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苏啾啾莞尔一笑。
*
另外一边,落霞村。
“上大梁咯!”
不知过了多久,村长满面笑容的吆喝了一声,几个身体强壮的汉子扛着杉木大梁,用绳子做媒介,将杉木大梁放在了苏家新房子的最顶端。
然后烧了鞭炮,再盖上一层油布,才继续加一些小些的木头,做出房顶的弧形,至此上梁仪式便完成了。
只待明日苏老大让工人把瓦片盖上去,做好防水密封的处理,就可以选择良辰吉日搬进来……
上梁仪式完成,厨房那边,苏家的儿媳妇们便开始忙碌的做着酒席的菜肴。
剁猪肉,剥青菜,打算每个桌子上八道菜,寓意八八八、发发发。
一家子忙中有序的折腾着,马氏马氏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和自己娘家爹一块儿置办酒席,不免紧张得满头大汗,生怕炒的菜不好吃、或者是准备得不妥当,丢了婆家的颜面,还辜负了婆婆的信任期望。
“你炒个菜,手抖啥呢!”老马头炒好了一锅‘蚂蚁上树’,正要装盘让人端出去,回头就见自己闺女发愣了,不由点了两句。
马氏回头看了眼老马头,“爹,我怕!”
“你怕个锤子,平时向来大胆得很!”老马头翻了个白眼。
马氏说,“我还从来没操持过这么大的事情呢,这事儿交给我,万一搞砸了”
“嗐,你用心把事办好,搞砸了也没人怪你,再说了,这是办酒席,炒大锅菜,你还怕味道不好啊,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味道不好,也没人敢说你。”
百姓处于食不果腹,吃完这顿没下顿的情况,苏家办酒席,有酒有肉还有大米饭,难吃点也不会有人说啥的!
马氏不爱听这话了,“爹,我公公找你来办酒席,你咋说丧气话呢,不行,我得检查检查,看你是咋炒菜的,省得多放一撮盐,把客人齁着了。”
“你这死丫头,埋汰起你爹来了?你爹就是靠这行吃饭的,还能掌握不好么?行了行了,赶紧把你那萝卜炖猪蹄折腾好,端出来,照你这速度,酒席散了都没能吃上菜。”
马父撩开厨房的帘子,端着菜走了出去。
“上菜咯!”
苏家儿子儿媳,还有孙子辈的人一桌。
苏老大负责招待村长、耆老们,单独做一桌。
至于另外四五桌,是给村里人,还有各房亲家坐的。
本来预计只办三桌酒席,可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弄成了七桌人,但这又何尝不是日子越过越好的表现呢?
山脚下的苏家欢声笑语,热闹又喜气的声音响彻了大半个村子,山半腰的位置,马六蹲在草丛里方便,也不忘伸长了脖子探看着苏家的盛况。
“呸!得意个什么劲儿,不就有几个臭钱吗,大家都住到一块了,办酒席竟然不请老子去喝两杯,冲你们苏家这么不懂做人,迟早家破人亡!
马六恶狠狠地诅咒着。
这时,马母的声音在草垛外传来,“儿啊,竹篾给你找来了,快把屁股擦擦,回来吃饭吧!”
“知道了!”马六不耐烦地接过丢来的竹篾,往后一探,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娘的!老天爷都在跟他作对是不是!他的手指沾上那些玩意儿了!
“儿啊,咋还没出来,娘在这儿等你呢!”马母关切道。
马六看着手指上的玩意儿,恶心得要命,直接冲着草丛外的马母出气。
“死老太婆叫什么叫,拉个屎都不让我安宁,没本事的东西,媳妇儿娶不上给我,房子也盖不起,回去还不是跟你们两个老东西吃那些没滋没味的饭!滚!不想看见你们这些没用的父母。”
草丛外彻底没了声音,马母完全想不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登时伤心得跑开了。
马六胡乱拿袖子擦了擦屁股,提上裤子往山洞走去。
说归说骂归骂,能填饱肚子的山药还是得吃的,可是忽然他脚下踩到了一个绵绵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
妈呀!好肥一只野鸡!
马六浑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之色,连忙蹲下来,把这只死透了的野鸡捡起来。
还热乎着呢!刚死的!
马六跳上一块岩石,不断打量着周围,最后想起了元宝每日早晨在洞口外拎回来的野鸡或者野兔,顿时了然。
这只野鸡,该不会是苏家的吧?
“管你呢,谁捡到就是谁的,没想到老子运气这么好,出门还能捡到一只野鸡,真是美滋滋,苏家的,有酒席居然不请我马六,那就别怪你马六爷自己开小灶啦,哈哈哈!”
马六压低的声音透露着一丝丝奸笑。
他自然不可能把野鸡拿回去,跟自家两个老不死分享的。
马六跑到水源处,把这只野鸡处理妥当,然后架在一边点火烧烤,但考虑到烤鸡没有味道是不好吃的,又心念一起,跑回山洞。
趁着没什么人,直接伸手将苏家‘厨房’里的调味料,全部揣进了兜里。
“你在干什么!把东西放下!”刘氏端着碗筷走出来,没想到撞见马六偷东西,顿时爆喝一声,就差没直接叫山洞里的苏老三出来了。
马六见出来的是刘氏而不是苏老三,心里一点偷东西被抓包的害怕都没有。
反而是盯着刘氏妙曼的身姿,龇牙咧嘴,
“小娘们儿,你最好给老子安静一点,看到啥都要当做没看见,若干害得老子挨苏老三打i顿,老子非趁着半夜将你迷晕,拖进草垛子里糟.蹋了!”
大胆放浪的目光落在刘氏身上,马六那叫一个馋啊!
刘氏被他说得脸都青了,“马六,你们家和我们家约法三章在先的,若再不把东西还回来,休怪我不客气!”
马六吹吹脸上的胡子,
“不客气?你一个小娘们还敢威胁爷们,我就算强了你,顶多也就是打板子流放,几年后照样是大老爷们一个。你要是被我强行蹋了,苏老三还会要你吗?”
马六晃了晃手里的瓶罐,
“一点盐巴一点辣椒粉,比起你这小骚娘们儿的清白,谁轻谁重,你自己掂量,当然,你要自己献身,我也不介意,我就在前面河边,想体验做女人的更高境界,随时来找我。”
不要脸!登徒子!
刘氏捏着拳,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了。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她真要为了一点调味料,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吗?
绝无可能的。
没人知道刘氏和马六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口角。
苏家新房这边,酒席过了一半,突然不远处的田埂传来骚动。
“村长!不好了!不好了!”
所有人的脸色板了起来,苏家在办大喜日子,这个王大花发什么疯病,哭哭啼啼地喊什么喊。
还说什么不好了,要是冲撞到苏家的喜气可怎么办。
苏老大脸色铁青,说,“村长,应该是来找你的,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留着好酒等你过来畅饮。”
意思是别让王大花这个疯妇乱叫,坏了他们家的喜气洋洋。
村长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迎了过去,隔着老远,大家都感受得到王大花激动的情绪,恨不能竖起耳朵,将八卦听个尽全。
不会儿村长脸色难看的跑了过来,“老兄弟,你家的上梁酒,我怕是吃不成了。”
苏老大也意识到事情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立刻问,“发生何事了?”
村长照实说,“听王大花说陈虎那小子在澜州镇不知惹了什么人,被打的惨,丢在了村口,说是、说是……快活不了了,陈虎家没有长辈主持,王大花只得来找我帮忙。”
要是寻常的事,村长是猪油蒙了心也不会干涉陈虎家家务事的,但现在人命关天。
他对王大花陈虎夫妇再有成见,作为村长也得暂时放下,去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那你快去,这酒我给你留着,改天闲下来了,我们再一块慢饮。”苏老大识时务的说。
“我自罚一杯,先走了。”村长喝了自己原本那杯酒,匆匆忙忙和王大花离开。
宴席上,谁还对桌上有什么菜肴感兴趣啊,满嘴都是陈虎的事儿,想知道他为何会被人打了。
大家聊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苏家儿媳们,看好戏的心态比谁都盛,谁让陈虎家跟他们家,完完全全是死仇呢。
“都别说了。”苏老头见家里的女人们一个个幸灾乐祸,这要是传出去,不晓得的,还以为他们家希望陈虎死呢,别到时候生生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苏老太太站起来说,“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我们家上大梁的日子,喜事,就别为这等子不好的事情烦恼了,来,我们夫妇俩敬你们一杯,多谢你们百忙之中莅临。”
被夫妻俩这么一说,耆老们也愿意给面子,果真不再说这些破事儿了,而是有说有笑的祝贺起来。
但八卦的种子已经埋下,就算不说,大家伙心里都想着陈虎的情况,吃完酒席,早早寻了借口看热闹去了,苏老大叹了口气,吩咐家里的儿媳妇们收拾好东西,就杵着拐杖去了陈虎家。
结果刚到陈虎家门口,就听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
“什么!?道长,您没说错吧,我家当家的想要活命,就得喝人血做药引子?这是什么鬼方子!我咋没听过呢?”
“你要是听过,那还叫什么道藏神方?”
道士将拂尘一扫,“每日一碗心头血,辅以我亲手炼制的金丹,连续七日,就可重塑断肢,健步如飞!而我这金丹,只需五两银子一枚!”
道士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玩着小木枪的陈根身上,满意的点头,这小胖子是头血牛,放个几日血,好好补补也死不了人。
“血引子这事儿倒不难,就是道长您这金丹,也忒贵了吧!五两银子能不能便宜一些?”王大花想的倒不是陈根,而是想着苏家那么多孩子,用几个人的血应该没问题。
“不可,遇上我这金丹出炉,此非小缘怎还可以讨价还价?若施主觉得贫道的金丹不管用,那便另寻神仙吧。”
道长说完,衣衫飘飘然挥开,颇有仙风的作状离开。
王大花看了眼躺在床上,疼得不省人事的陈虎,这爷们虽然是个混账,但是自己的天,自己的地,只有他好起来了,自己才能有地位和骨气。
没准吃完这几日的金丹,陈虎又能跟以前一样,是个打猎的好把式了,到时候别说几十两银子,就算几百两也不过是猎到一头虎狼的价格。
“道长,您且别生气啊,我答应,用金丹就用金丹!”
王大花追出院子,把道长的手拉住,满脸谄媚,“只是这金丹能否一颗颗的吃,万一不用吃够七日,我们当家的就好了呢?就是得劳烦道长您多跑几趟……”
“大户人家都没你们麻烦!行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量寿佛,善哉善哉,贫道答应你。”
道士乌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又不忘提了一嘴,“这血引子的事儿,你可得上心,明日就要开始服药了……“
“明白,明白,道长您慢走。”
王大花亲自把道士送出门外。
“嫂嫂,七日的金丹就是三十五两银子,咱家还有那么多银钱吗?”陈虎妹妹陈倩藏好眼底的探寻,走过来问道。
岂料话音刚落,一耳光便抽在了她的脸上,“没钱我便把你卖进妓院,省得你在这白吃白喝!”
“嫂嫂,我,我错了……”陈倩跪在地上,捂着脸。
“装这死样给谁看,我告诉你,当家的现在昏迷不醒,整个家都是我做主,小贱蹄子,我就不信,这次还拾掇不了你!”
王大花阴恻恻地笑着,拿过一旁的粪桶和水瓢,扔在陈倩身上。
“去!给老娘把后院的粪坑掏干净!”
说完,王大花施施然往外走,“等老娘去苏家抓两个孩子回来,还没见到你把粪坑掏干净的话,今晚你别吃饭了,吃粪去吧!”
王大花这般说着,刚走出门,却没想到迎面一个厚重的耳光扇过来,将她打得眼冒金星。
“毒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中毒
苏老大是不打女人的,可今日,他真的忍受不了王大花的恶毒了。
这天底下怎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
居然想着用苏家孩子们的血给她男人做血引子!
苏老大气得意难平,胸膛不断起伏。
真的是太恶毒,也太恶心了!
王大花悟着脸,凸出的眼球瞪得死大,“你个老不死的,敢打我!!?”
说完苏老大又是一巴掌抽在了她另外一张脸上,
“打的就是你这个恶妇!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苏家孩子们一根毫毛,我将你这毒妇卸成八块,扔去野林喂狗!”
别说每日一碗血了,就是每日一根头发他们家都不会同意的,要是有人敢伤害苏家孩子们,先从他这个老骨头的尸首上踩过去。
“好端端的又怎么了?”村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王大花说要用钱救命,问他借了二两银子,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借,毕竟同乡一场。
没料想回家拿了银钱过来,就看到王大花顶着两座五指山的惨状。
苏老大一甩手,“你自己问这个恶毒的女人吧!”
他好心好意来看一下陈虎的情况,想着都是同村,性命攸关的事情能帮则帮,算是替元宝偿还性命之恩,却没想到这家子豺狼,要的是元宝的命啊。
王大花捂着脸,哀怨地坐在地上,“哎哟喂……活不下去了呀,村长,您说我造了什么孽唷,家里出了这么一大档子事儿,刚说要去想办法救我当家的,一出门,便挨了这斩干刀两个大逼斗,您知道这两个大逼斗,对现在的我来说,伤害有多大吗?赔银子,需得赔上三五十两纹银,这事儿才能了结,否则我不起来了。”
“你爱起来不起来,恶人先告状,说的便是你这等妇人,也好在今日你那番话不是让我家里婆娘听见,否则定要抠了你眼珠子、割了你那臭舌头。”
苏老大一点也没有打人的愧疚,若非男女力量悬殊,他不想仗力欺人,王大花只挨了两个巴掌哪够呢?
村长嗅到事情不对劲的苗头了,“刘氏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大花支支吾吾。
苏老大冷嗤,“不敢说?”
“呸,短命鬼,谁不敢说了!村长,方才我寻来的游历道长说了,他手头有一瓶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金丹,只需每日辅以一碗幼儿的鲜血做引子,陈虎就可重塑双腿,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王大花还真以为自己占了理儿,嗓门嚎得比谁都大声,“所以我想着,你们家孩子多,每日放她一碗血又咋了,这可是救人命啊!
“我只是想帮家里渡过难关,可苏家这杀千刀的,迎面给我来了两个大逼斗,呜呜呜……村长,这要是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就不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