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脸上涌起温和的笑意，“有苹果、橙子、迷迭香和黄油，都很提味道，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好，你说的准没错。”德蕾夫人插起一块皮酥里嫩的鸡肉，觉得口腔都被香浓的肉汁治愈了。
“妈妈！妈妈！”她的女儿翠娜圆嘟嘟的小脸被油沾得像个小花猫，嘴里直嚷嚷。
德蕾夫人很有耐心地用湿手帕把女儿的脸擦干净，无奈道：“又怎么了？我的宝贝。你是不是困了？”
女孩儿才三岁，但已经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嘴巴撅得能挂个油壶在上面。她嚷道：“哥哥怎么还不回来？我要哥哥！”
德蕾夫人抚着女儿的额发安慰她：“哥哥马上就回来了，翠娜不用着急，你是害怕哥哥吃不着蛋糕吗？”
女孩儿相当认真严肃地点点头，“新年最后一天的蛋糕一定要一起吃！这是爷爷说的！”
夫人觉得女孩儿可爱极了，也认真地和她说：“小翠娜，你哥哥不回来我们谁都不会动蛋糕的，别担心。而且他应该就快回来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载着风雪的士兵深夜归来。
“哥哥！”翠娜激动地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咚咚咚地往门口跑。
“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公主呀！”年轻男人脱掉外套，将眼巴巴瞅着他的女孩儿一把抱起来。
“我们都在等你吃蛋糕呢！一定等你。”翠娜用手捂住哥哥冰冷的脸颊，一下子太凉了，又把小手缩了回去。
“翠娜真乖！”
“快来！就差你了。”夫人的儿子索里朝他喊道。
这下子两家人就齐全了，热热闹闹一大桌子人。夫人和他的丈夫都在，儿子索里，名义上的养女绮沙也在。还有德蕾夫人的一儿一女，她早年没了丈夫，是跟着当兵的儿子来的帝都星。
作为这一桌子人里唯一的男性长辈，夫人的丈夫索哈担任起了大家长的职责。首先他整了整衣领，打开了去年节日时保存下的那瓶酒。随着“啵”的一声响，深红色的酒液流入玻璃杯。然后按照惯例，他起身祝酒：“来，让我们举杯祈愿，感谢旧的一年我们都平安健康，新的一年祝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实现心愿！干杯！”
“干杯！”桌上的人纷纷端起酒杯，连小翠娜也有模有样地拿起手边的杯子，将大半杯牛奶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儿。
夫人切开了蛋糕，大家围坐一团吃着甜点闲聊着。
“对了，赫夫，今天怎么样？听说你去了那边儿？”索里问德蕾夫人的儿子。
“嗯，就是因为去那边儿所以回来晚了些，上头交代了今夜一定要让心环所有人都看到公示内容。”赫夫把调皮喂他吃蛋糕的小翠娜抱到腿上，擦了下她又弄脏了的脸蛋儿。
“公示？”索里十分好奇。
赫夫态度随意地扔过去一个纽扣大小的录放机，说：“你想看？喏，这是一份录影版，拿去吧。”
小翠娜不满赫夫被分散了注意力，又用抓头发这一招对付他。赫夫为了补偿等了很久的妹妹，故意没有躲开，口中说着：“这大过节的还要劳动一趟，要不是为了这个，我早就回来陪我的公主了，是不是？翠娜公主？”
小翠娜恶作剧得逞，咯咯直笑。
“翠娜，你又欺负哥哥。”德蕾夫人虽然嘴上说女儿，心里却对此刻的温馨十分满意。
“没关系的，妈妈，她手小没力，抓得又不疼。”赫夫笑着回答。随即他感到某种隐秘的眼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自己身上，黏黏腻腻的，下一瞬却又感知不到了。
“绮沙？怎么了？是布丁不合口味吗？”夫人关切地问。
“啊？哦，没有。”拿了半天却只吃了两口的布丁已经凉了，她赶紧拿起勺子吃完。都怪那个赫夫，总是公主公主地叫，让她在夫人面前失态了。
是啊，谁还记得她从前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公主呢？
这时录放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这个桌上没有人比绮沙更了解柯尼了，她立即被两个青年那边的画面吸引住了。
那位心环帝国发言人操着一口标准的离椽星系通用语，正试图用他的“诚恳”打动曾经无比信任他的人们，而在他身后的背景中，那些绮沙熟识的一张张面庞居然都在。
是国王和王后！他们缩在角落，面色发黄，神采暗淡，憔悴了不少。
绮沙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毕竟是养她这么多年的父母。不过不合时宜地，她竟然想起从前王后似乎给她在核心区以外不远处置办过一处小马场。
这可真是的！在核心区流浪时绮沙居然都没想起来这档子事。不过现在她倒是有心想去看看了。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夫人家里做个没什么身份的养女，看人家的脸色吃饭，她总得有些东西傍身才行！
第70章 升级
灿烂的朝霞取代了深寂的夜空，绮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乐园。
来到防护罩前，她站上一个银白色圆台进行安全检查。在白色光柱的检测下，她张开双手停顿数秒，又娴熟地转过身去，然后才将放在地上的包裹拿起来。
“通行认证！已检测完毕。”中规中矩的机器音响起。
在忙碌的早高峰排队进入乐园的人非常多，绮沙并不起眼。幸好上次卫队长只是把她赶了出去，并没有限制她再次进来，要不然她和索哈父子编的瞎话可就露馅了。
“呼！”绮沙打了个激灵。这儿真暖和，从外面进来还真需要适应一下。
慢腾腾地走在乐园里，绮沙打量着这个如梦似幻的美好家园，喷泉湿润的水气随着微微的风吹到她脸上，激起一阵不甘。她气鼓鼓地放下包裹，坐在街边发呆。
一只肥嘟嘟的鸽子飞过来，对着绮沙咕咕地叫。
“滚开！”她嫌恶地呵道。
鸽子绿豆般的眼睛一转，扑腾着起飞，翅膀糊了绮沙一脸，得意地飞走了。
真晦气！绮沙用手挡着鸽子，烦闷地想：再这么继续在夫人家里呆下去，她还哪儿有什么机会去报复悉杉，报复米琉？就让他们在乐园里天天逍遥快活？
凭什么她就要每天过着跑腿的日子？凭什么这里不属于她？凭什么？难道她拼尽全力就是为了过比流浪乞丐好一点的日子吗？难道上天真的就不长眼吗？
耍赖一样坐了良久，绮沙还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一脸不耐烦地去往索哈父子的店面。是的，他们在乐园里拥有一家街边小店，专门为这里的人提供美味的天然冰激凌，绮沙送的东西就是一种特殊的原料，需要每天新鲜采摘了加入到冰激淋里。
“怎么来的这样晚？”索里嗔怪地看着绮沙。
“排队安检的人多，耽误了。”绮沙想也不想，张口编了个小谎来应付。
索里拿过包裹，叮嘱她：“下次提前一些出来。有位客人预定了中午的冰激淋小点给家里孩子做生日布置用，你迟迟不送来，父亲这边开不了工，都等着急了。”
“知道了。”绮沙假装认真地回答。论做表面功夫，还没谁能有她这么有天赋。
“好了，你回去吧，别让母亲担心了。”索里看她已经听进去了，就转身去忙了。
绮沙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回去？她才不呢！她要去找王后给她置办的那间马场。
应该是在原本的公主1区……因为王后就是想着这个巧合才买的。忍着风雪，绮沙一路对照着地图摸索着，终于来到了一片荒芜的马场。
这里似乎在战争中被坠落的星舰砸过，有两个深深的坑。马早就跑走了，茫茫寒气中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
不甘心地跑进旁边的小屋，绮沙失望地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破败得像是刚被洗劫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
被雪地弄湿的鞋子一阵阵返冷，曾经的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许她该猜到的，出了隔离带，外面的一切都一定是破败。
这时，突然有个东西滚到了绮沙脚边，她捡起来一看，是个圆圆的小球。
这是什么？
拍掉上面的雪再看，巴掌大小的小球是银白色的，外表闪烁着十分漂亮的金属光泽，上面还刻着十分复杂精细的图案，瞧着风格倒是挺新奇的，不像是随随便便被丢在雪地里的垃圾，反而像一件上流的工艺品。
作为曾经的心环公主，绮沙什么没见过？能得她如此评价的东西可不多。
她试着用手敲击圆球，毫无反应，不过直觉告诉她这是件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圆球被揣进衣兜里带回了家中。
夫人正在厨房做烤包子，绮沙一进门就闻到了那股香甜的气息。
“绮沙？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出了什么事吗？”
绮沙脱下裹着寒意的外套和鞋子，张口回答：“没有，夫人。恰巧乐园里有一场表演，我多看了一会儿，就耽搁了。”
厨房里传来温婉的声音：“好，等会儿菠萝肉包就烤好了，你先去洗手吧。”
“嗯，我马上就来。”
绮沙一天的烦闷暂时被抛在一边，吃饱肚子事最大。不过在进食前她先回了卧室一趟，将那颗圆圆的球小心地放进了抽屉里。
绮沙前脚刚走，后脚空荡的小屋就被一束耀眼的光芒点亮了。抽屉的缝隙里，圆球上的花纹在一瞬间活了起来，蓝宝石融化成的晶水在其中流动着。不过只一刹那，就又变成灰暗的银白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微暗的办公室里，莹白的光亮了起来，通讯器投出一整片光幕。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穆衍问童厉。
童厉不太乐观：“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恐怕是很难打开一条通路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大致对乐园的守卫情况有所了解了。
穆衍并无失望的情绪，他早已料到现在的情形。“据底下人的消息，因循现在已经更新了防护罩？”
童厉将银白色的罩体模型托在手中展示，“是的，现在不仅乐园的防护罩和守卫人员加强了防护等级，战备用的各种资源也都得到了扩充。原本因循的武器就已经很高级，现在似乎又在进行升级，我猜测也许跟他们与其他帝国签订的协议有关。”
穆衍点头，他对此略有听闻。“因循以矿能作为要挟，攫取了巨量的财富，这些财富都成为了他们强大防线的基础。”
“我已经将粗略的守卫图发送给您了。也许还存在更多风险，不过目前我的权限只能探知到这么多。”童厉感到很抱歉。
谁料穆衍却说：“没关系，至少比没有强多了。现在我们的人少，不可能硬闯蛮干，这份资料对部属策略和安排战力都有很大的帮助。”
“大人……”童厉感概非常。如果没经历这一遭，他不会知道穆衍是本性如此乐观的一个人，因为平时的大人总是绷着最冷淡的一张脸，做着最坏的准备。
“毕竟死过一回了，再没什么可怕的。”穆衍是笑着说这话的，童厉却听出了淡淡的伤感。
“不过，我们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童厉又说。“虽然乐园内的矿能供应非常独立，难以破坏，守卫力量也极为先进，但据我观察，士兵们的训练并不勤谨，明显比我们以前要松散许多，换新的星舰和武器时也没见他们有紧急适应训练。”
穆衍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因循已经成为离椽星系内的一霸，其他帝国又暂时无法威胁到它，自大些可能也是有的，这是我们的机会。不过你说他们升级了星舰和武器，那……那些旧的，我们能拿得到吗？”
“大人是想拿来我们自己用？这也……”童厉没想过穆衍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因循的高端装备面前，淘汰下来的那一批肯定没有一点优势。
穆衍淡定地说：“你知道的，在我观念里，人永远比武器重要。不管他们的东西多先进，总会有人能找到的一线破绽。毕竟只有人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死物永远不会带来终极的改变。”
“倒是我狭隘了。不过稍微好一些的都被因循官方折旧卖给了其他帝国了，剩下那些没人愿意要的实在不太能看得下眼了，咱们就算捡回来恐怕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童厉担忧地说。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帮我拿到就好。”穆衍冷静的脸上闪着自信的光芒。说起星舰和武器，没有人比他更懂如何修复了。
“好吧，稍后我把地址定位发给您。那些东西因循人没当回事，统统丢在荒野就不管了，您去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只要不被巡查的飞车发现就没问题。”
“好，辛苦你了。”
通讯器的灯熄灭，穆衍走出去叫上了士兵们：“走吧，小伙子们，带上你们的麻袋，今天来了个大活儿！”
军令如山，士兵们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整装，一句话都没有问，不过穆衍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强烈的好奇。
“走吧，亏不了你们！不是想开星舰想得手痒痒吗？这次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这句话当即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小伙子们一个个兴致昂扬，都想快点见到穆衍答应他们的星舰，连在寒风大雪中匍匐遮掩着行进了许久也没能退却他们心中的热情。太久了！真的太久没有碰过星舰了！真想再亲手摸摸上面的各种零件，坐上去飞一圈过过瘾啊！
于是，当这群满心热血、渴望极了的年轻人见到几乎可以称之为一堆破烂的星舰时，表情都精彩极了。
“怎么，失望了？”穆衍问。
士兵们呐呐不语，良久，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们还以为是像样的星舰……”
“先别急着沮丧。”穆衍解释道：“这些星舰确实是因循淘汰下来不要了的，也确实破旧了一些，但你们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他们重焕生机？”
“我们相信。”士兵们抬起头，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又亮了起来。眼前的人那可是心环最卓著的战将，是带领他们出生入死过的大人啊！
“好，既然相信，那就推走吧。”穆衍笑着说。
于是士兵们又乐呵呵地吭哧吭哧搬起“破烂”来。
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掩埋了星舰被拖走的痕迹，白茫茫的大地上一片安静如初。
一天后，穆衍的基地里已经专门开辟出了一小块地方用作临时改造间，所有破旧的星舰和武器外壳都被整整齐齐地吊了起来。
正值午饭时间，几个士兵聚在一起狼吞虎咽。虽然已经下了战场，训练时也没有实物，他们还是改不了吃饭特别潦草的习惯。
“你们说，大人搞的这一套真的能成吗？”金巴三下两下干完一碗饭，随意地抹了一把嘴。
坐在他旁边的沙客入伍时间更早一些，自信地说：“当然！你是没见过咱们大人之前还没出名的时候！”
“怎么了？怎么了？你给我们说说呗。”小路一脸好奇。
“咱们大人啊，曾经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练就了一手组装技术。别人都是只能驾驶生产好的全新的星舰，他却能徒手改装出一台星舰！”沙客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
“大人这么厉害！那他岂不是对星舰的每个零件都了如指掌？！”小路惊奇道。怎么会有人能做到如此程度？！虽然每个士兵都对如何操作星舰驾轻就熟，但说到改装，没有一个人能达到穆衍的水平。那是研发制作中心做的事，并非战士们应该学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