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哈马上打开了个人设备面板，“我马上给乐园的卫队长传讯。”
二十分钟后，乐园大门口。索哈索里父子已经完成安全检查，进入园区并开始做开店准备工作了，这里还是只有零星的几个除虫队员。
卫队长将此事上报后，上面决定抽调一些工作人员临时组成一只除虫队。为了不耽误乐园正常的安保，除虫队员多选择了卫队的候补者，这些人在乐园中也是挂了职的，同卫队正式成员一样参与训练，只是平时没什么差事罢了。
“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我这刚起来就接到通知，一脸懵啊！”一名新任除虫队员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帽，将腰上别着的能源枪正了正。枪身是崭新崭新的，还泛着一股子金属的冷光。
他询问的对象是自己的朋友，也是这次除虫队的队友霍比，他们一同做守卫候补已经半年了，打从因循占领心环的时候就混熟了。
霍比回答：“我也是才接到通知，听说是乐园外边儿围了一群虫子，让咱们把虫群消灭掉。对了，辛毫，咱们这次的头儿是谁你知道吗？”
辛毫放小了声儿，“这个上边儿没告诉，不过我听别人说啊，是加特少爷。”
“是他啊！”霍比脸色变得不怎么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辛毫察觉到朋友的变化，不明所以。
霍比面含忧色，“嗨，加特少爷你还不了解吗？吃喝玩乐他拿手，别的没一样精通，我是怕到时候事情办不好，怪罪到咱们这群人头上。”
辛毫不以为然，“这……不至于吧，不就是一群虫子吗？除了它们还能难到哪儿去？”
“来了来了，不说了。”霍比看到前头走来的身影，马上闭紧了嘴巴。
“都来齐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话，说者正是两位旧友口中的加特少爷。对一没官职二没权势的人，称其为少爷确实有些过了，不过据说他家里有些关系的，和普通的吃闲差的还不一样。
“是。”这么一声硬是被底下的人拉出了十八个调儿，有长有短，就是不齐整。
“你们都拿好武器，我清点一下人数，咱们这就出发，执行任务去。”加特少爷不急不慌，颇有一种泰山压顶也不愁的气势。
霍比和辛豪面面相觑，一个在“说”：你看，一会儿就等着出丑吧！一个在“说”：这不是挺正常的嘛，人还可以。
临时队伍终于组织起来了，外面的虫群也已经等不起了，迫不及待地想穿过隔离带，往防护罩上冲。一队三十几个人刚自信满满地冲出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霍比……”辛毫瑟缩了脖子，忍着不适问：“咱们就是要杀……杀它们？”
那张牙舞爪的一张张虫面自眼前晃过，大的成虫有人腿的一半高，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尖刺硬毛密密麻麻，看得人心惊又恶心。
霍比稍微好一点儿，掏出腰间的能源枪，作势要打虫。
“听我口令，我喊321，然后大家一起开枪！”加特紧着嗓子喊道。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没了集合时的悠闲神态。
“3——2——1——攻击！”
辛毫半闭着眼睛开了一枪，没敢睁开看。
枪声还在不断响起，伴随而来的却不是虫群的退散，而是怪异的嘶叫声和激烈的反抗！
那些虫子原本像是无意识地想要靠近乐园，被能源枪这么一打，反而像是被刺激到了，团团挤在一起，朝着子弹的来源涌过来。
这么多枪打出去，虫子坚硬的壳只多出了几个子弹坑儿，而且还更具有攻击性了！
这三十多人哪个见过这种场面？纷纷在虫群的逼视下退后。
“再来，我不信搞不定它们！”加特朝队员们大喊着，掏出能源枪又是砰砰砰几声。
辛豪刚想跟着打，霍比将他拦了下来。“得想想其他办法，这些虫子看起来不怕枪。”
“那怎么办？它它它……它们可马上要过来了！”辛豪满脸惧色，抓着霍比的袖子磕磕巴巴。
霍比一把将他的手拿掉，“你先呆着别往前冲，乐园门前接了水管，我试试拿水冲。”
“好好，你快去！”辛豪不敢看那些虫子，又不敢开枪，只得忐忑地杵在原地。他一扭头看到加特开完枪后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心也跟着沉了沉。
“退后，退后，都不要动，暂时别动。”加特率领着三十多个手下与虫群对峙着。枪声不再响起，虫子们似乎安静下来一些，不过它们并没有任何打道回府的意思。
就这样过了两三分钟，虫群似乎知道眼前这群人对它们不能构成什么威胁，又开始挥着胳膊蠢蠢欲动了。
“我来了！”这时霍比扛着粗大的水管走了过来。
高压状态下放出的水流朝着虫群喷射过去，水光带着寒气冲刷着污浊的大地。辛毫惊讶地发现，那些虫子确实被水冲得远了，散了。
“我来帮你！”他赶紧上前，和霍比一起扛水管。
平时清洗乐园地面用的水管此刻发挥了别致的用途，加特不禁感概队员的脑子还挺好用的，想出这么个办法。
高压水管持续喷了半个小时，虫群才渐渐都远去了。接着地面结了一层滑溜溜的冰，被喷到的隔离带里的建筑也都被涂上了冰霜，凛意逼人。
“格老子的，脚都要冻麻了！”加特嘟嘟囔囔地搓着发红的双手，再也忍不下去这样的温度，转身就要回乐园里去。走之前他朝身后的队员喊道：“撤了！”
辛毫呆愣愣地放下水管，抹了一把结了霜的睫毛和眉毛，“就这么结束了？咱们不是要消灭虫子吗？现在就是暂时赶走了，以后万一它们再回来怎么办？”
霍比反问：“你有办法彻底杀死那些虫子？”
辛毫摇头。
“那不就得了。赶得了一时算一时吧！真是倒霉，怎么偏偏分到卫队候补头上了！”
加特发了话，三十多个队员走的走散的散，不一会儿就溜了个精光。
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小路和金巴既疑惑又忧心，因循就派了这些人来，真的能清理虫群吗？
寒风中，他们两人特意绕到了心环的聚居区，想看看居民们现在的情况。不用说，已经不容乐观，光是一路上就遇到了四、五拨儿虫群了。
全天候播放的光屏早就暗了下来，估计是被虫子们破坏了。萧条无比的街道上没几个行人，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有些有条件的家里甚至给窗户那里装了铁栅栏。
穿着白衣服的萨娅医生刚给一位居民看完伤，从门口走出来。伤者是家里唯一的壮年男性，在和居民们一起抵御虫群时被伤到了，一只胳膊被虫划出了血，伤口老长一道子，看得人心惊。
这些日子萨娅也很少过来了。外面不安全，虽然驾着飞车，但她毕竟是个战斗力较弱的女孩儿。她每次都尽量多留一些基础药和伤药给居民们，确保自己一段时间不来不会出问题。
小路和金巴是认得萨娅医生的，他们从穆衍那儿听说过，公主的私人医生有时会来这里做义诊。只要是一身白的医生出现了，准是有病人或伤者了。
两个年轻的士兵准备回基地汇报情况，萨娅也快步上了飞车，不久三人都走远了。不过这次萨娅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米琉那里。
女仆珍珠见萨娅来了，颇有些诧异，今天不是做体检的日子，医生来干什么呢？
萨娅从容道：“我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能活血去瘀，疏通肝气，想着来给小姐试一下，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珍珠当然没什么不高兴的，对萨娅的借口当了真，“哦，那您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小姐现在应该就在卧室里呢。”
萨娅笑着回答：“取一条热毛巾，一盆热水来就好了，我带了精油，其他的也都有。”
片刻后，米琉趴在床上，嘴里“哎呀，哎呀”地叫个不停。
萨娅对珍珠说：“没事的，我用的力道并不大，就是你们小姐太不耐疼了些，保准按完了神清气爽。要是你看不下去，就先去歇着吧。”
“是。”珍珠不忍心听米琉的惨叫，转身离开了卧室。
“你还真的会按摩啊？”米琉在停歇的间隙终于得以放松。
“当然，编谎话也得有依据不是。”萨娅动作放轻了些，接着说：“是真的对身体有好处，不用担心。”
“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米琉确实感觉五脏六腑在萨娅的指下舒适了一些，不再嗷嗷喊叫。
说起这个，萨娅动作停了下来。“心环的居民现在情况很不好，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虫群严重干扰了他们的生活，很多人因为抵抗虫群受了伤。这段日子不是又有很多工人请假了吗？就是因为这个。”
“已经如此严重了吗？”米琉十分惊讶，从舒适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穆衍没跟她说起过这些，身边的人也不会多嘴告诉她。
“是，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萨娅正色道。“虽然我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不过这几次去看病时已经见过了太多。”
浓郁的精油味道和淡淡的叹息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股独特的味道。米琉支起身来，半晌没有言语。
第79章 无力
温暖的阳光洒在长桌的边缘，将实木的桌面照得暖红，雪白的刺绣餐垫整齐地铺着，上面的橄榄枝鲜嫩欲滴。
今天餐桌上的主菜依然是嫩蒸极光鱼，金黄色的鱼汤色泽明亮，不浑不浊，还配了鲜红的小西红柿，酸中带鲜，实在是造物者对人类味蕾的嘉奖。
米琉主动盛了鱼肉在碟子里，又浇上满满两勺汤汁，才示意管家递给悉杉。
穆衍说只在鱼食里加料效果会出来得慢一些，极高浓度的液体还是会被稀释，不过多吃的话还是比直接饮用低浓度液体见效快，在人体中起的作用也更猛烈。米琉知道穆衍他们都在饮用极低浓度的版本，频率也很低，那样才是破解副作用的正确做法。
悉杉接过鱼肉，极为自然地夸奖米琉：“看来你不止厨艺好，点菜的水平也是一流的，这乐园里最好吃的全在这一桌上了。”
“我只是有些挑食罢了。”米琉抿嘴一笑。
“是啊，以前在瓦拉星的时候你就是那样，那时候你带来的小零食都是最好吃的。”悉杉再次沉浸在回忆中，这是他在餐桌上最喜欢进行的惯例。
“对了，今天怎么没有大只的心环虾？我记得前些日子说过，要给府里送一批的。”他问管家。
“殿下，是这样，心环虾需要极为细致的照料才能生存，但养殖基地那边的人最近都忙于抵御虫群的攻击，没空儿去管那些虾了……”管家说着，声音低落下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又是虫子。”悉杉停止了进食，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了。
“我听说，乐园里已经组织了人除虫了，可是都这么多天了，似乎没什么效果。”米琉试探着，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悉杉以为米琉害怕了，咧嘴一笑，“担心什么？那些东西不会进到乐园里来的，你也见不着。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怎么也轮不着你。”
他虽这么回答，心里却还是有点膈应。因循占领了心环多久，那群饭桶就在伊潘手下吃空饷多久了，现在一遇到事就是这副德行，着实让人看不起。
“我就是好奇嘛，随口一问。按理说也该有进展了，怎么还更严重了？最近好多工人都请假了，我想也是因为虫群的事。”米琉接着说。
“除虫队你恐怕是指望不上了，真正有能力的人都不在那儿。”悉杉又笑了，笑得很大声，不过这次是嘲讽意味十足的笑。“伊潘就是那样，他到哪儿就要把臃肿带到哪儿。”
“什么？”后面的一句很轻，米琉没听清楚。
“没什么。”悉杉没有解释，而是说：“你要是担心没人可用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最近好些工人都受到虫群的冲击，财政部门在考虑采用机器人替代工人的工作了，不过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
提到机器人，米琉顿时想起从前那个机器兔管家，如果它还完好的话，应该还在穆衍的小公寓里吧。
“可是……”米琉欲言又止。她当然不想让高端机器人替代心环的普通人，那会让人们失去工作，但一下子她又想不到什么理由。
悉杉打断了米琉的犹豫，“别担心，这些事情总会解决的。倒是你，最近怎么又开始肚子疼了？医生这两天来了没有？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啊？不用了，萨娅医生前几天才来过，又给我做了按摩又给了新药，只是我从小就身体弱，不太争气。”米琉垂下眼眸。她的脸蛋儿刚长回来一些肉，这一阵因为吃药没胃口又瘦了下去。
“那就再看看，如果不行还是要带你去医院。”悉杉下了结论。
他结束用餐，擦了擦嘴，道：“等会儿让珍珠帮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走走，总呆在府里对身体也不好。”
“……好。”
米琉脚步轻轻地走上楼，心情却沉沉的，像有一颗苹果悬挂在心脏上，坠得人一抽一抽地疼。今天在饭桌上她还表现得这么正常，实在不好一下子又装病了，接下来就只能忍着了。
“小姐，您想穿哪件？要不就选新送来的吧？”珍珠拉开衣橱，快要塞不下的各式衣装排得紧紧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空隙。
“你挑就好了，不用问我。”她其实想说“随便吧”。
米琉实在没心思为了悉杉打扮，只可惜她没机会打扮给想见的人。有多久没见过穆衍了呢？米琉没数过，只知道上次见面的甜蜜都快要支撑不了她在这里的生活了。
珍珠拿出一条比日常穿着更时尚一些的裙子，比量着，说：“那就这件吧，冰蓝色特别衬您的气质。”
“是吗？我是什么气质？”米琉换好裙子，对着镜子看自己。
她恍惚地想：从前她是乡下女孩儿，酷爱清新浅薄的色彩和简朴温暖的样式，像一滴水彩快乐地溜进画板上的蓝天。而今她着华服美衣，穿戴样样考究，却没了那样自由烂漫的心境。
“气质……嗯，小姐当然是贵气的了。”珍珠马上回答，“我没读过多少书，说不好这个，就是觉得小姐像是，像是那种名贵的翡翠一样。”
翡翠吗？米琉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星网新闻上见到绮沙，她耀眼得像璀璨夺目的钻石，笑得端庄又得体，谁又能想到那只是她的表象呢？绮沙，她甚至觉得那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好了吗？”悉杉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来，站在米琉背后。
镜子里映出悉杉的样子，他的手贴近了米琉的脸颊，亲呢地将戴歪了的耳环调整回正。
“好了，这就走吧。”米琉略显慌乱地站起身，耳边像被烫了一下。
悉杉揽着米琉往楼下走，她瘦弱的身体略有些紧缩。实木楼梯一阶一阶，每一步都那么漫长。
……
修特站在石阶上，长腿一跨，嘴里不知嚼着什么糖果，偶尔还会吐出一个泡泡。
“真要管？”他含糊不清地吐出三个字。
“不管，就任由他们无限拖延下去吗？”悉杉反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