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君要造反——纸落风禾【完结】
时间:2023-07-10 23:06:53

  她叹了一口气,良心发现。
  无论程绥晏是不是前朝皇室,她都不能有这样想法的吧……
  况且,他这一路也很护着她。
  祝为错这样时不时地往屋中看一眼。
  良久,她起身,装作无意间经过窗前,余光朝屋中瞥了一眼。
  程绥晏捏着两枚玉佩,双手抵着额头,轻阖双眼。
  为什么他们家独居于山林之上,远离市集。
  为什么父亲是失踪后,母亲却不报官。
  竟是这样……
  这么一闹,耽搁了些许时间,雨停后,天空依旧灰蒙一片,是不是吹过一阵寒风,独留祝为错一人在院外发冷。
  她在外踌躇半晌,最终进了自己的房间。
  任谁得知自己的父亲经历这般,一时半刻都走不出来,这件事情不好消化,还是留给程绥晏点时间吧。
  直到天色暗沉,隔壁屋也半天没有动静,她想了想,主动进厨房拿起一副药煎着,废了好半天,才顺利将汤药熬了出来,借着送药之名,名正言顺地进了程绥晏的屋子。
  她敲门,却没人应。
  云泽郡主耐心向来不好,直接抬手推开了门。
  门前的竹林覆盖住光亮,屋中点亮了一根火烛,但仍然昏暗,显得压抑。
  “程……亦安,喝药了。”
  “不喝。”他冷声拒绝。
  祝为错的步伐停滞,握着汤药的碗紧了紧,停顿片刻,快步走到他身前,遮住了原本昏暗的光线。
  “我不,”她将药推到他面前,昂起脑袋,气场强硬,“喝药。”
  “……”
  程绥晏不理她,她也不走,声音放软了些,“我前几天都配合你喝药了,那你这一次也得配合我。”
  虽说每天都要花好些时间来劝她。
  程绥晏抿唇,祝为错干脆靠在书案前,他不动作,她也不走,嘴上一直巴拉巴拉催促着,打破了这深重的气氛。
  若是放在以前,云泽郡主才不会这么多废话 。
  她就是……不喜欢这压抑的氛围。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程绥晏受不了她的吵闹,轻蹙着眉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后,又把药碗推了过来,示意她可以走了。
  祝为错见此呵呵一笑不仅没有走,反而得寸进尺说道:“喝完药最好要好好休息。”
  程绥晏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清澈,明亮的琥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程绥晏出声,压了压嗓中的干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温和。
  不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语气,“好,天色也不早了,郡主也早些休息。”
  祝为错满意地点了点头,边往回走边叮嘱着,不放心道:“那行,记得早点休息,别骗我啊。”
  等到祝为错一出了门,关门声迎面而来,她懵住,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让她一脸不可置信地被关在门外。
  她明白了,这人在敷衍她。
  她扯了扯唇,转身离开,正好遇见了从山下回来的浮生,手中抱着许多东西。
  看着他正要进屋找程绥晏,祝为错连忙拦住他,“你家公子心情不好,今天就先别去烦他。”
  浮生疑惑地看了一眼屋中,一脸疑惑,不过云泽郡主也没必要骗他,他点了点头。
  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向来不喜人打扰。
  程绥晏关上了门终究还是泄露了不稳定的情绪。
  门外没了动静,他起身坐到床前。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天蒙蒙刚亮,不知什么时候窗边吹进来几片竹叶,他走过去拾起了青绿的竹叶。
  竹叶触碰指尖,泛起一阵痒意,也令他牵唇笑了笑。
  眼前不禁浮现出小时候的模样。
  院中的石桌前坐了两个人,年轻的女子手中捧着书卷,而那坐在一旁的青年男子眉眼含笑,坐了过去,将女子揽在怀中,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上。
  女子回头刚下书卷,似是嗔怪的说了一句什么,却安静地任由他搭着。
  男子扬起唇角,满含爱意地看向怀中人,却发现她注意着地上的小团子,他也望过去。
  一边独自玩乐的小团子蹲在地上,一手握着几片竹叶,一手还在地上捡,直到这一小片地方捡完了,他才扭头在四处张望,最终看上了对面一处落满了竹叶。
  小团子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石桌前的女子招了过去。
  “阿晏。”女子笑着温柔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团子阿晏来袭
第25章 造反预备时
  小团子阿晏听见这温柔的声音,傻傻地笑着,步伐不稳地朝前迈,张开手等着人抱,“娘亲。”
  那女子弯下腰不嫌弃小团子的满手泥土,将阿晏抱了起来,问道:“阿晏捡到了多少竹叶呀?”
  阿晏乐呵呵地将手心摊开,露出一把翠绿,眼睛中充满了开心,“阿晏捡到了好多好多……”
  他慢慢将竹叶一片片地放到桌上,口中还口齿不清地数着一二三四……
  等到阿晏正确数完手中的竹叶,女子笑了笑,夸道:“阿晏真聪明。”
  一旁的男子眉眼含笑,伸出的手揉了揉阿晏的脑袋。
  男子的手中在短短几年便布满了薄茧,惹得小阿晏缩着脑袋,咯咯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声音渐渐消失,这一画面也被其他所代替。
  又是几年春夏之际,原本只知道捡竹叶的小团子身高长了不少,但脸上的仍然留着婴儿肥。
  院中一大一小都着黑衣在练剑,少年手上抱着一把木剑,跟在身后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跟不上阿爹的动作,他深灰色的眸子转了一圈,一笑,最终打算偷偷摸摸地退出,可还没走一步,背后凌厉的剑风袭来,让他不敢乱动。
  “娘亲——救命——”少年垮着脸不敢躲只能喊娘亲来救他。
  卫远见他这么喊,眉头一皱,冷声警告他,“程绥晏,男子汉如此像什么样子!”
  一女子从屋中走出来,几年了,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仍然温和地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好了,看阿晏满头大汗的,差不多了,让他歇歇吧。”
  少年程绥晏躲在母亲身后,连忙赞同地点头。
  卫远收起剑,叹了一口气,“卿卿,也就你整日护着他。”
  沈卿蹲下身,拿出帕子擦了擦少年额头的汗,敛了眉眼,“我们做父母的不护着自己的孩子,还等谁来护他。”
  卫远并未反驳,只是两头看了一眼娘俩,语气缓了不少,“行,让他先去休息,但今晚加练。”
  听到前一句话正要跑出玩的少年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但触及到自己父亲不肯退让的脸色又默默将话收了回去。
  少年的心思浅薄,只知道玩闹,有了空闲不知又奔到哪里。
  因着得知晚上加练,少年故意回来很晚,可以进门就看见父亲在等着他。
  “阿晏,收拾一番,我们走吧。”
  少年见着父亲衣装整齐,身后还背着弓箭,手上还拿了一把小型弓箭递给他。
  男孩子就喜欢这么些东西,程绥晏见了这新奇的弓箭,也不在乎去哪,只管背在身后兴冲冲地出了门,进山林。
  林中树木参天,虽说是夜晚,但天边的圆月照亮了前方的路,银辉轻洒,两人踏着月光前行,前方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
  卫远轻蹙了一下眉头,随即停了下来,蹲下身问他,“阿晏,害怕吗,若是害怕我们现在就回家。”
  程绥晏不知父亲为何会在晚上来打猎,但此时少年得了弓箭就以为天下无敌,况且六七岁的男子汉也是有自尊心的,他立刻反驳,“我才不怕。”
  卫远笑了笑不说话,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前。
  或许卫远并未打算夜晚来捕猎,只是在丛林外缘走着,不过今日不似往常,周围猛的传来一阵嘶吼,卫远目光一凝,有被惊了的猛兽在附近。
  他低头看了看紧握自己手的儿子,并不打算冒险。
  他手指放在唇间,示意程绥晏不要说话乱动,转身带着他离开,却还没走几步身后一阵猛风与嘶吼。
  程绥晏被父亲推到了草丛中躲着,不敢出声音,只是一人终究难敌野兽,他看见阿爹被掀翻在地,程绥晏咬着牙,拿起了小弓箭,只是他现在还没开过弓,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箭射了出去。
  只是最后软绵绵地打在猛兽皮毛之上,不仅没有伤害,反倒惹怒了它。
  黑暗中的野兽眼睛明亮,转头抛弃了卫远,盯着他。
  卫远见此连忙从地上起来将程绥晏护在身下,身后猛兽狂奔,利爪抓破了他玄色的衣袍,血肉模糊。
  程绥晏被抱在怀里,看着父亲苍白的脸色,后悔又自责。
  卫远忍不住闷哼一声,见着野兽并不打算放弃,他艰难地使出轻功带着程绥晏飞身而起,离了树林,回到小屋后院。
  “阿爹阿爹,你没事吧?”离了林子,程绥晏停下来看着父亲的后背,不知该怎么办。
  卫远摇了摇头,温声安慰道:“阿晏别担心,爹爹没事,但是这事千万不要和娘亲讲好不好?”
  程绥晏摇头,语气慌乱,“可是可是……你的伤怎么办?”
  卫远正要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却发现手上满是血迹,他默默收起手,与他讲起了道理,“阿晏你看,你若是与娘亲说了,不仅会让娘亲担心,还会让她睡不着觉,阿晏放心,爹爹会自己处理好的。”
  程绥晏半信半疑,见自己阿爹继续说,“阿晏,你现在回家,帮我拿些药和衣裳来,记得千万不要吵醒娘亲。”
  他点了点头,记着父亲的话悄悄回到家,不知该拿什么药,干脆把柜中的药瓶全都拿了出来。
  回到后院,蹲在一边帮忙,看着父亲疼疼得满头大汗,不肯哼一声,他抓着父亲的衣袖不肯松手。
  等到夜半,程绥晏也帮忙包扎好了伤口,卫远整理好衣服,再三叮嘱。
  “阿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以后也不可向娘亲提及此事。”
  卫远看到自家儿子点了点头,手上也干净了,这才揉了揉了程绥晏的脑袋。
  “我们回家。”
  这事过去许久,无人提起,也没人发现,日子就这样慢慢过着。
  少年的时光大多是欢快的,下了学堂回家整日拿着木棍木剑耀武扬威。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人嫌狗憎的时候,连路边的野狗也要上去闹一番。
  这日少年弄了满身灰尘也正好淋了满头大雨回家,手中还在甩着木棍,进了院子,才发现娘亲坐在院中等着丈夫回来。
  往常这个时候阿爹早就回来了,虽说也会有过夜的时候,但很少。
  他看到娘亲不安的神情,上前安慰,“娘亲不要担心了,阿爹说不定今夜就回来了。”
  ……
  只是阿爹今夜没回来,第二天,第三天,第一年,第二年,第十年都不曾再进过家门……
  再也没有听到过那句“我们回家。”
  *
  程绥晏从回忆里抽身,手上一片的竹叶却早已不是当年的叶子。
  这么算算,都十五年了,人都不在了,竹叶怎么还能那么茂盛?
  今日雨倒是停了,太阳初升。
  他从内打开了门,久违的金光洒了进来,带着雨后的清新。
  院中,少女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搅弄着碗里的白粥,听见响声连忙抬头。
  青年一身白衣,显得雅致清冷,黑色腰封束住清瘦有力的腰身,一双袖套缚于手臂,更是利落。
  挥洒的金光环绕着他,泛着淡淡的光晕,丝毫不见昨日的颓丧。
  她有些惊喜,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就开门了,她以为还得把自己闷几天呢。
  “程大人。”
  程绥晏应了一声,笑道:“郡主像昨日那般唤我便好。”
  语气淡淡,并非有任何不快。
  祝为错疑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好不容易调节好心情,她也就顺着他,配合地点头,“程亦安。”
  程绥晏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啊?”祝为错好奇。
  程绥晏停下脚步,“去后山,祭拜父母。”他顿了顿,“郡主可要一起?”
  祝为错犹豫了一瞬。
  决定还是陪着他一起,他身体还没好透呢,免得他过于伤心万一昏在外面怎么办。
  她笑着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跑到了程绥晏身边,“走吧。”
  她正要走动,没想到程绥晏却牵住了她的手。
  “后山草木多,不方便行走,拉着你免得摔倒。”他说。
  祝为错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
  只是轻轻低下了头,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此时程绥晏也正好垂眸望着她,只堪堪见了个头顶。
  “走路别低头,看路。”
  祝为错愣愣地跟着他,山间杂草丛生,根本分不清方向,难得程绥晏还记得路。
  两人的步子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山包前,几个月没有管过,加之雨水充沛,长了好些青草。
  程绥晏松开手,轻轻跪下,擦着墓碑上的灰尘,不言不语。
  祝为错一人站着看了一会,抿了抿唇,也跟着跪下。
  引得程绥晏侧目。
  她想了一些其他的,她调查完还记得,他的母亲也是在他成名之时去世的,那是他在官场浮沉还不满两年便辞官回乡。
  他那时应该还不满二十吧。
  而且那时,他母亲的去世之时,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正是他在牢狱之中的时候。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下放昭狱,但很明显,此时绝对不会是一个问问题的好时机。
  祝为错握了握手指,转头看向他,深眸之中泛着些许红,眼尾下沉,掩埋着沉痛。
  以及那孩童般的迷茫。
  她慢慢挪了两步,两人贴近,情绪突然异常,没有忍着,而是起身抱住了他。
  程绥晏一顿,搭在墓碑上细长的手指僵住,他垂眸,压着声音,“郡主。”
  祝为错并没有放开手,也不说话。
  程绥晏收回手,谨慎细微地缓缓回抱了女孩。
  他说:“我们回京成婚,可好?”
  祝为错一惊,两人分开,她动了动唇,拒绝的话吞入腹中,换了问题问道:“你还要回京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回京做什么……等着身份暴露么?
  程绥晏见她避而不谈,眼眸蒙上了一层灰暗,反问她,“郡主并不愿意?”
第26章 造反预备时
  初升不久的太阳被云层遮挡,山间正好一阵清风,吹乱了祝为错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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