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要出去时,任思琪扯了下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她回头笑了下,决心这次不再忍气吞声地走开。
她猛地打开厨房门。
几个女生有点震惊,心虚地散开,视线不自然地落在各处。
她记得其中一个女生的名字,吴玉睿。
梁遇唯给她的那些证据,将聊天记录都打印了出来,她曾经翻看过,吴玉睿的微信名叫“小丸子”,在班级群里出现的次数不算少。
她走出去,盯着那几个人的脸,笑了下:“给你们提个建议,下次再说有关于我的话题,要么直接到我面前说,要么彻底闭嘴。”
客厅里的人都看向陈最。
吴玉睿眼睛一瞪,高声道:“陈最,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陈最声音不大,平静地提醒她:“家里还有小孩。”
“原来你是跑来当圣母的。”吴玉睿不屑地笑了一声。
陈最哼笑一声:“谁来当圣母,谁自己心里清楚。”
“你什么意思?”吴玉睿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你别总觉得别人整天盯着你,我们没那么无聊。”
陈最晃了晃手机:“是吗?可我已经全录下来了。”
吴玉睿一怔,憋得满脸通红,正要说什么,陈最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再次提醒道:“家里有孩子。”
说完,陈最推门而出。
吴玉睿追上来,伸手扯住陈最背后的衣料。
陈最被拽得趔趄,差点往后仰倒。
任思琪看局面如此难看,面如石灰,一时不知该怎么劝阻。
陈最干脆关上门,将任思琪和其他人隔绝在里面。
这一层的灯是坏的。
黑暗之中,陈最的眼睛犹如浸过水的石头,泛着光,但沉重。
“跟我道歉。”陈最说。
“你是不是有病?谁稀罕说你?”
吴玉睿已经反应过来,她们几个刚才聊天的声音很小,不可能被一门之隔的陈最录下来,态度又嚣张起来。
“道歉。我再说最后一遍。”陈最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她懒得再废话。
“以前那套不好使了,大姐,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那些脏事你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清楚……”
还没等她说完,陈最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
清脆,响亮。
楼上一层的声控灯瞬间亮了。
橘色的灯光透过楼道洒下来,将两人剖开,站在明和暗的对立面。
终于安静下来。
陈最笔直地站着,耸耸肩道:“我说过了,刚才是我最后一次提醒。”
从前她觉得,只要远离那些人就好,梁遇唯给她的那些证据,她并没有真的想做点什么。现在发现,她什么都不做,别人只会觉得她忍气吞声。
她不想再忍了。
“群里造谣和诽谤的证据我都有,我记得,里面你们觉得我什么都不敢做是吗?那好,我们法庭上见。”
吴玉睿刚才被打蒙了,大概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正要跟她动手,下一秒,梁遇唯迈过几步楼梯上来,赶在吴玉睿的巴掌落下之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吴玉睿挣扎几下,认清来人,又怔住。
“梁遇唯……”
梁遇唯狠狠甩开她的手,声音几乎冷得结冰:“好久不见,老同学。”
“你们……”吴玉睿说不出话来。
“听到她说的话了吗?听到就管好自己的嘴巴。”
陈最刚才推门的瞬间,发觉楼道里空荡荡的,她以为梁遇唯去楼下等着了。
原来他一直站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心里像是有身被撑满一样。
“我们走吧。”陈最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臂。
他跟她十指紧扣,拉着她下了楼。
-
从小区里出来,陈最才发觉自己心跳像是坐了过山车。
她坐上车,用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强烈的心跳。
刚才真是……太爽了。
梁遇唯冲她抬抬眉,问:“真的要告?”
陈最点点头:“以前只觉得要远离就好,现在觉得,一直逃是逃不过的,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的逃过去,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梁遇唯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掉鼻尖上的汗。
“你很勇敢。”擦完汗,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怎么这么着急拉我出来?”
陈最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涉及她的事,梁遇唯的暴力潜力就会被激发出来。
她担心梁遇唯还会选择这样解决问题。
“怕我又动手?”梁遇唯问她。
他又一次猜中了她在想什么。
她不想让他再为自己冒险了。
视线在空气中相接,她突然想,该解决他们之间的事了。
气氛正好,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手提袋,递给梁遇唯。
梁遇唯脑袋歪了歪:“送我的?”
“嗯。”陈最点点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是该送你个礼物。”
梁遇唯听她说完,看了一眼袋子的logo,顺手将纸袋放在后排。
陈最满脸期待,却发现反应比想象中冷淡。
她愣了一下:“你不打开看看么?”
她觉得那个礼物他应该会喜欢的。
梁遇唯清了清嗓子,没回答,发动车子,驶离这条拥挤的小路。
“怎么不说话?”她追问。
“晚上回去再拆。”
陈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对于梁遇唯的突然冷淡,陈最并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她期待的心情扑了空。
“饿么?”梁遇唯忽然开口。
“还好。”她望着窗外,心情忽然一点儿也不美丽。
“送你回家?”
“好。”
车子在黄昏中疾驰。
今天她跟宋时薇求证了很多,把从前的拼图拼了个七七八八,就等他这个当事人来,把往事再捋捋清楚。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美好的晚上,没想到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了楼下,梁遇唯没有要动的样子。
陈最看他一眼。
她试探地问:“要上去喝点东西吗?”
梁遇唯面无表情地答应:“好啊。”
还以为他会拒绝呢。
两人刚进门,陈最在玄关处摸开关时,梁遇唯忽然转过身,将她抵在门上。
滚烫的气息几乎要将她淹没,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呼吸渐急,以为他要吻她,想凑上去,他却迟迟不肯贴上她的嘴唇。
她想躲,又被他按住。
陈最瞬间失去了兴致,说:“如果你想破坏氛围,就不要跟上来。”
看他答应上来坐一会,她以为是他和解的意思,不料现在还在跟她较劲。
“明明先破坏氛围的人是你。”梁遇唯说。
“我?我送你礼物,你为什么不高兴?”陈最觉得荒唐。
“你送礼物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帮了你,所以买礼物用来感谢?”梁遇唯冷笑了一声。
陈最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我以为我们之间有默契。”梁遇唯忽然跟她分开一些距离,伸出胳膊抵着门,“就不能因为喜欢才送吗?”
原来他是在意这个。
“如果这句话让你觉得不适了,那我向你道歉。”
他要的不是口头上的道歉,他要她的行动。
“我做什么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梁遇唯在黑暗中盯着她:“你还没有戴过我送你的礼物。”
哦。那条项链。
陈最眼睛转了转,将问题抛回去:“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买十年前的款式?”
梁遇唯暗笑。原来她找宋时薇,聊的是这个。
“那你说,喜欢吗?”
他重新抱住她,贴着她耳边问。
陈最不肯回答,他就咬上她的肩,像是故意要留下牙印似的,用了些力。
陈最吃痛,拍了他后背一下:“你属狗的?”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心里好受点。”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幅不可说的画面。
“什么?”
他恶狠狠地贴着她:“那条项链,你戴给我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戴给我看,我就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再……”陈最跟他较劲。
他一只手将她双手钳在身后,另一只手在她背后游走。
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深不见底的水。
他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戴给我看。”
微不可查的啪嗒一声,暗扣一松。
“只戴项链。”
第37章
虽然四周一片昏昧, 陈最还是察觉出梁遇唯在笑。
他一定是脑补出了她只戴项链的样子。
她捂住他的眼睛,说了句毫无威慑力的命令:“不许想!”
梁遇唯轻笑一声,手掌贴上她的背:“我想什么了?”
“你……”陈最无法描绘自己只戴着项链的样子。
完蛋了, 她自己也忍不住想到那副画面。
“你也可以想我的。”梁遇唯说。
他怎么可以平静如水地说出这些话?
“没问题。”陈最点点头,“那你去车里把我送你的礼物拿上来。”
梁遇唯的火已经被撩起来了,现在让他下去?他才不肯。
他眉头一拧:“你到底送了什么?”
“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陈最推他, 想跟他分开一点距离, “我戴你送的礼物, 你戴我送的礼物, 多公平。”
她眨了眨眼,神色无辜。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对他说,如果刚才他当着她的面打开那个袋子,现在就不用重新下去了。
梁遇唯咬牙道:“你认真的?”
陈最伸手扯住他的衬衫衣领, 又轻轻抚平,贴着他耳边说:“你穿衬衫很好看,配上我的礼物会更性感。”
操。
她眼神干净, 话语缱绻。
可她吐出的气息令他焦躁不安。
他已经猜出她送的是什么了。
他现在只想用她送的礼物将她的双手绑住,举过头顶,或者按在墙上。
但来不及了。
他迫使她跟他贴得更紧,又堵上她的唇:“是你说的, 要让我心里好受点……我不管。”
他浑身像是火山爆发前夕, 欲望喷薄而出。
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黑暗之中, 两人拥吻着,跌跌撞撞进了卧室。
窗户外, 是华灯初上的城市。房间里没有开灯, 但外面建筑物的灯光和路灯施舍的光线,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
陈最要去拉窗帘, 梁遇唯抱住她,不让她去。
“外面看不到。”
虽然她也知道,但仍然有一种被窥见的羞耻感。
窗外的夜景是璀璨的画框,两个人的轮廓映在画框中,在拥吻之后跌入床褥之间。
梁遇唯胳膊被硬硬的某个物品的尖角硌到,他伸手一摸,正是项链的丝绒盒子。
他将丝绒盒子拨到一边,手又触到了一摞A4纸,还有一些巴掌大小的包装盒。
他的手辨认出那些是什么东西,便暗笑一声,问她:“这么多东西堆在床上,睹物思人呢?”
陈最生气,伸拳搡了他一下:“买这么多套,把便利店都搬空了吧,你批发呢?”
这些天,她将往事的拼图拼了又拼,总是在睡前拿着他留下的这些东西发呆,这些东西就一直放在手边。
黑暗之中,她听到他暗哑的笑声:“没人跟你用这些,是不是挺失落的?”
“没有!”她又捶他一下。
他将那个丝绒盒子扯到手边,轻轻打开,珍珠和钻石闪耀着淡淡的光彩。
想象中的画面又钻入他脑海中。
想到那幅画面马上就要成真,他就心跳乱砸,难以自持。
陈最想到他说的“只戴项链”,脸颊禁不住发烫。
还好屋内昏暗,他看不到她绯红的双颊。
潮热的感觉袭来,陈最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摸索到空调遥控器。
她不想像上次一样,浑身都是烫的,人却像在水里。
梁遇唯从背后追来,从身后抱住她。
“这里还有你的牙印。”陈最指了指肩头,“你属狗的?”
梁遇唯顺着她指的地方,蜻蜓点水般留下温热的气息:“刚才咬疼了吗?”
陈最“嗯”了一声。
梁遇唯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将她抱得严严实实。男人的体型跟她悬殊过大,她觉得太重,想逃开,想躺下。
梁遇唯却不肯让她如愿,毕竟这样抱着她,方便握住满满的柔软。
而她丝毫不能奈他何。
他问她:“像不像兔子?”
雪白的,柔软的兔子。能在他手中变换形状的兔子。
陈最被他弄得心痒,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啃噬。
她又伸手打他,却使不上力,拳头落在他身上,倒像是抚摸。
“太轻了。”他笑着说,“用点劲啊。”
陈最被他气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最后,到底是他占了上风。
他挑衅似的,手指用了些力道,碾过白兔的耳朵尖。
陈最已然丢盔弃甲。
-
陈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让他如了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