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刘氏冲上去，也不嫌烫，把炖肉的砂锅端起来，放在了身后，才赶紧抓住耳垂缓解滚烫。
“你，你们家就是强词夺理！一窝子强盗！大的小的都那么不讲理了是吧，今天要是不赔钱，我就一头撞死在，撞死在……”
没地方撞啊，到处都是山，撞死了也没法嫁祸给苏家。
马母迟疑许久，终于指着门口那方遮挡的藨草帘子，虎着脸说道：“我就撞死在这张草帘子上！”
“……”大无语事件，马母的话闹得刘氏很不淡定的翻了个白眼。
屋里传来老太太沉稳的声音，“撞，你撞一个给我试试看，不死的话我就把你推下山，滚也滚死你。”
老太太走了出来。
那威威生风的洪亮嗓门，让马父马母一抖。
马父看到老太太铁青的脸色，立刻抬起手肘撞了马母一下，让她上去跟老太太说，自己则是往后退了几步，侧开身体，不看老太太直勾勾的凶恶眼神。
“女人之间好说话，你去说。”马父不承认自己的怂，吩咐道。
马母清了清嗓子，“你这话说得够渗人，要是我之后出了啥事儿，你就有杀人的嫌疑啊。”
“少说屁话，干嘛来了。”老太太扯扯嘴角冷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就是用到现在的。
这山洞虽然不算偏僻，却也离半山腰不远，孤魂野鬼都不晃这边来，这一家三口倒好，路过这儿？骗鬼玩呢！
马母面上挂不住，高声道，“你别管我干嘛来的，瞧瞧你们家教的什么孩子，扔石头把我儿子砸成这样，我要点赔偿很合理吧，你家三媳妇更牛，拿菜刀威胁我，老太太，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家教啊？”
老太太随意扫了眼马六的额头，这混不吝的，没被打死都算老天不开眼。
但既然是他们家小十三动手的，老太太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哦了一声，随后开口教育起来。
“既是小十三动的手，那我作为长辈也有错，马家小六，婶子替小十三给你道个歉，这总行吧？要不再下个跪？”
老太太冷嗤着目视马六，她肯下跪，但也要马六这把贱骨头，受得起长辈的跪礼才行。
至于小十三这边，老太太也教育道：“以后不准扔石头砸人，知道了吗？”
声音听起来挺利的，但实际上小十三都没感觉到凶意。
小十三仰起头，看了看马六，旋即鬼灵精怪地笑了起来。
“嗯嗯！奶奶，我知道啦，以后我在身上藏几把七首，逮着偷肉贼，改扔刀子。“
老太太愕然，感觉小十三在小啾儿的熏陶下，越来越……没女孩样了。
马家人更是懵了。
马六万万没有想到，小十三这个死丫头竟这般没有礼数，都被训斥了，还敢口出狂言，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马六扫了眼聚在洞口处的人，都是苏家的儿媳妇，爷们都不在家。
唯二带把的，就是两个毛都没长的小屁孩，有甚可怕？当即马六抬手就要打人。
手还没挥下去，后脑勺就被一个大掌重重拍了下来。
“唉哟！”马六回头，猝不及防撞上一双凉凉的眼眸。
“爹爹！”小十三看到来了，喜不自胜地冲上去，扑进了怀里。
苏老四蹲下来将小十三搂了个满怀，“哎哟爹爹的好闺女，没被欺负吧？”
小十三晃了晃脑袋，指着马六开始告状。
“爹爹，我没事儿，但是这个坏蛋偷咱们家的兔子肉吃，那兔子肉可是三伯娘炖了半个时辰的，他想用手抓，不知道吃了多少块儿，然后我用石头砸了他，爹爹，我是做错了吗？”
“没做错，偷东西的小贼，把他手砍了都算轻的。”苏老四龇牙咧嘴地冲马六看了一眼。
他们苏家在小啾儿带领下，经历了不少事，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见识的村汉了，谁敢欺负他婆娘孩子，就是找死。
苏老四咧开一口森然的大白牙问道，
“马六，你抬手干啥呢，要打老子的媳妇，还是要打老子的闺女啊？来，说说，我耳朵都洗干净了，就等你开口嘞！”
“四，四哥，你这说啥呢，我就是和孩子开个玩笑，呵呵……”马六讪讪把手放下来。
苏老四啐道，“你一二十多岁的老光棍，跟小孩子开玩笑，开啥玩笑？要抢她布娃娃？干你娘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量我们不在家，想欺负我闺女。”
“嘿！苏老四你这屁话说啥呢，干谁娘呢！”马母站了出来，羞得老脸一阵通红，气到说不清楚话。
苏老四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巴子，
“瞧我这臭嘴，怎么能说这等混账话呢，婶儿，您啊，狗都不干，更何况我一个好端端的人呢，呵呵，识趣就滚，别碍眼，否则待会我一巴掌一个，亲自把你们撵下山。”
苏老四的冷嘲热讽，让一家三口脸上没有光彩。
马母还是旧事重提，“我儿子被你闺女打伤了，看在大家都是多年老乡亲的份上，我就不要你家的钱了，把那锅肉赔给我们家，这事儿就翻篇了！”
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不！别说肉，就连正经杂米煮的饭，都没吃饱过！
马母吸溜一下口水，直勾勾盯着众人身后，放在地上的那个砂锅。
“婶儿，您发哪门子梦！咋说胡话呢我家闺女才五岁，你家儿子几岁？瞅瞅，牛高马大一废柴，今年二十七还是二十六了？早我家闺女二十来年出生呢，说我闺女打伤了他，咋不说你们全家明日就得道飞仙呢！”
好东西，苏老四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口才都锻炼出来了。
先说马母，再咒马家一屋子人原地暴毙，气得马家人面上是一点好脸色都没了。
“够了！你这老婆子，说啥赔不赔的话大家都是乡亲，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也值得说？”
马父虽然也很想吃炖兔肉，但苏家的爷们回来了，事情便没必要闹得这么僵硬。
马母不依不饶道，“啥叫鸡毛蒜皮？咱儿子的头都被打破了，就是小十三这个死丫头干的，老头子，你刚刚都见着了呀！”
“闭嘴！”马父啐了马母一脸，“再说话休了你。”
马母乖乖闭嘴了，站在一旁。
马父一脸哀戚地上前，跟苏老四道歉。
“老四啊，刚刚是我们家太冲动，说话有些难听，你别往心里去哈。至于偷肉的事儿，更是误会，就是见你们家炖肉放在炉子上，好像烧焦了，特地去帮你们拨一拨，省得糊了，仅此而已。”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老四也挂起了和煦爽快的笑容。
“叔，误会解开就好，要是平常，我家炖了肉，肯定分您一碗，但没法子，一场大雨把我家粮食都冲没了，
一屋子嘴巴指着一锅肉填肚子呢，就不能分了。叔您来我们这小破山洞，有啥事儿么？”
马父知道再不把来意说出，就要被忽悠走了，于是立刻沉重着声音，直入正题。
“没啥，就是我们家也被大水冲垮了，需要找个地方落脚，决定一家三口搬到山上住。”
“我瞧着你们住的山洞挺宽敞的，再住十个人也不挤，这样，我们家凑合凑合，跟你们家对付一阵吧，等雨停了，再下山想办法借点银子，把房子盖起来。”
马父很自然地说出了口。
闻言，苏家所有人都陷入了紧张之中。
刘氏最沉不住气：“你们来这儿住，打秋风的吧！这山洞是我们家先看上的，凭什么让你们进来住？”
“凭什么？”马母又跳出来啐刘氏了。
“就凭这山头是落霞村人人有份的！苏老三家的，你这话说得怪有意思，这山洞写你们家名字了？我们想住就住，关你们家屁事！”
“就是，我还说看上你们苏家的媳妇儿了呢，那你们苏家的几个媳妇儿，是不是就要躺在我身下伺候我了啊！”马六帮腔道。
话刚说完，就见苏老四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了马六的脸上，“嘴巴再不干净，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他们苏家的女眷，也是马六这流氓废柴可以逞口舌的？
真当苏家的爷们都死了是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此恶心，不知羞耻！
“儿子你没事吧，哎哟喂，老天爷啊，活不下去了，这苏家欺负人呐，杀人都不用偿命了吗？”
马母抹着眼泪，“我可怜的儿子呀，都怪爹娘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黑心肝的恶霸，霸去咱村里的山洞，让你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
堪称哭丧的演技，成功让苏家所有人都黑了脸。
苏老四扬起拳头，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口无遮拦的马六。
老太太喝道，“老四，住手。”
刚刚还雄赳赳的苏老四，立马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乖抱着小十三站到一旁。
老太太思索良久，终是微微抬起下颚，冲马父说道。
“他叔，你们家说得对，这山洞确实没写我们家的名字，谁想住，都能进来住。但老话说，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我们家也不可能把山洞全让给你们。
要想住下也行，那咱们画一条线，约定好，不准越过来。若违反约定，我们苏家有权将你们赶走。”
马父张了张嘴，正要反驳。
老太太便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要是你们家不愿意，我们苏家也没必要在大难当头的情况下做好人，只能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把你们一家三口赶下山。”
马父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觉得这些话要说，也该由苏家老头子来和自己讲。
轮不到老太太在这儿说晨，但苏家老四这混账在这儿，他也没法子，只好点头。
“约定啥，你说吧。”
老太太说道，“山洞最里处，是圆圆的地盘，到时候我们在洞里头划条线，挂上草席遮挡，你们家不许随便揭开帘子，惊扰我家里的儿媳妇，相同的，我们家也不会主动掀帘子。”
“咱俩家的关系不算好，所以平日里需要什么东西，也干万别跟我家开口借。
另外就是一些钱财上面的问题，咱们两家各自保管好钱物，要是丢了，就自认哑巴亏，别为了钱财的事情闹得别人耳朵疼。
当然，如果谁想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的话就别怪人家砍了手丨”
老太太这话分明是冲着马六去的，马家人也不是蠢材，一听就听出来了。
“你这臭老婆子说啥呢！”马六气急败坏。
老太太还没怕过谁，横了他一眼：“我说啥，你清楚得很！”
“你——”
“冲我娘吼啥，就这几个约定，能答应就住，不能答应就滚。我们家还不乐意跟你们同住一个山洞呢。”
苏老四呵斥道。
他觉得蛮烦躁的，家里那几千斤山药，还有几包满当当的粮食，若被马六瞧见了，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看来以后得安排人守夜了。
马六想跟苏老四吵一架，但马父拦住他了，“这些条件，我们都答应。”
“嗯，最重要的还是男女大防一事，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你们家这个光棍儿子敢对我家儿媳动歪心思，我老太婆的巴掌，可不是吃素的。”
老太太说完，招呼儿媳妇们端着兔肉，率先进了山洞。
然后紧赶慢赶，用编织好的藨草席子，遮住角落里的山药和粮食。
随后饭也顾不得吃，一家子赶工，又编了七八张席子出来，用竹竿撑着当屏风，隔绝了马家人的视线，这才觉得有了少许的安全感。
晚饭时间，老太太把马家的事儿告诉了苏家老头子，气得苏家老头子隔着帘子，怒斥马父不要脸。
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一遇到事情，就转过头来欺负他的妻儿小辈，还偷吃他家的兔肉。
直把马父说得鼻子发现，直抽泣，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苏家老头子骂痛快了，才看向小十三，“真没受欺负？”
小十三摇摇头，把手里的兔子腿递过去，“谢谢爷爷关心，孙女请您吃兔腿，不要生气了哦。”
“没受欺负就好，要是敢欺了我孙女，我定要将你马家，打成牛家不可！”苏家老头子吃着饭，又回头冲着帘子怼了一声。
随后才开始安排四个儿子轮流值夜，避免有什么宵小找不痛快。
这轮流布防的架势，闹得马父心里既不是滋味儿，他重重吸了口空气中的兔肉香味。
再看看敞开衣服，露出肚皮，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废柴儿子，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咋苏家的儿子，一个赛一个优秀。
他儿子却只会睡大觉呢？
唉，同乡不同命啊！
苏家老头子骂一阵子也停下来了，专心致志地吃饭。
吃完饭后，一直沉默的五郎开了口。
“各位，今日我有个事儿想说，我打算等雨停了，便立即去趟丹朱国。”
“丹朱国？”
“为什么？”
“五哥哥，你是要去找啾啾姐姐吗？”
“嗯，她们也去了好多时日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我不放心，想去看看。”苏五郎道。
苏老太太皱眉，“小啾儿有凌天那小子护着，不会有什么危险，丹朱国形势不明，在多等几日，若还没有小啾儿的消息，在想办法吧。”
苏五郎紧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就被苏老太太打断了。
“嘘，隔帘有耳，切莫多说。”苏老太太指了指藨草帘子另一边的马家人，示意五郎收声。
五郎会意噤声。
夜半时分，山洞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道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刘氏和王氏，也各自捂住小十三和小十二的耳朵。
作为大人，他们无比清楚这是什么样的声音，但却不好意思开口呵斥。
苏老头坐起身来，冲着帘子的另一头怒吼，
“马六，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这儿不是你单独的房间，你要做这种事，去洞外头找个草垛，随便弄，别他娘的脏了我们家人的耳朵！”
苏家的儿媳妇们都醒了，纷纷躲在丈夫的怀里，埋着头努力不去听这段声音。
“苏伯，咱们可说好了，划线为界，隔着帘子，这边就是我的家，
我在自个儿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本来想说让苏老头挪个儿媳妇过来，但又怕苏家兄弟群起揍他。
马六赶紧改了个口，说是其他姑娘，不敢拿苏家的儿媳们讨嘴上便宜。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你，你……”
苏老头被气得脸色发绿，他没想到马六竟然会在那边自渎，还发出羞耻的声音，响遍整个山洞。
马父也起身理所应当地劝道，“苏老哥我家阿六做的事情，是王郎中让的，说这样有利恢复，没准哪一日，我家六儿还可给马家传下香火。为了我马家的传承，你们家忍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