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跟他们说这么多做啥,咱们可没违反约定,一没掀开帘子,二也没偷他家东西,六儿说得对,这儿就相当于是我们的家,在自家做点事儿,还要跟他们苏家报备啦!?”
马母侧了个身,压了压耳朵上的棉花,啐道,
“真往脸上贴金,当家的,快睡吧,苏家要是忍不了,有种自己滚出山洞啊!”
“呜呼!呜呼~~~”马六还在继续动作,得意忘形地冲着苏家这边,叫得尤为大声。
“娘勒戈壁的!爹,我过去把这小子的玩意儿割了,看他还有没有得!”
苏老大看着婆娘苍白的脸色,气得在枕头底下拿了刀子,作势便要掀开帘子,把马六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收拾一顿。
他们万万没想到,作为一个人,竟能如此的恶心,不知羞耻!枉顾立法!
“回来!睡觉!”苏老头脑门青筋一跳一跳的,但确实,马家做的事虽然恶心,却在约定范围之内,没有掀开帘子,他们更没法收拾他。
师出须有名。
小十三和小十二睡得比猪还死,倒没被吵醒。
小孩子哪懂这些,受苦的,不过是苏家五个儿媳罢了。
“扯点棉絮,塞着耳朵,凑合睡。实在睡不着的,就到外头看看雨势,编编草席,等声音没了再回过来,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叫一晚上!”
苏老头哼了声,果真,都没到半刻钟,帘子那边的声音就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马六累得跟只死狗一样的呼吸。
苏家儿媳们松了口气,脸上烫得不行,也睡不着。
索性几个妯娌结伴,点上篝火,在山洞入口处坐着编了一晚上的草席。
翌日一早,苏老太太看一眼编了整晚藨草席子,刚睡下的儿媳妇们,决定不使唤她们了,亲力亲为地上手,蹲在洞口处,借着落下来的雨,祖孙俩奋力拔着鸡毛,将肥硕的野鸡处理干净。
处理过后的野鸡,轻的那只还有四斤,重的那只损失不大,还有六斤半左右,光是一掂量苏老太太就权衡好了,鸡汤喝的是汤,所以用四斤的野鸡斩块放进砂锅里炖煮,再削几条山药丢进去当配料。
大的那只野鸡,苏老太太直接穿了树权子,架在火堆上,让小十三旋着烤,随即便去了山洞里,将米拿出来淘洗干净,准备蒸饭。
马母也起来准备早饭了,身在山洞,条件有限,他们家只能吃杂面馒头配咸菜,顶了天再煮两根山药一家子分着吃。
当看到小十三坐在石头上烤鸡的时候,马母的嘴边流下了可疑的水渍。
“太浪费了吧,那鸡油应该用碗接着炒菜,咋能任由它滴在火上呢?败家玩意儿!”
马母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儿,一颗心那叫微微颤唷,下一刻见苏老太太进了山洞,只剩小十三一人,她立马走了过去,伸手要拿小十三烤鸡的树棍。
“小十三啊,你烤鸡的方式不对,来,给我,我来帮你烤。”
手还没碰到树棍,小十三就躲开了,“不需要你帮忙,离我远点,你身上有股恶臭的味道,再走近,我怕我会吐!”
马母没料到一个小小丫头,也敢跟她这个长辈顶嘴,登时想趁着苏老太太不在,好好教训一番小十三,于是立即抬起了厚厚的手掌,毫不客气往小十三脑袋上拍。
一边动手,马母还一边阴侧恻的说,“你家大人我不敢惹,还不敢动你一个小屁孩了?没教养的臭丫头,把烤鸡给我,不然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的事!”
小十三迅速把手上的烤鸡棍子往下一压,鸡肚子里面积攒的浓浓鸡油,立刻全部倒在火堆上,瞬间升起一团高高的火焰,把马母挥下来的大手席卷。
马母急急缩回要打小十三的手,拼命吹着手上被烧燎出来的火泡。
“小兔崽子,你把我的手烫伤了,我告诉你,现在立刻马上把这只烤鸡赔给我,这事儿算完,否则连同昨日的债,我一并跟你算。”
马母不想放弃近在咫尺的美食,又用老手段开始威胁小十三。
小十三吓得立刻大哭起来。
山洞内的苏老太太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着指着小十三骂的马母,气坏了。
抽起一旁的柴棍,打在马母的身上。
“给脸不要脸是吧,怎么说我家小十三也是个孩子,你一个半截身子进棺材的糟老婆子,跑过来抢一孩子的吃食,你有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
“抢,我让你抢,真当老娘的棍子吃素了嘿!”
苏老太太大棒子打在马母的腿上、屁股上,专挑肉多的地方打,不会把人打坏,但却会很疼。
马母哀泣道:“你这个泼妇,你敢打我,我要告官,将你们全家抓起来!”
苏老太太这次是真的怒了,丢了柴棍,抓着马母的手指一个个往前掰。
“啊!啊!”
苏老太太被她杀猪的惨叫吓了一跳,仔细看看自己握着的手指,“唉哟,手断啦??”
“你,你故意的……”马母有气无力。
苏老太太淡定得一批,把马母的手一松,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
“胡诌啥呢,谁故意了?你休想泼脏水,小十三,鸡烤好了吗?”
小十三用棍子戳了戳,“烤好啦!”
“那咱进去吃早饭吧,别靠近这一家子不知廉耻的损人。”
说完这些话,苏老太太牵着小十三的小手走进山洞,才不肯承认马母身上的伤是她们造成的。
马母知道自己吃了暗亏,恨恨地在心里发誓,以后定要找机会,狠狠收拾她们。
但当务之急,马母也没法子撑下去了。
只好紧赶慢赶着,披上蓑衣,让马父陪自己顶着飓风暴雨去隔壁村找大夫接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疯了一个
山洞里没了马父马母的踪迹,马六本身就来,加之昨夜自渎所耗甚多,一直睡到中午也没起来。
而苏家人也乐得安宁,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洞里的日子,倒也不算太苦。
吃过饭后,苏老头照例和往常一样下山,和村长闲聊飓风暴雨所带来的危害。
苏老太太则带着大房、二房去了地里查看种植的生姜,辣椒,三房夫妇则是在擦洗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儿,随时做好了出摊的准备。
至于其他人,则是在山洞外头寻了个淋不着雨的地方,借着微弱天光缝制小孩子的衣物,小手帕、以及兔毛做的头绳儿。
倾盆的大雨足足下了七日,连绵的阴雨和呼啸的飓风,带着随时击垮房顶的力量,让村民们心惊胆跳,不敢深睡,生怕运气不好,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七日后,数道璀璨的天光破开乌云,像是漏了筛子一样照射在雨后的大地上,连被水浸了三日的草叶,都显得格外清新。
直到乌云散去,周遭村落才爆开了激动的笑声,他们知道,今年不会是荒年了,没有旱灾,更不会有洪涝,他们可以放心的种夏稻。
夏稻本就比春稻弯了几个月,再不下秧的话,初雪前就赶不上收稻谷了。
所以大雨刚停半个时辰,落霞村的家家户户,就准备好了农具和秧苗,趁着雨后清爽的凉风开始干活,从山上一眼望去,落霞村每一块田地,都有努力挥洒汗水的人影。
***
苏啾啾手里的木棍还没来得及落下,一道沉稳冷静,饱含威严的声音响起,让院中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众人,静了下来,同时也让开一条道。
紧随出现的是一个老者,白胡子白头发,
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精神矍铄。
刚走过来,便指着苏啾啾小小的身躯,以及她身后的萧凌天等人,“孽畜!尔敢!”
张嘴闭嘴就是别人听不懂的话,苏啾啾眨眨眼睛,看向老头身旁的人一一孙云。
“爹,就是这小畜生放螃蟹夹宗宝的勾勾,还他娘的威胁我。”
孙云阴狠地指着苏啾啾,“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定是妖邪附体,造成咱们丹朱国大旱的祸首,您是我们岛上的巫仙,定要为民除妖啊。”
孙父眯了眯眼,直视着苏啾啾。
苏啾啾也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奶音问:“老爷爷,您们家是祖传的不要脸吗?为什么总是小的打不过,老的就站出来了呀!”
孙宗宝技不如她,挨揍了,找了孙云来。
孙云拼不过,又找了自己老爹来,要是这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再丢了面子,晚上不会有鬼来找她吧?
咦,好恐怖!
苏啾啾耸了耸肩,有些胆寒。
孙父被气到了,一柄挂着羊骨头的驱邪巫师法杖一指,“妖孽,将你手中的棍放下!束手就擒,否则本巫仙让你不得好死!”
“为什么要放下?我还没要债呢,嘭!”
苏啾啾冷哼,棍子一敲,打在孙宗宝的额头上,孙宗宝的头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苏啾啾这才丢了棍子,回到萧凌天身边,答道:“棍子放下了。”
“孽畜丨”一口气堵着的孙父见儿子被生生打晕,气得喉头一阵腥甜。
立即怒视着躲在萧凌天身后装腔作势的苏啾啾,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恶声恶气地鼓励众人。
“昨日老夫夜观星象,发现扫帚星光芒大作,隐隐指向我们丹朱国,如今看来,这扫把星便是眼前的丫头,诸位乡亲快助老夫一臂之力,将此星拿下,浸猪笼献给河神,否则我们丹朱国将承受灭顶之灾啊!”
一声灭顶之灾,让丹朱国这群胳膊时牢牢内拐的众人涌动起来,一个个振臂高呼,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苏啾啾。
苏啾啾厌恶极了,挽着萧凌天的胳膊说:“凌天哥哥,这臭老头好会撒谎哦,昨天晚上月亮明明很大,哪来的星星给他看?”
月朗星稀,月亮清朗,那万里之内必然没有星星显现,又何来夜观星象之说?
萧凌天揉揉苏啾啾的头发,冷嗤:“装神弄鬼的臭老头,不撒谎,去哪混饭吃?”
两人俩一唱一和,更令孙家人憎恨了,孙父并指一挥:“畜生!竟亵渎仙人意旨,大家还等什么,此子定是异类,需得抓了浸猪笼,才能永葆风雨调顺!”
对上孙父狠戾的表情,萧凌天眉眼间更是一片冰冷。
看着眼前所谓要把苏啾啾溺死献祭的孙父,以及这些昏了眼睛,偏帮孙家的众人,冷声道:
“孙巫仙,您别着急上火,各位怕是忘了方才我说过的话吧?我再向各位好好解释解释,如何?”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个官员嚷嚷道,“快把你身后的丫头交出来献祭,孙巫仙说的对,哪有正常的孩子会这么狠,这丫头定是煞星!”
“各位听我一言,若听完我这些话,你们还觉得她应该浸猪笼,那我亲自陪她赴死,以求河神保佑丹朱国的风水,如何?
“你说吧。”
“我们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总之这丫头如果是灾星,一定得献祭!不能连累我们丹朱国!”
全都是没人性的,苏啾啾唉声叹气,好愚蠢呀,被一个老头耍得团团转。
这天上的神仙,都是餐日月灵气、饮万物甘露的,吃小孩的神仙,才是妖邪呢。
萧凌天摸着苏啾啾的脸,温和,
“倒在地上的孙宗宝见到苏啾啾就而口口声声说自己收到了神灵旨意,要溺死她!孙巫仙一家生而为人,不问青红皂白却心狠手辣这样做,
要对一个之前都未见过面的姑娘下杀手。我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收得到神灵的箴言,该不会敬奉的是哪路山头妖物吧?”
萧凌天字字泣血,激得孙父目露凶光,厉声怒斥道:
“孽畜,你休得妖言惑众!各位千万不要信他的鬼话,此子年纪轻轻如此心狠手辣,必是妖孽!”
“你们孙家的人先出手伤人,难道还指望她友善对你们?”
说着,萧凌天将苏啾啾胳膊上受的伤露出来。
看着这些疤痕,萧凌天紧抿了抿唇,若不是苏啾啾让他不要出手,让他忍耐,孙家的人早就尸首异处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说话!
苏啾啾忙把自己的袖子捋下来,藏好伤口,捏了捏萧凌天的手心,示意他淡定。
“孙巫仙,你们孙家祖祖辈辈都说侍奉神灵,结果,你们家的人,却是连禽兽都不如,连一个姑娘都要欺负?我看你们供奉的是妖怪吧!”
“肯定是,只有妖怪才这么无情!”
“天可怜见儿的,这姑娘胳膊上刀伤很重,孙家的人怎是如此恶毒啊!”
萧凌天拍拍苏啾啾的后背,安慰她,旋即冷声冲众人说道。
“我将此事说开,也不过是为了告诉大家,供奉妖物的孙家这样诬蔑一个姑娘,背后深意另人怀疑!”
萧凌天说完,牵着苏啾啾的手离开了。。
孙父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来给儿子孙子找个场面的,却被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弄得名声扫地!
“孽障,来之前你怎么不跟我说这事儿!是你们先欺负人家姑娘的?”孙父把气撒到了孙云的身上。
孙云挨了耳光痛呼。
孙父被丹朱国的人指责,说他供奉妖物,老脸都青了。
容鸣冷冷地瞥了眼孙宗宝脑袋上的窟窿后,一脚把她推到孙家父子面前。
“带着你们家的人滚,否则别怪我不尊重长辈,卸了你这把老骨头。”
容鸣挥着马鞭逼近,将孙家人和看热闹的众人,都赶出了院子。
而这边,孙母就白着脸匆匆跑了回来。
“当家的,不好了,刚才有人说坟包坡那边落了旱雷,我赶去凑热闹,发现咱爹的坟被旱雷炸了!”
孙父蹭的站起来,“你说谁家的祖坟被炸了?”
“咱家的!”
“咱家的什么被炸了??”
孙母哎哟哟地掐着大腿,“咱家的祖坟被炸了!”
“什么玩意儿把咱家祖坟炸了?”
“雷!天上打旱雷把咱家祖坟给炸了,当家的,你该不会气傻了吧!?”孙母眼泪嗷嗷地扶着他。
孙父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咕溜溜的乱转,要是家里祖坟被雷劈了的事儿传出去,他便是人人口中遭天谴的货,以后还怎么给人跳大神驱邪,怎么靠着神仙的名头挣钱?
“逆子,逆子,都是你们的错,白把你们生下来了,一群坑爹的死货。”孙父捂着生疼的额头,拿起法杖朝孙云身上招呼,
一副不打他打残废誓不罢休的样子。
孙云吓得直哭嚎,连媳妇儿子都顾不上了,捂着挨打的地方跑出去,却撞上了正在牵马吃草的苏啾啾。
他娘娘的,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死丫头落单被老子撞上,算你倒霉。
孙云迅速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头,左右看了看,没人,大喜过望,便朝苏啾啾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