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初抿唇,小脸上露出恼意,捏着簪子的手也不知所措的擦弄起来。
江怀勾了下唇,缓步走来,从她手中接过簪子,大手将所有秀发收拢,手腕翻转,在簪子上缠绕,没一会儿简单的发式便盘好了。
秦初摸了摸发顶,呆呆看向江怀:“你不是不会?”
“小姐,我会学。”他勾住秦初的一缕鬓发,在手指上缠绕,而后微怔,慌忙撒手。
秦初看到了他所有的神情变幻,但是她秉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要找药草吗?”
“我陪你一起吧。”她含笑,说完就朝外走去,江怀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默默跟了上去。
“小姐知道在哪儿吗?就走的这么快。”
秦初一顿,瞬间回过头:“对哦,你带路吧。”
两人的脚步踏在泥土上,一个脚印接一个脚印走着,秦初兜着江怀的外袍,里面都是各种草药。
走到一半,秦初忽然停住,在一片草丛中蹲下,将一棵花草拔下来:“千叶花,对不对?”
江怀稍有怔愣,嘴角勾起不羁的笑:“小姐还会识药草呢?”
“那当然,之前爹爹教过我。”她将草药放到一起,嘴上呢喃,“更何况,之前你见过爹爹教我呀,那时爹爹还带你我一起去山上识药草。”
“不记得了?”她偏头,细细看着江怀。
见他眉头皱起,还真是在认真想,扁嘴不满:“看来你确实是不记得了。”
秦初迈脚朝深处走,背影里还能看出几分怒意来。
江怀看向他,那双眼睛瞳色漆黑,像夜晚里缓缓流动的湖水,黑亮幽深,其中藏匿着少年怀揣的心事。
他确实不记得了,或者说……对于儿时的事他都刻意去忘怀了,毕竟……他认为秦家都死了,继续记着他们,是没必要的。
可是秦初这么一提,他心中竟有几分凉意拂过。
好像有个声音在他心底叫嚣,痛骂他,指责他,让他不自觉地反思,那个决定错了吗?
“你怎么还不跟上来?”秦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心头一紧,立马追了上去。
可是刚追上去,人却不见了。
这片森林茂密,树叶成荫,将阳光遮了个彻底,幸好入口处透来的些许光亮,能让他在黑暗中看清四周。
树荫间,他站在入口,脊背单薄,剑眉皱成一团,黝黑的眸光扫过四周,听树叶随风而动,远处溪流缓缓流淌之声。
秦初好像就这么消失了,在他眼前。
“小姐?”江怀试探性开口,不知何时多了点颤。
秦初埋在男人的胸膛里,被吻的喘不上气,发间的簪子被抽走,一盘秀发如瀑般散开,他的手报复性的在她腰身上掐了一把。
虽然力道不重,但格外痒。
秦初瞪他一眼,将他的唇咬破,裴卿才松开对她的禁锢,大拇指擦在女人殷红唇瓣上,显得禁欲。
“娘娘准备留多久?”
他黑眸暗沉,俊美的五官自带一股凛冽的气场,嗓音低哑而深沉,拖着慵懒的尾音,听起来像是来自黑暗最深处的诱惑。
秦初眸光闪烁,瞥向站在中央手捏匕首,模样警惕的江怀,开口:“半月。”
中央的人动了下,税利的目光随之看来,秦初连忙收回视线,贴在裴卿耳畔:“王爷等我。”
裴卿迟疑了一会儿才松开手,放她离开。
他身影修长挺拔,站在树后,隐在暗处,墨色衣襟微抬,白皙指尖磨过自己的薄唇,神色宁静淡漠,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秦初走到明处后,江怀手里的匕首呼之欲出,在看到是秦初时又急忙收回,“你去哪儿了?”
他眉眼间都是怒意,更甚的是焦急之色。
在刚刚,他找不到秦初的时候,脑中飘过许多想法,他想,秦初会不会被一些意图不明的人拐走,会不会是她因为方才的生气,而离开他。
心脏因为各种猜测也在不停的收缩,狂跳。
秦初走到他身边,默声牵起他的手,摇了摇:“阿怀,别生气,我刚刚一直在那边……听到你的声音才跑过来的。”
她指了指裴卿站的那棵树,完全不怕闹大。
裴卿听到后轻笑两声,飞身离开。
江怀怀疑的看了那边几眼,见草叶晃动,剑眉皱起,“小姐,森林里岔路多,别乱跑了。”
他哑着声音,扯起唇角。
却在看到秦初开怀的笑时全数释怀了,就算秦初瞒了他什么,那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不也瞒了秦初吗?
甚至,还害她……
江怀将秦初的手握紧,朝外走去。
“阿怀,你的耳朵好红呀。”秦初嬉笑出声,手指收拢,捏了捏他冰凉的手。
第76章 炮灰皇后,天下皆是囊中物36
江怀眼中闪过慌乱,急忙低下头想辩解什么,却撞入秦初那清如水亮如星的眸子里,一眼看去,仿佛可以看到那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中的黑珍珠,令人遥不可触。
两人离的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许是这阳光太过炽热,拢在他身上,将他心中的烈火点燃,像是跳进火炉里一般,浑身发烫。
他耳尖红的像能滴出血来,垂在身侧的手越发颤抖,薄唇抿紧,一身一心此刻都被面前的女人勾走。
“阿怀?”秦初歪头,捏了下他的手指,“你怎么了?”
她柔荑轻抬,指尖从江怀滚烫的面颊上扫过,落在他的额上,“不烫呀。”
“是不是太热了?”
江怀回过神,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嗯。”
“热吗?我怎么不觉得?你的衣服这么薄,也不该啊。”秦初又扯了下他的袖子,试探了下布料的薄厚。
正准备再说什么,就被江怀捂住嘴,用近乎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秦初,歇会儿好不好?”
秦初呆滞一刻后,弯起眼笑了,那黑得像黑葡萄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闪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愉快光芒。
“江怀好感度+10,现为80。”
江怀收回手,继续拉着她往前走,直到阳光渐沉,才兜着草药回去。
这里的草药确实很多,在这里一个月已经找得七七八八了,就是……
江怀拿出那医士给的药单,将目光定格在被圈中的两味药上。
脑中想起那日医士正经的模样:“这暮春草实属罕见,生命薄弱,只在湖边生长,对储存的要求也极高。”
“公子可要记住了,这暮春草要储在盛了湖水的玉瓶里,而那味毒夭花的花径,枝叶上都有毒素,万不可随意触碰!否则后果啊……不堪设想”
江怀想罢,将药单再度放入怀中,看向木屋外烤火的女人。
她的衣摆落在地上,面前的火苗被风吹动,摇曳万分,火光照映在她面容上,将她柔和的五官照得立体,生动。
秦初似有所感,立马抬头看来,对他甜甜一笑:“阿怀,这里!”
江怀怔愣,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他想,他该是对秦初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罢,不然怎会下定决心救她?怎会在她一次次的夸奖中感到满足和欢喜。
“秦初,你烤的鱼好难吃。”
他拿起秦初烤好的鱼,放在嘴里嚼了两口,英眉皱起,毫不留情的吐槽。
秦初瞪大眼睛,伸手去抢:“难吃你别吃!”
她迈出一步扑去,可脚下不慎踩中石子,一个踉跄跌入江怀的怀中,他大手迅速扣住秦初纤细的腰身,将她稳住,目光落在火堆上,难掩怒意:“你不知道这是在火边吗?”
江怀低头,便见她两只手都抵在自己的胸膛上,衣领微敞露出白皙的锁骨,发鬓凌乱,有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搭在锁骨上,面容羞红,眼眸中透着迷茫。
令江怀失了神,他后槽牙咬紧,粗暴地将她的衣领扯好:“秦初,你怎么这么笨。”
秦初慌乱起身,将衣物整理好,脸上的娇红还未褪去,“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是有意的。”江怀闷笑一声,将烤鱼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那眼神,恨不得把秦初给扒了。
活了这十几年,第一次产生反应,结果这人还说不是故意的。
秦初捏了下衣角,嗡声道:“我,我先去睡觉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溜了。
木门也被关上,江怀叹了口气,将剩下的鱼都吃了,步子悠悠地往湖水深处去。
夜中的湖水,冰凉刺骨倒是刚刚好。
几日里,两人一直保持着暧昧却又不戳破的关系,药单上的药草也被一点点划去,君策安派来寻找秦初的人也都无功而返。
江怀一直知道有人在林中找秦初,他也知道有人不想让君策安找到秦初,所以干脆当不知道。
只要不打扰他跟秦初过日子就行。
对,过日子,江怀总是不由地陷入秦初的温柔里,见她笨拙地学习如何抓鱼,却摔得狗吃屎。
见她早上起来一副怨怼的模样,见她被揪疼发丝后蹙起眉毛的小表情。
见她时不时凑到身边来问他某种果子可不可以吃,心中总是雀跃的,该是被人需要,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满足感带来的。
他往往靠在树干上,眺望天空中的那轮明月,思想总会缥缈。
童年的回忆被秦初一点点勾起来,让它们不在角落里落灰,而是让她细细拿出来,擦掉上面的灰尘,将最清晰的一面展现到江怀面前。
让他在睡梦中想起秦家人的轮廓,他们和蔼严厉的模样。
“阿怀,哥哥当时教你的包扎你还会啊。”
江怀处理伤口的动作一顿,眉头拧起看向自己被树枝划破的手,上面包扎的动作,模样,都和兄长一模一样。
他闭上眼,从喉咙里发出声响来:“嗯。”
不得不说,秦家人教会了他很多,教他如何杀人,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自救,却……没教他何为忠诚,何为人。
江怀捏着药单上仅剩的两种药草,走向小木屋,敲了下门:“秦初,起来了。”
屋里应了两声,才见到人出来。
秦初蹙着眉,困意仍在,她看见江怀眼下的乌青,打着哈欠问:“你昨夜没睡好?”
“还成。”江怀捏了下她的后脖颈,试图给她提神。
昨夜,他确实是没睡好。
他梦到了兄长拿着长枪教自己该如何用,可是在自己认真学习时,兄长的长枪狠狠刺入胸膛中,他的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声音狠厉:“你真令我失望。”
江怀想罢,眸子低垂,遮住眼底的思绪。
他确实是令兄长失望了。
秦初见他走神,揪住他的衣袖扯了扯:“今日去哪儿找草药呀?”
“那边。”江怀将药单递给她,指了指上面的暮春草,“这药草生长在湖边,那片湖水多,说不定能找到。”
秦初看了两眼,又将目光放在毒夭花上,疑声问:“这不是毒草吗?”
“你要这作甚?解毒还是下毒啊?”
第77章 炮灰皇后,天下皆是囊中物37
江怀闻声心中慌乱一片,面上的血色稍退,偏开头故意躲闪秦初的视线,“解毒。”
“能让阿怀亲自来找药草解毒的人,一定对阿怀很重要吧?”秦初说着淡然一笑,盈盈笑意在唇角若隐若现,恰似初夏中盛开的一朵青莲。
江怀猛然转头,看到的便是这温柔纯粹的笑,不知为何心中泛起苦涩。
对啊,是重要的人。
可是……下毒的人,也是他。
“江怀好感度+10,现为90。”
他们走过许多湖泊,终于赶在天黑前找到暮春花,江怀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瓶,将花细细放入瓶中。
眼中的认真是罕见的,除了给秦初盘发时,不曾看见。
他收好后长叹一口气,望向秦初扬起大大的笑容,少年衣襟松弛,马尾高高束起,笑时眼弯如月牙,衣摆被风吹动,映在湖面上。
江怀眼中的爱意如同赤阳,一寸寸占据秦初的眸光。
“秦初,只剩最后一味药。”他扬声道,声音是少有的轻松爽朗。
只差最后一味了,只要找到毒夭花,秦初便有救了,她就不用再受那毒药带来的痛苦,而他也不用在愧疚中过活了。
可以坦坦荡荡的站在她身边,可以在家兄午夜梦回时亲口告诉他,他还债了!
江怀望着秦初,久久没有回神。
四目相对间,月光拢下来,将他们包围,一切都似岁月静好。
赶回小木屋的路上,江怀一直攥着秦初的手,不愿松开,雀跃是掩藏不住的,那眼尾浅浅勾起的弧度时常落入秦初眸中。
她低着头,将所有情绪遮掩。
“秦初,以后我保护你。”
秦初抬起头,少年回眸看来,桃花眼勾着,虎牙外露,是那么充满朝气。
她弯唇:“你一直都在保护我呀,不是吗?”
江怀浑身僵硬,愣在原地,笑意凝固在脸上,说不出的难堪。
是,他忘了……他进入秦家受兄长的指教,就是为了保护秦初,而他……从一开始便没有遵守,甚至……伤害她,蔑视她,唾弃她。
现在的他,就算给秦初解了毒,那不过是在弥补自己的罪过,可身为他的责任,他却一直都没履行。
那么他哪儿来的脸站在秦初身边?哪儿来的脸去见兄长?
江怀瞬间松开手,女人遗留的温度还在手心中弥漫,不知不觉中那片温度变得格外炽热。
从手心蔓延到体内,直逼他的心脏,将他的心弄得遍体鳞伤。
秦初见他发愣,上前要去牵他的手:“你怎么了?”
手刚触摸到他的指尖,便被江怀狠狠甩开,他慌乱地躲闪着:“我没事。”
“天色不早了,快走吧。”
秦初疑惑地看了他许久,看到江怀不得不停下步伐,走回来蹲在她面前:“我背你。”
“你真的没事吗?”秦初说着,还是乖乖爬了上去。
走了一天,她确实也累了。
“嗯。”江怀眼睛低垂,望着地面,沉闷出声。
秦初没再问了,回到小屋时月亮早已高悬于正空上,她进入木屋后直直往床上躺,下巴不慎磕到男人的胸膛,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你有病啊!”
“你自己不长眼,能怪我?”他的大手抚上秦初被撞疼的下巴,轻轻揉了揉,“今日手牵的很开心?”
秦初怨气立马散去,双手乖巧的将他腰身缠绕,“快啦快啦~再等两天!”
“娘娘这样吊着本王,良心就不会痛吗?”裴卿凑近秦初的耳畔,张口咬上她的耳垂,呼吸落在上面,有些痒。
秦初摸着他的喉结,像安抚般开口:“王爷忍一忍,本宫这辈子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