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月礼——橘子帕帕【完结】
时间:2023-07-15 17:20:44

第一百五十章 真是毒酒
  听见这一句,云帝觉得荒唐得想笑,就这样随心而动,他唇角勾了勾,幽暗的眼眸终于敢注视今晚格外妩媚的苏婉儿。
  云帝没看太久,忽然转过身朝着一旁默默看了半天热闹的苏晓月来了一句:“今日婉儿既是为圣女之事求朕,那圣女不喝一杯吗?”
  他亲自又倒了一杯酒,递到了苏晓月的面前。
  苏婉儿忍不住开口阻拦:“月儿受了重伤...”
  苏晓月看了一眼云帝手中的酒杯,和那股她不接就誓不罢休的气势,忽然笑了笑,接过那杯酒就喝了下去。
  苏晓月酒量一般,何况是这云国特制的烈酒,当即呛得直咳嗽,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吐了口血出来。
  鲜血滴滴点点在锦被的花纹上晕染开,苏晓月满不在意地用袖子将唇边的血擦掉,低头见到那被血污了的被子,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惜了这么精美的东西。”
  云帝一直盯着苏晓月将那杯酒咽了下去,这才笑了笑,颇不着调地说了句:“朕倒是觉得,浪费了这血。”
  苏婉儿听他这丝毫不拿苏晓月当人看的态度,语气不大好:“这下你放心了?”
  云帝再没有什么怀疑,对着苏婉儿温柔一笑道:“只要是婉儿给的,便是毒酒,我也甘之如饴。”
  他说罢端起酒杯倒入喉中,直接将那股辛辣吞了下去。
  苏婉儿冷笑一声:“你已练至武道巅峰,身体百毒不侵,即便这样,你还要逼着月儿与你同饮,又何必在这装出什么深情的样子?”
  被她直接拆穿,云帝也不见尴尬,他今日心情不错,不然也不会答应她说得那所谓条件。
  他又倒了两杯酒,这次也没再逼迫苏晓月,端杯朝苏婉儿敬了敬,低声道:“婉儿莫忘了,你说的,任何条件。”
  他说到“任何”二字时,充满侵略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了苏婉儿一番。
  桌上的菜已凉透了,二人谁也没动筷子,苏婉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陪他饮着酒。
  直到将一壶酒饮尽,苏婉儿的脸上已带着醉意,端杯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云帝倒是一点也没醉,眼神清明的很,他盯着苏婉儿的手,突然问道:“婉儿,你...在紧张?”
  苏婉儿只觉得头脑混沌,眼神中也略过了不由自主的一丝慌张。
  云帝感觉有些古怪,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一抹念头闪过――
  难道...真是毒酒?
  在确认自己猜测可能是真的时候,云帝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对自己的身体十分自信,也很确定那酒壶和酒杯没有任何问题。
  那这样说来,今日这场所谓的求和宴,要毒的不是他,而是...?
  ?!!
  云帝是相信苏婉儿能做出这种玉石俱焚的事来的,一股被欺骗玩弄的背叛感席卷了他的内心,云帝一把将酒杯摔在了地上,恨恨地道:“婉儿,你竟要如此作弄朕?!你要拿死来惩罚朕吗?这天下马上就是朕的了,到时候你就是唯一的王后,朕心愿已成...”
  “你成不了了。”
  苏婉儿没说话,沉默了一晚的苏晓月突然开了口。
  “你说什么?!”
  骤然被打断,出离愤怒的云帝血红的双目看向苏晓月,眼神中带着极为浓烈的恨意。
  他对苏晓月的厌恶已经累积到了极致,都是这个女人,自从她来到这里,婉儿就对她言听计从,他真恨不能马上就亲手掐死她!
  苏晓月虽然不能动,但却一点也不怕他的样子,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成不了了。这天下不会是你的。”
  苏晓月冷淡的语气彻底激怒了他。
  “苏、晓、月。”
  云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吼出她的名字,作势欲起身亲手结果了这个女人。
  云帝一运功,就察觉到了不对。
  丹田中的内力空空如也,消失殆尽。
  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运转过功法之后,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手脚发软,四肢发麻。
  巨大的无力感一波接着一波袭来,云帝勉强撑着桌子起身,朝着苏晓月的方向一动,苏婉儿就疾步上前挡在了苏晓月面前。
  然而云帝根本没能站起来,他的身子一歪,直接栽倒在地上。
  云帝躺在地上动了动嘴唇,却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偏偏就是一动也不能动。
  苏婉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强行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正欲往门外走去唤芸桃,却听门前突然来了一个侍卫。
  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皇上恕罪,花匠方才禀报,慕兰花过了子夜,竟一息全都变成了白色,血雾也都消失不见。而今宫中各处尽已被浓白的大雾笼罩,卑职前来请令,敢问陛下...”
  云帝来这里之前特意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可这变化实在惊人,云大人不在,侍卫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冒死来询问。
  云帝自然发不出声音,苏婉儿稳了稳心神,清清嗓子冷声答道:“皇上已歇下了,他让本宫与你说,这变化他早有预料,不必惊慌,该如何便如何就好。”
  侍卫应了声,却不敢走,等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听见皇上再有别的指令,这才面露古怪地离开。
  可云帝向来是宫中武功最强的一个,高深莫测神鬼难敌,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皇上出了意外,只是奇怪这皇后娘娘何时与皇上感情这么好了。
  听见侍卫的话,云帝的眼中这才流露出一丝惊异。
  等侍卫没了声音,苏晓月才好心地给他解释:“皇上,你方才喝的,不是什么毒药。姑母也没有想不开,要拿我们两个的命赔给你。”
  见云帝盯着她看,苏晓月老神在在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锦被,继续道:“你喝的,是慕兰花酒。至于为什么你没有发狂,而是全身无力,方才你也听到了,这酒,过了子时,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丝毫没理会云帝眼中的惊涛骇浪,苏晓月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接着说:“没错,那些被送到边境的慕兰酒,只要被人喝了,都会如你这般。不止如此,因为酒不够用,皇上还送了古株过去吧?那些洒了我心头血的古株,从方才开始,散布的白雾只要被饮过花酒,哦不,包括喝过花茶的那些贵族吸入,俱会武功散尽,然后慢慢地...轻则重病度过余生,重则直接暴毙而亡。所以我才说,你的事啊,成不了了。”
  若冒然听见她这话,云帝自然不肯相信,可在真真切切听过侍卫的禀报之后,他的心中也有了几分犹疑。
  可他现在动也不能动,根本无法得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苏晓月继续说,苏婉儿已将芸桃带了进来,跟过来的,还有云畴。
  二人一看见竟真躺在地上的云帝,也都吓得不轻,动作却丝毫没停,战战兢兢地将苏晓月扶到云畴背上。
  苏晓月回身复杂地看着云帝,眼中带着厌恶和不屑,云帝却隐约觉得她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
  苏晓月没再跟他多说什么,苏婉儿催促云畴带着身子虚弱的苏晓月先走,她与芸桃收拾收拾随后就到,几人约好在宫门会合后,云畴便背着苏晓月踏入了迷蒙的夜色当中。
  夜色茫茫,抬眼望去尽是乳白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
  云畴的身体还没有大好,也才长得与苏晓月差不多高,背着她已是十分的吃力。
  可他咬着牙拼命地走,生怕被发现,连大气都不敢喘。
  走了不知多久,云畴的脸已如同汗水洗过一般,苏晓月感受到云畴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她轻声道:“云畴,放我下来。”
  云畴摇了摇头,压抑地喘着粗气:“不行...晓月姐姐...云翳用他从前的势力买通了禁卫...说好了子夜时宫门只能打开一个时辰...现在已快来不及了...一刻都不能歇...”
  云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灼痛,却倔强地不肯松手,执拗地朝着一个方向走。
  他心里想着,晓月姐姐,我答应送你出去,说到做到,绝不会再食言了。
  他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凭着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在走,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云畴还沉浸在疼痛里,是苏晓月先发现的声音,她勉强抬手拍了拍云畴,小声道:“好像有人来了。是不是姑母她们?”
  云畴也有些激动,却不敢直接停下,他四处打量打量,走到一处角落里,才慢慢把苏晓月放下。
  现在大雾正浓,二人只要一声不吭在这里躲好,就是擦肩而过也未必会被发现。
  等了片刻,就听见轻盈的步履声小跑着过来,云畴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侧耳听了一阵,突然松了一口气,问道:“芸桃,是你吗?”
  芸桃的身影逐渐露了出来,云畴看着她身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芸娘呢?”
  芸桃走近了,云畴才见她小脸上都是泪痕,她捂着嘴不敢大哭,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说:“娘娘...娘娘她...她说她不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比翼连枝当日愿
  苏婉儿没去管躺在地上瞪着她的云帝,自顾自坐回了桌前。
  她看上去再没了方才的慌张,云帝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故意演给他看的,为了逼他云宫,催发花毒。
  苏婉儿不知又从何处拿出了一坛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只是寻常的烈酒,她也不停顿,倒了就喝,连喝了三杯才停下。
  这时她听见云帝闷哼了一声,似乎在对抗极大的痛苦,苏婉儿就这么淡淡俯视着他,眼中尽是冰冷。
  “你...为何...不走...”
  她听见云帝这样问。原来他还能说话啊,她想。
  “你既然能发出声音,为何侍卫来时,你不叫他救你?”
  苏婉儿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个别的。
  云帝不吭声了。过了半晌,她才听见他极低的声音:“我想要一个明白。”
  苏婉儿忽然笑了笑,他终于不再自称“朕”了。
  “我快死了?”
  云楚盯着苏婉儿的眼睛,尽管这样问了,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早已经有了答案。
  苏婉儿也没骗他,低声说:“我也不知。月儿说你经过这一阵脱力后,或许也会发狂,或许...直接暴毙。”
  得到了早就有明悟的答案,云楚也没再如苏晓月在时那般怒不可遏,反而看上去极清醒,只是盯着苏婉儿的目光不肯移走。
  若是从前,他这样盯着她看的时候,苏婉儿便会躲避开他的眼神,不愿让他看清自己的想法。
  此刻她没有。她也如云楚望着她那般,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为什么?”云帝突然开口。
  也不知他是在继续方才的问题,还是在问苏婉儿为何想要他死。
  苏婉儿却比他更明白他在问什么。“云楚,该停下了。为了你所谓的大业,那么多无辜的人都送了命,你也变得越来越执拗,越来越疯狂,这不是你。”
  “你怎知那不是我?”云楚笑了,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愚蠢。
  苏婉儿站起了身,挪步到云楚面前蹲下,勉力将他扶了起来,平视着他的脸。
  苏婉儿已许久没有正眼看过这张脸了,算起来,面前这个人带给她的痛苦,要远远多过于幸福。
  可在得知他就要死去的时候,她忽然不愿连自尊都不给他。
  她看着这个当初自己宁愿抛下一切都要追随的人,有些不大忍心将血腥苦涩的真相揭露在他面前。
  云楚看出了苏婉儿的犹豫,他唯独对这件事放不下,坚持着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只要一个明白。”
  苏婉儿垂下头,如瀑的白丝倾泻,她没再看着云楚,开始将一切娓娓道来――
  “月儿无意中得了些机缘,发现那慕兰花,并不是你云国的神花,而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圣女,留下的复仇之物。云国尚武,那花儿可以让人加速武力精进,却也可在人血脉中留下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花毒。经年累积之下,毒份越积越多,越积越深,便可使人越来越暴戾疯狂,到最后...不得好死。这花少见又难养,所以只会供给你们这些皇亲贵胄,也正好是那圣女,复仇的目标。你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嗜杀,越来越重权,也许...是受这花毒影响。”
  苏婉儿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云楚三言两语就听了个大概。
  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云楚就信了八分。
  因为在方才躺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发现,自从内力消失的那一刻起,多年来他越来越难压制的那股莫名的烦躁之意也不见了。
  甚至苏晓月告诉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要落空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云楚的眼神有些空洞,没想到所谓的真相竟然这么简单可笑,那他这些年...是为了什么?
  他做过的那些事...都不是他真正想做的?
  “为何...会是苏家?”
  云楚的声音比方才更加低哑,苏晓月定了定才道:“我跟月儿猜测,或许苏家,准确来说是我母亲这一脉,不知为何与那圣女有些亲缘。她的血脉会加剧催化花毒,为了复仇,她甘愿以自己的血,来诅咒整个云国皇室。”
  云楚忽然笑了。
  所以他这些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苏婉儿,又不顾她的心绑来那苏晓月,不过是为了阴差阳错亲手助那圣女复仇?
  他因为预言苦寻圣女找到了苏家,遇见了苏婉儿,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情意,对她动了心。
  唯独没算到的,就是这份情意。
  云楚难以置信,巨大的冲击和自我怀疑让他越来越激动,他的手开始渐渐颤抖了起来,紧接着,他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云楚的眼睛变得血红,发冠垂落,长发无风自动,看上去极为吓人。
  苏婉儿见他这样子,知道这是苏晓月所言的花毒侵蚀了心脉,或许就要发狂了。
  只要过了这阵子,他便会死。
  她没被这可怖的样子吓到,她方才就已将门窗都锁死了,紧接着,她拿过芸桃事先准备好的粗绳,将自己与云楚死死捆在了一起。
  直至将长长的绳子绕尽,苏婉儿紧紧贴着云楚的身体,仅剩下双臂还能动。
  云楚已经彻底失去了神智,可不似之前那些死士,他已经没了内力,单纯凭借一股蛮力在挣扎。
  尽管如此,也差点一下就要了苏婉儿的命。
  她张开双臂,用力地抱着云楚,死也不肯松开。
  由于那碍事的绳子一时挣不开,云楚几乎将全部的怒意都发泄给了困着他的婉儿,带着她用力地撞在桌子上。
  碎裂的碗碟划破了苏婉儿的衣裳和皮肉,巨大的冲击力撕开了旧伤口,使她全身都被血浸染。
  即便如此,云楚仍不满足,一声嘶吼,全身的绳子崩开,苏婉儿也被扔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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