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月礼——橘子帕帕【完结】
时间:2023-07-15 17:20:44

  她看着云帝垂下去的手,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我想见月儿。”
  云帝勉强一笑:“所以,你这些日子,假意对朕体贴入微,也不过是为了哄朕开心,好成全你的想法?”
  苏婉儿看着云帝,没有作声。
  云帝只当她是默认,继续质问道:“那苏晓月,你才见过她几次?婉儿,为了她,你顶撞过朕多少次?事到如今,你竟然不惜为了一个陌生人放下你的自尊跟朕逢场作戏惺惺作态?朕竟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
  苏婉儿注视着云帝的眼睛,安静看了许久,才轻声反驳道:“月儿并非陌生人,她是我兄长的孩子,就与我的孩子没有区别。”
  云帝冷笑:“呵,你还记得你的孩子吗?句句不离苏文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你兄长...”
  “云楚!”
  苏婉儿被他这荒唐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凄厉:“你还敢提那个孩子?!若不是你要回来做你的皇帝,那孩子怎么会没?他已快足月了!”
  “你住口!”
  云帝不愿听她说下去,再也压不住心中的那缕躁意,一把将桌上的清粥小菜掀翻在地,滚烫的粥水洒了吓得跪在一旁的芸桃一身,她也丝毫不敢吭声。
  苏婉儿看着一地狼藉,忽而自嘲地笑了笑。
  她低着头扶起芸桃,一边给她拂去身上的脏污,一边道:“有一句话你没说错。云楚,如今我也不认识你了。”
  云帝呼吸一滞,冷哼了一声,转身拂袖欲走。临走前扔下一句:“你想去见她,朕让你去。趁早去吧,三日后朕欲取她心头血,到时候她能不能挺得住还难说。你这个做姑姑的,去听听她的临终遗言也好。”
  苏婉儿听见他的话,也没吭声,仍旧自顾自地替芸桃打理,等他走后,芸桃再三阻拦,才拉住了苏婉儿的手。
  芸桃这才发现苏婉儿双手冰凉得如同死人一般,不住地浑身颤抖着。
  芸桃急得要哭,苏婉儿却渐渐镇定下来,吩咐芸桃去擦烫伤药。
  等芸桃准备好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随着苏婉儿去了软禁苏晓月的圣殿。
  苏婉儿一见到苏晓月,就被她如今的样子吓到,心疼地哽咽:“月儿,是姑母对不住你。你定要好好活着,姑母一定会替你报仇!”
  苏晓月看苏婉儿无碍,心中倒是欢喜的,她笑了笑:“姑母...您能醒来便好...月儿没用...不能去看您...至于我的事...您不要再跟着操劳...免得被我牵累...”
  苏婉儿怜爱地理了理苏晓月的乱发:“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放心,从今日起,姑母就在这守着你,我看谁敢再来取你的血?”
  听见这话,苏晓月漆黑的眼珠总算有了些光彩,她转过头,幽幽看着满面担忧愧疚的苏婉儿。
  “姑母此话当真?”
  苏婉儿被她眼眸中的冰冷震慑,她没料到眼前这个活泼灵动的孩子会有如此慑人的目光,应道:“自是当真的。月儿,你莫怕,有姑母在,谁也伤不了你。”
  苏晓月忽然笑了笑,甜甜道:“既如此,姑母帮我个忙可好?”
  见苏婉儿应下,苏晓月便叫她附耳过去。
  自那日后,苏婉儿就留在了圣殿中,与苏晓月同吃同住。
  云帝得了消息,冷笑一声,苏婉儿以为这样就会动摇他的决定吗?
  他心中不屑,却也说话算话,并没有去理会。
  除此之外,却不许旁人再见苏晓月,云畴去过一次,只得悻悻而归。
  云帝又给了苏晓月三日的缓和时间,等她的身子恢复一些。
  三日后,云帝亲自带着侍卫,包围了圣殿。
  他一进门,就见苏婉儿坐在苏晓月的床边,亲自替她擦洗着小脸。
  云帝哼了一声,似乎还是有些无法面对苏婉儿,冷声道:“该取血了。”
  他本已做好打算,若是苏婉儿拼死拦着,他就将她击晕送回去,任她说什么也没有用。
  上一次慕兰花变异过后的花酒加急送到了战场上,大捷的消息还没送到,不过想来也快了。
  他不愿再等,只想一鼓作气拿下宋国。
  没想到他预想中的争吵并没有到来,苏婉儿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等我给月儿梳过头便好。”
  云帝虽还是有些别扭,不过苏婉儿既然肯主动与他说话,想来她也是无奈接受了此事,云帝便点了点头,没有拂她的面子,轻声说了一句:“那朕出去等。”
  他想,反正今日这血是一定要取的。不论她怎么拖着,也拖不过今日。
  云帝并没有等多久。没过一会儿苏婉儿就打开了门,没有看向他,只说了一句:“来吧。”
  云帝朝着身后的两个侍女示意了一下,侍女已随着云影取了数次血,对于该如何做也有所明悟。
  这两人也算是云帝信任之人,倒不担心她们动手脚。
  苏晓月一见进来的两人,怔了怔,倒没继续问云影的去向,只是默不作声地等着。
  毕竟取得是心头血,还需宽衣解带,云帝避嫌转身欲走,却见苏婉儿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愣了一下:“...婉儿?”
  苏婉儿淡淡道:“我不放心你的人,想在这陪着月儿,不可以吗?”
  云帝知她这是铁了心要与他过不去,也不再多劝,黑着脸大踏步出了门去。
  这血取得想来有些费劲,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侍女才打开门,提着盒子走了出来。
  云帝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也不愿再去看苏婉儿的脸色,急着去喂养慕兰花,便带人离了圣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毒酒
  云帝命人将苏晓月的心头血淋在慕兰花上,那些花儿便如同有了生命,贪婪饥渴地汲取着血液中的生机。
  这次还没等到过夜,就发生了异变。最先发现的,自是那打理花圃的花匠。
  而后无需等他禀报,整个云宫中便都发现了这一异状。
  原本种着古株的后花园,早就被重兵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刚过午时,自花园中心向周围四散开去,渐渐地照映得整个云宫都血光大作,如同尸山血海一般,弥漫着暗红色的诡异雾气。
  周边看守的卫兵和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自觉吸入了血雾,便纷纷晕倒在地。
  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变化已经结束了。
  原本四处弥漫着的浓郁幽香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浓郁的血腥气,将整个云宫笼罩在内,阴阴沉沉,甚至遮蔽了朗朗烈日。
  云帝身处在那血雾之中,竟觉得许久都停滞不前的功力隐隐有突破之势,他唤来几个武功不俗的暗卫,也皆有此感。
  单单是这花散发出来的雾,就令习武之人有一日精进千里之感受。
  云帝大喜,亲自去了花园,得见那已经完全变成纯黑色的慕兰花。
  只这样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至精至纯的浓郁能量,云帝吞了吞口水,眼中划过一抹贪婪。
  他不敢运功,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似是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渴望。
  “来人,试酒。”
  暗卫又找了人来,这次直接到了诏狱下层,那里有关押重犯的巨大铁笼。
  侍卫被逼着将花酒饮下,云帝亲眼得见那人转瞬间身形就暴涨了许多,一边双目血红的嘶吼,一边将躲闪不及的暗卫直接撕碎。
  云帝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喜不自胜,直接下令将宫中剩余的酒都搬了出来,制成花酒加急送到边境。
  在此囚禁的云影似有所感,在云帝离去时,一直闭目静坐的她缓缓睁开了双目。凝神听了那侍卫吼叫一阵,又闭上眼睛坐了回去。
  云帝明白,这一次,怕是真的能如愿一统天下了。
  回到云宫,天色已晚。
  他本想去找苏婉儿分享自己的喜悦,刚兴起这个念头,想到今日相见时的不快,顿时有些恼火。
  云帝犹疑了片刻,冷声命人将文贵妃召来陪驾。
  文莹除了偷爬上龙床被云帝将计就计宠幸了一次后,虽说莫名其妙得了封,却一直被冷落着,还每日都被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和一群庸脂俗粉混在一处。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在宋国被苏晓月压上一头,到了云国,还比不过她姑姑的一根手指头。
  日子久了,她也渐渐死了心,不敢去触苏婉儿的霉头,只得欺负欺负那些下头的妃嫔侍女解气。
  今日终于得了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欣喜若狂地赶到云帝这里,还没等对云帝行礼,就见一个太监慢悠悠地进了殿,小心翼翼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小坐。”
  文莹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她悄悄瞥了眼云帝,见他阴沉着脸,没有要动的意思,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却听那太监还不死心,继续道:“皇后娘娘叫老奴过来说一声,她知错了,她不该伤陛下的心。而今陛下心愿将成,圣女的命也保住了,皇后娘娘说...”
  云帝哼了一声。“她说什么?”
  老太监将苏婉儿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皇后娘娘说,她是来求和的。”
  云帝还没说话,文莹一时按捺不住,突然问了句:“圣女还活着?”
  苏晓月将死的消息,她是有所耳闻的。
  宫中人人都盛传,今次取了心头血,圣女定要香消玉殒,她心中亦是十分快意。而今得知苏晓月还活着的消息,她怎能不急。
  老太监应声道:“是,圣女吉人天相,托了陛下的鸿福。”
  文莹有些失望,没再搭话。
  云帝阴恻恻地看了文莹几眼,也没追究她抢话的罪责,反倒颇为遗憾道:“呵,她倒是命大。”
  听了这话,文莹眼前一亮,正欲与云帝说什么,却听他继续道:“既如此,那朕便去瞧瞧。”
  他没再理会文莹,甩手便走,剩她一人留在原地恨得牙痒痒。
  苏婉儿没再留在圣殿,而是回了自个儿的小院,还命人将苏晓月也给抬了过去。
  云帝一进门,便见苏婉儿如昨日那般坐在桌前,桌上已布好了酒菜,苏晓月半倚着栽倒在旁边的软榻上,芸桃扶着她勉强坐了起来,又给她铺好软垫,似乎在努力让她坐得有些仪态。
  一见云帝来了,苏婉儿便站起身给他行礼,芸桃也停下了动作,老老实实地跪下。
  云帝没叫她们免礼,直直地受着,还斜睨了一动不动的苏晓月一眼。
  苏晓月的脸色看起来竟还算不错,她舒服地窝在那里,破罐子破摔道:“陛下恕罪,我实在是难以起身,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谅见谅哈。”
  云帝似是被她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给气笑了,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为难她,默默落了坐。
  苏婉儿也没等云帝免礼,见他坐下便起了身,又给芸桃使了个眼色,芸桃咬咬唇便一脸郁郁地退了出去。
  云帝见状,又冷笑一声,坐在那儿没动筷子,只是直直地盯着苏婉儿,似是想要看出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苏婉儿也没刻意讨好,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三人就这么无言对坐,谁也不先开口。
  今日云帝的耐心出离得好,他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婉儿,毫不掩饰她对自己的恨意,说是求和,也不肯说句软话。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竟看出了几分兴致,近来心中总是翻涌的烦躁之意也渐渐散去,有种莫名的久违的惬意。
  苏晓月的面色仍是苍白的,她偶尔咳嗽两声,显得这静谧的室内更加寂静压抑,而后便盯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上的慕兰花纹出神,也不愿率先打破这份沉寂。
  一直坐到夜半子时,外头隐隐传来敲响的钟声,苏婉儿才淡淡说了一句:“云楚,做个了断吧。”
  云帝玩味地笑了笑:“你想如何了断?”
  苏婉儿没直接回答他,侧过脸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苏晓月,而后才说道:“你的花已养够了吧,放过月儿,送她出宫去。往后,我在这里陪着你。”
  云帝忽然笑了笑,像是听见了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条件?难道我不同意,你还能走不成?”
  苏婉儿盯着他的眼睛:“我的心也在这里。”
  云帝不说话了。
  他知道苏婉儿是认真的。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她究竟从哪里来得勇气,能跟他这样言之凿凿地交换条件?
  难道她就笃定了他会同意?她苏婉儿的一颗心,比天下还要重要吗?
  云帝想笑。是真的想笑。
  因为苏婉儿到了如此年纪还那么天真,还因为――他竟真的隐隐有些意动。
  云帝不开口,苏婉儿就颇具耐心地等着。
  那股烦躁又袭来,云帝突然有些讨厌她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过了良久他才重新抬起眼来看向她,眼中充满了不屑:“苏婉儿,你太自大了。”
  苏婉儿忽然叹息了一声。
  她拿起桌上的酒壶,先给云帝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云帝顺着她的动作盯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再普通不过的酒壶,再普通不过的杯盏,可就这么随意的一个动作,都能摄他的心魄,让他未饮就有些醉。
  他听苏婉儿道:“那不若如此,你往后不再这般毫无节制地给月儿取血,至于需要什么条件,任何条件,我都依你。”
  “任何条件?”
  “任何条件。”
  她竟先服了软。
  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云帝自恃有几分了解苏婉儿,她虽看着娇柔温婉,可心中却比谁都冷硬。
  就算危在旦夕之际,也没见她主动退后一步,向他求饶。
  可这一次,她后退了。她的退缩,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
  云帝顺着念头上下打量了苏晓月一眼,她算是倾国倾城的女子,因为正值芳华,美貌更甚婉儿,可却丝毫蛊惑不了他。
  只有这个叫苏婉儿的女人。
  云帝没来由的,强压下了心中的恼火,有些心软。
  苏婉儿看出了他面上的松动,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就多谢陛下了。”
  她微微侧着脸,朱唇轻抿,烈酒顺着喉咙咽下,带着燎燎灼热将她的面庞烧得通红。
  云帝垂下眸子,不敢再看。
  他盯着杯中清澈的酒水,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什么?”
  云帝没抬头,也能感受到苏婉儿比平日滚烫些的眼波在盯着他看。
  她像是满不在意地轻轻笑了笑,而后似是随意拨弄了一下那闪着银光的发丝,屡屡幽香钻进他的心脾。
  许是因为饮了酒,苏婉儿的声音中带着些撩拨人心的柔媚,令云帝勉强克制维持理智的心又开始振颤起来。
  他听见她带着久违的万千柔情回答:“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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