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 楼见溪【完结】
时间:2023-07-12 14:34:22

  她当时只是顺着郡主的视线撇了眼,没看清那人的相貌,可已然能从画中的装束猜出一二。
  洛之蘅点点头,轻“嗯”了声。
  半雪窥她的神情,见她不欲多言,识趣地没再追问。
  及至寝居,安顿好洛之蘅,半雪复又拿起画作问:“这幅画奴婢还是照旧处理?”
  郡主不常画人像,一旦画人像,便会空下五官,画成后也不留存。
  这种事半雪已经经手多次,可还是次次都会谨慎地再询问一次,免得郡主临时变了主意。
  毕竟画一幅人像费时又费力,一旦损毁,几乎没有复原的可能。
  洛之蘅“嗯”了声。
  半雪习以为常地应声,熟稔地转身离开。
  正要踏出房门时,忽然听到落之蘅的声音。
  “等等。”洛之蘅叫住她,停顿片刻,轻声道,“算了,留下来吧。”
  *
  将夜时分。
  宁川城最负盛名的酒楼人声鼎沸,喧嚷嘈杂。
  乱糟糟的声音隔着房门锲而不舍地传进来。
  冬凌看了眼倚在窗边,自黄昏时分眉心就一直未曾松开过的男子,笑道:“殿下若是觉得吵闹,不如出去走走?”
  宁川是南境的主城,最是热闹繁华不过。
  如今这个时辰,无论在哪儿,都是大同小异的喧闹。
  但客栈纵然再大,仍是把所有的声音都困在一处,到底压抑。
  相比之下,客栈之外的疏阔之地仍是躲清闲的不二之选。
  稍加权衡,男子颔首道:“那就出去走走。”
  他略略理了衣襟,便打开房门,预备出去走走。
  门一开,原本还有所顾忌的声音此刻一股脑儿地涌过来。
  无非都是些说闹逗趣儿的话,穷极无趣。
  男子眼中露出些许不耐,皱着眉朝楼梯走去。
  楼下的话题千变万化。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不知谁提了一句“小郡主”,室内忽然一静。紧接着,又掀起比方才更热情的讨论:
  “说起来,我三日前恰好碰见南境王府的车驾,可惜马车窗闭帘垂,没能瞧见小郡主的真容。”
  “啊?不是说小郡主往年都要在云间寺过了浴佛节才回来,怎么今年这么早?”
  “我还想着过段时日去云间寺碰碰运气呢!”
  “……”
  众人都在为小郡主突如其来的行程变更而惋惜。
  只有年轻的客商满脸不解,不明白这位“小郡主”为何能得大家如此推崇。
  热心的百姓积极道:“南境王你知道吧?当年亲率五万亲兵,在同南越的对战中大获全胜。这些年来,他虽不掌军权,可单只是坐镇南境,便能让南越小儿闻风丧胆,不敢进犯。小郡主就是南境王唯一的女儿,生得是仙姿玉貌,容色无双。放眼南境,都找不到一个在容貌上可以同她一较高下的女子……”
  “还不止呢,小郡主心地也善良得紧。前些年南境水灾,南境王率府兵前去平灾,小郡主便在宁川开仓救济灾民。要我说,小郡主就是神女转世,下凡来造福咱们南境呢。”
  旁的溢美之词自是不必提。
  楼梯旁的男子握着扶手,听着层出不穷的讨论,久久没有出声。
  落后一步的冬凌轻声提醒:“公子?”
  男子的面色变了几变,神情掩在阴影中,难以辨清。半晌,他转身回房。
  冬凌愣了下,忙跟上去问:“公子不出去了?”
  “嗯。”男子道,“咱们是明早去南境王府?”
  冬凌点头:“是啊。”
  “推后一个时辰。”
  “啊?”冬凌不解,“为何?”
  男子脚步一顿,转身看去。
  冬凌被看得有些莫名,正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时,就见男子动了动嘴。
  唇齿间清晰地蹦出四个字:“孤不能输。”
  语气极为认真。
  冬凌:“……”
第04章
  洛之蘅被无孔不入的嘈杂声吵醒。
  晨光熹微,似明未明的光线温和地映进房中。
  洛之蘅拢着锦被半坐起身,柔顺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身后。
  因为将将醒转,面上还带着未褪的茫然,眸含水雾,薄薄一层,好似稚气未脱。
  半晌,她唤来侍女询问。
  平夏回:“是管家在为贵客收拾住处。”
  洛之蘅微愣:“他的住处不是前日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阿爹亲自指挥管家安排时,她恰也在场。
  毕竟是太子驾临,纵然他是微服私至,王府也断断不敢怠慢了太子之尊。
  住处选址闹中取静,是王府中除了她的寝居以外最好的地方。草木葳蕤,假山奇石,伴有流水潺潺,景致再风雅不过。
  房中的器具摆件更是精心挑选,各具巧思,再讲究不过,力求让太子有宾至如归之感。
  可谓用心备至。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又意疗鹄矗
  看出她的疑惑,深知内情的平夏唇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下,解释道:“是贵客的仆从先至,说他们家公子对住处颇有要求,为免给王府添麻烦,特意提早来收拾。”
  正说着,半雪推门而入。
  她边换下已经放凉的茶水,边续着平夏的话,啧啧称奇道:“奴婢方才过来时,恰好遇见贵客的仆从,可算是开了眼界。郡主您是没看见贵客的排场,他们远道而来,大到衣裳床褥,小到碗碟筷著,凡是贵客或能用上的,皆带了过来。就连屋中的瓷器摆件也没落下,听说是贵客眼睛挑剔得紧,若是不小心瞧见了有瑕疵的摆件,眼睛都要疼上好些天……”
  “?”
  洛之蘅微微抬首,素来浅淡的眸子罕见了盛满了惊讶。
  “郡主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半雪感慨不已,望着洛之蘅道,“要奴婢瞧,郡主这回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洛之蘅困惑地问:“为何?”
  半雪掩了下唇,揶揄笑道:“郡主平素在起居膳食上就挑剔,如今来了位比郡主还要更胜一筹的主儿,可不就是‘棋逢对手’嘛!”
  洛之蘅:“……”
  侍在一侧的平夏瞥她一眼。
  半雪见好就收地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洛之蘅性情极好。
  两个侍女跟在她身边多年,情分非比寻常,像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她素来不会计较。
  平夏笑斥道:“你就是仗着郡主宽和。”
  半雪嘿嘿一笑,凑近洛之蘅,笑着揭过话题:“时辰还早,郡主可还要再睡会儿?”
  院外的嘈杂声持续不断,方才又说了会儿话,睡意早已烟消云散。
  洛之蘅摇摇头,掀开堆在腰间的锦被,轻声道:“不睡了,起吧。”
  两个侍女分工有序地服侍她洗漱穿衣。
  待收拾停当,洛之蘅前往膳厅同南境王用膳。
  途中难免同太子的随从相撞。
  洛之蘅也才方知半雪所言非虚。
  何止是器具摆件,就连半人高的花叶扶芳藤也没放过。
  察觉到洛之蘅的视线,搬运扶芳藤的仆从略作停留,客气解释:“这是我们公子的爱植,此次远游,唯恐家中仆从照料有失,这才一同带了来。”
  洛之蘅:“……”
  仆从解释完便唯恐耽搁一般,慎而又慎地搬着扶芳藤离开。
  洛之蘅侧眸看了眼。
  半雪心领神会地上前:“郡主有何吩咐?”
  洛之蘅满眼复杂。
  半晌,慢吞吞道:“你错了。”
  半雪:“?”
  洛之蘅闭眸:“我自愧弗如。”
  “……”
  *
  被这阵仗惊掉的,不止洛之蘅主仆三人。
  用膳的时候,洛之蘅明显地察觉到自家阿爹心不在焉,且频频朝膳厅外张望。
  她看了眼南境王碗中几乎未动的清粥,低声唤:“阿爹。”
  “嗳。”南境王下意识应,他收回视线,关切地问,“怎么了,蘅儿?”
  “粥快要冷了。”洛之蘅提醒道。
  “哦好,爹这就喝。”说着,南境王端起碗,三下五除二用完了清粥。
  南境王出身行伍,即便闲赋在家多年,早年间行军打仗的习性依然根深蒂固。
  洛之蘅轻叹一声,给他递了巾帕,问:“阿爹也是在为贵客铺陈的阵仗伤神?”
  “谈不上伤神。”
  南境王皱着眉,苦思冥想半天才,才百思不解地道,“爹只是想不通,他们家能怎么养出来这么位娇娇。他外祖家皆是从行伍间摔打出来的粗人,就连送进宫的女儿当年也是能纵马扬鞭策天下的豪爽之人,哪有这般讲究的?”
  洛之蘅:“阿爹先前不是说他极爱重自己的相貌,还说女儿能同他说到一处?”
  “他外祖父来信说‘此子甚娇’,爹以为那只是他外祖的夸张之辞,哪能想到他真能同你一较高下!”南境王虎目瞪圆,满眼的不可置信。
  洛・不遑多让・娇娇・之蘅:“……”
  察觉到女儿的沉默,南境王忙轻咳两声,补救道:“爹不是说你娇气的意思……”
  “……”洛之蘅无奈扶额。
  *
  巳时三刻,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正厅,说贵客已经快到府了。
  彼时洛之蘅正在慢条斯理地沏茶,烫壶温杯,由她做来,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都颇具美感。
  南境王如坐针毡地在一旁作陪。他粗枝大叶惯了,实在辨不出这样沏出来的茶同平素泡的有什么区别。偏偏女儿双眸晶亮的请他品鉴。
  南境王浑身不自在地握着紫砂杯凑近唇鼻。
  正抓耳挠腮地思索着应对之词,听到管家的来禀,顿时心头一松,如蒙大赦地将杯中的茶囫囵咽下,赞道:“蘅儿妙手,好茶!”
  洛之蘅:“……”
  南境王搁下杯子,清清嗓子道:“该去迎客了。”
  洛之蘅唇边漾上浅笑:“好。”
  父女俩双双走到府门前,正逢马车停定。
  车夫撩起车帘,不消片刻,年轻的公子露出真容,踩着杌凳缓步而下。
  公子身姿如松,挺拔劲瘦,增一分则壮,少一分则弱,如今的身形,正是恰到好处的合宜。
  打磨细致的玉簪束住泰半墨发,齐整的发丝在额间汇成极美的三棱髻。裁剪得当的白袍裹身,乍见朴素,再看才能瞧出其中精巧:锦袍用料上乘,有金丝穿束其中,阳光下隐隐泛着金闪。
  腰悬羊脂玉佩,手执折扇,步步走来,烨然若神o。
  “……乖乖,”南境王似是看呆了般,喃喃低语,“还真是位娇娇。”
  洛之蘅悄声提醒:“阿爹。”
  南境王霎时回神,看着走至身前的太子,拱手道:“问殿下安。”
  “王爷不必多礼。”太子声似珠落玉盘,亲自扶起南境王,修长白净的手指同南境王粗糙黝黑的双手相衬,对比分外鲜明,“此番借住王府,叨扰已极;况且王爷同我外祖有旧,为晚辈,当不起王爷大礼。”
  南境王直率,乐呵呵地道:“我同你外祖父是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既来了,便拿这里当自己家。咱们府上人丁少,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你好生住着就是,万事以自己舒适为先。”
  “多谢王爷,记下了。”
  南境王摆摆手:“叫王爷多生分,你既微服来南境,为免旁人生疑,日后在外便叫我一声――”
  “叔伯。”太子忽地续上他的话,眼风若有似无地朝南境王身边扫了下,笑着重复,“王爷若是不嫌,日后便唤您一声叔伯。”
  他出声突然,南境王思绪一滞,下意识应了声“好”。
  附和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正想着,便听太子问:“这位是……”
  南境王顿时将方才的疑虑抛之脑后,介绍道:“这是小女之蘅。”
  顿了顿,又望向洛之蘅,“蘅儿,这便是赵公子。”
  洛之蘅上前一步,正要启声。
  太子含笑的视线从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掠过,不紧不慢地道:“叔伯,既唤您一声叔伯,在王府中便是您的子侄,若是让小郡主唤‘公子’,岂不正应了叔伯口中的‘生分’二字?”
  南境王抚掌,深以为然地颔首:“你说的是。”
  太子笑容无害,状似不经意地建议:“听外祖父说,小郡主是隆庆八年生人,虚长两岁,不如就以兄妹相称,她唤我一声‘阿兄’,叔伯以为如何?”
  他说的有理有据,南境王连连应好:“甚善,就以兄妹相称!”
  洛之蘅:“……”
  洛之蘅眼睁睁看着自家阿爹一无所觉地被太子牵着走,倍感无奈,偏偏大庭广众还不好多言。
  所幸只是一句称呼而已,无伤大雅。
  洛之蘅稳了稳心绪,朝他福身见礼:“阿兄安好。”
  “阿蘅亦安。”
  太子声音客气温和,可洛之蘅愣是从中听出些许道貌岸然的得意。她抬眼,正撞进对方有些热切的眼神中。
  四目相对,太子似要出声,便听南境王高兴道:“日头烈,快别在外站着了。”
  太子咽下已到嘴边的话,点头应是。
  进府中,叙话片刻。
  太子便由管家领着去住处略作歇息,以解跋涉之劳。
  南境王坐在正厅里喝茶,冷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抬首,迟疑着问:“蘅儿,爹方才是不是疏忽了些东西?”
  “是有些,不过没有大碍。”
  南境王松了口气,放心地问:“爹忘了什么?”
  洛之蘅没有丝毫自家阿爹迷途知返的欣慰,眼神无奈,口吻却平静地答:“阿爹不过是将自己连带着女儿降了个辈分而已。”
  南境王:“?”
  见南境王没有反应过来,洛之蘅深吸口气,加重声音提醒道:“阿爹同殿下的外祖父称兄道弟,殿下却唤您‘叔伯’。”
  她将“称兄道弟”和“叔伯”念得格外字正腔圆。
  南境王面露茫然。
  半晌。
  “!”
第05章
  “他、他……”
  反应过来的南境王手腕一颤,险些滑落手中的杯盏。他瞠目结舌,一句囫囵话也没能说出。
  洛之蘅却分外平静,端了盏茶慢慢啜饮。
  半晌,正厅里传来“砰”的一声响。
  南境王重重搁下杯盏,气呼呼道:“真是个滑头!”
  洛之蘅心平气和地安慰道:“如今木已成舟,阿爹放宽心,莫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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