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摸着耳边的红花,山禾含笑的看着,相视而笑。
相对于这边的浓情蜜意,青九和云沐都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重逢。
附在石头上的青九:“......”
附在红花上的云沐:“......”
青九率先反应过来,瞬间有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带着哭腔:“财神上仙,我终于找到你了......”
财神一生见过很多人,谁见了他不是喜上眉梢,笑脸相迎,青九上仙还是第一个在自己面前哭的上仙,财神慌张的安慰道:“好歹是堂堂的上仙,怎么哭的如此有失体统!仪态,仪态,仪态......”
青九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情绪,吸吸鼻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财神上仙,你可知这是哪里?”
云沐回答:“不知道,我只知道戴红花的这名姑娘叫□□,这读书人是她兄长,叫什么不知道。”
青九点点头,补充道:“巧了,我知道,这少年叫山禾。”
云沐和青九念了脱身诀,两个人开始讲起被打落凡间的经历。
青九先回忆道:“下凡后,玉帝还曾千里传音给我传了一句话,‘月老上仙,早日找到情丝,早日重回月老祠,珍重珍重。’,然后我就遇到了这□□姑娘,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财神上仙,便同□□姑娘一起回来了。”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财神上仙,真是太好了......”
云沐听完青九的讲述,也说起自己的经历:“还真是巧事,玉帝也曾千里传音给我传了一句话,‘财神上仙,此番历练财神上仙定要好好珍惜,莫要辜负’。”
“我不想引起凡人的注意,就挑了朵野花附身上去,偏偏这少年慧眼识珠,我就被他带到这里来了。”
云沐眸色见深,嘴角抿起,过了好一会,对青九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以前见过其他上仙的司命簿,都是密密麻麻的批注,空白的司命簿定有玄机,还有......”
云沐语气一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想不明白,为何是这家的妹妹阴错阳差的将月老带回来,这家的兄长也稀里糊涂的将我带回来,是不是太巧了?”
空白的司命簿,诡异的相逢,同他们无关的两位凡人,这次下凡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云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冷静的对青九说:“我们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先隐身,留在这户人家,我总觉得这户人家不简单,这户人家或许能帮我们,打开真正的司命簿......”
“这次下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月老的情丝,既然玉帝让我们下凡,那个有情丝的仙童也定在人间历劫,或许找到了那个历劫的仙童,我们也就能打开司命簿。”
云沐的话句句不离自己,青九有些不好意思,最后看向云沐,抱歉的说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害的你也被一起打入凡间。”
云沐冷哼一声,继续冷冷清清,冰冰冷冷的安慰道:“玉帝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入凡尘,看,司命簿都给我准备好了,和月老上仙没有关系,月老上仙不用自责。”
话虽如此,可是这个把柄还真是青九亲自送给玉帝的,心里还是挺自责的,但一想到事已至此,道歉有什么用,还是早日找到情丝,早日回天庭,才是最好的报答。
青九指指这户人家:“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云沐面容沉静,想了一会:“看戏。”
青九:“......”
忽然从主屋里面传来争执声,一个是熟悉的声音,正是白天那个山禾的少年,另一个声音听着年纪较大的女人的声音,估计是少年母亲的声音。
“怎的,你还真打算帮奈奈找到家人啊?”
“奈奈本身同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何苦让她留在这里同我们一起吃苦?”
“当年她被抛弃在林子里,没人愿意抚养她,怎么同我们不是一路人?”
“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呢?”
“我同你爹当时愿意养奈奈,不过是觉得女娃子长大了可以当媳妇,我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给你娶媳妇!”
“我说了奈奈是我妹妹,一手带大的妹妹,奈奈就是我的亲妹妹。”
“什么亲妹妹,你们两个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那也是我亲妹妹。”
“你是铁了心要帮奈奈找亲人是吧?”
“是,赵大哥应该也快回来了,说不定这次就有消息了。”
然后云沐和青九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有人又摔门而出。
云沐推推青九,低声问道:“他们不是亲兄妹,怪不得一开始我就觉得哪里奇怪,如今想来是他们相视而笑的眼神,的确有些不一样。”
青九语气有些异常,反问道:“财神当时就怀疑了?”
云沐眼神坚定,继续解释:“怎么说呢,他们的那种亲昵放在兄妹之间很奇怪,放在恋人之间就在正常不过。”
青九感叹道:“比起我,财神更适合月老的位置,我当时什么都没感觉到,我甚至,甚至真的以为他们是兄妹,我感觉如此迟钝,怪不得月老祠许愿簿越来越少。”
云沐:“......”
第3章 2
次日,山禾同□□坐在田埂上休息,财神和青九像看皮影戏一样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人。
□□担忧的问兄长:“哥,你脸色这么白,快回家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兄长却笑着问□□:“奈奈,我倒不累,就是有点口渴,你拿水壶回家给兄长带点水。”说着将水壶递给□□。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起皮的唇角,拿起水壶,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哥,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可等□□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却发现最后的那块地已经耕好了,兄长拿着锄头站在地里,听到□□的脚步声,回头看向□□,带着一丝丝笑意唤了□□一声“奈奈”
□□默默地打开壶盖,到了一杯水递给他:“你怎么不等我一起?”
兄长边喝水,边将□□风尘仆仆的头发别到耳后:“哪有让你这样的小姑娘干活的?!你别听母亲的。”
□□不服气道:“隔壁王大爷也带着儿媳妇一起干农活啊。”
兄长叹气道:“说了多少次了,你是我妹妹。我还好好的,哪里能轮到你!”他顿了顿:“再说了,你肯定是世家小姐,更不能干这个了,以后就不怕等有一天你回家了,他们笑话你。”
一提到这个,□□气鼓鼓的道:“就凭那个襁褓?”
兄长点点头,又耐心的重复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材质,母亲说去当铺典当襁褓时,柜员可信誓旦旦说这是贡品,皇亲国戚才能用的起。”
兄长继续道:“赵大哥走了有两个月了,应该快有回信了吧。”
赵大哥,本名赵炎封,人称封哥,是镇里商行的镖师,也是当年同山禾为了锻炼身体拜入师门的师弟,山禾将□□的身世托付给他,帮忙寻找已有七八年。
□□打击兄长:“哪次你去找他不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兄长点点□□的脑门:“你啊,乌鸦嘴,呸呸呸。”
山禾将手伸到□□面前,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看,兄长今天抄书的钱到了,明天兄长带你去镇上吃小笼包,好不好?”
□□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们把钱攒起来,兄长以后读书也是要花许多钱的。”
兄长却道:“我们一起吃啊,好久没吃了,你就当陪我吧。”
□□看到兄长单薄的身体,苍白的脸色,心里想就当给兄长补充些营养,点点头,答应了兄长的请求。
第二天一大早,兄长就带□□坐了牛车来到镇上,一路颠簸,他们来到了包子摊,那是很小的摊位,只有一位老妇人,山禾和□□两个人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青九和财神也隐身坐在他们的隔壁桌子上,因为是隐身状态,他们不能吃凡间的任何东西,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青九同财神商量道:“要不财神上仙继续隐身,我好久没有吃人间美味了,我就变成凡人吧。”
财神怒其不争的看着青九,似笑非笑的问道:“那青九上仙......你有钱吗?”
青九一愣,很快满脸露着笑意对着财神说:“您是财神上仙啊,我没有,上仙有啊。”
财神非常傲娇的拒绝道:“我没有。”
青九:“.......”
小笼包很快就端到了山禾和□□的面前,兄长却将包子往□□的面前推了推,说道:“吃吧。”
□□看向兄长:“兄长不吃吗?”
兄长看着□□只是看着自己,含笑拿起一个说:“那我们就一起吃。”
□□看向熙熙攘攘的街市,惆怅的问:“兄长,如果当年不是我家人将我弃之荒野,现在我们就像这来往的行人这样吧,就算对面相迎,怕也是匆匆而过吧。”
兄长却否决道:“不会的,会相遇是有机缘的,若没有机缘,哪怕我们对面相逢也不会相识,即使没有从小相识的缘分,但一定会以其他的形式相遇的,你相信我。”
他回忆道:“那时母亲将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小小的一团缩在襁褓里,你第一次见我一点都不怕我,小手扒拉着我的手指,吱吱呀呀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顿了顿,想用手摸摸□□的脑袋,却突然想起刚刚吃完小笼包,手上有油渍,他的手悬在上空,然后默默收了回来,自己掏出块洁净但老旧的帕子,将自己的手擦净。
兄长嘴中说道:“奈奈,不管我们最初带你回来的想法,现在我们真的是把你看成一家人,我是真的将你看成妹妹,倘若有一天,你回家了,也不要忘记我这个兄长。”
说完将擦拭过的帕子放进袖中,又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擦擦,我们再到其他地方转转。”
吃完饭,兄长带□□从镇子里街市的东面走到西面,直到日渐午时,他们来到坐牛车回家的地方。一路走来,直到他们站在家门口,才发现院子里站着许多侍卫。
赵大哥迎上来,目光自□□身上一闪而过,走到兄长身边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妹子的家人我寻到了,不得了,竟然是长公主家的嫡女......”
兄长的目光也从奇怪变成惊讶,然后神色有些苦涩。
接下来就是□□的认亲,来人对兄长一家的感谢,同村人的羡慕嫉妒恨......只有□□和兄长这两个当事人游离在这场闹剧之外。
当然,还有全程隐身的青九和财神,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这场认亲大戏。
穿着像侍卫的男子,走到□□身边跪下:“郡主,卑职庆戎,长公主殿下寻找您十二载,派卑职来接郡主回府。”
□□愣愣的看向兄长,兄长听了他的话也看向□□,估计看到了□□眼中的迷茫,便开口说道:“奈奈还未收拾,阁下......”
庆戎却打断道:“殿下以后不会再需要这里的东西”说完用蔑视的眼光扫了一圈。
兄长紧紧的拉住□□,对庆戎道:“我再同奈奈说几句话。”
说完也不管庆戎是否同意,拉起□□走到一边。
兄长从包袱里拿出裹着油纸的糖葫芦,他继续说道:“没想到离开的这么匆忙,一时间还有些手忙脚乱。这个你拿着,路上吃”
忽然他又匆匆摸自己的口袋,将钱袋子递到□□手上:“这些铜板你拿着,虽然路上有那位大人照看着,你也留点备在身上。”
“这几位我们都不熟,路上多个心眼,到了家里,给我和母亲来信道个平安。”
“还有回去后,要记得兄长之前同奈奈说的,奈奈一点都不比那些养在深闺大院里的世家小姐差,要自信......”
□□听着兄长没头没脑的交代,问道:“兄长不陪我一起去吗?”
兄长缓了缓神色,开口道:“不用了,我同母亲在家里等你消息。”他叹了叹气:“奈奈,我们终有一别,自始至终我们都不是同路人。”
兄长最后拍了拍□□的脑袋:“奈奈,我的妹妹,余生愿你一生喜乐。”
□□抬起头问道:“那我以后还能再回来看看......吗?”
兄长没有立即回答□□,他看向□□身后的那群人,最后声音沙哑道:“奈奈,以后你会有新的生活,你......你以后便不要再回来了吧!”
□□走出小院时,转身对兄长,紧咬着下唇,哽咽的说:“等我回来。”
兄长在□□最后的道别中也红了眼眶,却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向□□挥挥手。
青九看着这场人间别离,也颇有感慨问云沐:“他们以后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吧?”
云沐看着多愁善感的青九,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不会再见面了。”
青九被云沐的话惊到,立刻反问:“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他们不是彼此喜欢吗?喜欢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
云沐面对一连串的质问,非常平静的解释道:“一个世家闺女,一个乡间莽夫,你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未来。”
“青九以为为什么山禾求人四处打听□□的身世?”
“......”
“对于□□来说,如果找不到□□的亲生父母,她就要一直留在这里,就要过今天这般清苦的日子。”
“说不定□□也愿意呢!”
“可对于山禾来说,他不愿意看到□□过这种清苦的生活,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只是那种生活他给不起。”
“为什么一定要让□□生活的更好?”
“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青九不明白财神上仙口中的喜欢,她想是不是因为是因为她没有情丝的缘故,此刻她好想立刻找到自己的情丝,这样就能有财神上仙一样能感觉了。
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燕朝长公主的嫡女,流落民间十二载,回京一朝封为清嘉郡主,甚至还有一道十五年前的娃娃亲。
现在,□□的母亲,安定长公主,□□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夫司琊,以及他的母亲谢夫人,四个人正坐在庭院的竹亭里。
看到司琊的那一瞬间,青九不可置信:“月老上仙?!”
云沐神色凝重,怎么会是下凡历劫的月老上仙?!
云沐一把拽住上前的青九:“月老上仙现在是凡人,若是你不现身,他根本看不到你!你看看这是你们相认的时机吗?!”
青九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就算已经屏退了仆人,可现在坐在这竹苑的就有四人。
云沐松开青九的胳膊,沉声说道:“再等等。”
话音刚落,他们的司命簿发出耀眼的白光,缓缓的从他们的衣袖中飞出,在他们面前打开,青九睁大眼睛看着上面出现的那个名字--司琊,云沐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司命簿上的那司琊两个大字。
在他们见到司琊的那一刻,司命簿有了反应。
“奈奈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老话怎么说来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唤,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