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抱起自己枕头,想要在陌生的环境中获取一些安全感。
“要洗漱吗?”尤里安对她说,“你可以打开你的箱子,找到睡衣。”
莫莉有些迟疑,没有动作。
“或者我来给你找到睡衣?”
莫莉抱着枕头看起来像个迷茫的小孩,“现在吗?”
尤里安走过来,拿掉她怀里的枕头,“莉莉……”
他想让自己从容一些,但实际他的情况很不妙。
莫莉全天只注射过一次抑制剂,她的信息素几乎在猛烈攻击他,他坚持到现在已经竭尽全力。
他的易感期到了。
他就要昏头了。
莫莉被他突然拿走枕头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词穷。
她知道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她想要尤里安轻松、温柔地抱抱她,就像下午那样,但尤里安此刻传给她的情绪是躁动、暴力的,他越想平静反而越恐怖。
尤里安蹲下打开箱子,“睡衣是白色的,对吗?”他翻出一件件白色裙子,执着于找到那件裙子,“不对,不是这件……”
他终于找到了,拿起来给莫莉看,“是这件吗?”
莫莉轻轻点头。
尤里安仰视她,喉结上下滚动,眼神迫人,“那么走吧,去浴室。”
尤里安的浴室是莫莉进入庄园后见到最奢华的一处,墙壁地板都是纯白色大理石,有所浴具是鎏金的,水蒸气让他们的信息素化成实体,凝结在所有物体表面。
尤里安残存的意识还记得要给她洗澡,头发沾染了脏东西,他让她沉入水里,那一缕浑浊在水里散开,她重新变得干净纯洁。
莫莉在与浴缸中睁眼对视,她有点累了,脸颊粉红,尤里安再次俯身和她在水中亲吻。
控制她的身体,控制她的呼吸,逼她进入绝境那一刻成结。
永久标记。
她的身上从此无法摆脱他的气息。
从浴室出来的莫莉并没有穿上自己的睡裙,标记行为还没有结束。
她无数次觉得自己就要昏迷,脑海里没有了时间观念,混沌一片,只有尤里安的亲吻和他的呼吸提醒她,她还保留着意识。
尤里安此刻不是尤里安,是野兽。
他听不懂莫莉在说什么,分辨不出拒绝、生气、求饶,对于她的不配合他甚至感到困惑。
莫莉趴在床沿,看见自己的枕头掉落在床边地毯上,她想捡起来,被尤里安从身后攥住手臂。
这一点依靠都不许拥有。
她要完完全全属于他。
“Omega躯体依赖症又称躯体依赖症,是指alpha对Omega进行标记后,无法自控迷恋Omega现象,呈一定的成瘾表现,干扰患者认知和行为,偶发伤人行为或自毁倾向。经医生确诊的轻度及以上患者需治疗,有复发可能。”――《Omega手册》第九章扩展内容。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光线,只有一丝光亮从接缝中透出来,让人无法辨别时间。
莫莉醒来,盯着那道光亮看了一会,灵魂缓缓降落至身体里,她的手臂撑起自己。
她踉跄下床走到浴室门边捡起自己的睡裙,柔软的旧睡裙贴在身上居然感到肌肤刺痛,她想进浴室照照镜子或者洗个脸,可是她在门口徘徊许久,最终还是不敢进去。
她害怕那个地方。
床上的尤里安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几个小时前他像忽然断电了一样倒下,此刻胳膊垂在床沿外。
莫莉无声无息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他双眼紧闭,保持着躺倒的姿势还在昏睡。
经过昨夜,她对于尤里安、对于标记、对于学校所教授的alpha理论课程,都有了新的认识。
Alpha标记omega,并不是像书中写的,是一件浪漫、自然而然发生的行为,这件事需要omega的服从、奉献和无限包容。最初,她惊愕地发现自己被课本欺骗了,拼命反抗,但尤里安摆弄她好像摆弄一只洋娃娃。回到卧室后,她的发热期来临情况才稍微好了一点,不然她有可能无法从夜晚幸存。
莫莉在卧室里四处寻找抑制剂未果,她拿起尤里安的衬衫套在身上,想去隔壁书房或者储藏室看看。她刚转动门把手,身后有气息靠近,将她拉开一条缝的门又合上。
“去哪?”
“我……”莫莉没有转身,“想去找抑制剂。”
尤里安的手臂环住她,非常不讲理地拒绝:“不行。”
“可是没有抑制剂的话……”
“不要离开我哪怕一秒钟。”他贴得更紧,“让我抱抱你,或者你来亲吻我。”
莫莉转身面对他。
尤里安的胸膛手臂围城坚实的牢笼,他的眼神幽暗,语气却是轻缓的。
尤里安还没有变回他自己。
“可我很累了,想休息。”莫莉说,“我的全身都在痛。”
“走吧。”尤里安一只手臂夹着莫莉抱起来,“我们好好休息。”
莫莉相信了。
但尤里安没有做到。
直到第二天半夜,房间内高涨的信息素仍旧没有消退,二十四小时内莫莉经历了第二次发热期。
她仰躺在床褥上,仿佛深陷沼泽,视线上方出现尤里安的脸,他嘴唇干裂,眉头紧锁,神情焦虑。
他发觉莫莉意识不清快要昏睡,又再次深吻叫醒了她,不允许她独自脱离这个场面。
“看着我……”他用气息说,“看看我,莉莉。”
莫莉想摸摸他的脸,但她抬不起来手臂。想开口让他冷静,嗓子干哑发不出声音。
尤里安发现自己状态异常,但他无法控制,易感期蓬勃的冲动和他的理智来回撕扯,让他从沉醉转变成为痛苦。
他想要停下,却更想要紧紧拥抱,让她的血肉溶于自己,再也不能分离。
“看着我……”
他的汗水从额头流下,落在他的睫毛上。
“看着我……”
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了,眼前的莫莉开始变得模糊,他低头贴着她想要看得清楚。
他像一只筋疲力尽的困兽,珍宝被他圈在怀里,他却没有了力气保护,害怕珍宝丢失,他想要一口吞进肚子里。
只有这样才算是拥有了她。
第15章 管家
第三天清晨,管家阿米莉娅做主打开尤里安房门,发现了房内昏迷的两人。
她没有惊动别人,只告诉了司机鲁本,他们低调将尤里安和莫莉送进了医院,然后联系上了诺瓦伯爵。
秘书长沉默许久,给出的意见是他会和专业医师联系,让他们先进行治疗,而他远在他国进行出访,回不来。
阿米莉娅恭敬回答知道了,挂了电话心里却想,要是诺瓦伯爵在婚前能为尤里安子爵仔细讲讲他新婚时发生的事情,说不定今天的局面是可以避免的。
她是诺瓦・金伯爵的庄园里资历最老的佣人,所以才成为了管家,她看着尤里安子爵,仿佛又看到了伯爵当年。
一样的新婚,一样的失控,一样的进入医院。
诺瓦伯爵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医院,不顾还在夫人还昏迷,抱着她强行冲出医院,闹得人仰马翻。
但愿尤里安子爵比伯爵清醒一些吧。
阿米莉娅这样想着,让鲁本守好病房门,注意里面动静。
她进入隔壁病房,病床上的莫莉正在由护士换药,后颈腺体伤口还没有结痂,看起来很痛。
莫莉非常虚弱,没有办法坐起来,她看看药液顺着注射剂流入手臂血管,又看看身边的人。
“是营养剂,小姐。”阿米莉娅为她解释,“我们现在在医院里治疗,医生说,补充了营养您会马上健康起来。”
莫莉拼尽全力回应她:“好……的……”
“如果伤口还疼的话,我会让医生再开一些止痛药,您觉得呢?”
莫莉不知道伤口在哪里,因为她全身都痛,“……什么……伤口?”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温和说:“还是请他们再来打一针吧,您稍等。”
营养剂和止痛药的效果惊人,药效发挥作用后莫莉就可以坐起来了,她问一直陪在身边的阿米莉娅:“请问你也是护士吗?”
“忘记介绍我自己了。”阿米莉娅说,“我是伯爵庄园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阿米莉娅,或者艾米,我为伯爵服务超过二十五年了。”
“管家”这个词语对于莫莉来说很陌生,她观察阿米莉亚和护士医生说话的态度,还以为她是尤里安的家人。
“你好,我是莫莉。”
“匹配结果出来时我就知道您了,尤里安子爵在家经常谈起您,我按照子爵描述的,为您布置了卧室、衣帽间和浴室,希望您会喜欢。”
莫莉不太适应这种被“服务”的感觉,她掀开被子,想下床鞠躬道谢,“谢――”
阿米莉亚按住她,“您还很虚弱,请不要走动,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好、好的……尤里安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阿米莉亚为她掖被子,“子爵的情况有点特别,需要接受专业治疗。”
尤里安并不是在昏迷,而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被迫只能躺在病床上。他头上戴着一个贴满电极片的钢结构头盔,一旁显示器上有道道线条起伏波动。
“子爵的信息素还是紊乱的,忽高忽低,脑活动也处在高频率当中。”医生爱德华边调试机器边说,“目前还需要在镇定剂作用下休养,至于诊断……诺瓦伯爵的意见是什么?”
旁边西装笔挺的男人问:“已经确诊了吗?”
“是的。”
“看上去是中度?”
“中度临界值。”
西装男点头,“明白了……至于秘书长,他的意思是等尤里安子爵意识清醒后告诉他,由他本人来决定要不要医院出具诊断结果。”
“好的明白了。”
爱德华看着尤里安出神,睡梦中的尤里安眼珠不停在眼皮下转动,证明此刻他脑海中并不平静。
爱德华试探着问:“依你看,尤里安会同意由医院出具诊断结果吗?如果可以,我们想为子爵提供治疗,我们近期针对躯体依赖症成立了新的治疗实验室,希望子爵可以参与。”
西装男笑了笑,“依照子爵平时脾气性格,他是会同意的,但事关隐私,所以……不太好说……”
爱德华自言自语:“但愿子爵能够态度积极接受治疗……”
下午莫莉能下床的时候,伊万林来到了病房。
她带着花束,脚步轻快,进门给莫莉一个深深的拥抱,“抱歉,我现在才来。”
“我已经没问题了。”莫莉没想到伊万林会来,“谢谢你的花。”
伊万林把花交给阿米莉娅,又自然地说:“你好,我想和莫莉聊聊天。”
阿米莉娅笑着说:“好的,我去隔壁看看。”
等阿米莉娅出去,门关上,伊万林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问:“是尤里安子爵的管家吗?”
“是的,今天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看起来是个很可靠的老太太,还好有人照顾你。”伊万林说,“庄园怎么样?是不是安保严密,非常豪华?据说庄园是诺瓦伯爵年轻时为成立家庭建起来的,一直对外保密,从没听过庄园举办过宴会。”
在伊万林引领下,莫莉随她坐入沙发,不知不觉进入了调解氛围,“我到的那天已经是晚上了,庄园在海边,白色的外墙,有三四层那么高,在大厅说话会有回音……”
“那真是很大了,对于庄园是什么感觉呢?”
“有一点冷清,那么多房间都没有住人,只有我和尤里安在说话。”
“你们一直在说话吗?”
“没有。”莫莉否认,但却又说不出下面的话,她停了很久,低下头,“后来尤里安提议去洗澡……”
已经将莫莉到达庄园的第一晚了解的差不多了,从冷清看出她对于新环境的心情,他们是如何开始的等等。
伊万林不想让她再回忆,她今天来的任务,是让莫莉不要恐惧婚姻,让尤里安尽快接受治疗。
她说起了别的:“我今天来不光是为了看望你,还为了跟你谈谈关于婚礼的准备,有喜欢的设计师吗?我们可以找些婚纱设计师的作品看看,定制成衣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是时候准备了。”
“我不太了解婚纱设计师……”莫莉有点迷茫,“为什么要办婚礼呢?我的学姐们好像没有听说会举行婚礼的。”
“因为贵族生活是普通人向往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婚礼正是一个宣传正面形象的好时机,不论规模大小,是一定会举行的。”
“……啊?”什么样的正面形象?
伊万林接着说:“就算诺瓦伯爵没有这个想法,但国王估计也会提醒的。”
为什么要尤里安的父亲决定?又和国王有什么关系?
“时间还短,你或许没有感觉。但真实情况是你嫁入了贵族,此从成为贵族一员,生活会天翻地覆。”伊万林想了想,“你可以在顶尖拍卖会拍下你想要的珠宝,可以进入帝国任何一家俱乐部,可以和公主一起喝下午茶,甚至可以面见国王。”
伊万林仿佛在描述画报里的故事,莫莉无法带入自己,“听起来很不错。”
“不仅仅是听起来不错……算了,等过一阵你就会明白了,成为贵族代表什么。”伊万林站起来,“我去看看子爵,了解一下他的治疗方案。”
莫莉微愣,“什么治疗?”
“没人告诉你吗?子爵大概率是躯体依赖症,他的一些行为不受自己控制,需要进行治疗。”
尤里安的意识恢复了,只是还不能起床。
同时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和镇定剂,去味喷雾将他全身沾染的莫莉的信息素去除干净,只剩下脑子里的记忆能证明他已经标记了莫莉。
伊万林的到场让尤里安迅速把视线对准她,眼神凶狠到伊万林心里一惊,愣住了。
爱德华提醒:“去外面喷点去味喷雾。”
是她疏忽了,刚从莫莉的病房出来就来见他。
去除味道后伊万林重新进去,尤里安目光炯炯,“莫莉还好吗?受伤了吗?”
“已经下床可以进食了。”伊万林并不多说,以免刺激到他,“她担心您的身体,希望您尽快好起来。”
“我已经完全好了,只要不再打针我现在就可以去见她。”
爱德华苦笑:“现在还不是时机……”
“需要什么时机?”
伊万林插话:“当然是您开始系统接受躯体依赖症的治疗。”她说完,病房里忽然沉默了一会,她不由地问:“怎么了?”
爱德华说:“还没有正式下诊断结果。”
“我来之前听说监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不准备公布吗?”伊万林自己想到一个原因,“难道是秘书长怕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