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倒是把粥先喝完呀。”
风眠正在浏览着信笺，风澜汐一路小跑过啦，脸色微红，喘着大气，“祖父怎么了？”
风眠看了风澜汐一眼，知道她定是火急火燎过来的。这个家，风澜汐最在意的应该就是风信了，连他这个爹都得往后靠靠。
“哎，平日也没见你对我如此上心。为父，甚是心痛。”风眠捂了捂胸口，佯装难受。
风澜汐走到他身边，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父亲。”
风澜汐鲜少撒娇，但一撒起娇来，风眠就招架不住。
“祖父希望你回家小住一阵。”风眠一边说话，一边把信递了过去。
信中，风信表示他近日一切安好，只是最近听到风澜汐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心中思念之情更甚，且风澜汐嫁人后，以后相聚的日子怕是更少了，这才想风澜汐回家小住。
“那你去还是不去？”风眠一向尊重风澜汐自己的意见。
“去，当然去！”自她和谢景明的婚事一公布，风澜汐就觉得京城不太安稳，连着她自己也不安全，还不如去祖父家避避风头，陪伴老人。
“可……你讨厌的那些人可是都在。”
风眠说的那些人，自然是她的祖母和小叔一家。
风澜汐出生那会，风眠还未发达。风眠学富五车，但碍于当时的政策，只能在家当个教书先生。
而他的弟弟风遥，不仅不学无术，还好吃懒做。但总有偏心的父母，比如风澜汐的祖母陈氏，无论何时总偏爱自己的小儿子。
加上陈氏重男轻女，对于风澜汐更不待见。风眠每天要出晚归，母亲早逝，整个家待她好的只有祖父风信。
后来，风眠入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是想接风信过来享福。
但风信却说：“我若来了，那些人能不来？索性，大家都在老家待着，也为你省去许多麻烦。”
风眠对于风信，除了敬爱，还有感激。正是有他在家中坐镇，那些人才不敢大肆惹事。
不然，有的风眠头疼的。
“我可不是当年的风澜汐了，如今我是丞相的女儿。”风澜汐的眼神里多少带着点骄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女儿我可不是吃素的。”
“哈哈哈……汐儿越来越有为父之风了。”
“这么多年，风遥一家子和你祖母没少给我惹事，虽然父亲极力隐瞒，但多少有些不好的风声传到了京中。”
“所以汐儿，真遇到不平事，放手去做。同样你也记住，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要留余地。”
“是！”
第13章 死而复生
天启皇城，太极殿。
“针对西北地区，近日突然出现流寇，各位爱卿怎么看？”
“依我之见，管他什么来头，擒了便是。”虎贲大将军苏胜，常在战场上厮杀，一开口便是以武制胜。
“老臣却以为，应当招安。若能将这些人收为己用，岂不是更好？”兵部尚书徐常远对苏胜的建议不以为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兵力强盛，是固国之本。”
“那些人，如何保证无祸国之心？”马上，就有人出来反对。
“那你又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害人？”
场上分成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谢安单手扶额，眼前这些人就像树上的一群鸟，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停停停！”
谢安一开口，众大臣才陆续安静下来。
这时，谢安将目光转向风眠，“风卿，你以为呢？”
风眠起身出列，俯首道：“其实，诸位大臣说的不无道理。”
“臣愚见，诸位在此争论是杀是收，还不如先搞清楚那些人为何会成为流寇，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
“对呀，我们只顾结果，却忘了过程。风相真是一语中的。”
有一人出声，马上就有多人出来附和。
谢安看着那些人，眉头不经意挑了一下，“景明看着不声不响，想不到这么些年也已经拉拢了不少人。”
“风相言之有理，只是这谁去比较合适呢？”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出声。大家心里明白，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的好，谢安不会过多夸奖，做不好却会被众人诟病。
“不如由儿臣去吧。”整个早上，未曾开口的谢景明突然出声。
“儿臣也愿去。”谢景云此时也站了出来。
谢安看着两人，最后缓缓开口：“景明，你去吧。身为太子，去体察下民情也是好的。”
“儿臣领命。”
“父皇……”谢景明还想说些什么，谢安一个眼神扫射过来，立马闭上了嘴。
散朝后，谢景明与风眠同道而行。
“早上说了这么多，他不过是为了支开我罢了。”
“殿下通透。”
“京中大约会有所动作，风相还请保重。”
“无碍，只是有一事麻烦殿下。”
“风相，但说无妨。”
两人走到一边，又附耳密语了一会，才分开。
深夜，一道黑影在天启皇宫来去自如。他飞檐走壁，躲开守卫们的巡逻，最后在一处宫门前停下。
“琼华宫。”
池清羽作为待嫁女，自那日婚事宣布后，便一直住在这里。每日，都会有嬷嬷过来讲授天启的规矩礼仪。
池清城不同，则住在宫外的驿站，自由不受约束。
“清羽。”
在这寂静的深夜，这一声音特别突出。
池清羽猛地转过头，瞳孔倏得放大，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一声“情绪”在耳旁响起。
“溯光。”池清羽暗哑开口。
男子从窗户翻身进来，一个落地转身，径直站在池清羽面前。
池清羽喜极而泣，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溯光，真的是你。我以为，我们此生都不会相见了。”
“傻瓜，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池清羽趴在溯光的肩膀上啜泣，不知不觉间溯光的肩头都已经湿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温柔地拍打着池清羽的背，一下一下。
过了一会儿，池清羽的情绪恢复。她从溯光的怀里抽身出来，看着他问道：“天启皇城守卫如此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溯光轻蔑一笑，“不过如此。”然后又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过人之处，就是这拳脚功夫还算可以。”
池清羽轻笑：“想当初我看你一身好武艺，劝你入仕。你却不肯……”
“清羽。”溯光的脸上露出几分愧色，“也许是我错了，我若不被所谓的家国情义限制住。当初听你的话，入朝。你也许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听罢，池清羽摇摇头，“溯光，你太天真了。云离需要一个适嫁女，无论从年龄相貌才情，我都是最合适的。”
“所以，不要苛责自己。这个事情，并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改变。”
溯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风眠的老家在大兴，距离长安有些距离。除了要给家里人带的东西，风澜汐尽量轻装简阵。
但是到最后，风澜汐发现，东西还是一大堆，随行人员也是许多。东西需要人看护，马车需要人驾驶。
“出远门须谨慎。”
临行前，风眠本来还要把自己的一支亲信给风澜汐，为风澜汐保驾护航。
风澜汐严厉拒绝，“不用，我们这么多人已经够了。我是回家探亲，又不是去敌国和亲。”
一番话，引得风眠大笑。
但风眠心中有所忧虑，执意要加人，最后风澜汐妥协，让风眠身边的飞鹰跟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总算出发了。
太子府。
谢景明也在做着临行前的准备，突然飞云出现在书房，脸上布满惧色，哆哆嗦嗦开口：“殿下……死人……复活了！”
谢景明抬头，“神神叨叨的，胡说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对于飞云的话，谢景明没有放在心上。
飞云欲哭无泪，“真的殿下，二殿下回来了。”
“什么？”
谢景明抬头的同时，书房门口俨然站着一个人。
“大哥。”
一束光打在他的脸上，遮住了半边脸。但谢景明还是认出来，激动道：“二弟！”说完，他冲了出去，狠狠抱住了眼前之人――谢景良，天启的二殿下，一个已经死去多年之人。
“是死人，复活了嘛。”飞云犹在喃喃自语，看见两人兄友弟恭的样子，悄声退下。
谢景明没有哭，却也红了眼眶。
谢景良将头扭到一边，用手擦了擦眼角，才转回来。
“堂堂太子殿下，这副样子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好好好，快坐下。”谢景明领着他到一边坐下，才回过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年大火……”
“说来话长……”
第14章 真相
谢安后宫嫔妃不在少数，只是子嗣单薄。
在这之中，皇子原本有五位。大皇子也就是太子谢景明，乃先皇后沈氏所出。二皇子谢景良，是谢安与一宫中女婢一夜风流所得。三皇子谢景云，众人皆知，是当时为贵妃的柳文惠所生，四皇子生下来多久便没了气。而这五皇子谢景贤乃余嫔所生，只是从小体弱多病，宫中大部分的宴席都看不见他的身影，存在感极低。
至于公主，那更是凋零。谢安膝下只有一位昭和公主，本来只有皇后所出才能如此封号。但因只此一女，谢安格外便疼，特封昭和。
二皇子的生母应氏出身低微，生下谢景良之后，谢安才封她为选侍。可能每每看到应氏母子，谢安就想到自己的一夜风流，神色甚是不悦。所以，谢安并不是很待见他们母子二人。
谢景良自入学以后，诗、书、礼、易方面可算平平，就连体弱的五皇子都比谢景良厉害。
但，射、御方面，谢景良却显露出惊人的天赋，也只有谢景明能与之比较。纵使傲娇如谢景云，也得在谢景良面前低头。
正是因谢景良武艺卓群，谢安逐渐对他关注了起来。甚至，在谢景良十四岁生辰当天，送了他一份大礼――那便是将京畿卫统领之职。
当时，谢安一宣布这个消息，朝中之人哗然。按理说，京畿卫统领一般都由太子亲信担任。
谢安此举，明着是为奖赏谢景良，暗着是削太子的权。谢景良再愚钝，也明白其中意味。皇命不可违，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其实，他和谢景明的关系本来还算不错。沈皇后早逝，应选侍看着谢景明，油然生出母爱，每次给谢景良准备的点心小食，都会让他给谢景明也准备一份。一来二去，谢景明与他们母子的关系也逐渐融洽。
但京畿卫的事情一出，谢景明没有说什么，谢景良自己却感觉遭到了良心的谴责，不敢面对谢景明，常常躲在自己的殿内不愿出门。
尤其，京畿卫统领是个肥差，经常有人隔三差五找上门，明着是想给自己家孩子安排个差事，私底下是为拉拢。
谢景良心中烦闷，越发不爱出门。
那日，谢景明想去找谢景良说个清楚，自己并未因京畿卫统领的事情责怪于他。
行至露水台，却看到不远处火光闪烁，浓烟滚滚。
有宫人提着水，并大喊：“朝露殿走水了！”
谢景明立刻冲了过去，火势冲天。他本来想进去救人，却发现根本进不去。殿上的房梁，一根根落下。他站在殿门口，却无可奈何。
那一刻，就想面对当初母妃的死，谢景明再一次感受到了无可奈何的凄凉。
随着宫人越来越多，火最后被熄灭。整个朝露殿只留下一堆烧焦的木头，和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经太医鉴定，这两具尸体正是应选侍和谢景良。
谢景明失魂落魄地从朝露殿走出，心中懊恼：“我为什么不早点来找他……”
虽然这场大火被证实是意外。但此事发生后，各种阴谋论凭生。其中，就有谢景明不满京畿卫统领之职落到谢景良头上。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谢景明一笑置之。从小开始，遭受的流言蜚语又岂止这些。
“习惯了。”
“意外？那可不是意外！”谢景良一声冷哼。
“那日，我像往常一般，去给我母妃请安，看到柳氏身边的贴身宫女丝丝，从朝露殿出来。”
“我母妃脸色不虞，我问她发生了何事，她笑着说没事。”
“没过几分钟，我就看见外头开始冒烟。我和母妃赶紧准备从殿门口逃出去，缺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锁上了，根本打不开。”
“外头没什么人，无论我和母妃怎么喊，都没人应我们。”
“本以为就要死在这里，钱侍卫从哪里弄来一把斧头，在门外把门打开了。”
“是负责巡逻的那个钱侍卫？”
“对。”
“经过一番折腾，他终于把门打开，想带我们出去。”
“就在要走的时候，一根木头砸了下来。本来是要砸到我的，母妃一把把我推开，而她的腿却血肉模糊，不能动弹。”
“火势越来越大，我要背她走，她不肯。”
“良儿……若是能活着出去，不要再回来了……这吃人的皇宫，不是我们这种没身份背景的人可以待得。”
谢景良那一刻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哪是天灾？分明就是人祸。
此时的钱侍卫，却朝着谢景良一拜。
“我和殿下身型相仿，太医院那些草包定是分辨不出来，就让我留下陪余选侍吧。”
他转头看着我，“殿下……快去追寻你自己的人生。”
余选侍握着钱侍卫的手，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钱郎，是我对不住你。”
他轻轻地擦去余选侍眼上的泪，“傻子，我都知道。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两人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母妃！”谢景良一声怒吼，外面有宫人的声音响起，他抹了抹眼角的来，朝着两人磕了一个响头，转身离开。
后来，他慢慢打听才发现，“母妃与钱侍卫早就情投意合，本打算过几年，母妃到了年龄便出宫去，与钱侍卫成婚。”
“谢安的一夜风流……毁了我母妃原本的人生。”
忆起往昔，谢景良悲恫。
“母妃死后，我对这皇宫没了什么留念，也不愿卷进政治的斗争当中，最后去了云离，改名溯光，成为了一名兵器锻造师傅。”
“溯光？”谢景明想起，那天池清羽与吃清城的对话，莫非谢景良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
谢景明心中虽有疑虑，却没有直接问，而是说道：“既如此，那二弟怎么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