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两男一女，身上穿着当下小姐少爷之间最流行的款式，为首的一挥手，六个人就都没了。”
木匠家的事她没有直接出面掺和，只是暗中使坏，因担忧木匠不成事在他家附近守着，没想到还真出了意外。
灰衣人沉声问：“离开多久了？”
“您来前不久走的。”
灰衣人听罢立刻起身想走，然而整个院子已经被落空山所设下的阵法覆盖，将里面的人困在其中不得离开。
凡人眼中看不到阵法发动时的光芒，但方戚戚跟那些被困住的人却能看到。
在淡蓝色如同锁链一般的复杂阵法之上，落空山额边的碎发被清风吹起，一双凤目又好似春水含情，淡然自信，“灯会马上就到最精彩的部分了，我们先去看灯吧。”
方戚戚快速移开视线看向院里一直在试图突破阵法的灰衣人，“这件事不要紧吗？”
落空山带着方戚戚落到无人的街角，挥手给二人换了个模样打扮，免得被刚才围观的凡人认出，“他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阵法四周发生的事也逃不过我的感知，受害者已经带回宗门保护起来，宗门派来调查的人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先在灯会上逛逛。”
这方面的事落空山比方戚戚更有经验，她听此确实没问题，抬腿跟上了他。
方戚戚本以为傍晚街上已经足够热闹，没想到天色全黑后，街上的行人更多了起来。
由烟火组成的金龙突然从一边飞向另一端，而后炮声响起，似乎宣告着灯会的节目正式开始。
落空山用灵力将两人与行人隔开，温声道：“这地界虽说是凡人界，但到底也是我们凌云宗所庇护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灯会或许和凡间的不太一样。”
烟火由金色快速转变成各色的光点，这些分开的光点逐渐组成了几个不同的形状，金色的光点是人，红色的光点是灯笼，而蓝色的光点则是某种妖兽。
“看来今年讲的是红菱师祖的故事。”
于是伴随着光彩组成的哑剧，落空山立与人群之中，缓缓讲述了关于这正在上演的故事，“要说这四千年前，凌云宗曾有一位传奇的女修……”
青年人声音清润，在喧闹的市集中却格外清晰，如山涧各种鸟鸣之中独自流淌的清泉，静静讲述这个完整的故事，让人沉浸其中。
伴随着流光渐弱，一位天骄的故事才落下帷幕，周围站着不知道听了多久的百姓鼓起了掌，夸耀小兄弟故事讲得比那茶楼里的说书人都分毫不差。
方戚戚意犹未尽，“这灯会每年都会如此吗？”
落空山笑应，“城里每年都会如此。”
而往后数月，等方戚戚进到学堂补习常识时就发现，宗门的本门历史教授课上也有各种各样可以直接将当时的故事演绎出来的道具，供授业长老生动形象的讲述宗门大佬们身上曾发生的事。据说，是霜岳大师兄提出的建议。
“若是有机会可以去真正的凡人界庙会上看看，虽不如这里精彩，却也别有风味。”
方戚戚眨眨眼，她还以为落空山心里只有大道，没想到对这些也感兴趣。
“游历凡尘亦对心境有益，一直将自己闷在门派与秘境里，心境会跟不上修为的。”
“我去过凡间的灯会，没什么意思的。”
她说的是她在现代去的那些商业气息眼中的灯会庙会，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只是她没什么朋友亲人，感受不到那个氛围。
灯火衬得落空山四周朦胧，也许在她身边的不是一个小说里的主角，而是伪装成人来看灯的银河小仙，满足着凡人的愿望，“小师妹若是愿意，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凡人的庙会上游玩，带上你二师兄一起。”
这一瞬间，方戚戚仿佛忘了眼前人是个前途多坎的主角，不等回答，就有凡人冲她撞来，嘴里嚷嚷着，“让开，让开！”
落空山在第一时间就揽住方戚戚的腰身帮她躲过，方戚戚低头撇了一眼，果然，在他们之间有一层薄薄的灵力。
嘴上说着把她当小孩，可在这样细节的地方，他的风度展现无遗。
落空山在扶住方戚戚的同时便出脚绊倒向着他们逃跑过来的小偷，温润的眉眼下闪过冷漠。
三人很快便被一伙便衣护卫围住，不过片刻，两名青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这两人均是一身锦衣，一人宝蓝，一人纯白，气质出众，一眼便知其不是寻常百姓。
为首穿白袍的男子不曾开口，反倒是宝蓝色衣袍男子见侍卫还围住了其他人，冲方戚戚二人拱手，“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方戚戚见他并没有让侍卫散开的意思，心中冷哼一声，昂首露出几分骄纵，“我师兄好心帮你们，结果却被你家护卫给围在原地等着，如今还围着，可真是多谢。”
上官清光闻言勾唇，自以为风度翩翩，“小姐莫气，这些侍卫都是憨直之人，不会变通，某在此代他们向你道歉。那小偷偷了对我而言很重要的玉佩，所以无论如何，请给某一个道谢的机会。”
方戚戚拉着落空山，“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感谢，你们这样拦着，比起道谢，我看更像是要找我们的麻烦呢。”
白袍男子见方戚戚如此无理，眉心微拢，“清光让你们留下就留下。”
“我还从未听说过要强行摁着恩人报答的呢。”
落空山冲着二人行了一个凡人之间的礼节，“我师妹不通世事，言语上多有得罪，在此向二位道歉。但我师妹说的也对，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只想早些离开，望二位能让各位放我们离开。”
上官清光见此知不能强求，心中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某只愿未来能有一天报答二位的恩情。”
他一表态，周围围着的护卫便散开了一条路，
一直到二人走远，方戚戚才凭借炼气期就远超凡人的耳力听到，白袍男子询问宝蓝色衣袍的男人为何要留下他们。
而上官清光也如实回答，是见他们二人气场不凡，想结一份善缘。
有这么结善缘的？方戚戚五官一皱，古代的达官贵人都是这么自信的吗？
两人虽说是放他们离开，可却安排了小尾巴跟着，方戚戚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思，“可惜了，还没放花灯就得走了。”
落空山轻笑一声，“师妹若是不想遇见他们，我们可以飞去上流放花灯，最终还是可以汇入一个地方，让河神看到的。”
方戚戚惊喜道：“那师兄那里有河灯吗？”
“早已为你们备好。”
哪怕已经不来灯会了，落空山不闭关时，每年都会给师弟夜斗准备许愿的河灯，而今年，他又多了一个小师妹需要准备。
他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一排河灯，“小师妹喜欢何种样式的？”
方戚戚挑了个最常见的红色荷花的款式，而落空山则给自己挑了个印有河岸柳枝的河灯，正如他的灵根一样，有木有水。
落空山的灵根天赋并不算卓越，它甚至不是单灵根，但好在水生木，木润水，这相伴相生的双灵根差单灵根也不会太多。
但他体质绝佳，乃是史无前例的、被取名为‘润泽’的特殊体质，这样特殊的体质能帮他将自身灵力化作生机，大成后更是能将自己的修为变作生机给予他人，变相提高他人的寿命。
按理说他是天生的医修，可惜他是被冷寒修救回宗门，比起被他送去药宗或是医仙谷成为一名医修，他毅然选择了成为凛霜剑尊冷寒修的弟子，成了一个修习着家族法术，自己研究阵术，学习过师门剑术又有天生医修本领的奇怪修仙者。
方戚戚也曾疑惑过落空山和剧情里的纯法修不太一样，但或许是这些光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拉下神坛。
而且方戚戚私以为，落空山之所以被冷寒修捡到又明知不合适还拜了他为师，可能是某种剧情的不可抗力。
毕竟，师尊攻的话，医修的师尊哪有剑尊的师尊香？
晚风清爽，吹开了遮挡着圆月的云彩，远处是万千灯火映照夜空，下流的河水中早已装满河灯，组成一条由彩灯形成的长龙在河中游行。
方戚戚他们站在一处僻静的位置，一同望着那五彩的长龙，将手中已写好愿望的花灯放进水里，顺便给它们施加一个可以到达远方而不被河水浸烂的小小法术。
“在这个位置好像正好能顺利让花灯到达山下。”方戚戚笑得开心，河灯上面只是随意写了些嘱咐的话语。
“可以的，我们的河灯会和那些百姓们的河灯一起汇入江海。”落空山如一轮弯月般清冷，河灯上却写了对师尊、师弟师妹大道一途顺利的美好祈望。
方戚戚垂下眸，又在河灯上补充了一句自己真正的祝福，“是啊，这个河灯一定可以。”
而还没筑基的方戚戚不知道，因为今天木匠一家的事，落空山一直没有收回警惕四周的神识，是以，即使他不想，也会‘看’到方戚戚写了什么。
可正是因为看到了，才会觉得心疼。
因为河灯上只有寥寥几字——愿一切平安。
修仙一途哪有处处平安？这样的愿望对于一定会与天争的修仙之人来说非常幼稚，但他自己的愿望何尝不也是一种幼稚的祈愿？
第6章 和师兄一起去庙会4
放完河灯不久，夜斗便带着凌云宗的其他弟子来了。
事情的经过已经由夜斗告知，落空山又将刚才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灰衣人嘴硬得很，方戚戚见他迟迟不肯松嘴问道：“各位师兄，他一直这样要怎么通过他抓到幕后之人？”
几位师兄闻言先看向落空山，从他那里得来消息，而后才告诉方戚戚，“宗门内有从魔修那里改良得出的搜魂之术，此事乃宗门机密，师妹记得莫要外传。”
方戚戚明白，即使是改造过的法术，这样的术法也会引起一定的忌惮，
法术使用后，似乎有什么透明的东西被从灰衣人的身体里扯了出来，而后将他平素的记忆展示给场上众人。
方戚戚暗暗皱眉，不安地在心里喊了5527，“未来会不会有人用什么法术发现我并非原主？”
5527停顿了一会儿，监测清楚方戚戚所处的环境后，“搜魂会有让别人发现你异世记忆的可能，或许会因此被发现你并非原主。但检测夺舍的法术不会。我没有灵魂，也就是说这具身体之前一直没有主人，你的灵魂和它很契合，只要在里面待得够久，这就是真正属于你的身体。”
方戚戚稍稍安心，却有了更大的疑惑——身体的原主，那个原著中的女配的灵魂去了哪里？
不会她就是女配吧？去异世界溜了一圈再带着记忆回来……
5527凝固一瞬，还特意去检测了一下方戚戚的灵魂，这才道：“没这么狗血的发展，你好好做任务。”
说罢，就将原著里关于这段的回忆强行塞给了方戚戚，让她赶紧把这段剧情看完。
这里其实只占了原主一小小段篇幅，但总体也隐隐透出了几个攻的身影，比方说，原本与落空山一起游玩灯会的小师弟、路上帮忙抓小偷遇见了皇帝攻和丞相攻、还有被检测出魔气，进而被师兄弟二人跟踪的魔尊攻的手下的手下……
与之相比，那个被魔修盯上许久的可怜女人似乎并不起眼。
修真者一生漫长，灰袍人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实际上度过的年数是他看上去的四倍，记忆繁多，四个师兄一起整理，也花了不少时间。
那四个施展法术的师兄将看到的东西直接传送给带头的师兄，再由他口述给落空山与方戚戚，“魔尊钟陵灭被封九千八百年，封印逐渐衰弱，现如今的几大魔将为了放他出来，正派手下的人在搜集阴性体质的女人。
而那个被夜斗师弟带回宗门的凡人女子，虽无灵根，但却是少有的极阴类型的体质，这人旁的不会，倒是会些阴损的手段，打算强行让那名女子诞下与她同体质又有灵根的孩子，养成之后献祭。”
这下二人也就明白，为何那四位师兄明明身心俱疲，偶尔看向灰袍人时却像是有要将其千刀万剐八百次都不够的愤怒。
献祭一事本就祸害无辜生灵，这人还想在取母体心头血之前让她孕育一个女儿继续献祭，实在令人发指。
也正是这一幕，切切实实让方戚戚认识到，她的任务真的是要面对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物。
这种时候，可不能怕。
就在这时，落空山的声音低低传来，一如之前的沉稳，全然不见湖面之底的重重漩涡，“师妹莫怕，魔修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走在后面的一个师兄也道：“对，决不能让那心狠手辣的魔修头子破开封印。”
方戚戚点头，没敢说可能几个月或者几年后，魔尊自己就修出了一个小分身，能够在魔域自由行走了。
……
追究魔修之事尚不能着急，从灯会上回到宗门的第二天，方戚戚就又恢复了日常，只等努力修炼到未来能帮上忙的程度。
夜斗昨晚缺席了整个晚上，又因为不喜方戚戚，忍着没去找她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努力憋着等落空山向冷寒修禀告完情况后再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方戚戚见他在自己跟落空山住的院子里来回踱步，趁着练剑休息的空档，趴在石桌上喊道：“你不想问我，可以去找那几个师兄啊。”
“那几个师兄自然也是要去向掌门与各自的师尊禀告，哪像你这么心大，还有心思练剑。”
方戚戚挑起眉，故意道：“若是我不练剑，以后真要和魔修打起来，还不是得让大师兄保护我？”
夜斗听后炸了毛，“师兄乃是短短数十年就修炼到金丹，马上就能进阶元婴的人物，怎么可能光护着你？”
方戚戚笑眯眯回道：“因为我太弱了，连练剑都没有一个可以教我些攻击剑术的师兄呀。”
落空山注重基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教方戚戚别的剑术，也算是在打基础的同时磨方戚戚的性子，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坚定要选择剑修一途。
夜斗只是幼稚，却不傻，当即眼睛一眯，“我可不会教你这个菜鸟。”
“二师兄很在乎大师兄对不对？那二师兄难道不知道，自从我来了以后，师尊将我扔给他，他就没再闭关过吗？”
就连夜斗都会时不时因为感悟闭关，但落空山却怕方戚戚在山上找不到人，一直维持和方戚戚一样的作息。
方戚戚继续循循善诱，“如果二师兄能帮大师兄分担一些压力，那大师兄岂不是就有时间精进自己的修为了？”
夜斗说话是不好听，对她下手也不会轻，但他才是真正的剑修，还是走得攻击性极强、以实战为重的路子，总比落空山现在这样慢悠悠的、只让她练基础要好一些。
夜斗嗤笑一声，并不上钩，“等你能打过收敛了灵力的师兄再说吧，走都没学会呢就想跑！”
他话虽说得不好听，可等方戚戚休息完了继续练剑时，他也会以灵力凝结成块，在方戚戚动作不太标准时把她打到标准的位置。
这样一次练剑下来，虽然浑身都被打的挺疼的，但记忆效率却比之前高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