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汐挑眉,“行了,随我上去,我本就没指望你。”
苏潋月听闻,立马抱着风澜汐的手,撒娇道:“还是我们家澜澜厉害,有先见之明。”
两人来到指定位置坐下,是个沿街的小包厢,窗户打开正好能一览长安街的景象。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楼下有人激动地大喊:“来了来了!”
苏潋月率先将头探了出去,又立马对着风澜汐说道:“澜澜,快看。”
楼下人声鼎沸,随着大家的欢呼声越发激昂,不远处有一行人慢慢靠近。
为首之人端坐于马上,不同于天启男子束发戴冠,他的头发打成一绺绺麻花状,放于身后。
身后,是一辆轿子,前后左右共八人抬着。轿子以白色的幔帐覆盖,四角处挂有铃铛。随着风,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幔帐露出隐隐几角,能看到里面有一女子,也是一身白衣,并以白纱覆面,再也看不见其他。
苏潋月看了一眼,便丧气地趴在桌子上,“这能看出来啥?”
风澜汐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人家是公主,岂能让普通百姓评头论足。何况,如果是你,今日回去后会评价她什么?”
“神秘?”
“那不就得了。”无论这池清羽是丑是美,都不如如今这般,若隐若现撩人心弦。
看着苏潋月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风澜汐笑道:“你急什么,过几日圣上定是要为他们接风洗尘。到时候,你再好好欣赏不就好了。”
“还有好几天呢,我这不是性子急。”苏潋月解释道,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风澜汐的手,“我前几日刚从外祖父家回来,才听闻你已许配给太子殿下。”
“嗯。”风澜汐点了点头。
“澜澜,你和我说,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算绞尽脑汁,也给你黄了这门婚事。”苏潋月见风澜汐只是点头,只当她是心中不愿。
“别别别……”风澜汐犹记得那日风眠所说,这婚事也是来之不易,若被人破坏,他大约会气死。
“咦,你不对劲,何时对太子殿下起了心思,我怎不知。”
风澜汐明白,苏潋月这人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但许多事情也不能直言,只得告诉她,自己于婚嫁之事并不上心,何况天子赐婚并非儿戏,谢景明这个人至少自己不讨厌,这就够了。
“世家大族婚姻,那都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呀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
听到这,苏潋月不由得叹了口气,“难啊难,最近家里已经开始给我物色合适人选了。”
风澜汐刚想宽慰她几句,却又听见苏潋月立马说道:“不过本姑娘无所谓,不听话的夫君,我自会用拳头告诉他,姑奶奶的厉害。”
这番豪言壮语,风澜汐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比你家的大黄强些。”大黄是苏潋月家的一条狗,成天吠吠,叫声十分吓人。
她只得憋笑并夸赞道:“甚好。”
第6章 英雄救美
两人又小聊一会,眼看天色渐晚,欲起身回去。
行至楼梯口,听到不远处有几人议论纷纷,“你们说这云离公主搞这一出做什么,兴致勃勃而来,什么也没看到,晦气!”说这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脸色红光满面,桌上还放着几坛酒,应是豪饮了不少。
立马有人应和,“谁说不是呢!我们大哥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闻言,风澜汐摇了摇头,果然是酒壮怂人胆,连自己亲爹妈是谁都不认识了。她实在懒得听,准备走人。
刚迈出一步,一只大手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抬头一看,一身酒气,看装扮和衣着与刚刚说话那几人应是一伙的。
“我们爷想请两位小姐过去喝几杯。”
果然,那最开始说话的大汉向风澜汐两人抛来一个媚眼。
风澜汐与苏潋月都是世家小姐,平日里行事大多遵规守礼,此时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风澜汐别过脸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苏潋月正欲开口,却被风澜汐眼神制止。
“走吧。”苏潋月了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那几个却不愿作罢,又有几人过来,言语甚是轻佻,“别给脸不要脸,我们爷赏识,是你们的福气。”
苏潋月已然不愿意了,“这福气给你好了。”
“你你你……”大约从未有人这般对他们,那几人一时语塞,眼睛瞪得如铜铃,半天才吐出一句,“不知好歹。”
风澜汐淡淡道:“不知好歹又如何。”手却开始有所动作,她善医,身上会带几根银针备不时之需。现下,她抽出几根银针握在手里,它可以救人自然也可以伤人。
这时,掌柜的连忙出来打圆场,“来我望月楼的都是客人,何必闹成这样。客官你看,不如回去继续饮酒,好吃好喝,今日皆由我望月楼买单,你看如何?”
这时,也有人出声提醒,“大哥,我看这两个小姐打扮不凡,想必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罢,免得引来麻烦。”
说完,那几人上下打量了下风澜汐两人。犹豫了一会,正打算离开。
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一句:“我以为清河帮势大,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人声嘈杂,已然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本已作罢的几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怒火中烧,索性回头,对着风澜汐说道:“给我拿下!”
风澜汐与苏潋月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准备,动手!”
那几人刚上前,风澜汐两人正欲出手,伴随着悠扬笛声,一男子从天而降。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子,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他回头,语气甚是温柔,眉眼上扬,“两位小姐莫怕,在下最看不惯这种人,今日就由我来收拾他们。”
语毕,他手中的笛子立马变作杀人利器,直直向那几人而去。那人一脚踹在一人肋骨,手中的笛子突然生出一把尖刀,向那几人捅去。
那几人大约也没想到此人如此行事,竟一副想取他们性命模样。费劲招架,却还是落了下风。
这时,坐在位置上的,所谓清河帮的头头加入,两方才勉强持平。但依风澜汐之见,如果再打下去,那几人大概也不是这男子的对手。
“如果是我,此时走为上计。”风澜汐心想,随即便看到那几人应付了那男子之后,立马冲出门,仓皇而逃。
场上一阵哄堂大笑,“清河帮这下出名了,哈哈哈。”
风澜汐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清河帮,而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包括这男子的招式,也是费解。
苏潋月向来大大咧咧,心思单纯,“多谢公子出手解围。”
男子听到声音,摇头笑笑:“小姐客气,乐于助人是种美德,何况是美女。”眼神却有意无意落在风澜汐身上。
这让风澜汐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个猎物,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太子府。
“风小姐在望月楼遭人调戏?”飞云差点从桌子上跳起来,“那你们可曾出手?”
“未曾。”下面的人摇头,“你说,若危及性命才可出手,否则容易暴露身份,不好。”
飞云抚额,“竟是我自己的错?”
书房内,谢景明正在准备接待云离使者的相关事宜。
门外飞云轻扣房门,“属下有事禀报。”
“进。”
飞云一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有错,属下认罚。”
谢景明眉头紧皱,听着飞云将今日之事到来。
听完之后的谢景明,眉头不皱了,但脸色十分难看,拳头松了又握,低低道:“那我要你们盯着干什么!等人死了给人收尸?”
飞云一哆嗦,如果说谢景明带着怒气发火,那还好,但像现在这样,声音未有怒气,却带着一股寒凉之气,那就说明很不好。
飞云不敢抬头,更不敢吭声。
过了许久,听到上面有声音传来,“带着你的人,去领三十军棍。还有告诉望月楼的所有人,以后在望月楼,一切以她为先。若再有此事发生,就给我滚!”
“她?”飞云纳闷,但马上反应过来,是风小姐。
“是,属下领命。”
飞云出去后,谢景明倚窗而立。他转过身,打开暗室的门,里面烛火点点,没有金银财宝,也无兵器刀刃,只是墙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画。
画作跨越春夏秋冬,眼看画中人年龄越来越大。但显而易见,画中人是同一个。
谢景明的手轻轻抚摸一幅画,看落款日期是近日所画,他喃喃自语:“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没有逗留太久,他走出了暗室,留下这些画作日夜相对。
风府,兰苑。
因着今日的事情,风澜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只觉得那个人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想不到怪在哪里。
越是不明白,风澜汐的心痒痒的,像被猫抓了一番,越发难受。她闭目,脑子里回忆着今日那人的招式和眼神。
突然,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知道了!那人的眼神和云离公主的眼神十分相像。”
想到这里,风澜汐也明白了奇怪的地方,那便是今日那人的招式,不同于天启。如果他真是云离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第7章 接风宴
由此来看,今日之事并非偶然,而是人为。
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风澜汐心中有了个大概,池清羽若真的要嫁给三皇子,那么云离就和三皇子站在了一条船上。
这样看来,谢景明和她自然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多想无义,那些人定会有下一步动作,走一步看一步,风澜汐心想。
云离使者进京,自然是天启的大事。天启皇室为他们准备了宴席,接风洗尘。不仅如此,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一起陪同。其重视程度,可见一二。
白鹭的手甚是灵巧,只不过几下,一个飞仙髻便已经完成。
“小姐,你今日真好看。”
闻言,风澜汐打趣:“那我哪天不好看?”
“不不不,你每天都都好看。”白鹭是被父亲卖了的。她父亲好赌,欠债累累,母亲劝阻无果,怒火攻心,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后竟撒手人寰。而她的父亲,不仅没有所收敛,最后还盯上了白鹭,卖女儿以继续赌博。
风澜汐记得,一群人中,她一眼就看见了白鹭那双眼睛,不甘于命运,想摆脱困境,却还是异常清澈,引人注目。
“就她了。”风澜汐的一句话,将白鹭从她爹手中解救了出来。
“父亲后来也找过我,每次来都只为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时间久了,我的心也寒了,偶尔托人拿点钱回去,权当顾全我们的父女情义。”
白鹭虽然看着不在意,但心里却是一个至诚至孝之人。
风澜汐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们白鹭呀,就是人太好。”
门口,刘管家过来催促,“小姐,相爷已经在大门口了。”
“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待着。”风澜汐吩咐了白鹭几句,起身向门口而去。
如刘管家所言,风眠已经在门口站着。
“父亲。”这几日,风眠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每次回来夜都已深,因此父女两也有好几天未曾见面。
“上车吧。”
两人分别在前后马车坐下,随着马儿的一声嘶吼,马车缓缓向皇宫而去。
待风澜汐抵达天启皇城,门口已然聚集了很多人。
她一下车,便听见陆续有人上前,对风眠打招呼,“风相。”
几步开外,苏潋月一直朝她挥手,并说道:“澜澜,快过来。”
风澜汐走到风眠身边,低语几句。
风眠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苏潋月瞧见风澜汐过来,一把上前揽住她的胳膊,“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别,我可受不起。莫要说我戳穿你,我看你是为了一睹人家云离公主的美貌吧。”风澜汐浅浅笑道。
“说什么大实话,这不是那天没见到?走走走,我们快进去。”话音刚落,苏潋月拉起风澜汐一把朝里面而去。
天启最讲景与物的配合,所以无论是民居,还是商铺,只要场地够大,基本都有流水以及花草等物装饰。
天启皇城自然不例外。风澜汐二人先走过一段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路边是各种经人工雕刻的石头,再穿过一个长廊,两边是潺潺流水,这才来到了今日宴席的地方――芷兰汀。
放眼望去,三人一群,五人一堆,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你看看,这些人可比我还积极呢。”
风澜汐哑然,一时竟无法反驳。她的目光被前面一人所吸引,人群的最上方,谢景明一身明黄色宫装,身姿挺拔,十分惹眼。
看到他,风澜汐才想起,“那日之事,应该告诉谢景明一声,毕竟那人冲我而来,应是为了谢景明。”除此之外,风澜汐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谢景明正忙于应付一堆人,但鬼使神差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风澜汐站在不远处,和第一次初见那样,安安静静的,却让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想什么呢?”苏潋月轻轻推了风澜汐一下。
风澜汐回过神来,“没什么。”想了想,她揶揄道:“还不走?你可是老早就来了。”
“走!”苏潋月气势十足,风澜汐不由得被逗笑了。
眼看接近开席时辰,大家纷纷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风澜汐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三皇子谢景云。今日他一身黑紫色,眼角上扬,有一股魅惑之气。五官醒目,却是阴柔之美,更像他的母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
“皇上皇后驾到!”门口的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一挥手头的拂尘,众人纷纷从位置上起身。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众卿免礼。”
如今的圣上,未及不惑,正值壮年。环冠上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落,隐约能瞧见眉宇。
论相貌,谢景明的样子更像圣上谢安。
从现在的样子,不难判断,谢安当年是个美男。“难怪先皇后当年看上谢安。”风澜汐喃喃自语。
如今的皇后柳氏,原是贵妃,甚得谢安宠爱。先皇后在世时,其势头已经不可阻挡。
先皇后薨逝,柳氏毫无意外地成为新后,三皇子谢景云的地位一下子又跨进一大步。
自那时起,朝中便分三派,谢景明与谢景云,还有中立的那一批,等待时机再做决定。
风澜汐看了眼柳皇后,如果说先皇后沈氏是牡丹,雍容华贵,那柳氏便是曼陀罗,有股摄人心魄的感觉。
不是美,是妖艳,令人沉醉。
“云离使团到何处了?”谢安对着身边的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