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秒谢安对着谢景贤问道:“可查出何人所为?”
谢景贤出列答道:“只知道那护国寺的佛像工程是工部侍郎范鹏负责。”
“好好好!先把那范鹏抓入天牢,好好盘问一下!”
“此事……”谢安的目光在谢景云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还是回到了谢景贤身上。
“便交给你办吧。”
“是!”
谢景云的背此时不由得也出了一身冷汗,若非昨日那封信,今日恐怕一同入狱的还有他了。
只是,谢景云不明白,那人送这封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百官都在感慨此事的恶劣,唯有谢景明发现了谢景云的异样――沉默寡言,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任凭范鹏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佛像会自己塌了?里面的秘密自然跟着公之于众。
这莫非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谢景贤依着规矩前去例行询问,令人意外的是,还没等到用刑这范鹏就全部招了。
谢景贤多少有些诧异,“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女子是因你侵犯于她,不堪受辱自行了断。之后,你便将她的尸首藏在了佛像当中。”
“没错。”
范鹏实在没有办法,他夫人孩子的命还在谢景云手里握着。
如今东窗事发,他若不一个人揽下这个罪责,谢景云能放过她们两个人吗?
“范鹏,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死罪!”谢景贤神色端凝,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范鹏忍了又忍,低声道:“确实是下官一人所为,这是认罪书。”
谢景贤对范鹏这个人略有耳闻,他平日里家庭和睦,怎么会无缘无故去侵犯其他良家女子呢?这着实让人费解。
“今日先到这里吧。”谢景贤接过那认罪书,径直离开了天牢。
一出天牢,谢景贤立马奔向了太子府,他总觉得此事有问题。
“我总觉得这范鹏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面对谢景明,谢景贤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感觉。
“是不是他杀的,我不清楚,但有一个人肯定参与了这件事情。”谢景明放下那认罪书,沉声道。
“谁?”
“安王。”
“三哥?”谢景贤停顿了半晌,“不能吧?”他与谢景贤虽有矛盾,但并不深,比不上谢景明。
自然,谢景贤认为谢景云不会如此大胆,更不知道他平日里的行径有多么的卑鄙无耻。
谢景明摇头看了谢景贤一眼,“五弟与三弟打交道还是少了。”
“今日早朝,我就发现他一反常态。一下朝,我立马让人去调查了一下。”
“果不其然,在我们还没下山之前,他就已经去过范鹏的府里,还带走了他的家眷。”
“什么!”
“不仅如此,刚刚我在这范鹏的认罪书里也发现了这个事情。”
谢景贤走到谢景明身边,就看到他用手指着认罪书的最中心的几个字,“安王,家人!”
“他是在向我们求救!”谢景贤恍然大悟,“难道那牢里也有谢景云的眼线。”
“也许吧。”谢景明想起柳林风之死,柳文惠也是以其家人性命相要挟,最后也没放过他夫人。
想不到谢景云,手段和柳文惠一模一样。
“眼下当务之急,我们得先解救出范鹏的夫人孩子,他才有可能说实话。”
谢景贤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人到底藏在了哪里?我们总不能直接闯进去搜吧。”
“还有一招险棋,但需范鹏配合。”谢景明直言。
安王府。
自早朝后,谢景云的心中片刻不得安宁,他侵凌过不少女子,但护国寺那个是最刚烈的,要告他不说,最后还一头撞死了。
“殿下,范鹏托人传话了!”
谢景云陡然站了起来,“他说什么?”
“他说,让他见夫人孩子最后一面,否则他就将殿下供出来!”
“好一个范鹏!竟然威胁到本王头上了!”谢景云一拍桌子,怒斥道。
“他说,左右他都逃不过一个死。但殿下您就不同了,若因为这个事情无缘皇位……”剩下的话那人还没有说话,谢景云却也心知肚明。
若此事真被揭露,他恐怕与那把椅子真的没有机会了。
“行!”谢景云咬牙切齿,看了一眼天色,“把他夫人孩子带上,去天牢!”
太子府,飞云过来道:“安王那里出发了,是有一女子和孩子同行,不知道是不是?”
“不管是不是,且去会会。”
谢景贤看了谢景明一眼,心中暗自称赞,自己比起他还是嫩了点,就比如自己如何暗示范鹏,他都不改口供。
但谢景明不过进去几分钟,那范鹏不但翻了供,还答应配合这场戏。
谢景明知道谢景贤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要想别人为你做事,你得知道别人想要什么。”
谢景贤似懂非懂,那范鹏现在最想要什么呢?
“求生。”
第115章 救兵
天牢,范鹏看着几日不见的夫人和孩子,一个男人也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谁知他夫人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范鹏!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说你贪污也就罢了,我不信你会在外面祸害其他女子。”
“以你贪污的数额,还不至于死罪吧?可是杀人,那可是死罪啊!你到底为什么……”她的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谢景云。
“爹,孩儿不想你死……”
夫人和孩子的啜泣声,引得范鹏更加泪水涟涟。
“夫人……我……”千言万语,他心中纵有难言之隐,此时却也无法开口。
“行了行了。”谢景云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他,“人也见了,可以放心了吧?”
范鹏看到门口还没有动静,知谢景明应该还未来,眼下必须拖住谢景云。
他冷笑一声,“下官怎么知道,安王殿下是否会言出必行?若到时候你出尔反尔,害我家人性命,我已在九泉之下,还能怎么办?”
谢景云顿时竖起了眉毛,气恼地瞪着他,“范鹏!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范鹏本是抱着必死之心,但听了谢景明几言后,改变了主意。
“今日,这天牢有些热闹。”谢景明的声音遥遥传来,谢景云悚然回头,心中暗叫不好,但此时想撤退已经是来不及了。
谢景明佯装吃惊道,“三弟怎么来了?”
此时,他已然看见角落里的女子和孩子,又看到范鹏如看到救星一般的眼神,心中确定这应当就是范鹏的夫人和孩子了。
“我这……”谢景云琢磨了一会,继续说道:“这范侍郎想念家里人,我便带她们过来。”
“范侍郎,你这可就偏心了。”谢景贤假意斥道,“本王问你是否要见见家里人,你都说不用,转头却托了安王。”
“可真叫本王伤心呀。”
谢景明不知,原来这谢景贤也是演戏的高手。
“康王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安王殿下刚好顺路。”范鹏眼中的忧色消失不见,转头微微一笑。
“你们既已叙旧完毕,不如由本王将你家人带回去吧。”谢景云还想带走她们,却被谢景明一把拦下。
“三弟,你真是帮了个大忙。我与五弟刚好有些事情,想要盘问一下她们二人。”
谢景云梗了一下,“这天色已黑……”
谢景明浅笑着接过他的话,“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将她们安然送回府,绝不会让她们落入贼人之手。”
谢景云知他意有所指,如芒在背,头上有一层薄薄的细珠渗出。
他摸了摸头,“那就有劳大哥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这事明显是被谢景明三人将了一军,着了他们的道了。
待谢景云一走,范鹏跪了下来,对着谢景明和谢景贤两人感恩地说道:“多谢两位殿下,救我妻儿性命。”
谢景明扶着他起来,“救了她们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本宫。”
自护国寺回来,谢景明便查阅了一下范鹏这人的生平事迹,发现百姓对他颇有称赞。他在职期间,确实也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
想来,犯下这贪污罪也是一时财迷心窍。
门口,谢景云一甩衣袖,“进宫!”
显而易见,谢景明是不打算放过他了。此刻,谢景云只能去柳文惠那里寻求帮助。
凤仪宫,因着柳文惠有喜,南宫翎近日倒是不常来,也没逼着她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柳文惠的日子难得有了几分清净。
“母后,母后……”谢景云的声音远远传来。
柳文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谢景云已经到了跟前,“母后,你一定要救救儿臣!”
除去肚子里这个还没出生的,柳文惠的膝下就此一子,眼下看着谢景云一把鼻涕 一把泪,早就心疼坏了。
“这是发生何事了?先起来说话。”
谢景云这才起身,将护国寺之事一一道来。
听到后面,柳文惠的脸色越来越差,胸口不断起伏。
“你个孽障!你就不能收收你那滥情的样子?没了女人,你是会死是不是!”
谢景云瞥了柳文惠一眼,见她面如寒霜,紧张到声音发颤,“儿臣,以后一定改。”
下一秒,一个茶盏甩了过去,却刚好避开谢景云的身子,倒在了他的旁边。
“改改改?本宫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不见棺材不落泪!”
“母后……”谢景云连忙哀求道:“儿臣真的会改的,只是这次你要是不救我,恐怕日后就见不到儿子了。”
谢景云打小就会撒娇,柳文惠每每都拿他没有办法。
柳文惠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接下来本宫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清楚了!”
“是是是!”谢景云忙不迭地点头,他知道自己有救了。
这边,谢景明两人刚从天牢里出来。
“此事若让父皇知晓,恐怕谢景云此后就该在府里好好呆着了。”谢景贤明白,人毕竟不是谢景云杀的,若真想谢安大大处罚谢景云,是不可能的,毕竟关乎皇室颜面。
然而谢景明总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的顺利。
“为免节外生枝,明天早朝后便将此事的调查结果告诉谢安。还有,这天牢一定要严加看守,柳林风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还有她们两个。”谢景明回头看了一眼,拍了拍谢景贤的肩膀,“还请五弟先带回府里,照看一下,直到此案了结。”
谢景贤眉毛一挑,“大哥,怎么不自己带回去?”
谢景明耸耸肩,“谁让这事是你负责的呢?我带回去,不妥当。”他说完话,径直向前迈步,留下谢景贤在那与小厮干瞪眼。
“小五,你说这个点康王妃睡了没有?”
小五看了看月色,摇了摇头。
谢景贤长叹一声,“我只希望,王妃这次给本王说话的时间可以多一点。”
康王府。
苏潋月见谢景贤还没回来,便一直没有入睡在房里等他。
翠玉急急忙忙过来禀报,“王妃,殿下回来了。”
苏潋月马上笑着站了起来,又听见翠玉慢吞吞道:“殿下还带了个女人和孩子。”
苏潋月立马坐了回去,想起那了无大师说的话,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大师说的喜事?喜提孩子一个?”
第116章 朝堂博弈
但这次,谢景贤学聪明了。
他看到苏潋月从房里走了出来,眼皮耷拉着,明显已经想太多。
于是,他抢先开口道:“这是工部侍郎范鹏的夫人和孩子。”
苏潋月怔了怔,“这名字有点耳熟。”
“翠玉,收拾下王妃旁边的厢房,让他们二人住下。”
“我和你说,事情是这样的......”这边,谢景贤已然有了解释的机会,松了口气。
他这个王妃,什么都好,就是自护国寺回来后,天天都在叨叨那个喜事是什么,随便一件事情都可以联想在一起。
“了无阿,你害的我好惨。”只可惜,谢景贤的哀叹声,了无是听不到的。
太极殿,谢安正由高陉服侍着穿衣服准备去上朝。
另有一名公公低着头,着急地小跑进来,眼看就要撞上谢安。
高陉一声呵斥,“走路不长眼?竟是半分规矩都没有,枉费我调教了你这么久,还不出去?”
那公公挨了骂,却不打算离开,只是连连点头,“高公公教训的是。”
谢安眯眼看了他一下,沉声道:“有什么事情?”
“安王殿下自昨夜就跪在寝宫门口了,说有要事要禀告圣上。”
“昨夜?”谢安有些意外,“怎么不进来叫朕?”
“安王说,打扰陛下休息不合适,他就在那候着就行。”
“这小子!”谢安依稀记得谢景云小时候,时常烦着他睡不好觉,这会怎么乖顺起来了。
“让他进来。”
高陉若有深意地看了那小监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后,谢景云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儿臣见过父皇。”
“这是怎么了?”
“跪地久了,有些麻了。”
“你这孩子,行了站起来说话。”相对于谢安,谢景云是他打小就便疼的孩子,自然是有所不同。
“儿臣有罪,儿臣惶恐。”
谢景云死死将头埋在地上,不肯起身。
谢安示意高陉住手,转过头去问道:“你又犯了什么事?”
谢景云一抬头,满眼都是泪水,吓了谢安一跳。
“儿臣犯了包庇罪!”
这边,众人陆陆续续从宫外赶了过来。
迟到不是谢安的作风,就在众人思索着今日早朝还上不上的时候,谢安领着谢景云姗姗来迟。
“今日有些事情来晚了,诸位爱卿见谅。”
谢景云站在谢景明对侧那列,进来的时候还带着点志得意满的意味,甚至还有些挑衅的味道在里面。
“父皇,这是工部侍郎范鹏的证词,请过目。”
高陉接过那证词,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果然,谢安看完这证词后,勃然大怒。
“好一个范鹏!自己做错事了还不承认,竟敢勾陷安王!”
谢景贤一愣,“父皇……”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谢安打断。
“朕今日来的晚了,就是因为安王在向朕认错。”
“他说去年无意撞见范鹏欺凌弱女,念在范鹏平时多有建树,又保证绝不再犯,这才将此事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