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俏说:“梁俊不是别人,他是我弟弟。”
“也是我的。”他说,“正因为是亲人,我们才更应该支持他们去拥有自由。如何过都是一生,为什么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法律允许的都是可以的。”
“这只代表你的想法。你们是同龄人,有共同的世界观和爱情观,但我和你们不同,我更成熟。”
江蓦然觉得她有些生气了,主动牵起她的手,收紧于掌心。他说:“你那个可能不叫成熟,只是叫保守。你要看开一些。”
梁俏淡淡地笑了笑:“就算我是保守吧,我相信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如果梁俊不是我弟弟,我也会支持他,但是他是啊。万一他真跟金小姐在一起了,以后我们不尴尬吗?”
梁俊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啥啊?不就大九岁吗?又不是九十岁!姐,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了,你自己嫁给大学生弟弟,不允许我找漂亮姐姐,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再说了,姐,我只是说我喜欢她,也没说人家喜欢我啊。别说八字没一撇了,这写字的笔都还没找到!”
梁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快闭嘴吧,她看得上你就奇怪了。你除了长得像个人一样,别的都和哈士奇差不多。”
“我……”梁俊委屈地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向别处。
候机大厅里十分暖和,江蓦然和梁俊都脱掉了外衣。托运好行李后,江蓦然把梁俏送到候机大厅门口。今天的他看起来有些沉默,情绪似乎比平时低落了许多,他说:“回去的路上小心开车。”
梁俏点点头:“我会的。”
江蓦然:“那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梁俏点点头,刚转过身,就听见他在身后说:“回来。”
梁俏回过身,愣了一下:“怎么了?”
“姐姐,你就这么走了吗?连主动亲一下都不会。”他抱怨道。
梁俏皱眉后笑了笑:“对,我不会,我要走了。”
江蓦然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比翻书还快。梁俏觉得自己又让小朋友不高兴了,考虑着要不要弥补一下,就见他猛地伸手把自己搂进怀里,捧起她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通,亲到路人都在一旁笑了,才肯松开她,说:“你走吧。”
梁俏有些脸红,二话没说飞快地离开了这个让人腿脚发软的地方。
江蓦然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反反复复地确认已经看不见梁俏的身影了,才同梁俊一起去过安检。
梁俊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原因太简单了,那就是江蓦然不会打他。
他说:“学长,你是不是也没发现我姐原来是个‘护弟狂魔’。整天说让我找对象,我真有个喜欢的人了,她还吃醋,不愿意让我追女孩儿,她是不是怕我有对象了就跟她不亲了啊?”
“不是。”
“那你说,她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姓金的姐姐啊?”
“不是。”
“那你说她为什么那么极端呢?像个没文化的人一样,说那些话伤我的心,我真的白疼她了。你别总说不是不是的,能不能说点儿不那么言简意赅的词给我听听?”
“好。”江蓦然接过他递给自己的登机牌,说,“因为金小姐差点儿成了我的继母。”
梁俊英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第十一章 从未得到才无畏失去。原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形容的不仅仅是物质,情感也是一样的。
第十一章 从未得到才无畏失去。原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形容的不仅仅是物质,情感也是一样的。
站在远处的梁俏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无法让她与狗联系到一块儿。她联想到的全都是江蓦然与安琪拉那些难以忘却的回忆。
他已经为了安琪拉落泪,那么距离他主动拥抱她也不远了。
她已经半天没有听进去客户在说什么,这会儿连听下去的耐心都没了,她直接挂了电话,提着手提包大步朝他们走去。在足够让他们听清自己声音的地方,她叫了他的名字:“江蓦然。”
江蓦然侧过头,脸上的泪痕已经没有了,只是眼眶还有些红。他的眼睛突然弯起来,笑得像个小朋友,开心地喊道:“姐姐。”
梁俏嘴角微微上挑,走出一副“我就是正宫娘娘”的霸气步伐,然后站到两人面前,礼貌地对也是满脸泪痕的安琪拉点头微笑,说:“好久不见,这位妹妹,我记得你叫……”她故作一副已经不记得她名字的样子,看向一旁的江蓦然,等他提醒自己。
江蓦然也及时领会,说:“安琪拉。”
梁俏做出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可她并没有继续和安琪拉寒暄,而是向江蓦然问道:“你没告诉我还有其他人接你。”
江蓦然抿了抿唇,说:“没有其他人接我,这是偶遇。”
梁俏落落大方地微微一笑,说:“那么这位安琪拉妹妹,你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是打车来的?需要我带你回市区吗?”
安琪拉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江蓦然,失落地摇摇头,说:“谢谢,我是开车来的。”
梁俏没有说话,而是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以我对我老公的理解,肯定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应该知道他人没有嘴巴那么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从我们结婚以后,他看哪个女孩儿都像要破坏他婚姻的第三者,不是板着脸就是凶巴巴。总之,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们也要回家了,我爸妈做好了饭还在等他。”
安琪拉嘟起嘴巴,显然是不开心了,可是却没有说出什么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蓦然从梁俏手里接过包,放在他的行李箱上,然后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梁俏离开。
“姐姐……”在通往停车场的路上,江蓦然叫了她一声。
梁俏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问:“梁俊为什么不和你坐同一班飞机?他坐半夜的航班干什么?”
“他说没钱了,半夜的航班便宜吧。”他感觉得到她在故意引导他去聊一些她觉得合适的话题。
“你连张机票都不能给他买吗?”
“不是你说的不能给他零花钱吗?我只是听了你的话。”
“你这么听我的话?”她突然挣开他的手,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然后质问道,“那我让你离婚的时候你怎么没同意?”
江蓦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别整天离婚离婚的。我说过多少遍了,你生是我江蓦然的女人,死是我江蓦然的女鬼,你是不是记不住?”
梁俏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试图挣脱他的桎梏。但力量悬殊,她难以成功。
“姐姐,你不想我吗?”江蓦然问道。
梁俏瞪着眼睛发出两个音节:“唔唔。”
“唔唔的意思是很想?”他的唇瓣忽然靠近她的眼睫毛,轻轻地吻了一下,说,“我也很想你。”
这回梁俏用一整串“唔唔”来回应他,江蓦然猜不透是什么了,但他不能松手,松手肯定要被批斗的,于是接着说:“你不要生气,我和安琪拉完全是偶遇,我不会告诉她自己的到达时间。而且我做到了绝对不与她联络、不接她的电话、不通过她的微信好友申请。可是世界这么小,想要遇到也不难,你说呢?”
梁俏用力地扒开他的手掌,嘴巴终于恢复自由了,她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一下,扭过头就走:“我都快被你捂断气了,说什么说?拿什么说?”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要你对我保证你问心无愧。如果你不能保证,你知道我的,江蓦然,我梁俏是个连筷子都拿得起放得下的狠人,感情我一样也……”
江蓦然突然撒着娇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你闭嘴,我能保证。”
她轻声叹息:“回家吧。”
这个晚上会有些难熬吧,她想。
谁都有不愿对别人讲的故事,她也有。如果不是当时刚好被江蓦然撞到她与丁耀森分手,也许她也会同他一样,关于过去的感情只字不提。
其实她并不是好奇他的过去,她好奇的是他和安琪拉的故事究竟有没有大结局。她是被蛇咬过的女人,所以她有些怕。
两个人回到市区里已经十点多了。回程的路由江蓦然来开车,本以为岳父岳母真的做了饭在等自己,上了机场高速公路梁俏才告诉他,梁爸梁妈并没有给他做饭,又不是征战凯旋,还要大半夜地摆庆功宴不成?直接开回他的住处就好了。
那些好听的话不过是说给另一个女人听的。
进了家门,江蓦然点亮了所有的灯。他换上拖鞋去厨房找水喝,扫了一眼茶几和餐桌,问:“你一直没回来住吗?”
“恩,住在我爸妈那里。”
江蓦然微微怔了一下,没再多问。开学之前,梁俏让他把定期来打扫的阿姨辞退,说这些家务她自己就可以做。他把阿姨辞退了,她却没有回来住,好好的房子就这样接了灰。
梁俏先去浴室洗澡,她的耳朵还没有完全好,不能自己洗头,一般都是去楼下的理发店洗。她在浴室里把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洗完后穿着浴袍走出来。
江蓦然刚刚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立刻起身去抱她,不经意间发现了她耳朵上的伤口。之前一直被披散的长发遮挡着,他并未注意到。他蹙眉,指腹轻轻地托着她的耳垂,严肃地问:“怎么弄的?”
“被桁架砸到了。”她说。
“我没告诉过你布置场地、撤场时离桁架远一点儿吗?有没有被砸到头?”说着,他的手指探进她的发丝里,贴着她的头皮轻轻地摸索着。
梁俏说:“头没事儿。”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说:“你这个已经缝针了,怎么没告诉我?我可以请假回来的。”
“等你请假回来我血都流干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儿我自己都做不好吗?不认识你的那些年我也是自己好好活过来的。难道认识了你,我生活就不能自理了?”
江蓦然半眯起眼睛,看起来有些危险。果不其然,他猛地抱起梁俏,将她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梁俏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肩膀也受了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被这样大力地摔下来,还是有些疼。
她的低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吻便汹涌而至。她不敢确定他的心是不是真的想念自己了,但她可以确定他的身体想了。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同床共枕被默认是想念的一种。也可以说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他们没有那种仅仅是为了见上一面的单纯想念。
他灼热的呼吸,温柔又富有磁性的独属于青年人的清澈嗓音,他一声声撩人心弦的“姐姐,我好想你”,都在拉着清醒的她坠入混沌的深渊。
她觉得她完蛋了。直到与他拥抱的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是如何贪恋着这个人。
她怕自己听到的那些故事和阴谋是事实,她不敢伸手去戳破这个泡沫,不敢去求证他对自己是否真心实意,不愿去多想为什么他那么痛快地与陌生女人结婚。她更不愿意多想他在履行与她的婚姻里还会为另一个女孩儿落泪。
她不得不承认与他相识的这短暂的半年里,远比她和丁耀森相识多年的感情更令人动心,也更令她开心。
他让她的生活更加温暖和饱满。虽然她没有穿上公主的水晶鞋,没有带上几千万的钻戒,没有一千万的座驾,她的生活没能过成童话里的样子。可这样的日子,就是她梁俏想要的。
相遇、相知、相爱、相伴,有彼此,但也独立。
她赌她不会再一次遇到和丁耀森一样的人。她以为自己不怕输,可现在她却无比想赢。
赢了便是一生。
这一晚,梁俏睡得极好又睡得极糟。
待她终于可以睡着时,每一个翻身都会把他惊醒。每次醒来,他都要悄声问她:“姐姐,我碰到你耳朵了吗?”
梁俏好累,累到她不想要这个碍事的耳朵了。
江蓦然是天亮以后才渐渐睡着的。梁俏醒来后已经到了下午,她洗漱完出门时江蓦然并不知道。她在床头给他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要去参加朋友的开业庆典,让他醒后自己找食物吃。
写纸条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年放暑假,梁爸梁妈临时有急事儿出远门,在她床头放了二百块钱让她带梁俊吃饭,结果被大姐看到了,大姐给她和梁俊买了两个盒饭,把剩下的钱全拿走了。当即她就决定以后不要这个姐姐了。
结果梁爸梁妈要第二天才能回来,晚上他们没饭吃,她背着梁俊走了好几千米去梁俊的外婆家蹭饭,把梁俊饿得哭了半个晚上。
梁俏沉思了片刻,从钱夹里抽出二百块钱压在纸条上,帮他盖好被子出了门。
第十二章 对于他的离开,梁俏并不感到意外,一言不合就开干或者扭头就走,都是江蓦然的行事风格。
第十二章 对于他的离开,梁俏并不感到意外,一言不合就开干或者扭头就走,都是江蓦然的行事风格。
WST酒店大堂。
江蓦然看到安琪拉的穿着后不禁皱起眉。他今天出门时只换掉了昨天的上衣,黑色的阔腿长裤搭了一件黑色T恤,脚上踩着的也是昨天回来时穿的黑红配色的球鞋。
安琪拉居然也穿了一件黑色的长T恤,光着小腿,踩着一双和他同款的球鞋。
乍一看,他们就像一对情侣。
安琪拉的精神状态很好,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娇羞,她喜笑颜开地望着他,一点儿也不像准备好了要死的样子。她兴奋地朝他招手,喊道:“蓦然!”
江蓦然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视线盯着面前的一盆绿色植物,说:“有什么话你说吧,不要说太久,我还有事儿。”
安琪拉起身想要坐过来,他抬眼冷冷地瞪着她说:“你坐下,不然我马上就走。”
安琪拉乖乖地坐下,把身边的纸袋提起来放到他面前,说:“这是小金的玩具,如果你不要,一会儿我会带走。”
“我不要。”他说。
安琪拉又把纸袋拎回自己身边,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个月牙。她说:“江蓦然,我想了一下。”
“我也想了一下。”他打断安琪拉的话,主动开口道,“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把你当妹妹对待,当好朋友更不可能。如果说当作完全的陌生人也不太现实,所以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普通朋友。见面寒暄、过年互相群发一条拜年信息的这种普通关系。你不要再约我出来了,也不要再对我说短信里发的那些在一起的话。我不可能离婚,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别纠缠我,这对你对我都好,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哥哥该做的事儿。长痛不如短痛,你学不会,我教你。”
安琪拉:“那你教教我怎么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