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他说要娶你!”苏潋月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风澜汐算是明白了,为何刚刚池清城脸上并无失败的落寞,却隐隐透露出喜悦,敢情是挖了坑在这里。
如此才华横溢的一个人,才值得他求娶。只是这背后,又不知在盘算些什么。你说池清城对风澜汐一见钟情,风澜汐是不信的。
池清城的话一出来,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接着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谢景明与风澜汐的婚事在几日前便已经定下了,赐婚的诏书已经在风眠手里。这两人的婚事莫说是朝中的大臣,便是街头巷尾的摊贩也是略有耳闻。
至于池清城清不清楚,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的请求,却让谢安陷入犹豫。
那日早朝,风眠拿着先皇后的信物,请求谢安为两人定下婚事。谢安纵使心中不愿,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不能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如今,池清城的举动,于谢安来言不失为一个破解眼前局面的办法。风澜汐嫁去云离,既能维护两国情谊,又能削去谢景明的一臂。
“我这个儿子,太优秀了。他已经有沈氏的二十万大军,如今又添了风眠这一支清流,如虎添翼。”
在高位者,自然也有惧怕的东西。谢安需要的,是所有人的臣服。相比较沈氏的主见,谢安更偏爱柳文惠的柔弱和崇拜。自然的,他也就更喜欢柳文惠所生的儿子,谢景云。
但怎样开口,却让谢安陷入沉思。
众人面面相觑,眼看谢安迟迟不开口,便明白谢安这是欲抛弃谢景明。太子党,心中不忿,有几人正欲开口,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了,她是吾妻。”
是谢景明!他并未指名道姓,但众人心知肚明。
风眠看了看谢景明,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欣慰地笑笑,“老夫没有看错人。”
风眠心中已有盘算,如果刚刚谢景明不站起来,谢安执意将风澜汐嫁给池清城。那风眠便是脱去这官袍不要,也要为风澜汐挣个自由的前程。
还好,谢景明开口了。
在谢景明开口前,风澜汐也已经想了很多。从谢安的态度,风澜汐推断出,他正在做最后的博弈。
她这颗棋子,放在哪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当然是在云离。
她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结果谢景明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说笑了,从未听闻你已娶妻。”池清城反驳。
“本王与风小姐的婚事早在几日前,便已经下诏定下了,天启人尽皆知。”谢景明的脸上虽挂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冷的。
“哦?那便是还未成婚,那未成婚,一切皆还有余地。”池清城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一声脆响打断。
“不好意思,本王失手打碎一个茶盏。”谢景明拍了拍手,一步一步走到池清城前面。
他低下头,俯视着池清城,一字一句说道:“清城殿下真是会开玩笑呢?九五至尊,一言九鼎,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
“今日,你要我天启的女子,允了你,来日你若是看上天启的城池,我们也要拱手相送吗?”
谢景明的手紧紧抠着桌子,没有人明白他此刻的愤怒,是谢安的无动于衷,还是可能要失去风澜汐的恐惧。
池清城却突然笑了出来,“太子殿下真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不夺人所好,是清城的品质。”
若是谢景明不说话,谢安已经打算允诺,将风澜汐嫁给池清城。在座之人,应当不会多言。
谢景明的话,生生将谢安拉回现实。他纵然再不喜欢谢景明,也深知刚刚谢景明所说并非都是夸大其词。
他天启的江山,怎么能让一个外人夺了去?
“明儿性子比较急,云离太子见谅,还不退下!”这个时候,谢安终于开口。
谢景明回座位之前,还不忘看池清城一眼。
别人看不见,池清城看的却是清楚,那眼神里暗藏杀机。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朕这个性子,几日前的事情就已经不记得了。实在对不住,风小姐已经许配给我朝太子殿下,还请清城殿下另觅佳人。”
这时,柳文惠也出来打圆场,“我朝才华横溢的女子众多,清城殿下在这期间,可以多出去转转,若再遇上合适的,皇上定会成全你的心意。”
“对对对。”谢安连声应道,“皇后呀,朕看,不如你亲自挑选一些适龄少女,描摹成画像给清城殿下送过去,让他好好选选。”
“还是皇上想的周到。”
“那就多谢皇上皇后,清城却之不恭。”
求娶的插曲,至此落下帷幕。
第11章 偷听二人组
果然如风眠所说,池清羽身负和亲使命。宴席的最后,谢安亲自宣布了三皇子谢景云与云离公主池清羽的婚事。
事关两国邦交,在场的都是朝中的人精,在此之前多多少少都已经听到了点风声。
所以,谢安一宣布这个喜讯,没有人讶异,纷纷表示祝贺。
宴席一散场,苏潋月和风澜汐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去。那边,风眠还在和朝中几个老臣说着什么。
风澜汐百无聊赖,站在一旁等候。地上的石子错落有致,就有那么一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散落在路中央,显得格格不入。
换作平时,风澜汐定然是不会如此行事。只是今日,她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为了纾解心中的郁闷,风澜汐抬脚,一脚将那石子踢到了路旁边。
“这样子,就顺眼多了。”风澜汐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汐儿,这是心中不快呀。”这一切,都被赶来的谢景明尽收眼底。
“你怎么来了?”风澜汐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状,谢景明轻声道:“走,我带你去一处地方。”他的眼中闪烁着温润的笑意,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风澜汐还是咽了回去。
“好。”
谢景明自然地牵起风澜汐的手,往宫门口的相反方向而去。
四月的夜里,还是带些凉意。一阵风吹过,引得风澜汐打了个喷嚏。
谢景明突然停住了脚步,伸手解开身上的披风,盖在风澜汐的身上,“小心着凉。”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风澜汐脸色绯红,突然庆幸在夜里,谢景明看不见她的神情。
“我们这是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
又穿过几座庭院,谢景明在一处宫门口停下。
门口的牌匾上,“星河宫”三个大字,只是蛛网蒙尘,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这是你母后的寝宫?”风澜汐试探性问道。
“嗯。”
谢景明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除了星光照见的地方,里面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呼……”谢景明轻轻一吹,火折子的光亮堂了四周。
“你好像有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
上次在望月楼,两人掉进密道,谢景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今夜亦是如此。
“母后薨逝后,我经常来这里。从白天待到黑夜,我以为父皇会来寻我。但说来可笑,这偌大的皇宫除了母后,没有一人关心我的死活。”
“黑暗见的多了,还是会渴望光明。但有时候祈求别人,不如靠自己。从那以后,我便养成了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
谢景明并未刻意用苍凉的语气讲述这些,他很平静,就如同一潭死水,四周是高高的石头林,便是一阵风吹过,也泛不起任何涟漪。
但就是这样,风澜汐却感觉到了一丝心疼。堂堂太子殿下,只是渴望普通百姓最寻常的父子亲情,都未能如愿。
谢景明发现了风澜汐的异样神色,佯装打趣:“我们汐儿这是心疼了?”
风澜汐将头扭到一边,“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自作多情。”
往昔,这星河宫该是如何的繁华。想不到沈皇后走后,竟变成了这番模样。
“都没有人打扫吗?”
“呵呵。”谢景明一声冷笑,“人走茶凉,不过是人的本性罢了。”
“我出宫建府前,还会经常过来打扫。自出宫后,索性把有关母妃的东西都搬到了我的府里。这进宫于我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看得出来,谢景明对谢安已是失望透顶。
“但无论如何,这是母妃先前住过的地方,我想带你过来看看。”面对风澜汐,谢景明的脸上迅速挂上些笑意。
“这是,丑媳妇见婆婆?”
“汐儿,我……”
“有人!”风澜汐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看见谢景明迅速吹灭了火折子,拉着她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嘘。”
风澜汐静下心来,门外确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往他们这里而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哥,你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他叫溯光!为什么要让我答应父皇,过来天启,还嫁给那个什么三皇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更别说喜欢他!”
“皇室之人,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是池清城和池清羽!
“我们既然享受了身为皇室子女带来的荣耀和财富,便也要尽到相应的义务。”池清城的话淡淡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听到这话,风澜汐真的是想笑出声,奈何现实情况不允许。
“那为什么哥哥你就能娶你喜欢的姑娘?”面对池清城一连串冠冕堂皇的说辞,池清羽丝毫不畏惧,咄咄逼人,“你别说,你对那个风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可别说是为了三皇子的计谋。你是我哥,我是最了解你的。若是让你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子,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怎么,那天在望月楼见了一眼,便念念不忘了?不然为何在今天要我去挑战她。”
池清羽的话一针见血,久久未见池清城回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但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溯光不过是一普通百姓,父皇是不可能应允的。”
“以前姑姑都嫁给了一个普通人,怎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了。”池清羽的话里,带着哭腔。
“住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寝殿和你讲这些,而是把你带到外面来?那是因为你口无遮拦,你以为那些侍女侍从全是普通人?那些不是父皇的眼线,便是谢安的耳目。”
“姑姑为爱私奔,换来什么后果?这么多年,宫里上上下下有谁敢提她的名字。你就当她死了吧,自己也死了这条心。”说罢,池清城似是拂袖而去。
池清羽的哭声骤然响起,她像是要发泄许久以来内心的委屈。过了很久,哭声越来越微弱。
最后,随着几声脚步声,外面恢复了平静。
“还得是你这地方找的好,墙角都听的这么明目张胆。”
风澜汐说了什么,谢景明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敢觊觎我的女人,活腻了!”
第12章 祖父来信
两人这一来一回,折腾了不少时间。
风澜汐此时才回过神来,“完了完了,刚刚忘记和风眠说一下,等会大概要家法伺候了。”
谢景明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放心,我带你出来前,便已经让飞云去给风相传话,他定然不会责怪你的。”
风澜汐长叹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论遭遇,谢景明和风澜汐是相似的,都没了母亲。但不同的是,谢景明极度渴望的父爱,风澜汐是有的。只不过,偶尔沉重了点。
眼看就要到宫门口,谢景明想起一事,“对了,今日进宫前我已差人送了一份厚礼去你院中。我想你看到它,心情定然会愉悦许多。”
风眠没有上马车,而是站在下面等候。
“父亲。”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风眠身子躬下一半,被谢景明托起,“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大礼。算起来,风相是我半个授业恩师。再过阵子,又将是我岳父。所以以后,风相对我不要如此见外了。”
谢景明能说这番话,风眠心中自是欣慰的。但君臣有别,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
“殿下体谅老臣,臣自是高兴,但礼不可废。”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景明明白了风眠心中所虑。
“夜已深,臣带女儿回去了。殿下也早日回府。”
“好。”
望着风澜汐的马车渐行渐远,谢景明才转身离开。
对于谢景明与风澜汐“私会”,风眠并未询问什么,只是交代了一句,“不可逾矩。”
风澜汐恼得红了脸,“父亲,你胡说什么呢。”
看着风澜汐突然一副小女儿姿态,风眠笑了,“也许这门亲事,误打误撞之下,还对了。”
白鹭站在兰苑门口,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到风澜汐,心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远瞅着,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定睛一看,不就是风澜汐。她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小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
“今日,你和相爷走后,便有人送了东西过来,他们说是太子府的人。”
“什么东西?在哪里。”谢景明还真的没有骗她。
“这……小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白鹭吞吞吐吐的模样,令风澜汐更加疑惑。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风澜汐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东西震惊到了。地上摆放着几个大箱子,已经不再是那天在密道里见到那个样子,布满灰尘。
很明显,这些箱子都已经被人擦拭过。风澜汐蹲下,打开箱门。正如料想的那样,谢景明送来了近一半的财富,与她共享。
“小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别说你,我也没见过。”
“那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风澜汐想了会,开口道:“那些金银存到汇丰钱庄,它各地都有分号,方便存取。至于那些珠宝首饰,你挑些自己喜欢的留下,其他的拿去典当行典当,转成银票,这样方便些。”
“小姐,我……”白鹭跟在风澜汐身边这么多年,自是没收到过任何亏待。不仅如此,风澜汐经常给她一些首饰珠宝,并不完全把她当下人看待,更像半个妹妹。
风澜汐轻轻地抚摸上白鹭的脸,“傻丫头,哭什么?好了,明天还要你去干这些事呢,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快去休息吧。”
白鹭应声退下。
次日,风澜汐刚起身,正在享用早点。刘总管从外头过来,“小姐,相爷命您等会过去一下。”
“什么事,清楚吗?”
“老太爷来信了。”刘总管跟在风眠身边,算起来是这个府上除风眠和风澜汐外,地位最高的人。但他从来都是进退有度,谦虚有礼。
“什么!”风澜汐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急急忙忙向风眠那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