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一脸惊诧:“先生,是您吗?您怎会同苏晓月...在这里?”
众人哗然。
陶先生在这里?
难道陶先生和苏晓月有染?
如此看来倒也合乎情理,难怪陶先生对苏晓月颇为照拂。苏晓月也一直百般维护陶章先生。
那日不还恼羞成怒将那柳如玉给打了吗?原来是心虚之下欲盖弥彰吗?
众人窃窃私语,非要看个清楚不可。
文莹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悄悄瞟了一眼宋瑾瑜。只见他脸上面无表情,再也不见平日和煦的笑意。
只差真相大白了。
她本欲上前几步,亲自掀开那帐幔。
刚抬起脚,便听到帐内人沉声说:“是我。”
是林铮的声音。
二皇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若说苏晓月与陶先生私通,那是她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可若那人是林铮...
那就是自己挖空心思取悦人,他还要故意来打自己的脸了。
宋瑾瑜怒意更甚,反倒笑了。
不管不顾闹成这样,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康穆云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他原本并不心急苏晓月和妹妹不见了。
他早发现林铮也一同不见,那三人定是在一处,无需担忧,倒是这文莹不知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便先跟着来看看,也好随机应变。
那日见到林铮和苏晓月依偎在一处,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林兄最是不喜人亲近,平日自己都需注意。
苏晓月那般大喇喇地靠在他身上,他都不甚在意,这二人定是有什么猫腻。
康穆云只当是苏晓月与他两情相悦,悄悄定了情,虽然不妥但也并未多言。
他认为林铮绝不是那不知分寸的人,既然动了心,定然早已谋划周全,也没有过多忧心。
眼下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林兄这是疯了啊!
他怎么都疯到这二皇子的府上来了?
这若是让林大人知晓了...
他想了想林Z的滔天怒火,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现在可不是担忧林Z的时候...
康穆云偷偷看了一眼貌似气糊涂了嘴角含笑的宋瑾瑜,突地想起了什么。
他大吼道:“林铮!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弄哪去了?”
林铮沉默片刻,才缓缓回答:“我并未见过郡主殿下。”
“什么?穆清不见了?你还在那里呆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跟我去寻她!”
穆云世子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想要先把好友捞出来。
文莹还在不解屋内的人怎会换成了林铮,听到他的声音就傻在了原地。
宋瑾瑜抬手止住了试图转移话题的康穆云。
朝着帐内似笑非笑道:“林公子,本皇子需要一个解释。”
文莹这才反应过来,无论是谁目的也算已经达成,怎么都是苏晓月不知廉耻。
她顺着宋瑾瑜说道:“是啊,苏小姐也回个话吧。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尽可向二皇子殿下解释便是。”
能解释什么?捉奸在床证据确凿,你再会胡说八道也躲不过了。
“文小姐倒是奇怪,口口声声似是十分笃定苏小姐在此处。怎么,莫非是文小姐将苏晓月送进来的吗?”
林铮并未理会宋瑾瑜,只针对起文莹来。
文莹勉强一笑:“众人都说苏小姐...”
“哪有众人?我方才清清楚楚的听见文小姐你说的,苏晓月在床上。不如文小姐自己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口中的苏小姐?”
说罢,林铮把床尾的帐幔一掀,白色的纱幔飘扬起来。
但透过那露出的腿部,众人也清楚得看出床上躺着的是个男子。
也有人一眼认出那是陶先生今日穿的衣衫。
床头的帐幔还遮着,林铮依然坐着挡在陶章身前,也看不清楚他的面部。
只听他对着文莹问道:“文小姐可看清了?现在倒请文小姐来说说,你为何坚称苏晓月在这里?”
“我...我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文莹有些慌张。
怎么会这样?她看向柳如玉,柳如玉也大惊失色。
她可是躲在门外亲眼看见陶章喝了茶,又看着苏晓月进了房间,听到她哭喊,这才放心离开的。
“担心安危?担心到辱人清白?这种担忧,林铮倒是少见。”
林铮话语里带着嘲讽。
他是动了真怒,恨不得杀了那文莹。
他只看出昏死过去的陶章状态不对,若不如此试探一番,还无法十分肯定,她竟然如此狠毒。
若是被她得了逞,那此刻的苏晓月...
他不敢深想。
隔着帐幔,文莹也能感觉到林铮的怒视。
她莫名的有些瑟缩,但又想到他并无证据,这才放下心来。
强自镇定道:“文莹只是一时慌不择言,遍寻苏小姐不见,下意识便以为她在这里罢了。”
林铮没再开口,倒是冷静下来的宋瑾瑜发现了墙角的血迹,若有所思。
他问道:“陶先生可是身体有恙?为何会与林公子跑到这里来?”
林铮这才答道:“殿下,我本想四处走走,突然见先生晕倒在这门口,便把他送进房内休息。
想来是天气炎热,先生有些中暑。我怕打扰先生心神,这才故不作声。
哪知诸位突然急匆匆地闯进来,胡乱编排我一番。”
众人都有些羞愧,原来如此,他们见有热闹可瞧,都有些不管不顾。
心中不由暗恨文莹不知分寸,误导他们。
此时人群后方忽然有人说道:“文小姐如此急着找我,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第二十八章 总有些心事要决定好
众人正各怀心思,听到声音纷纷退让开去。却见苏晓月带着康穆清走了进来。
柳如玉倒先发作起来:“苏晓月,你跑到哪去了?让我们这些人这一通好找。”
苏晓月嘲弄地看着她一笑:“我还不知我是失了智还是没长成,需要二位如此关心我?我走丢了我爹都没见像你这么焦急。”
“苏小姐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朋友吗?我等担忧你还有错了?”文莹心中不忿,帮着柳如玉反驳苏晓月。
苏晓月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直言道:“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朋友。
不是污我考试舞弊,就是污我与人私通。
我在二皇子的别院中,你也需要担忧吗?你这是在说二皇子殿下无能吗?”
事情发展到现在,宋瑾瑜当然知晓自己这是被文莹利用了。
要不要向着苏晓月且不说,他素来最恨被人算计。
他看向还欲辩驳的文莹,斥责道:“文小姐,你已不是天字甲班的生员。
今日我邀请同窗小聚,也不知你为何会在此处。
眼下先生身子不适,你还是趁早回府去吧,不要再在此横生事端了。”
文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瑾瑜。
她如此精于算计,都是为了有机会能得到他的认可。
如今被他当众呵斥,犹如天崩地陷一般。
她身子晃了晃,转身便走。再也不故作柔弱,走得决绝,边走还边落下泪来。
苏晓月看着文莹落魄的背影,心道且等着吧,还没完呢。
众人也有些不喜,此刻任谁都看出文莹另有所图。
她不请自来,苏小姐也大度谅解她,不想她却如此不识好歹。
文莹走后,剩下柳如玉还不尴不尬的站在原地。今日这事她也有份,只怕日后连带着也会被众人厌烦。
文莹要用这种歹毒的手段对付苏晓月,她本就有些胆怯。
自己虽然讨厌苏晓月抢尽了风头,但也没到非要把她置于死地的程度。
只不过被文莹一劝,她便被猪油蒙了心似的跟着下了手。
眼下明显失了策,她想悄悄看一眼苏晓月,不想那人也在定定地看着她,心中一惊。
她讪笑一声,跟在了人群后面,不敢再作声。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苏晓月冷静下来,虽然林铮说陶先生没有大碍,她还是十分担心。
宋瑾瑜想要派侍卫出去请大夫,被林铮阻止了下来。
此处距城内尚有一段距离,一来一回难免费时。只请他准备了马车,将陶先生送回京城中再找人医治。
众人见先生不适,想去探视,也都被林铮以需要静养为由拦住。
陶章满面鲜血,自是不能见人。
事已至此,众人当然没有心思再去游玩。便纷纷离去,相约改日去书院探望先生。
二皇子竟出奇的配合,将众生员一一送走,只剩下林铮留在这里等待马车套好。
苏晓月原本还不肯走,但她惊惧过度,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林铮怕二皇子看出端倪,便让康穆云和小郡主将她送了回去。
所有人都走后,陶章的马车也已经备好。
林铮将陶章面朝下背着送上了车,正要离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宋瑾瑜突然开口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需要一个解释。”
“先生暑气难耐,一时急火攻心...”林铮又捡起了先前的那套说辞。
宋瑾瑜有些愠怒:“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我看到了血迹,苏姑娘和小郡主也明显不对。”
“殿下在宫中长大,最清楚那些腌H事,还需要我来说与你听吗?”
林铮原本心中就压着火气,若不是他将这破院子修得这么僻静,也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此时也不再装作恭谨有礼的样子,直接反讽了回去。
“你似乎对我很有些不满啊。”二皇子微眯着眼,似笑非笑。
“彼此彼此。”林铮也毫不避讳,坐在车中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宋瑾瑜。
二人目光碰撞,宋瑾瑜突然收了锋芒。
“今日之事,我会给苏小姐一个交代。”宋瑾瑜认真地说道,这句倒属实是发自真心。
林铮轻飘飘地扫他一眼,只命车夫驾车离开,不再搭理他。
二皇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若有所思的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
暗自较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霸道的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有了脾气,就是有了软肋。
软肋吗...
他想到那个欢脱的女子,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
回程的路上,苏晓月一直心事重重。
康穆清也不知该同她说些什么,二人俱都沉默寡言,与来时的欢声笑语截然不同。
到了家门前,她勉强笑着与那二人告别,独自一人转身进了苏府。
此时还没到傍晚,府中的人都十分闲适。
众人也习惯了苏晓月把自己弄的蓬头垢面的样子,都笑嘻嘻地冲她打着招呼。
“小姐回来啦?”
“小姐今日玩得可开心?”
“小姐又脏兮兮的啦?快来,奴婢为您烧水沐浴,可千万别让老爷看见了,又要挨骂。”
苏晓月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了下来。
今日经历的实在太多,她傻傻的看着家中的一切,仍然有种恍如在梦中的感觉。
恰逢这时苏文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吹胡子瞪眼睛地说着:“什么不让我看见?是不是月儿又闯祸了?”
他见苏晓月那恍恍惚惚的样子,眉头一皱。
“月儿怎么了?今日打架竟打输了吗?”
“爹...”苏晓月安心地笑了笑,一头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苏文和一个箭步冲上来接住她,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后院送,边跑还边命人叫大夫。
原本还在嬉笑的众人见小姐突然晕倒,纷纷急匆匆地各自去叫大夫,追老爷,找夫人,担忧的不行。
苏文和低头细看方才见到,女儿虽然嘴角噙着笑,却满面都是泪水。
苏晓月这一倒,就睡了整整三日。
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只说是惊惧过度,安养安养便好了。
可她一直发烧说着胡话,一会儿说“爹,林铮,救命...”,一会儿又哭喊着“先生,不要打自己了,不要打自己了。”
苏文和与夫人不眠不休地亲自照看着女儿,一空闲下来,就要心疼的垂泪。
这孩子长这么大也不怎么爱哭,这几日脸上的泪却像擦不完流不尽似的,也不知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苏老夫人每日也要来看好几次,可她就是不肯醒。
书院的沐休已经结束,听闻苏晓月病了,许多同窗都送了东西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还亲自上门拜访过,都被苏文和客气地请了回去。
他现在只担心苏晓月的安危,实在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人。
康穆云和康穆清也来探望过她,穆云世子留了些礼,还带来了康王爷的问候。
小郡主明知她没有醒,还是坚持每日都要来,坐在她床前静静地看着她,实在忍不住想哭也会努力憋回去。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的犹豫,兴许她也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康穆清十分自责,面对昏睡过去的苏晓月,她心里反倒要轻松些。
她那时是动了心思的。
每当想到这个念头她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小郡主不再允许自己做个小哭包。如若不是林铮机敏,那时她的眼泪就要误了事。
林铮第一日便来过,被急火攻心的苏文和给轰了出去。
只甩给他一句:“那夜你信誓旦旦说过什么,你自己可还记得?”
林铮便不再登门,苏文和只当他是受了呵斥心生退意,不免有些失望。
***
苏晓月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
梦中不停有人在身后追赶着她,那人一会儿变成文莹,一会儿变成庄妃,一会儿又变成陶先生,面带狰狞,任她怎么逃也逃脱不开。
她满头大汗,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自己床顶的雕花。
这是在她的房中。
她愣愣地还没有缓过神,打量着屋内熟悉的陈设。
过了片刻,她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这才看见趴在床尾睡着的康穆清。
小郡主这几日也是心力交瘁,今日原本坐着和苏晓月说着话,不知怎的竟睡了过去。
被苏晓月的动静吵醒,康穆清睡眼惺忪的一抬眼,便见到苏晓月憔悴地望着她。
她一下坐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