成残躯,我已非我。啊!女子性弱,从不敢以真性情示人,今拼却一世清誉,做一会真人,诉一会真情,以感谢将军眷念之恩。大乔绝笔!
曹操刚阅完书信,庄内仆人来报说大乔小姐刚殁。曹操听罢,只觉全身毛孔一张,两眼发黑,开始头痛难忍。侍者通知行军参事,众文武赶紧准备好车仗,安顿曹操,北返邺城。
第92章 魏国的升平世界
春光最盛之时自然万物最让人赏心悦目。这年的邺城郊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踏春盛况,玄武池边是达官贵人邀约出游的最佳去处。在漳水的入湖口处有一高阜,白桦树一根根树立,通体雪白,枝梢稍泛绿意,林中间杂着樟子松,在松林密处建有一个真武大帝庙,真武大帝即上古的颛顼帝,庙旁有一片方场。
太阳还未出来时已有人来祭拜过真武大帝,并打扫了方场四周。突然,林间的宿鸟被惊得四散飞起,有车马踏过玄武桥,喧嚣声在林间甬路向四处散开来,早有侍者在庙前安排的坐席,只见一众人簇拥着一个公子向庙前走来。众人在坐席上落座。又有一个侍者递来一张玉饰格弓,公子自箭袋中抽出一支大黄箭,在众人注视下来到方场的南端。他搭上箭,拽满弓弦,朝西北首一细直的白桦树射去,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白鸽自树梢飞起,扑棱着翅膀向空中腾飞,林中传来几声:“射中了,射中了!”方场的四周响起“公子神射”“公子好臂力”------原来那白桦树上挂着一锦袋,袋中装着一只鸽子,人站在百步之外,向袋绳射箭,绳子断时,白鸽挣脱袋口,向空中飞去,以此来显示射者百步穿杨的箭技,这是汉时人们踏春狩猎比射技的娱乐,如果没有真本事,谁也不敢开头射。
那公子在一片称赞声中端起酒杯,邀众人共饮。接着场面开始喧哗起来,有几个武士打扮的纷纷骑了马,绕着方场跑马比射箭,侍者拿了各色的绢帛作彩头。有几个文官打扮的边饮酒边作诗。只听一人高吟:“巍巍主人德,佳会被四方。开馆延群士,置酒于斯堂。辩论释郁结,援笔兴文章。穆穆众君子,好合同欢康------”“好一个‘巍巍主人德,佳会被四方’,应公之言妙,妙啊!应满饮此觞。”只见一人眉疏眼淡,身量不过五尺,却戴峨冠,手举一觞来到饮诗人面前。此人姓王名粲,字仲宣,那吟诗之人姓应名玚,字德琏。应玚端了酒杯,仰脖饮尽,放于席前。
忽听林外有“哦啊——哦啊”急促的驴叫,王粲一听,提着裙裳下了台阶,往玄武桥望去,见桥那边有两个童子赶着三头驴正过桥。一头驴歪着头,大概看到水中的倒影,“哦啊哦啊”叫着就是不过桥,然驴后有一马,马上骑一人,急着要过桥却不能够,骑者等急了,把马鞭一甩,打向驴臀,驴儿吃痛,发了犟脾气,就是不动。王粲见了,紧跑几步,向骑马人抱拳说:“彦才兄,别急,看某唤驴。”王粲把两腮一缩,嘴巴一突,上唇皱起,伸长脖子,深吸一口气,发出舒缓的“啊啊-----哦”音,那驴看向王粲,轻摆驴头,赶驴的童子见状,赶紧扯了驴缰,拉驴过桥。这时桥下已聚了一众看客,他们各拍手叫好。骑马人跳下马,向众人抱拳,又转头对王粲说:“仲宣兄刚才所发之音,有何深意?竟使的犟驴过桥?”王粲说:“众人有所不知,驴声急促,是其见了水中倒影,以为发生了危险,向同伴发出求救。我以舒缓之音解之,故而犟驴回头。”众人相视,抿嘴而笑。那叫彦才的姓朱名铄,因身形太瘦,又兼性急,别人背后称他急死猴,他听王粲如此解说,暗暗嗤鼻,说:“王兄颇通驴道,可敬可敬啊!”王粲见朱铄如此说,正要答腔,那公子正端了酒过来,他对众人说:“彦才不必恼,仲宣好驴鸣,众所周知。我也来鸣叫一声,给彦才解烦!”公子说完,伸长脖子,发一声:“哦——啊!”鸣声未落,玄武桥上又来一骑。只见那人过了桥,两眼炯炯地对了公子抱拳说:“大公子,魏王在阅兵台前设宴,众文武正集于那,某等不应错过啊!”原来这公子就是曹丕,曹操已被封了魏王,定都在邺城,曹操有意栽培曹丕,召来大批文武奇才聚在曹丕身边。来者复姓司马,名懿,字仲达。曹丕听了司马懿的话,赶紧召集众人往阅兵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