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听完这些话,掂了掂袖袋里揣着的二两银子,表情淡定,实际上心里气得口不择言了。
“帮你娘,借你老母的银子,让陈虎死去吧!丧天良的贱骨头,你们家就不值得村里人相帮!”
污言秽语全部砸在王大花头上,村长立刻捂了捂自己的嘴,觉得说错话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难听的,更难听的,他还没说出口呢!
哼!
王大花目瞪狗呆,“你怎么骂人啊!”
“骂你都算轻的,我都想抽你两巴掌,反正这银子我家不借了。王大花,我作为村长再最后劝你一次,不要做埋没良心的事,你要是不明白……别怪我这个村长,站在公堂上作证,让官老爷狠狠打你二十大板!”
村长言尽于此,再多的也不想说了。
王大花心里仓皇,像极了被人狠狠抽几个耳刮子,她从地上爬起来。
“村长,你做人咋那么偏颇呢!”
执迷不悟!
村长懒得跟她掰扯,呸了一声,回过头宽慰苏老大,让他别生气了。
同时也悄悄交代几句,让他看好家里的几个孩子,省得陈家的人狗急跳墙,为了迷信救陈虎,做出拐孩子的事。
这事儿不用交代,苏家也会这么做的,王大花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竟然想着拿孩子的血液去做药引子,给陈虎治病。
王大花气得直跺脚,“好啊,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我家陈虎绝对不能出事儿!”
说完王大花在门口套上一双耐磨的鞋,滋溜溜就往村口方向跑了过去。
边跑还边嚷嚷。
而这边,田里。
“表哥,你真的是太坏了,当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家呀?不然我和你,现在早已经成婚了,哪至于在这里给人欺负?还忘尘道长,人家打你胸口,打死你打死你。”
是陈倩的声音。
草丛里,陈倩和一个穿着道士装的男人,依偎在一起。
搂搂抱抱的,这穿着道袍的男人裤子都没怎么穿好,而陈倩身上更是只有一件粉色的肚兜。
这时忘尘道长说话了,“我这不是来了吗,倩儿,我已经被太上观除名还俗了,没想到回家的路上,竟遇见了你,这说明我们有缘分。
倩儿,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命中就该是我的妻子。”
“讨厌~~可是我哥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陈倩半张脸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哝声娇嗔道,“你来得太晚了!”
忘尘道长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毒,“世上无晚事,只怕有心人,只要陈虎死了,你便是守了寡。寡妇再嫁,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陈倩没想到忘尘道长为了娶自己,竟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当下一喜,可很快又失落了,
“不行的,如果陈虎死了,那我在嫂子手里,便更没有好日子过。”
忘尘道长勾勾唇,“刘氏不是已经去澜州镇了吗?让她回不来,你这个家不就你做主了吗?到那时,倩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陈虎敢碰欺负我的女人,我会让他死!”
“表哥……”陈倩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将鲜嫩欲滴,如同花瓣的红唇吻了上去。
同时另外一边,山洞里面却突然传出来一声痛苦的惨叫,旋即是马父马母惊慌失措的声音。
“儿啊儿啊!你怎么了,别吓爹娘啊!”
苏老三回头往山洞看去,蹙了蹙眉。
“这家人又在闹什么么蛾子吖?”
苏老三不悦的说道。
心里道,再忍几天,过几日瓦片盖上去,里里外外扫除齐全,便可搬进新屋,到那时便不用忍受马家。
苏家人没搭理马家的人,自顾自的在洞外聊天。
山洞里面马父马母的嚎哭,却愈发的响亮起来。
小十四皱皱眉,“还不停下来,该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苏老三也烦不胜烦可是刚要进去的时候,就有人来送藨草了,无奈只能小十四一个人进去看情况。
小十四进去了,发现家里面和马家隔起来的‘三八线'草席被掀开,爷爷奶奶、爹爹娘亲还有几个叔伯婶娘都围在马家人的身边,就连年幼的哥哥们,也凑热闹似的,把脑袋挤进人群里,只留下半截身子在外头。
小十四走过去,寻了个垫脚石站得非常高,
一眼便看清楚层层围着的是什么情况了。
马六晕了??
“奶奶,奶奶~~”小十四叫了两声,苏老太太后知后觉回过神。
“咋啦?”
苏老太太问道。
小十四呶呶嘴示意着马六,“他怎么了呀?”
苏老太太把她抱过来,靠近马六看得更清楚,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还是和以前那样,充满厌恶和些许刻薄。
“谁知道怎么了,好端端就晕倒了,怕是做了孽哦。”
小十四吸了口气,做了孽啊?
老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呢,马六这算不算自杀呀?
声音压得再低,也被马母听了去,
“你这泼皮,咒谁儿子!呜呜呜,我的儿啊,你快醒过来,不要再吓为娘了,老天爷行行好吧,我家小六善良热情,为何要突降疾病害他呀,鸣鸣鸣……”
苏老太太被骂了一遭,张张嘴,到底还是没讨人嫌的往上挤兑,小十四往前瞅了瞅,见马六嘴唇发紫,咦了一声。
“他不是作孽,是中蛇毒了。”
中毒?
这两个字让马父马母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旋即马母不由分说的抬起手推开小十四,张口泼起了一大桶的粪。
“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什么,不懂装懂,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中毒,要是中毒了那就一定是你们家这群丧天良的死货下的毒,要是我儿子有个长短,我跟你们家拼命了!”马母说。
小十四摔了一个重重的屁股蹲,疼得包子脸扭曲,但还是很柔和良善的解释。
“我没有说谎,他去确实是中毒了,现在送去,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你还敢乱说一个字试试看!”
马母的眼神快要吃人了。
苏老太太把小十四抱起来,恶狠狠瞪着马母。
“说话就说话,推孩子干嘛,你想死啊!”
马母抱着马六,泣不成声,
“要是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活了,到时候一定拉你们家垫背,呜呜呜,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家唯的根苗吧……”
苏家人可谓是被这一家子气得半死,尤其是苏老三和李氏,夫妇俩恨不能上去踹马六一脚。
“你们爱信不信!娘,咱们带着小十四过去休息吧,别理他们了。”
苏老三气得够呛,对苏老太太说道,然后便伸手将小十四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苏老太太点点头,也是这么想的,农夫与蛇,他们家不想做那个助人为乐的农夫,因为眼见着马家人是三条毒蛇。
小十四被爹爹抱在怀里,一边远离一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你们如果在磨蹭,晚点就可以给他收尸了。”
小十四如此认真,马母咧咧嚷嚷着说是苏家人下的毒,结果刚哭了两嗓门,被马父一耳光打服帖了。
“闭上你的嘴吧!儿子的命不要了?”
马父气急败坏的拿女人撒气,宁可信其有,他打完马母之后,立刻摆上一副哀求的表情,对苏老三说道,“五哥,我家这个蠢妇嘴上没个把门,这都是全村皆知的,你可干万不要往心里去,该帮忙的还是要帮忙啊,既然小十四说我家小六是中毒,那我信她!”
“哦,然后呢?”苏老三见话题丢到自己头上了,掀了掀眼皮子,反问一句。
马父咬牙说,“请你让三郎消消火,用马车送我们家去城里找医馆,成吗?等小六治好了,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们家。”
“用马车可以,但这马车,却不能随随便便给你们用,这样吧,五十文钱,从现在开始到天亮,我家三郎负责赶马车,将你们送去城里,再在城里陪着你们跑跑腿。”
要是换作往常,同村人遇到这种事情,苏老三铁定二话不说上去帮忙,连钱都是不可能要的,但马母这个蠢妇竟然敢推他们家小十四?
这事儿没完了I
马母哭着喊道,“五十文钱?就坐我们家三个人,你咋不去抢呢!”
“那你们家自便吧,我家马儿也是要吃草料、三郎也是要休息的,如果你们家小六死在马车上,还晦气呢。”
苏老三可不惯着这些人,不发点脾气,真当他们家是小猫咪,可以随便欺辱了。
说罢这句话,苏老三挥手让儿子儿媳们把藨草帘子放下来,作状对此事不知情了。
“好!五十文就五十文!不过得多抽马儿两鞭子,让它跑快些!”马父要求道。
三郎知道爹给自己找了这种活儿,不情不愿道,
“那不行,这马可是小啾儿的宝贝,哪能抽鞭子啊?它打来我们家起,就没挨过打,哪能为了你们这些外人打它,再说了,它可是官府赏赐给小啾儿的!打坏了你赔?”
这马至今没被人凯觎,为啥?
不正是因为它乃官府缴赐的么,想动它,还得掂量店量要服多少年徭役呢。
“不过就是一个畜生,抽几鞭子怎么了,三郎,难道我们家小六的一条命,还比不得
一匹畜生么!”马父突然觉得有些心肌梗塞。
你们比畜生还不如呢!
三郎正经道:“你们家还随姓马呢,别乱骂,小心把自己给骂进去。马家阿叔,你要用马车,那就赶紧把马六抬着跟我下山,要是不用,就别逮着浪费我休息的时间。”
“用!”
马父低垂着眸子,一阵怨恨。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付出代价
这马匹他用还不行么,等儿子度过了这阵难关,他必定要让苏家为今日的羞辱付出代价。
马家夫妻掏了五十文钱,丢给管钱的苏老太太,是的,丢!
还不等苏老太太发火,说他们丧病没良心,夫妻俩用藨草席子把马六扛起来,跟着四郎下了山。
在他们走了之后,苏老太太迅速吩咐,“今晚都别睡了,点着火把排查排查,看看山洞里边有没有蛇,再在周围撒一圈硫磺粉。”
“虽然咱们家还有几日就可以搬进新房子了,但就是这几日,干万不能松懈,防蛇虫鼠蚁的事,需得做好。”
苏老太太一想到马六中了蛇毒,心里就阵阵胆寒,要不是检查清楚,一睡下去还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未知的事儿了。
苏老三抽嗒着水烟筒说,“你们娘说得对,赶紧巡查一遍,尤其是咱家那些粮食堆里,可千万别藏着老鼠或者蛇。”
纵观整个山洞,也就他们家那堆货有可能藏毒物,趁着马家人不在,赶紧自家排查一遍。
苏家儿媳们动了起来,苏家几个男郎也不闲着,拿棍子这儿打一打,那儿打一打。
“娘,没有。”
“娘,我这边也没找到,别说蛇了,蚂蚁都没一只。”
“我这边也是。”
苏家儿子儿媳们,两两一组找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找到毒物的存在。
苏老三和苏老太太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老四媳妇儿,你干嘛呢,心不在焉的,硫磺粉撒厚点,这样蛇才不敢来。”
郑氏回过神,歉道,“对不起娘亲,是我失神了。”
“没事儿,老二媳妇儿,去帮你弟妹多撒点,这事情你有经验。”苏老太太说。
王氏在家里的时候,就是经常负责驱虫驱鼠蚁的,怎样才能更有效,家里没人比她更清楚。
“知道了娘。”王氏赶上去,接手郑氏忙着的事儿,不忘多嘴问了两句,“五弟妹,你今日是咋了,心不在焉的。”
尤其是听到马六中毒的时候,王氏明显捕捉到,郑氏脸上闪过些许爽快。
郑氏很快掩饰好了自己脸上的神态,微微笑道,
“二嫂,我没事,我就是有些想六郎和小啾儿了,她在的时候,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些破事。”
“唉,小啾儿也去了有一段时间了,找到六郎,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的,我们要做的是把家给守好。”
郑氏点点头。
“来,我教你怎么防虫,这防虫的硫磺粉啊,你得多抖一些,这就跟种地一样,地里的肥力足了,庄稼才长得好。同理,药粉撒得多了,药效也浓郁,蛇虫才不敢靠近。”
俩人猫着腰在山洞的各个角落放置硫磺粉。
其余人则是各做各的事儿。
*
这时,山半腰的位置传来三郎的声音。
“慢点,慢点,山路不好走。”三郎搭着手,帮忙马六回来。
“三郎,你这事儿做得有些不体面,俗话说送佛送到西,都到这儿了,你帮我们两把老骨头将小六抬回去又怎么了,帮一段是帮,帮到底也是帮!别那么小气行不行。”
马父不悦道。
三郎咧咧呵呵地说,“佛才要送到西,马大叔马大婶,你们多给我五十文钱,我就当你们家是佛,不然我干嘛要废这把子力气?”
说着伸出手,等了会儿,没等到钱,三郎把手缩回来,
“那马大叔马大婶,我先走了,您们慢点,大夫可说了,小六兄弟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却不宜奔波哦。”
话罢进了山洞,不再理会马父马母的道德绑架。
三郎到家之后,便去寻苏老头苏老太太说话了。
马六命大,没被毒死。
但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过日子,不仅如此,还得用药材吊着命,一个月至少要七八两银子的药。
知道这事以后,大家伙难免有些唏嘘,没想到马六中的毒这么强悍?
后半生就成瘫子,要躺在床上活命了,现在都没醒过来呢……
“马爷爷,马奶奶,你们带着马六叔叔回来啦?”有人看到洞口影影绰绰的身形,礼貌地喊了句。
洞内苏老头苏老太太和三郎之间的谈话戛然而止,苏老头满是关切地迎出来,挂上同情的神态。
“马老弟,事情我都听四郎说了,你们前往要撑住啊!”苏老头说。
马父抹了把老泪,“谢谢老哥哥关心,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大夫说每个月光是抓药的钱都得七八两银子,老哥哥,我给你跪下磕头,请你务必帮我一回啊。”
推我孙女、骂我全家,还想要借钱?
苏老头扯了扯隐藏在胡子底下的唇皮,下一秒开始哭穷。
“老弟弟,要是帮得上,哥哥怎么会不帮呢?只是我家里刚建了新房子,屁股后头欠了几个儿媳妇娘家的一大笔债,手头上实在没宽裕了。
这样,我给你指条明路吧,你去找采药人学学手艺,小六需要用什么药,你上山采,不就省一大笔银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