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成妻——启炎露【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13 14:47:45

  他冲子鱼使了个眼色,子鱼沉默地摇头。
  子绍等待半晌有些急了,见王爷丝毫没有要回首理他一理的意思,无奈快步上前行礼:“王爷。”
  玉思缘听见熟悉的声音,恋恋不舍收回视线,侧过身问:“何事?”
  “殿下派子牧传话过来,请您过府一叙。”
  玉思缘诧然,垂首低声喃喃,不知是问子绍还是在问自己:“皇姐怎么突然想见我了?”
  他看回平台。尘烟楼的艺伎已展示完毕,楚风馆那部分才刚刚开始。心知看不到挽陈,遂起身整理稍显褶皱的衣衫。
  “既然皇姐召我,你们俩便随本王进宫去。”
  子绍面露纠结,最终还是决定告知于他:“王爷,殿下现今在策大人府上,而且据子牧说,她神色尤为不悦。”
  玉思缘行动略微一顿,心情回落些许,还是迈步下楼:“看来皇姐已经知道父皇下的圣旨了。本王会注意的,不必担心。”
  自开国女帝以来,大越采取的一直是嫡长嗣继承制,无论男女均可继承家族家业。这种制度开设后不久,西凉和北朝也相继借鉴采纳。
  明安帝与茹皇后相敬如宾,对伊贵妃情深意切,后宫仅一后一妃,也只有公主和玉思缘两个子嗣。
  公主号称大越第一美人,封号静乐,乃皇后所出的长女,按照规矩理当为储君。
  玉思缘同静乐公主和策少傅一起长大,感情一向不错。但皇姐自边疆军营归京、自己封王之后,她愈发冷淡,少傅对自己也日益疏远。
  他长叹一息,出茶阁便拜访策府去了。
  大越少府办事效率高得出奇,不过两天就办妥了相关事宜,旨意早早的便在尘烟楼被宣读。
  殷娘携尘烟楼诸女跪候接旨。她年轻时美色过人,现虽已半老徐娘的年纪,却保养得当,风韵犹存。
  “贵妃懿旨:兹有帝京人氏挽陈,才貌俱佳,颇得美名,特赐康乐王侧妃。”
  “民女领旨,谢贵妃娘娘。”
  宣旨太监走后,殷娘扶起挽陈,把懿旨亲手交到她手上,笑叹道:“以前我总说你,今后做了王侧妃,不知能不能再见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万万小心,不可逾礼。”
  挽陈看见殷娘眼底的泪意不是不感动的,她无父无母,殷娘算是亲人。
  “殷姐姐放心。”挽陈道。
  其余姐妹莺莺燕燕地围上来。
  花宁:“恭喜,阿挽是王侧妃了,可不能忘记我,记得写信啊。”
  同列四魁之一的琴姬道:“阿挽,珍重。”
  “阿挽姐姐……”“阿挽……”
  最舍不得她的当属忆初:“阿挽,若有什么不好的还回尘烟楼来,大不了我养着你。”
  挽陈一一回应。
  翌日,挽陈跟忆初、殷娘,还有尘烟楼的所有姑娘辞别,踏上前往玉台王府的香车。
  这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无风雨阻挡,香车走得极快。
  玉台脱离皇宫之外,居城西南角,建成行宫的规模,是帝京第二大建筑群,因曾做祭祀之地而甚俱宗教风韵。
  掌事嬷嬷伴几个侍婢在玉台口等待,见香车驶来遂往前迎接。
  嬷嬷待挽陈极客气,稍提规矩后便把她引去一处楼阁,叮嘱道:“王爷逗留宫中未归,先前留有令,让夫人日后住在南楼。”
  说着拉她走出房间,指向不远处一座古典质朴的亭台,“那是王爷的住处。南楼离主殿最近,夫人若有需要,直接向王爷开口便是。”
  挽陈点点头,抬眼向上望,只见“兰室”两个烫金大字高高悬在头顶。她回过视线,屈膝行礼,悄悄将私藏的一对金双跳脱塞到掌事手心:“有劳嬷嬷,民女初来乍到,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嬷嬷指点。”
  掌事嬷嬷喜上眉梢,暗自收下金跳脱:“夫人客气,这都是老身该做的。”
  嬷嬷走后,挽陈立即收了笑容,四下打量起兰室的家具摆设。
  毕竟曾做祭祀之用,兰室占地颇大。进门一座约有一人高的屏风,其上花鸟画栩栩如生,好似闻得到花香、听得到鸟鸣。
  绕过屏风就是主厅了,挽陈走了三十步有余方行至主位。厅内桌椅均由紫檀木所制,低调而不失华贵,地上铺着的西凉进贡的印花地毯做工细致。
  寝室在主厅后方,比主厅略小,倒是隐蔽。左手边小憩用的茶台正对着贵妃榻,茶台旁靠墙立着衣柜,尽头则是床榻,纱幔和被褥俱全,用的都是西凉编彩锦。
  挽陈坐在床上轻抚被褥和垫子,触手丝滑舒适,不由低叹:“奢靡若此……”
  她简单收拾过行李,准备把衣物放进衣柜里,却被里面琳琅满目的服饰惊艳到了。
  从步摇、发簪到璎珞、腰带,金的、银的、玉的、琉璃的,应有尽有。四季的衣裙一应俱全,各色的绫罗绸缎,不管是日常还是典礼用的,皆成套挂在硕大的衣柜里。
  作者有话要说:
  【等级】
  公主—亲王
  驸马/王妃
  信华/侧妃(孺人)两人
  面首/媵十人
  *女主装扮化用《陌上桑》:“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第3章 心上人
  “王爷为迎夫人,特意嘱咐下人们于馥韵阁定制了加急送来,夫人可否满意?”
  挽陈回首,见两名容貌相仿、同样装束打扮的年轻女子半跪于地向她行礼,大有她不发话就不打算起来的意思。
  “二位姑娘不必行此大礼,”挽陈天生清冷但并非不会做人,上前两步将她们扶起,“我初来乍到,还要请你们帮我解答疑虑。”
  两个侍婢异口同声:“愿为夫人分忧。”
  挽陈问道:“其一,请问姑娘芳名;其二,台中姬妾如何;其三,王爷是位怎样的人?”
  她嗓音原属清冷一挂,担忧被误认为故作清高,故而刻意放轻放柔。
  稍年长的婢女回答道:“奴婢得贵妃娘娘赐名珠摇,胞妹名唤珠纱。王爷已将我姐妹赐予夫人,以便照顾夫人日常起居。除外还有六个侍婢负责室内杂务,珍兰、珍桃、珍梅、珍茉、珍莉、珍葵,兰室外的两个小女奴玟红、玟绮随时待命传话。”
  “玉台中暂无其他姬妾。不过,王爷三年前定亲,王妃出身策氏,当今赐少傅衔、任职廷尉正。兼之陛下又命茹家小姐入玉台,将来台中便又添一位主子。”
  “王爷生来尊贵,奴婢低微,无权评判主子的为人。但世人皆道王爷宅心仁厚,上孝父母,下恤从属。奴婢相信夫人自有明断。”
  挽陈心下有了计较。尘烟楼从前的魁首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某世家庶子的填房,而自己出身尴尬,即便身为尘烟楼四魁之首,靠美色得到帝京公子追捧,到底无缘正妻。
  若当真如珠摇所说,那康乐王确实是个好归宿。更何况他出入宫宴,接触的都是权力顶峰之流,比尘烟楼的交际面更高更广,对于她找寻生身父母大有裨益。
  她并不期待康乐王对她有什么所谓爱意,也不打算再付出感情。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尤其这些世族子弟。这一点她自幼便知,曾付出真心却得来背叛亦切切实实地让她感受过。
  至于策少傅,挽陈没亲眼见过她,但与她有些奇妙的联系。
  三年前,挽陈遇见一位被人强拉进尘烟楼的富家公子,后来这位策姓公子成了她的初恋。好巧不巧,正是策少傅的弟弟。
  策少傅得知后遣管家过来告诉她,弟弟策风与沈二小姐指腹为婚,婚约近在眼前,且策家没有纳妾的传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请姑娘高抬贵手。
  策风海誓山盟的时候并未跟她说过自己还有婚约。
  她莫名其妙做了恶人,心里既愤又怨还委屈,跟策风提过了断就再没见面。
  她在珠摇和珠纱的陪同下熟悉玉台,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策少傅和茹家小姐出身贵族,入玉台后身份必然高自己许多,如果要请康乐王帮忙调查父母的消息,就只能主动些讨他欢心。
  以色事人不就是她们这些艺伎的专长么?挽陈垂首苦笑,但愿容色能短暂地迷住康乐王,她不需太久,只要等知晓身世后便好。
  只是……为何贵妃娘娘要让她入玉台侍奉康乐王?她在帝京有些名声不假,但艺伎毕竟被视作不入流的行当,没到能进玉台的地步。
  大越阶级之分坚如铁桶。
  所以皇帝不论男女都可以拥有后宫,亲王可以在娶王妃前纳妾,贵族家主可以在正室家世低于自己的情况下养通房或男宠。
  即使权贵如策少傅,在皇室面前也需忍受未婚夫成婚前就纳妾的情境。
  挽陈耗费半天时辰终于走完了整个玉台。这厢刚沐浴过换上新衣,那厢便有玟红来报,说是康乐王已至玉台主殿,正往南楼兰室赶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兰室内外侍女跪了一片。挽陈按照掌事嬷嬷说的礼制低下腰身,恭恭敬敬等待康乐王。
  玉思缘是亲自带着桧木食盒来的。食盒上用银色滚边烫出兰花的形状,雅致至极,清幽至极。
  “妾身拜见康乐王,王爷千岁。”
  见此情景,他极快地把食盒往身后随侍的子鱼手里一塞,上前一步扶起挽陈,又吩咐其他人都出去:“都退下罢。”
  “子鱼,你也出去,”玉思缘收了扶着挽陈的双手,从子鱼那儿拿回食盒,“我跟侧妃有话要说。”
  子鱼向他和挽陈行一礼,转身往兰室外走。
  星辰明朗,挂满夜幕,金灿灿闪着光。
  兰室里只剩下玉思缘和挽陈。挽陈微微打量他,觉得眼前这人傻里傻气。
  他未及弱冠,长发如墨如漆地披散下来,仅用一根发带松松地绑在脑后,玄红织锦长袍勾勒出玉立长身,脚蹬同色系麂皮朝天浅靴。本该风流蕴藉,奈何手里提着个食盒,有种滑稽之意。
  玉思缘不发一言,脸红得透彻,拉她进了主厅后方,把食盒放好,将点心一碟一碟地拿出来摆上。
  “吃吧。”
  挽陈怔愣地直直盯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这是什么意思?
  玉思缘挥挥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则落座她对面,想了想才鼓足勇气似的说:“那天晚上我遇见你,你吃点心吃得很香。我想着你或许喜欢,就从宫中带来给你尝尝。”
  挽陈记起来了。
  她没什么别的爱好,除去弹琵琶便是吃糕点,奈何殷娘管的太严,正餐尚且每日只给吃一顿,遑论点心这种易使身材走形的物什。
  那晚她好容易待夜深人静殷娘睡熟了,悄悄从衣橱底下捞出私藏的点心,未吃几块就被一个破窗而入的年轻人打断了。
  “原来那天晚上是您。”经这么一提醒挽陈才把那年轻人的面容和康乐王对上,有些窘迫道,“民女无知,冒犯了王爷。”
  “不不不,你没有冒犯我。”玉思缘连连摆手否认,抿了抿唇,像在犹豫什么,顿了片刻还是决定摊开讲。
  “我头一回遇见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但我能学的。我可以等你喜欢我,心甘情愿做我的王妃。”
  挽陈心情复杂。一个和你刚见过一面的人,第二次再见便说喜欢你,这可信么?
  “我对姑娘一见钟情。”
  “姑娘貌当绝世,我甚爱慕。”
  “若得姑娘常伴身侧,我死而无憾。”
  ……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这种算不得数的话她从世家公子口里听过无数遍,早已麻木。
  “王爷与妾只有一面,对彼此了解极少,谈何爱意?况且您还有未婚妻。”挽陈尽量顾及他的心情,试探着缓缓道,“妾已为侧妃,除此之外无可奢望。”
  玉思缘长叹一息:“若无真心,空有躯壳不过是镜中看花,美则美矣,却少灵魂,总觉隔着障壁。”
  “你说只见一次谈不上喜欢,或许确然如此,但我祈盼了解你的过去、参与你的未来的心意是真真切切的。”
  “婚约本是父皇违背双方意愿做出的决定,我定设法取消,再给你正式的王妃名分,决不让你在玉台受委屈。”
  微风渐起,透过雕花窗进入屋内,纱幔飘飘扬扬,悠悠然像诗意。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暗香钻入两人的鼻腔,平添了几分纸醉金迷的味道。
  玉思缘在不知所措的沉默里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挽陈开口了。
  “多谢。”
  极轻的两个字,玉思缘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王爷,妾身数月前刚结束一段感情。”挽陈端坐在原位没动,只是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请给妾身时间,妾已是王爷的侧妃,也跑不了不是?”
  玉思缘黯淡下去的眼瞳瞬间被点亮,他上身往前探了探,仍保持着合乎礼仪的距离:“真的?”
  挽陈颔首。
  玉思缘绽出笑来,双脚在地毯上轻跺一下,把身前的点心向挽陈的方向推过去:“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等晚膳好了我带你去吃。”
  挽陈辘辘饥肠已空了许久,顺势拿起那块梅花形点心两口吃净。
  不愧出自宫廷御厨之手,口感绵密香甜,入口即化,混合了甜味的花香充斥口腔。
  这是挽陈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了。她没忍住诱惑,一块接一块吃完所有点心,等回过神已经连点心渣都不剩了。
  玉思缘在桌旁看她吃东西,嘴角翘起的弧度就没落下过。她的吃相和那晚一模一样,风卷残云却也优雅。
  待挽陈吃完,玉思缘递上早早备好的帕子:“阿陈若喜欢,以后我每天都带回来。”
  又怕唐突似的问:“我……可以唤你阿陈吗?”
  挽陈被这一声“阿陈”恍了一恍,接过手帕:“王爷随意。”
  晚膳是在主殿用的。
  菜色极其丰盛,至少挽陈在此之前从未见识过如此阵仗。玉思缘全程照顾她的口味,自己倒甚少动筷。
  子鱼和子绍前来传信的时候,挽陈正预备回兰室就寝。
  玉思缘本欲亲自送她回去,此时不得不让珠摇珠纱陪同,他注视那道远去的倩影直到看不清晰。
  等挽陈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他才转回视线,示意两个侍卫说下去。
  子鱼道:“宫里贵妃娘娘传来消息,茹小姐入玉台定在后日。且有殿下口谕:晚凉虽庶出,总归与孤血脉相连,望康乐王善待她。”
第4章 双车争路
  与尘烟楼相比,玉台的生活可谓闲散悠然得多。
  玉思缘每日必入宫觐见帝后和伊贵妃,然后急匆匆带各种各样的点心回来陪挽陈,还将原本该交给王妃的玉台内务大权交给了她。
  她明白侧妃即便有辅助王妃之责也无法全权代理,本不欲接手的,奈何玉思缘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又说起取消婚约、册立她为王妃之事。
  挽陈无奈权且应下来,留待以后再作打算。
  玉台名下产业极多,单主干道朱雀大街的店铺就有十几家,从茶点首饰到家具百货,衣食住行无一不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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