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心,更疼。”江霁晗捉着他的手放在他胸口前。
反正已经醉意潦倒,也不在乎再放肆成什么样子。
“你喝了几杯酒,皮套就换了个人吗?”薛楹感觉自己面皮一阵一阵地发烫,手指忍不住蜷缩成拳,迷醉的酒意让她像踩在云端,不真实的感觉,“这么腻歪的话,一点都不像你说的。”
“我应该说什么?”江霁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说的你不爱听,越说你离我越远,我还能说什么?”
薛楹快速地在他脸上扫两眼,不自然地说:“要我提醒你,你现在的行为举止已经超过普通朋友的范畴了吗?”
“不爱听,听不见,不想听。”江霁晗醉后像换了个人,他抱着薛楹不撒手,眼尾因醉酒而微红,看着竟有几分可爱。
“你明天清醒后绝对会后悔你现在说过的话的。”薛楹舌尖舔过刚刚被他咬过的唇瓣,看着眼神朦胧依然直勾勾盯着她的江霁晗,觉得已经退散的醉意好像又卷土重来,小声嘟囔着,“江霁晗,你这样是犯规。”
“犯规就犯规吧,我不想再跟你玩什么普通朋友的游戏了。”他的视线紧紧攫取着她清丽的面庞,“不谈过去,只说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做普通朋友。”
薛楹感觉自己已经醉倒在他的甜言蜜语里,醉都醉了,不在乎再醉一点,“那你想怎样?”
“我可以继续和你保持表面上的普通朋友。”即便面上微红,他的思路依然清晰,“楹楹,我的特权现在还作数吗?”
皱眉,“什么特权?”
薛楹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对她有利的特权。
“别再拒绝我了。”
“你的要求有些过分了。”薛楹瞪他。
“那我想听你的真心话。”什么真心话,薛楹还没来得及思考,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唇瓣已经再度压下,这次是温热的,柔和的,深情满满的。
心贴着心,听她的心里话。
月光如水,清辉皎洁。
薛楹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
无关过去,只说现在,只有眼前的这个吻。
送走乔纳森的那天,薛楹没去。她向来讨厌离别,清早把小犀牛吃的嫩枝野果补上,看着它吃得摇头晃脑,她也不由地愉悦。
不远处是阿黛拉和汉斯牵着手散步,两个人约会的唯一项目就是餐前饭后绕着营地散步,时间久了,也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独属的浪漫。
如果让薛楹回忆,他们那段时光里的浪漫大概就是能够忙里偷闲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大部分是江霁晗做的,有时薛楹也会从店里带些简餐回来吃。
两个人会互相交流着彼此之间的生活琐事,在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中,也能品出几丝欣喜雀跃。
也有意外的时候,有次江霁晗匆忙结束回家准备给她做顿大餐,却发现薛楹还没回家。
打了几通电话过去才有人接,接的人还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他的妈妈。
金曼懒散地说:“怎么男人就知道催催催,稍微离家一会儿就跟个催命鬼似的催人回家。”
江霁晗一时无语,“妈,楹楹呢?”
“换衣服去了。”金曼打了个哈欠,“我们刚做完美容,还没吃饭,正在想吃什么呢。”
江霁晗看着自己买回来的食材,沉吟片刻,“要不这样,我给你点个外卖,妈你回家吃,你让楹楹回来?”
“?”金曼气笑了,“怎么是你做的饭我吃不得?好嘛,真的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是。”江霁晗连忙解释,“不是你之前说每天都要和我爸一起吃饭的吗?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谁说要和他那个糟老头子一起吃饭的。”金曼更生气了,“你赶紧把饭做好,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江霁晗明白了,这是又和他爸吵架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金曼和爸爸吵架也不给他打电话诉苦了,而是直接把薛楹拉出去各种购物休闲。
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儿子。
薛楹回来的时候是带着厚厚一沓购物袋的,金曼手里还推了一个行李箱,往墙角一放,“今晚我要住你们这里。”
江霁晗接下薛楹手里的大包小包,后者小声凑到他耳边,“都是你妈妈给我买的,我推辞不了。”
“没事,你收下就好。”他低头亲亲她的眼睛,“我妈一跟我爸吵架就喜欢去大采购。”
“确实是大采购,后备厢还有好多袋子,上来的时候没有手拿了。”薛楹撇嘴,还有几分委屈,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买东西买到崩溃,江霁晗妈妈的购买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他揉了揉她的腰,“是不是逛累了,你先去吃饭,一会儿我下去拿车里的东西。”
薛楹点点头,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
金曼轻咳一声,受不了小情侣的甜甜蜜蜜,“我还在这儿呢。”
“知道您还在呢,给您做了您爱吃的鱼香肉丝。”江霁晗推着薛楹往餐厅走,又把椅子给她推好。
金曼在后面看得一阵酸,回想着自己老公怎么都没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儿子怎么就这么有绅士风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越想越气,饭也不想吃了,就开始在饭桌上吐槽江父的恶劣行为。
薛楹听困了,靠在江霁晗肩膀上努力撑着眼皮,这些车轱辘话她下午已经听了好几遍。江霁晗一边搂着昏昏欲睡的薛楹,手指放在桌下一边给他爸发信息。
还好江父到得及时,三下两下一顿道歉,外加两千字检讨小作文就把金曼哄好了,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牵着老婆离开。
金曼最后还是做到了每天和自己丈夫一起吃饭的约定。
薛楹看这场面叹为观止,等到人走了才问:“以后你跟我吵架,也会给我写检讨小作文吗?”
“不会。”江霁晗把筷子放在她的手里,温和地笑,“我不会跟你吵架的。”
纵使吵架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生气跑出去。
薛楹拿起筷子,笑意盈盈,恬淡美好的二人世界。
回想起那时都是甜。
休息日的医院,只有江霁晗一个人还在忙碌,他正在整理过往所有的病例归档,却有不速之客上门。
秦寄和江霁晗两个人面面相觑,秦寄看着江霁晗一身医生工作服,江霁晗看着秦寄捂着胳膊处的伤。
是秦寄先开口的,“你是这里的援非医生?”
江霁晗看着秦寄捂着伤口的手指间隙不断渗出的血迹,“枪/伤?”
第42章
秦寄没开口,只是警惕地打量着他,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伤口中滴下来的血液也在聚拢。
江霁晗坦然回视,看着被他捂住的伤口,淡定地说:“上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秦寄胳膊处的伤口不止有一道枪/伤,还有一道被凶兽撕咬的伤痕,血肉模糊,几乎见骨。江霁晗没多问,休息日没有护士上班,他去处理室拿了药品亲自帮他处理伤口。秦寄还没放下戒备,视线锁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江霁晗拿起酒精棉球擦拭过伤口消毒,几乎用了大半包棉球,才清理干净,秦寄咬着牙一声没吭。
江霁晗看看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在他拒绝下还是给他打了麻药。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伤口,取出深埋在血肉中的子弹,除去腐肉,最后再干净利索地缝合好伤口。
一层层纱布缠绕过他的大臂,秦寄在漫长的麻醉中放松警惕。
“休息一会儿吧。”江霁晗拉上办公室的窗帘,遮住烈日阳光,“今天休息日,这里没人来的。”
秦寄躺在病床上,看着胳膊上被包扎好的白纱布,能活动的另一只手垫在头下,仰头看向斑驳的白墙还有周围简陋的设备和办公环境,突然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里的援非医生。”
江霁晗没回答他,倒了一杯水,送到他的手边,“喝点水吧,一会儿看情况给你打一针消炎药。”
“说实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对你还有戒心。”秦寄把水杯握在手里没喝,手臂还没什么力气,“肯尼亚的国人很少,偶尔能遇到的也都是为了转卖象牙和犀牛角这种黑市上的畅销产品的。”
江霁晗倒是不太介意,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向椅背上一靠,一双长腿自然地伸展放松,他对秦寄没什么防备,尤其是他现在重伤躺在病床上,麻药效果还没褪去的时候,“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你是真的对我有敌意。”
“没办法,这里鱼龙混杂的人太多,偶尔出现的亚洲面孔都会引起小范围的讨论,很多商户都把他们当成待宰的大鱼,不知道多少只眼睛都盯着,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在亚洲市场上最火。”他慢慢闭上眼睛,“防备是本能,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大鱼吞小鱼,连骨头渣都不剩。”
江霁晗听出了点端倪,但他没问。
从上次秦寄看似无意地提醒薛楹注意保护区的安全开始,到他突然出现在营地里的医院,带着一身惹人质疑的伤,还有他本能的警惕反应,江霁晗已经对他的身份隐有猜测。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秦寄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又睁开眼,晃了晃胳膊,“我这伤是鬣狗咬的,要不要打个疫苗?”
江霁晗无端想起前几天被蛇咬了刚打了疫苗的乔纳森,站起身,“你这总归不是因为和鬣狗一起玩耍被咬的吧。”
秦寄笑了,玩耍?和那种凶残的猎食者玩耍?开什么玩笑。这一笑,牵扯着他的伤口都疼了起来,但总归是放松了不少。
秦寄看着长身玉立的男人走出办公室,没一会儿,就带了药物归来。江霁晗平静地给他打过疫苗,才问他,“为了大象还是犀牛?”
“大象。”秦寄坐起来,靠在墙边,眼前慢慢浮现那凶险的场面,语气淡淡,“你知道他们盗猎团伙最常用的那种陷阱吧,几个钢丝圈就能轻易地把一头成年大象绊倒,等到它们意识到落入陷阱时,已经来不及逃离了,越要挣脱越被那圈束缚紧。我看到那只大象的时候,它腿上的伤口已经恶化发脓了。”
江霁晗眉峰耸起,自从亲眼目睹上次犀牛在保护区被残杀的事情过后,他完全可以想象秦寄所描述的那副场景。
强壮健硕的大象倒在地上,四条腿挣扎着想要脱离钢丝圈的缠绕,却越弄越糟,体积庞大的生物就这样被限制住了行动,任凭伤口流血化脓,它却无可奈何。
秦寄叹口气,有些遗憾,“只是没想到那伙盗猎人来得那么快,我刚把钢丝剪断,鬣狗就已经追过来了。还好我反应得快,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是那只大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只恨他没有早早发现那只受伤的大象。
江霁晗默了默,又想起营地里的那头小犀牛,眉头皱起,问道:“那上次保护区枪/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我们正在追踪那伙盗猎分子,追到了这里。”秦寄大概描述了一下那次的场景,“他们正在追赶两只犀牛,母牛带着小牛一路逃窜,又一路受伤,我们本想找机会救下它们的,但没想到它们进入了保护区。毕竟这是私人领地,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枪/响,紧跟着没多久就是那伙人带着已经切割过的犀牛角离开。只怪我们犹豫不决,错过了营救它们的机会。”
“你们?你们也有一个组织?”江霁晗抓住关键词。
麻药褪去,伤口闷痛难忍,秦寄抹一把脸上的汗,“我们有个民间组织的打击盗猎的组织,规模不大,就几个人,能做的事情也很少。”
“不过,至少那只小犀牛被救下了。”无论是因为他们打击盗猎组织的努力,还是保护区护林员和志愿者们的搜救,至少那只可怜的小犀牛被救下来了,它在保护区里茁壮长大,不日还会被送到更适合它生长的地方。
拉着窗帘的屋子光线很暗,但两个男人相对而视,他们可以清晰地看清对方的每一个表情。
良久良久,江霁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厉害。”
上一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对野生动物这样无私的奉献的人,是薛楹。
曾经他也会有不理解,但置身于非洲大陆时,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
无论是薛楹,还是秦寄,亦或者是他自己。
秦寄笑了笑,抬起未伤的那只手,同样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很厉害。”
休息过半日,夜色已暗,气温凉爽,秦寄才悠悠转醒。
“你醒了?”是江霁晗的声音,担心影响秦寄的休息,办公室一直没开灯,他坐在门边,借着走廊微弱的光线,整理着笔记,“我去食堂给你带了些饭菜,你简单吃一点吧。”
“谢啦。”秦寄站起来,活动了下受伤的胳膊,勉强还能活动,不算太严重,粗略地估计一遍伤势,他拿到勺子快速地扒饭。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江霁晗对他们这种反盗猎的组织并不太了解,单从秦寄受伤的严重程度来看,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秦寄喝了一大口水,“先回内罗毕吧,剩下来的到时候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江霁晗点点头,“那我可以帮你去订车,明日和你一起去内罗毕,我顺便去买点药。”
“去内罗毕买药?”秦寄问,“难道医院没有吗?”
江霁晗摇摇头,“这边医院的药物两个月才会到货一批,常用药已经断货很久了。”
薛楹前几天已经隐有感冒的症状,声音也哑了几分,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所有细节都被江霁晗看在眼底。
秦寄叹口气,“在这里做什么都不容易,没想到医生也会为药发愁。”
把饭盒盖上,秦寄恢复了点体力,又躺回那张病床上,“我还没问过你,你和薛楹是什么关系?”
江霁晗拿抹布擦过刚吃过东西的桌面,闻言瞥过去一眼,凉飕飕的眼风,秦寄闪躲过他的审视,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你们看着姿态很亲密,但面上感觉又有距离。”
他也没说错,他们现在的关系确实僵持在这里。江霁晗也没什么隐瞒,直说道:“是前女友。”
秦寄一愣,“这就解释得通了。”转念一想,他们之间端着的架势,“不是吧?你不会是千里追妻来的吧?”
“也不算,但差不多。”
秦寄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为了薛楹,兄弟我觉得你值。”
江霁晗并不习惯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私事,只是回答了两个问题就已经浑身不自在,迅速转开了话题,“对了,你和薛楹怎么认识的?”
“这说起来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他冲江霁晗一挑眉,这个开场白先给他心里扎上一根刺。
“说来也巧,她刚来肯尼亚的时候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找中餐馆找到我店里了。一般这条街出现新的亚洲面孔我都会警觉,但一看她的脸,青涩稚嫩的,我就知道她和那些人不是一条路上的。”
薛楹第一次来肯尼亚的时候才二十二岁,逃离了枷锁束缚,一个人前往陌生的非洲大陆。
“一开始好多人都把她当做大鱼,都想来宰一顿。我原本想着毕竟是同胞,能护着就多护着一点。结果相处下来才发现她哪里是什么娇软小白花,分明是朵张扬舞爪的霸王花。那些商家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结果她心里门清儿,根本不上当。后来有个人恼羞成怒,还想强行动手,被她拿出甩棍三下两下就给制服了,还给送警察局去了。”秦寄夸张地比划了两下,不小心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