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婉闭眼,又睁开,“说吧,要多少?”
郁婉亳不多言,干脆利落的定下了要买的肉和寄送事项,然后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又给郁妈打电话。
郁妈语气里满是无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说她都不信,非说听寒欺负你,我把之前他帮忙的事儿说了她还是不信。”
“他要送东西赔礼你就收着吧,记得除了肉,再加点其他的东西。”
郁婉应下了,又问要不要顺便给他们寄一点。
郁妈想了想,同意了。
忙忙碌碌整到大半夜,还没躺下睡多久,郁婉便又打着呵欠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外公的小三轮上晃晃悠悠往城里去。
冬日雾重,路旁的景色透露出一股隐隐约约的美,郁婉把自己缩成一团,两只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头一点一点的,不时又被路过的汽车鸣笛声惊醒。
郁婉吸吸鼻子,又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努力使自己精神一些,然后便看着脚旁的两个大泡沫箱子发呆。
再想想自己连续两天早起没休息好的事,郁婉突然有了给钟听寒投毒的冲动。
不过……钟家是怎么知道自己家在杀年猪的?
时隔一夜,她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之前她以为是钟妈从郁妈那里知道的,不过再仔细想想昨晚郁妈说的话,显然不是。
那么只能是从钟听寒那里知道的。
但钟听寒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郁婉摸出手机,又带着厚手套的手慢慢翻,最后定格在小允子发的那条动态上。
破案了。
原来就是你小子把皇军引来的!
第57章
到车站时,天刚蒙蒙亮,郁婉找到即将发车的班车司机,说了一通好话,又给了些钱,然后便把两个箱子搬过去。
司机看的稀奇,“托人带东西的多了,这带鲜肉的还第一次。”
郁婉面上带笑,心中却直接将钟听寒降了辈分,“长辈的心意嘛。”
“也是。”司机点点头,“老人嘛,总是念着晚辈的。”
他朝郁婉道:“放心吧,保证把肉给你送到。”
送走了班车,郁婉才跑去吃早餐。
外公熟门熟路的给她指点,“你以前最爱吃的那家水粉,现在换他家小辈做了,味道没以前的好,但他家新弄了些馄饨蒸饺,味道挺不错的,隔壁还有卖烤红薯的,价格公道。”
说完他自己又转身往另一个摊子去,“我去前头吃啊,有事就叫我。”
郁婉按外公的指点要了份馄饨蒸饺,发现果真味道不错,尤其是蒸饺,是这边少见的菌菇馅儿,当即又要了两份打包。
吃完早饭,又等了一会儿,一辆班车便缓缓进站,郁婉连忙跑过去问司机有没有拖带给她的东西。
“有。”司机点头,核对了名字和电话号码后便帮她把箱子搬下来,“有点重啊,你搬不搬得动?”
“没事,我家里人也在呢。”郁婉又是一通道谢,然后抱着箱子慢慢和着人流往外走。
外公站在车站外面等她,看她过来连忙上前搭手,“这么大?”
一接手,眉毛一抬,“有点份量啊。”
“是啊。”郁婉长出一口气,甩甩酸疼的手臂,“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等回到家,郁婉先是把蒸饺拿去热上,然后才拿了把剪子开箱子。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层肉,各种口味的牛肉干铺了满满一层,把这些拿出来后,又是几袋子鱼肉松,还有两只真空包装的扒鸡,看样子像是自己家里做的。
除了吃的,还有四条围巾,风格相似,只是颜色大小不同。
郁衡端着碗蹲下来,看看纸箱子,“这下面还用纸板隔了一层呢。”
“我又没瞎。”郁婉挥手赶他,“回桌子上吃饭去。”
郁衡不肯走,“我就看看嘛。”
纸板揭开,一大把凌乱的树枝映入两人眼底。
郁衡眨眨眼,“这是什么?拿来防震填空隙的?”
“应该不是。”郁婉拨了拨树枝,找到了一些残存或已经凋落的小花苞。
郁婉:“……”她好像知道这些树枝是怎么回事了。
她木着脸将纸板又盖回去,抱着纸箱往外走,还不忘嘱咐郁衡赶紧吃饭写作业,“下午咱们去山上玩儿。”
郁衡摇头,“我不去,明天外公要去卖菜,我今天下午就得跟着收拾。”
郁婉:“……随你吧。”
郁婉将这些树枝全部拿了出来,一根根查看,有的花苞掉完了就不要了,一些还残存的便拿把剪刀修剪一下,然后再把所有的树枝根部泡在水里。
外婆看了一眼就笑,“你还是这习惯呢。”
外婆家里种了几颗果树,以前每年春天修枝时,郁婉若在家,便会把修剪下来的带着花苞的树枝插在瓶子里,等它开花。
“就是试一试。”郁婉看着这一大把树枝叹气,“天这么冷,也不知道能不能开。”
“你把它移屋里去。”外婆给她出主意,“要是还不行就放厨房。”
郁婉嗯了一声,想了想又摸出手机给这些树枝拍了张照片。
没几秒,手机便响了。
钟听寒回了一张惊喜的表情包,下面还一行字。
居然还有这么多活着?早知道就不放那么多进去了。
郁婉额头青筋直跳,合着这人也知道多啊?
回了一个无言以对和再见的表情包后,郁婉恨恨关掉手机后,转头回屋补觉去了。
没人来吵她,但她没睡多久就醒了,用冷水洗了把脸后就开始写作业。
郁衡也在写作业,愁眉苦脸的,不时还咬咬笔头。
郁婉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眼睛都在疼,“你这是要把笔吃了?哪道题不会?”
郁衡麻溜的把题册递过来,“这道,这道,还有这道!”
“全是数学题。”郁婉一边看题一边不忘嘲讽自家弟弟,“你卖菜算的清楚钱吗?”
郁衡沉默一秒,慢吞吞道:“姐,现在都用电子秤了,可以直接显示钱数的那种。”
郁婉呵呵笑,决定转头就给外公建议,用家里的老秤去卖菜,正好锻炼一下郁衡的算数。
等到下午,郁衡果真帮着收拾要卖的各种蔬菜,剃黄叶子削萝卜樱子,看样子还有几分架势。
郁婉也跟着帮忙,忙完后才松口气,看天色还早,拎着郁衡去爬山了。
说是爬山,其实也就是顺着山间的大路小跑。
“昨天才说好的锻炼身体,可别言而无信。”郁婉追在郁衡后边,“跑起来!”
郁衡欲哭无泪,他是活泼好动,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爱这么跑上一两个小时啊!而且就她姐平日里的运动量,这好体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等到天色黑尽时,两姐弟这才回到家,一到家就各自往厕所里冲。
好在外婆家前两年刚翻新了屋子,在楼上也修了个厕所兼浴室,不然两人还得排队。
外婆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身来喊话,“别磨蹭,饭要好了。”
晚饭丰盛至极,丰盛到让郁婉觉得今天的跑步算是白跑。
吃完晚饭,郁婉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强忍心中的罪恶感,伸手拿了个柿子吃。
这柿子是外公拿回来的,小孩儿拳头大小一个,皮薄透亮,拿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团火,轻轻撕开皮咬住果肉一吸,微凉又甜,半点都不腻。
看着两姐弟吃的眉开眼笑,外公也嘿嘿笑,“好不好吃?要是还想吃,明天我再去找人换点回来。”
郁衡当即说要,郁婉也点头。
外公外婆睡得早,郁婉和郁衡却又按平时的习惯写了一会儿作业才睡。
郁衡边写边乐,“嘿嘿嘿,按这个速度,不用等到过年,我就可以把寒假作业写完了!”
听到这话,郁婉下意识想了想自己的寒假作业,顿时黑着脸伸手赶他去睡觉,“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帮着卖菜吗?还不赶紧去睡?”
郁衡半点没多想,乖乖收拾了一番然后回屋睡觉。
郁婉平心静气一番后,这才继续写作业,刚写了两道题,手机便响了。
是钟听寒的电话。
郁婉微微眯着眼看着这三个字,总觉得不接比接了好,因为接了准没好事。
电话没人接便自动挂断了,但还不等郁婉松口气,又响了。
等到电话第三次响起时,郁婉终于伸手接了。
“喂?郁婉?”
“嗯,是我,什么事?”
“问问你今天有没有尝过那些东西,味道怎么样。”钟听寒道:“再感谢一下你家的肉,格外的好吃,今天中午一拿回家我妈就切了块儿肉做小炒,吃完就决定把剩下的肉全包饺子抄手。”
“……全包?”郁婉讶异的挑挑眉,“你确定?”
“你放心,绝对吃的完。”钟听寒语带笑意,“我们一家都爱吃饺子抄手这类,而且包好了冻在冰箱,口味多不说,平时煮了吃也方便省事。”
郁婉默默回想了一下肉的数量,诚恳道:“服了。”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服了这两个字。”钟听寒闷笑了一声,“对了,你到底尝了没?觉得肉干和肉松怎么样?扒鸡的味道好不好?”
“还没来得及尝。”郁婉直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味道不差。”
“那肯定的,我家每年都还不怎么舍得吃呢。”钟听寒当即开始吹道:“全部都是纯生态,纯手工,半点无添加。”
“就是有一点不好,保质期没那么长。”
“保质期不长?”郁婉微微皱眉,“有多久?你家送了这么多,估计我家一时半会儿的还吃不完。”
“牛肉干和鱼肉松保存好了能放两个月的样子,倒是那个扒鸡,最好这两天就吃了。”
想到这段时间外婆已经计划好了的格外丰盛的菜单,郁婉顿时有些头疼,“行,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钟听寒还在给她出主意,“吃不下可以给邻居送一些,还有那些牛肉干,都是弄成小块儿的,有孩子来串门,直接给人抓一把也可以。”
郁婉嗯嗯答应,正准备挂电话,钟听寒话音一转,又问她那些花活了多少,活的怎么样。
郁婉愣了一下才回神,“没注意,不过应该活的挺多的吧。”起码她今天没听外婆念叨那些树枝怎么样。
“除了梅花枝,我还摘了些其他花的枝条,等开了花你就知道了,都挺好看的。”
呵!这还给她卖上关子了?信不信她明天就说那些树枝全死了?
电话那头钟听寒还在叹气,“其实这些花在好看,养在瓶子里还是差了几分野性,哪天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现场看一看。”
郁婉没吭声,经过两天的迟钝期,她终于想到了一件事――钟听寒现在的做法就是在追她吧?
“除了花,其实还有很多地方的景色都挺不错,好玩的地方也不少……”
钟听寒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在他嘴里全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的独一份,不试一试简直可惜。
说了一会儿,钟听寒才发现郁婉有一会儿没出声了。
“郁婉?你还在吗?”
“在!”郁婉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干咳一声,“钟听寒……那什么,虽然在你看来在电话里说会有点不正式,但我觉得吧,这事还在早点说清楚的好。”
她清清嗓子,“钟听寒,对……”
“既然你也知道我会觉得不正式,那就站到我面前亲自对我说。”钟听寒飞快的打断她的话,“时间不早了,晚安,祝你好梦。”
郁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干瞪眼,心中陡然涌出无力感。
第58章
十分钟后,一道题也看不进去的郁婉默默叹气,收拾了准备睡觉。
刚躺进被窝,手机响了。
一捧红色野果浮在白色的雪面,若不是边缘的荆棘,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小巧精美的蛋糕。
但即便如此,在看见这张图的一瞬间,郁婉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无他,那种野果她吃过,特好吃。
她将手机屏幕往下滑,又滑出几行字。
我昨天偶然看见的,味道很好,只可惜数量太少,也没办法保存运送,等明年吧,明年我带你来摘。
郁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捧野果的原因,郁婉当晚便做梦梦见自己在山上采野果吃,她刚摘下一颗,剩下的就不见了,抬头一看,全在钟听寒手里。
钟听寒双手微微合拢,捧着一串野果,问郁婉:“你要它吗?”
郁婉刚想说要,眼睛却发现这野果的模样有点不一样,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野果!分明是一颗红色的心脏!还是解剖彩图的那种!
郁婉当即摆手说自己不敢要,于是钟听寒又把心脏塞回自己的胸腔,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大把树枝抱在怀里,问郁婉,“那你要这些花吗?”
郁婉诚恳道:“可这些都还只是树枝,连花苞都没。”
“那我让它们开花好了。”
随着钟听寒的话音落下,一个个花苞冒出又绽放,各式各样的鲜花开了他满满一怀。
他拿出一朵花递给郁婉,“你要吗?”
郁婉下意识伸手,手指刚碰到花朵,花朵便猛地变成心脏,于是她又连忙把手收回来,说不要了。
心脏又变成了花朵,却转瞬枯萎。
钟听寒将这只花扔掉,又拿出一朵花递给郁婉,“你要吗?”
郁婉再次伸手去拿花,但花朵还是在她碰到的瞬间变成了心脏。
这朵花也枯萎被扔掉了。
一朵又一朵,直至钟听寒怀中空空。
他看着郁婉皱眉,“真的没有你想要的花吗?”
郁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头顶,“有,只是那朵花我拿不走。”
钟听寒笑了,“怎么会拿不走?我送给你你就能拿走了。”
说着,他便伸手轻轻一扯,将头顶的月季花摘下递给郁婉,“你要吗?”
“要!”郁婉点头,眉开眼笑的伸手接过月季花。
她低下头,看着乖乖躺在她手心里的月季花,笑容越发灿烂。
钟听寒也笑了,“那现在该你给我了。”
郁婉奇怪的看着他,“啊?”
钟听寒指指她掌心中的月季花,“你拿走了我的心,那你也该把你的心给我才对。”
“可是我拿的不是你的心,而是月季花。”
“这有什么区别吗?它难道不是从我的心脏里长出来的吗?它就是我的心脏。”
说着,郁婉手心里的月季花便变成了心脏,她甚至还感觉到了温热与湿意――以及一下又一下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