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盆那天，整个府里的人都出动了，将军在外面焦急地等候。伴随着孩子的一声啼哭，产婆抱起孩子脸色瞬间大变。”
“是个女儿。”
“那将军只看了孩子一眼就走了。”
“柳莺说，文诗，你是我们当中最有才华的，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其实我书读的也不多，要是真的学富五车，又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后来想来想去，我说不如将我和柳莺的名字各取一半，唤作文茵如何？”
“柳莺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至于后来，那男人本就烦又生了个女儿，看我在那里还要吃要住的，一怒之下便将我赶了出去。”
“我不能再回倚翠楼，也没有亲人能投奔，就在老家，找了个瘸腿的男人嫁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了柳莺和她孩子的消息，直至长星发兵天启，沈皇后带人歼灭敌军。”
“听说长星覆灭，我也只能叹息一声，估计那些人都不在了吧。”
文诗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你们打听文茵，是她的母亲柳莺有消息了吗？”
第119章 引蛇出洞
风澜汐与谢景明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没有，只是近日有个友人，名唤文茵，托我寻找一下她母亲的下落。”风澜汐说完这话，一动不动地盯着这文诗，想看看她有何动静。
果然，她虽然装的很镇定，但却还是迈开脚，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抿住嘴唇半晌才喃喃道：“我以为是柳莺有着落了。”
“没呢。”风澜汐淡淡应了一嘴。
“景明，既然没找到她母亲的下落，不妨就将这位女子送回去吧？”
“也好。”
那文诗看着谢景明夫妻果然没有了下文，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思忖了很久还是开口道：“不知那文茵现在如何？总归是旧人的女儿，若有机会见上一面，我这么多年悬着的心也总归放了下来。”
谢景明一抬头，对着风澜汐一笑，“这鱼儿果然上钩了。”
风澜汐听罢，装作有几分为难的模样，“只可惜那文茵如今卧病在床，恐不方便见面。”
“卧病！她怎么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在意，那文诗接着解释了一句，“我也是看着文茵那孩子长大的，对她多少有点情分。”
“既如此……”
谢景明假意体贴地说道：“夫人，不妨你这几日去看看这文茵是否方便？”
“也行。”
“不过，恐怕要委屈你在府上住上几日了。”
文诗一听能够见到文茵，喜上眉梢，“那就有劳了。”
“飞云，带这位女子去客房住下。”
待两人一走，谢景明开口道：“你也察觉出来了？”
风澜汐点点头，“刚开始我觉得，一切都挺顺利的，刚想找寻文茵的线索，就有人找上门来。”
“后来，我觉得那文诗的情绪不像一个作为朋友该有的情绪。”
“哦？怎么说。”谢景明挑了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风澜汐分析这种东西。
“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如何感同身受？”风澜汐接过上面的话，继续道：“她描述那种爱人背叛，还有对文茵的关心，情绪都太过于激动了。”
“所以，刚刚你才拿文茵试探她。”对于风澜汐的说辞，谢景明深表赞同。
“原本我只是有所怀疑，直到刚刚我才确定。或许，那文诗所说并非全然都是假话，只是颠倒了一个事情。”
“她的真实身份。”
谢景明一直都知道风澜汐聪明，但此时还是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赞赏的表情。
“或许，她真正的名字是……”
“柳莺。”谢景明和风澜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
“引蛇出洞！”
这边，文诗在太子府住下，天天盼着能与文茵见面。
而凤仪宫的柳文惠，却是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
站着说话的是柳文惠在外面打听消息的人。
“太子府最近住进来一个老妪，叫作文诗。”
柳文惠急促地呼吸着，咬紧了牙根。
只有她清楚，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文诗。
她来了。
不仅如此，谢景明能找到她也证明了一个问题，柳文惠的身世秘密已经被他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柳文惠突然就和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瘫软，提不起一点斗志。
“这就认输了？”南宫翎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身后。
一想到柳莺，柳文惠就想起自己的出生，而一看到南宫翎，她就想到自己所受的屈辱。
恨啊，怎么能不恨呢？可是，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不知道是谁的孽种。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替我杀了那老妪。”柳文惠的脸绷得紧紧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南宫翎。
“行，不就是个老妪？”南宫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她人在哪里？”
柳文惠转变神色，恶狠狠地说道：“太-子-府！”
南宫翎怔了一下，接着才说了句，“我试试。”
深夜，南宫翎果然只身一人来到了太子府。但他高估了自己，他的身手也就和飞云差不多。可偌大一个太子府，如飞云这般水平的人比比皆是。
“这太子府也不过如此。”南宫翎不屑道，接着就开始在各个房间寻找。
柳文惠给他看过那人的画像，不过是她年轻时候的模样。
南宫翎自以为很了不起，却不知他从一开始进来就被人盯上了。
谢景明与风澜汐两人正在书房悠闲地喝着茶，每隔一会便有人过来汇报那南宫翎的去向。
自上次风澜汐在凤仪宫差点出事，谢景明变得更加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总要与风澜汐待在一处，时刻看着她才安心。
这边，南宫翎看到一老妪的背影，头发花白，与柳文惠画像上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莫非是她？”他悄悄打开门，一步一步向床逼近。
正欲将那人转过身来，看一下正脸的样子，就看到床上的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糟糕！中计了！”
南宫翎想跑，却也是来不及，只能开始和那人打起来。
一来，南宫翎对太子府地形不熟，二来他低估了太子府守卫的水准，以至于没两下，他就被逮个正着了。
飞云赶紧过来汇报，“人抓住了！”
“走，去会会老友。”风澜汐一个跨步就要出去，却被谢景明拉住。
他拉起风澜汐的手，郑重吩咐道：“牵着我的手，跟在我身后。”
风澜题明白，凤仪宫的事情，他始终心有余悸。
风澜汐也不和谢景明斗嘴，反倒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南宫翎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风澜汐一进去仿佛就看到了一只大蛤蟆，忍不住轻笑出声。
南宫翎一看到谢景明和风澜汐，啐了一口吐沫，“好一对奸夫淫妇！”
“你说什么呢！”飞云上去就是一嘴。
“诶，飞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来这者是客。”眼看着风澜汐出声，接着又听她说道：“南宫殿下这文化课应该学的不怎么好吧？我与太子是经过三书六礼，有过大婚之礼的人，我们是佳偶天成。”
“而你和皇后娘娘就不一样了，两人见不得光，那才叫无媒苟合，奸夫淫妇。”
第120章 瓮中捉鳖
风澜汐分明是笑着，但南宫翎却感觉到了一身冷意，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她那声“南宫殿下。”
“你们……都知道了。”南宫翎眼下，这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惊恐神色。
“我们只是猜测，不过你刚刚的表现倒是把答案告诉我们了。”谢景明淡然说道。
“卑鄙！”南宫翎咬咬牙，恨恨说道。他早就与风澜汐交过手，应该明白能与她为伍的谢景明又如何会是个普通货色。
起初，南宫翎进入太子府，发现一路畅通无阻，也是有过怀疑。但这种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在他看来风澜汐与谢景明两个人年纪尚轻，阅历不够，没有这么深的心机也是难免。
没料到，倒是自己低估他们了。
“你们想干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南宫翎索性开门见山。
“不过是想知道你和柳文惠……”谢景明停了一会，“或许该叫做文茵之间的爱恨纠缠罢了。”
对于柳文惠，南宫翎的感情也是有些复杂。最开始，那文茵不过是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玩物。但时间久了，人养条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个人？
可是后来，天启与长星打战，文茵那个女人竟然趁机跑了出去。南宫翎虽然从战场上存活了下来，却毁了一张脸，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所以，南宫翎见到文茵的那一刻，有重逢的喜悦，也有恨意。他看着昔日在自己胯下承欢的“宠物”，摇身一变成为了灭了自己国家的皇后，大为吃惊。
他的心中充满了恨意，自然也想夺回这个女人，还有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就在他决意好好折磨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告诉他，那个谢景云是他的儿子？更别说，现在柳文惠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南宫翎心中清楚，柳文惠带着点欺骗的意味。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他还是很愿意这两个真的是他的孩子。
这样子，南宫一脉也不算断了后。
“我与她之间？”南宫翎冷冷一笑，“不过是从前有场主仆情谊罢了。”
说完这话，南宫翎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愿意透露更多。
“还真是情深意切呢。”风澜汐看了南宫翎一眼，转而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那皇后娘娘对你是否也是这般情深意重。”
“飞云，将人带下去，好生看着，可别让他死了。”谢景明这个“死”字说的分外清楚，南宫翎明白，这夫妻二人是不打算好好放过他了。
风澜汐突然两眼一黑，眼看着就要晕过去，谢景明一个迅速，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脸上有些慌张，“怎么了？是不是近日没休息好？”
风澜汐摇头又点头，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可能吧。”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那个文诗，我去来问就好了。”
风澜题拍拍谢景明的手背，示意他宽心，“没事，我也比较好奇。过了今天，我好好休息就好了。”
谢景明肉眼看着风澜汐脸上确实没有其他不恙神色，这才点了点头，“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他知道，风澜汐这人，内心是充满了好奇，若不早点知道答案，便如百爪挠心，睡不好觉。既如此，还不如让她在这待着。
片刻后，那文诗被人从屏风后推着走了出来，她的待遇比之南宫翎倒是好许多，除了捆上的双脚，也就嘴巴里塞了块布。
“拿掉吧。”
那布一从口中拿出，文诗立马变了神色，与刚进府的唯唯诺诺不同，此时的她俨然一副凶相。
“你们利用我？”
“不要这么说，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谢景明轻飘飘地应对着她的话，正眼也不瞧她，径自拉着风澜汐在椅子上坐下。
“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
谢景明也不否认，只是说道：“片面之词，总要谨慎些。”
“你说对吗，柳莺。”这话，听着是疑问句，但谢景明的脸上却是肯定的神色。
不知为何，柳莺悚然出了一身冷汗，她和南宫翎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便是低估了前面这两个年轻人。
兴许是知道此时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柳莺倒是坦然，“没错，我便是柳莺。”
“至于文诗……”
“她那个蠢女人，早在我失势那会，献给了那个男人，最后被蹂躏至死。”
谈及友人生死，那柳行脸上毫无愧色。
风澜汐不由得出声质问，“若非你？她怎么会这般凄惨，你竟是半分愧疚也没有？”
“愧疚？”
柳莺仰天长笑，“可笑，你们这种人，一出生就高高在上，怎么会知道我们底层人的悲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一刻，风澜汐突然明白柳文惠也就是文茵的心狠手辣从何而来，大概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文茵在哪里？你们知道对不对！”
风澜汐缓缓靠近文诗，低头道：“你大概有所不知，你一心惦记的女儿，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柳莺的眼中闪过错愕，“不可能！”
若文茵如今位高权重，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风澜汐一甩衣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都是事实。你看，你天性凉薄，你的女儿亦如是。”
柳莺的眼里瞬间暗淡无光，一直喃喃道：“我不信！一定是你们骗我的！”
她实在有些聒噪，谢景明挥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如今，南宫翎和柳莺这两个重要的“证人”都在自己手里，但谢景明的心中隐隐还是有些不安。
“还是担心？”
面对风澜汐，谢景明自然毫无避讳，“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与柳文惠斗了这么多年，却真的一直没探查到她与谢景云豢养的私兵在哪里。”
“若丁香所言非虚，这群人终究是隐患。”
“就看柳文惠如何取舍了，是要这两个人，还是要那高高在上的权利。”
谢景明与风澜汐共同沉默了一会，心中的答案不言而喻。
“且看这几日。”
第121章 部署
南宫翎这一天没回来，柳文惠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心中有了个大概。这一次，怕是自己太着急，乱了分寸。
恐怕，不仅那柳莺，还有南宫翎都在谢景明的手里了。
她知道，谢景明在等她的态度。但她的身份捏在谢景明的手里，就像个定时炸弹，恐怕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眼下，唯有一条出路。
深夜，安王府。
自那日朝堂上，谢安与谢景明发生口角之争，却还是没有废去谢景明的太子之位，谢景云算是看明白了。
谢安如何偏袒他，也断不会将这天启的江山交给他。
谢景云整日宿醉，又想到自己的母后柳文惠说自己是那人的儿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堂堂安王殿下，成日喝酒，像什么样子？”柳文惠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谢景云一愣，寻思是不是自己喝多了而出现了幻觉。
但眼前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谢景云猛然回过神来，扑着过去，“母后！”
“我以为你又有了孩子，不要儿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