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德华看着尤里安，“是否出具诊断结果，完全依据子爵个人意见。”
一旦爱德华出具诊断结果，尤里安患有Omega躯体依赖症的消息将被所有人知道，从国王到《帝国画报》的读者都会对他进行评论，对于他形象的影响是未知的。
“没有诊断，秘密进行治疗也是可以的，我经历过。”伊万林曾为不少大人物做过调解。
尤里安仍旧不表态，“我想见到莫莉，听听她的想法，然后再决定。”
第16章 隔离病房
尤里安想要和莫莉见面的要求遭到爱德华和伊万林的一致否决。
爱德华的依据是尤里安的脑电波频率没有降下来，见面后会不利于他恢复。而伊万林处于对Omega心理创伤治疗的考虑，她需要再和莫莉聊聊，消除她的恐惧。
尤里安听他们说完理由，表情不变，淡淡说：“有一点你们或许不够清楚，你们可以提出意见，但不能替我做出决定。”
他因为药物无法起身，可气势迫人，“我的要求是，今晚见到我的配偶，和她谈话，明白了吗？”
因为尤里安的一句话，住院部顶层开始忙碌起来了。
要准备隔离病房，布置仪器，加上诺瓦伯爵的前车之鉴，安保工作也加强了。
西装男人是诺瓦留在帝都的副手沃克，他看着医生护士忙碌的景象，问身边的阿米莉娅：“有没有觉得刚才子爵说话的语气，和伯爵非常相像？”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伯爵在说话。
阿米莉娅说：“子爵还是更温和一些。”她见识过太多次伯爵发怒，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沃克耸肩，“希望子爵可以保持……这里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我该走了，辛苦你，阿米莉娅阿姨。”
尤里安和莫莉要隔着隔离病房的玻璃见面，玻璃是面单面镜，尤里安坐着轮椅被推入病房时，莫莉已经在里面了。
她穿着宽大的白色病服，听旁边的伊万林在说话。
爱德华要关掉单面镜，尤里安抬手制止，“等等。”
他想这样看看她。
莫莉看起来很平静，十分入神地听伊万林在说什么，随着对方讲话还会轻轻点头附和，手指从病服袖子里探出来，她无意识地抠衣角上的刺绣。
隔着单面镜观察配偶，听起来让人很不能理解，而且有点不舒服，再加上尤里安的眼神，爱德华默默将控制药剂的仪器数值调整了一下。
“我是什么程度的躯体依赖症？重度吗？”尤里安突然问。
爱德华很快回答：“是中度，目前为止确诊过重度的只有两个人。”重度患者的治疗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和Omega分开。
尤里安点头：“比我预想的好一些。”
古怪的观察还在继续，对面病房的伊万林首先觉得异常，她走出门，或许是去询问尤里安怎么还没到。
房间里暂时只剩莫莉，独处的她看上去紧张了一些，看着门口方向，眼睛不断在眨动，嘴唇轻轻抿着。
都是非常细微而且平常的反应，尤里安却有点难以呼吸。
“我同意医院做出诊断，也愿意加入实验室治疗。”尤里安说，“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出具的诊断结果上，我是轻度患者。”
“不是要和莫莉小姐谈过――”尤里安回头看他，视线平淡没有情绪，却让爱德华止住了话，改口说，“了解了。”
一间纯白病房里有面镜子是非常奇怪的事情，莫莉好不容易适应了镜子，镜子又突然变成了透明玻璃。
莫莉吓了一跳，当看清玻璃那边的尤里安，她后颈、双臂立刻竖起寒毛，仿佛弱小的动物遇到天敌。
尤里安坐着轮椅，他抬手指了指玻璃上扣着的电话听筒。
莫莉克服身体的异样反应，走到玻璃这边拿起听筒：“尤里安……”
经过听筒，她的声音有些失真，她站着，看过来的视线是俯视的，绿色的眼睛满是迷茫。
“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莫莉看了一眼尤里安身后的陌生医生，“还好。”
尤里安对爱德华说：“请你到门外稍等。”
等爱德华走出门，尤里安说：“现在告诉我，受伤了吗？”
莫莉垂下眼眸，“包扎了后颈腺体，还说我脱水、低血糖什么的。”
尤里安一眼不错盯着她，“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莫莉闷闷的，“他们说，你生病了，行为不受控制。”
“告诉你了吗？”尤里安声音很轻，“躯体依赖症的事情。”
“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病，会很难受吗？”
尤里安点头，“很难受，清醒地看着自己发疯。”
一句话说得莫莉眉毛皱起来，“可以治好吗？”
“或许吧，听医生说了治疗办法，什么脱敏、戒断，更严重的话会使用电击。”
莫莉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看了一会，又垂下眼睛，“我原谅你了。”
尤里安淡淡笑了一下，他想抬起手隔着玻璃摸一摸莫莉的脸，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能抬起的手现在不行了。
他的手只能靠近玻璃，指关节挨着莫莉贴着玻璃的手指，“谢谢。”
真是碍事的玻璃，他想，合法配偶为什么要隔着玻璃见面？
莫莉决定原谅尤里安，但明显松口气的人也是她自己，她神色轻松许多，“伊万林跟我讲过，成为贵族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好像很难适应。”
“她都怎么说的？”
莫莉的手指离开玻璃，改为缠绕电话线，“她说会参加俱乐部，和公主喝茶……”说着，她笑起来，“真的有人过这样的生活吗？”
她在笑，可是他不能抱抱她。
“刻板印象而已。”尤里安看着她的笑脸，“一些俱乐部需要交高昂的会费，有工作或者交际需要才会加入，而公主们大多都在上学，没什么时间找人喝下午茶。”
“伊万林还说我们要办婚礼，要我看看婚纱。”
“这个倒是真的，我很期待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要是没什么头绪可以告诉阿米莉娅，她帮你去找。”
“这个我熟。”莫莉的眼睛亮亮的，“先根据自己的风格找到设计师，告诉设计师自己的想法，设计师会画图纸，修改图纸，婚纱制成后再细节调整，他们都是这样的。”
虽然感受不到莫莉丝毫的信息素，但她神采飞扬的神情比信息素还要深刻地让他心悸。
他再一次想，好想抱抱她。
要不是这个隔离病房……
“你怎么不说话尤里安？”
尤里安回答她：“我在听你讲。”
如果不是隔离病房他会做什么？他潜意识里想的那些，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不是证明隔离病房的设置是正确的吗？
看来当务之急是躯体依赖症的治疗，然后才能进入正常生活。
莫莉进入隔离病房前的神色不安沉闷，但从房间出来的她是快乐放松的。
爱德华和伊万林都认为尤里安做的不错，不用临时标记也能安抚调节Omega的心情。
不仅如此，尤里安回到自己病房后主动问起了治疗开始的时间，以及治疗过程，他说：“我想尽快开始治疗，开始正常的生活，目前这种又像病人又像犯人的状态我受够了。”
爱德华向他保证，“明早会开始治疗的前期准备，放心吧。”
前期准备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就是从莫莉腺体中提取她的信息素。
揭开她后颈的包扎的纱布，先注射了麻醉剂，莫莉看到提取信息素的针管时，轻轻“啊”了一声。
针头也太粗了。
明明注射了麻醉，她还是觉得后颈刺痛，和被标记时酥麻疼痛不一样，只是单纯的痛。
提取过程漫长，她后背一直在出汗，终于听到护士说：“可以了。”
出血的伤口重新包扎好，阿米莉娅进入治疗室对她说：“您辛苦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莫莉可以回家，尤里安要留下来接受第一次治疗。
他站在病房窗前，正好可以看见庄园的保镖车停在楼下，先是护士走出大楼，鲁本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然后阿米莉娅推着轮椅也出来了。
隔着六层楼高的距离，尤里安看到莫莉穿着黑色斗篷，斗篷下露出红色的裙子。
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的手掌贴着窗玻璃，更仔细地凝视。
莫莉从轮椅上站起来，躲开阿米莉娅想要搀扶的手，对她说了句什么，然后低头坐进车里，车门遮挡，只露出她下半张莹白的脸，然后车门也关上了。
“还是别看了。”爱德华看着尤里安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关节也开始泛白，“我们可以进……”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尤里安握拳砸向窗子，巨响过后，玻璃破碎，有风涌进来，带来非常细微的莫莉信息素的味道。
尤里安手背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他指尖往下流，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嘴角上扬。
爱德华维持着平静表情，“来个人收拾一下，我去看看治疗室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走到门口咬牙切齿叹气：“妈的，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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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婚纱设计图
回庄园的路上阳光正好，莫莉看着窗外，悬崖下的海宽广无垠，和天空连成一片，海边的石头都是白色的，蓝色和白色的强烈对比让人忍不住要眯起眼睛。
转过一个弯，能够看到庄园白色尖顶矗立在蓝天白云下。
“真漂亮啊。”莫莉说。
阿米莉娅赞同，“是的，我在庄园已经二十五年，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赞叹，诺瓦伯爵的眼光很好，是他选址、画图，庄园每一处都是他的心血。”
“如此郑重建造起理想的房子，伯爵一定怀着非常美好的愿望进入婚姻。”
阿米莉娅的笑容稍微淡了些，“谁说不是呢？只是事与愿违。”
莫莉想起尤里安说他的母亲早逝，和没有母亲记忆的她相比，得到过母爱又失去应该更难以接受。。
“没有母亲后，尤里安很伤心吗？”
“是的，很伤心，他认为都是伯爵的错，和伯爵在家里有过几次剧烈冲突，甚至上升到武力。”阿米莉娅怕莫莉对尤里安产生不好的想法，又解释说，“那是尤里安刚失去母亲那一年，后来再没有过了，一个伤心至极的孩子做什么都没人会指责他。”
况且，就连伯爵可能都会认为就是自己的错。
莫莉想象十二岁的尤里安，一个小小的少年，还没有父亲肩膀高就冲动到和父亲动手。
这跟尤里安表现出来的性格不一样。
尤里安除了被信息素影响的时候，他一直是温柔从容的，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悲伤极了才会失控。
再回到庄园大厅，看到那副家庭画像，莫莉心里有了不同感受。
画这副画的时候，应该是尤里安非常幸福的时刻吧。画面里他神情郑重，看起来很在意自己的表情，他的母亲微微笑着，温婉沉静，还很年轻的秘书长目光锐利，神情冷漠，但他的身体紧贴着妻子。
她在想象，自己的父母也会这样吗？
阿米莉娅一直陪着她看画，等到差不多了，她说：“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阿米莉娅向她介绍了花园：“自从夫人去世，花园里只种她还在的时候喜欢的花，没有换过，因为无人在意，如果您有喜欢的花，可以告诉园丁。”
“那边是车库，后面有片空地可以骑马，不过马被送走了，改天可以让马场送几匹过来。”
他们沿着石板路上山，阿米莉娅说：“这里是绝佳的观景地点。”
山上建造了专门休息区和泳池，大海一览无余，蓝到令人心醉。
“这里的休息区为什么只有一个双人沙发？”明明有很大一片空地。
“是伯爵的想法。”阿米莉娅说，“只为了和爱人来这里休息，但是……他们两个人没有同时来过，一次都没有。”
“什么？”莫莉很惊讶，她还以为尤里安的父母非常恩爱，因为这个房子营造出来的氛围是这样的。
阿米莉娅轻轻笑着，“是因为躯体依赖症，他们两个人如果单独在一起，绝不能待在户外这种地方，伯爵无法控制自己，而夫人不想让他们失控争吵的样子让别人看到。”
“这么严重吗？”莫莉不安起来，“到尤里安十二岁还没有治好？”
“据说是重度，不论是伯爵还是夫人，都因为这个病很痛苦。”
莫莉稍稍放心，“那尤里安应该没问题，他是轻度的。”
管家并不知道真实情况，她真心实意地说：“是的，尤里安子爵肯定没有问题。”
阿米莉娅最后为莫莉介绍了尤里安的储藏室和衣帽间。
“本来是应该由子爵带您了解的，为了让您尽快熟悉起来，我替子爵简单讲讲。”她打开玻璃柜，“这里面是子爵上学期间获得过的奖章奖杯，子爵是个非常努力的学生，后来报名进入皇家军校，学的专业也是他自己喜欢的。”
莫莉看着一面墙的各种奖杯，“他没有对我说过他喜欢他的专业……那为什么没有进入军队呢？”
阿米莉娅说：“因为伯爵的命令。”她叹气，“去隔壁看看吧。”
衣帽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男装，另一部分是女装。
“这是我根据子爵描述的您，挑选出来的衣服。”阿米莉娅把所有柜子打开，“子爵说您喜欢色彩明亮的裙子，喜欢戴帽子和各种配饰，我稍微购置了一些，可以近期应急用。”
“我很喜欢，谢谢。”莫莉看到玻璃柜面下放着各种胸针，她俯身仔细看，“很漂亮。”
阿米莉娅说：“这些都是小玩意，您跟我来。”
她打开尤里安那边衣柜，打开没有设密码的保险柜，一排排宝石在黑暗中散发纯净光彩。
莫莉从中找到了第一次见尤里安时，他领结上佩戴的那颗宝石，那个时候觉得无比耀眼的光芒，在这些宝石里只能说还不错。
阿米莉娅看她拿出了海蓝宝，说：“有夫人以前拍的，也有子爵自己去拍的，如果您喜欢可以找设计师来改款。”
“嗯？我改款干什么，又不是我的。”莫莉对着光源端详，“如果尤里安想改，可以告诉我，我会好好设计的。不过，这些珠宝本身设计已经很好了，看得出是名家作品，轻易改的话会贬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