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遇那一晚开始,她淡然扫过来的一抹眼神、她身上的香气,她撩发的姿势,于他,都是难以抗拒的致命诱惑。
程诺腰下,季然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小臂往上一抬,两人的身体更加亲密。
程诺慌了,微微挣扎,“季然。”
软糯的嗓音催化了季然的欲望。
他用右手摘掉她的耳机,俯下头,亲吻她的锁骨。
程诺觉得身子热得厉害,锁骨处传来细密的痛感,像是被蜜蜂蜇了几下,又像是一行蚂蚁慢慢啃咬着她的肌肤。
意乱情迷间,她又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窗外淋漓的雨声,随着意识渐渐朦胧。
“季然”,她抵抗着他温柔的入侵,却连半句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季然的吻顺着锁骨一路往上,来到她的脖子,她的耳朵,她的眼睛,最后,他竖起拇指摩挲着她丰润的唇珠,看着她的嘴唇在他的爱-抚下,红得快要滴血。
季然俯身,正想去亲吻她的唇。
手机铃声大噪,震散了一室旖旎。
这阵铃声拉回了程诺的神志,季然却很强硬,从她腰下拿出手机远远扔出去,手机顺着木地板又滑行一小段距离,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程诺终于认真挣扎起来,季然却不肯放过她,手上加了力道。
他想吻她的唇,程诺别开了脸。
“季然,我不想这样了。”她的声音轻柔飘忽,又坚定无比。
季然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他稍稍移动身体,头埋进她的颈窝,微弱的喘息声萦绕在程诺耳畔。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第46章 你要的仅仅是现在
“到底因为什么?”她不答,季然换了种方式又问一遍。
程诺坐到沙发最右侧,离季然远远的,肩膀传来凉意,她把跨到肩头的领口拉了上来。
这一刻,程诺脑子乱得很,只觉得和季然在一起,她的心就好像永远飘着,落不到实地,换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新鲜刺激,可她偏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季然盯着她殷红的唇珠,她的嘴唇还有血色,一张脸却是惨白的。
程诺皮肤底子好,按理说,很难分清到底是天生冷白皮,还是单纯的没血色,可这一刻,他就是能精准分辨,她的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还是害怕别的?
他想到叶樟说过的话,还有小区门口她那句“男人早晚都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安。
“因为叶樟和你姐姐?”
程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来叶樟和他说了不少程承的事。
季然盯着她的脸,眼睛里闪过一道细微的光。“叶樟当时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甚至断了与我们这些朋友的往来,如果他只是玩玩就好,何须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你姐姐没有出事,他们未必不会幸福。”
程诺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叶樟用两次自杀证明了他对程承的感情。
可叶樟和程承当年面对的并不只是感情上的阻碍。
叶樟与季然的家庭背景那么相像,叶樟的父母不同意叶樟娶程承,他的父母又会好到哪里去?原来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在害怕自己会步姐姐的后尘。
季然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层,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其实他们之间一直是不对等的。
回想他刚刚的话,程诺抓住“幸福”两个字,精准反驳,“叶樟计划了他与程承的未来,你呢?你可以做到吗?”
季然大脑懵了一下。
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可他从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
对程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明明她在自己的房子里待过的次数并不多,但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是她的味道。她刚离开那段时间,他每晚失眠,一个翻身,摸到空荡荡的床,就更睡不着觉。他在网上搜她给自己听过的那首白噪音,搜不到,便用其他的白噪音代替,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这一刻,他清晰知道,对程诺,他很在意,甚至是有一点点喜欢,但还不够让他违背目前的人生观。
面对他骤然的沉默,程诺说不清楚自己是失望还是失落。
“还是那句话,你要的仅仅是现在,而我要的是现在加未来,走不到一处,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后来程诺回房,他因为要找一份资料,不得不回趟公司。
从程诺家出来时,是下午六点,刚坐上车,叶樟打来电话。
季然目光落在远处,前方十米是一家书亦烧仙草,周六学生放假,它家生意就冷淡了许多。
等他戴好蓝牙耳机,发动车子,耳机里传来已连接的提示音后,他才接起电话。
“晚上出来喝酒!”
“没空,要回公司加班。”
“你没空我就只能去相亲了。”叶樟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指示灯变绿,季然向左打了下方向盘。
“家里安排的?”
“不然呢?还是我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我想结的时候他不让结,不想结又逼着我结,我凭什么听他的?”
叶樟口中的那个“他”,是叶樟的爸爸,是个异常严肃古板的长辈,对两个儿子都拥有极强的控制欲。
“你的反骨发育得有点慢。”
季然不是很想跟他正经讨论这个话题,怕他受刺激。
“两口子当年就是盲婚哑嫁,闭着眼迈进了婚姻这座坟墓,自己被埋不甘心,还想把孩子也埋了,有这么给人当爹妈的吗?”
季然堵在心口的那口气,渐渐散去,专心投入到叶樟的人生大事里,“你要实在不想去就别去。”
叶樟就等着这句话,深觉还是年轻人懂年轻人。
“老头子段数高,直接约好时间地点,说让我俩单独见,我不去,那姑娘啥也不知道,就把人晾在那儿?人家姑娘也是受害人,一堆人看她一个人去吃西餐,这也太缺德了。”
季然啐他一口,“说得好听,我要同意你去喝酒,不照样给人晾在那儿?你八字就缺德。”
“如果你答应跟我喝酒,那我就是真的有事儿,不是找借口推辞,算不上缺德。”
就不可能对这厮的道德抱有幻想。
“既然约了,就去见一面,人姑娘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把你撕来吞了。”
又跟叶樟扯了两句贫,最终结果还是他回公司加班,叶樟乖乖去相亲。
盛时微赶在八点前到达了兼职的餐厅,这是一家高档餐厅,演奏区那架钢琴是她弹过的音质最好的一架琴,盛时微换好礼服坐上琴凳时,刚好八点整。
她微微舒了口气,把琴谱翻到下一页,是《French movie waltz》,一首极具法式浪漫的钢琴曲。
周六的座位需要提前预定,这时候餐厅里已经座无虚席,怀旧的光影,闪烁的烛光,衣裙光鲜的客人,这些,都离她所处的世界很远。
如果不是兼职,盛时微根本没办法踏进这家餐厅。
内心隐隐惆怅时,她瞥见了靠窗的那一桌客人。
昨晚还在给自己发消息说情话的人,正和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她忍不住打量起那个女人,浅灰色的大衣平整挺括,肩线妥帖,背的包是Hermes。她映像很深,那是她室友梦寐以求的一款包,听说市价在十六万左右,就算她每天都有兼职可做,给人弹一年钢琴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我跟我的朋友都喜欢去可以高级定制的餐厅吃饭,让主厨不管价格,用最好的食材为我们做一顿大餐。”
牛排切成一条一条的,煎得有点儿老了,但念着是对面这位秀色可餐的男士亲自切的,周颜还是赏脸地吃了好几口。
叶樟和狐朋狗友鬼混,什么奢侈吃法没试过,却还装成是乡巴佬进城一样,感叹一句,“那很贵吧?”
周颜略感意外,“钱不重要,开心才重要,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叶樟有些无聊得喝着白葡萄酒,“我也很想这样认为,可我家老头子可不愿意我过得这么奢侈。”
“叶伯父待你很苛刻吗?”,意识到自己无意间问到了对方的家事,周颜补了一句,“哦,我这样问是不是太冒昧了?”
叶樟感觉钢琴曲听起来耳熟,好像是哪部电影里面的,他有些好奇,转过头,正对上盛时微的目光。
叶樟心里想,她到底在多少地方帮人弹琴?
盛时微眼神里的复杂,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想赶紧吃完这顿无聊的相亲宴,他好赶下场。
转过头,他盯着周颜礼貌微笑,“不算苛刻,没饿着我也没冷着我,就是有点偏心眼,我爸之前气急了就说过,将来叶家的家当都是给我哥的,我一个子儿都别想捞到。”
周颜拧紧眉头,“他可能是在说气话。”
餐厅里有些闷,叶樟挽了下衣袖,再抬眼,眼神依旧诚挚无比,“并不是说气话,我爸是个言出必践的人。”
周颜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疤,虽然已经结痂,但看起来并不是陈年旧伤。
“听说最近挺流行AA制,不如我们也紧跟潮流,毕竟这顿也不便宜。”叶樟真诚建议。
周颜眉目微动。
从衣着打扮上看,对面这位也不是缺钱的主。自两人碰面起,这人就不断向她展示自己糟糕的一面,面对长辈安排的相亲,他的厌恶与抗拒丝毫不加掩饰。
恰好,来之前,周颜也很抗拒这场商务相亲,可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周颜大方笑道,“没关系,这顿我请也可以。”
叶樟手捂心口,行了一个做作的绅士礼,“看来我这个月的生活费会富裕一点,多谢你的贴心。”
根据合同,盛时微只需弹到晚上九点,一个小时里,叶樟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第一次他在咖啡馆和女人约会,她偷偷看他,被他逮个正着,她慌忙低下头掩饰。这一次,他和另一个女人约会,她没有挪开视线,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交汇,一触又分开,不似从前都是他把她逼得避无可避,这一次,他率先转开了目光。
盛时微合上琴盖,去换衣服。
叶樟与周颜的第一次见面也进行到尾声,叶樟没有表示要送周颜回家,周颜化被动为主动,“今天跟你吃饭很开心,可不可以请你送我回家?”
叶樟心里很无语,这女人是有受虐倾向吗?
脸上不显,装遗憾,“太不巧了,今天车牌限号,我打车来的。”
遭受了委婉拒绝,周颜并不生气,落落大方地自己找台阶下,并且主动约下一次见面,“那等你车子不限号时我们再约,下一顿,你结账,这叫礼尚往来。”
叶樟万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轻笑一声,“想不到我这么受美人待见,回去可以跟我朋友吹上几天几夜了。”
周颜在手机上叫了车,走到路边等,感觉大衣松垮垮的,扭头一看,是腰带松了。“可以帮我系下腰带吗”。
叶樟还没答应,她已经背过了身。
叶樟贴近她,不同风格的男香女香融在一起,兑出了难以描述的迷醉风情。
他修长匀称的手指灵巧得穿梭在腰带间,系了一个漂亮的十字扣。
周颜反手摸了一下,微感诧异,这并不是常见的蝴蝶结,需要些技巧。
“你手很巧哦!”
叶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周颜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被袖口遮住的手腕,“能不能问一下,你手腕上的疤怎么来的?”
秋寒蛰骨,气候已经有入冬的前兆了。来时还是淋淋漓漓的雨,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停了,到处都湿漉漉的。
“前女友非要和我分手,我为了挽留她,拿自杀威胁她”,一道远光灯射在他身上,叶樟淡笑,“你的车到了。”
周颜拉开车门,转过身,看着他,“下次再约,我对你这段要死要活的感情史很感兴趣。”
车子离开后,叶樟唇畔的笑意立刻隐了下去。
他在秋风中站了很久,一辆的士停在他旁边,师傅从车窗探出头来,用浓浓的地方口音招呼,“帅锅,要打的不?”
“正好我今天没开车,给你凑一单生意。”
叶樟拉开车门坐上后座。
他没骗周颜,他晚上的确是打的来的。
师傅半天没听他报地名,扭头问,“帅锅,要去垒个地方?”
“去哪个地方”,叶樟跟着小声呢喃。
师傅好脾气地说,“似的啊!你不说去垒个地方,我不晓得送你去垒儿啊!”
叶樟有些迷茫。
他不想回父母所在的老宅,也不想回只有他住的房子。
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江聿发消息让他去蓝黛玩儿。
换平时他也就答应了,今天却根本提不起兴趣。
“帅锅,这块儿只能临时停一哈,你想好要去垒儿了吗?”师傅催促道。
叶樟摇下车窗,风灌进后座。
远处,一个穿奶白色大衣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儿从餐厅里走出来,叶樟眼波微漾,轻声说,“去长安街,泡桐小学。”
第47章 季然第一次见叶樟这么不近人情
叶樟静静看着窗外的街景,任冷风吹乱他的头发,包里的手机忽然震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盛时微。
电话接起后,那头默了半晌才说话。
“我能问今天那女孩儿是谁吗?”
盛时微的心是忐忑的,因为定位不明确而显得底气不足。叶樟从来没有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也从来不带她见他的朋友。
自叶樟上车开始嘴巴就巴巴个没完没了的司机识相住了嘴,让叶樟安静听电话。
“我爸安排的相亲对象。”
不似盛时微那般矛盾,叶樟心里坦然,回答很干脆。
“你喜欢她吗?”盛时微告诉自己,大胆问出来。
叶樟嘴角释出讽刺的笑意,“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不喜欢她那一挂的。”
禁忌话题开了闸,就再不受控。
“如果她恰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会和她交往吗?”
叶樟揉揉眉心,“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可想的。”
盛时微知道他没有正面回答,觉察到他话语里的不耐烦,她不敢再问得更深。
犹犹豫豫说,“你今天要过来吗?”
认识叶樟后,她搬出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叶樟为她付了一年的房租,却从来不在那里过夜。
“不去了,我还有事。”叶樟拒绝得干脆。
盛时微握着手机,注视着反光壁上的自己。
十点的地铁站内,徘徊着周六也要加班的可怜人,等车的人里有一个女孩儿,她身旁站着一个干净帅气的男孩子,她亲密挽着男孩子的手,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相视而笑,年轻的脸上幸福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