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啾啾皱了皱眉头。
育才书塾是一处好地方,无论平民还是达官贵人,只要交得起束修,便能进去学知识的。
怎么还要层层考验啊,等请示下来,怕天都黑了吧!
但来都来了,人家说要进去请示,总不能回去,于是苏啾啾只得点头,“那你们快点哦。”
“等着吧。”门房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留下一个人看门,另外一个进了学堂。
足足一个时辰后,才拿着苏家几兄弟的学籍帖子出来,随后把学籍往苏老五手里一放,冷冰冰地指着李子宁。
“这个可以收,今日便开始上课,另外三个,齐山长说了,不收。”
门房的话让苏老五不敢置信道:“不是,我家孩子启过蒙了,有基础在的,又不是不给束脩,凭啥不收?”
苏啾啾则冷静了很多,一针见血地询问门房道:“你给我个准话,是不是有人在齐山长面前说什么了?”
思来想去,她只能把责任和问题归咎在蔡夫子身上,那小人睚眦必报,压根不是个有肚量的人。
他们落霞村的人不断散布真实消息,将蔡夫子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揭发,蔡夫子又怎么会不争个鱼死网破呢?
门房向来眼高于顶,但是此刻被苏啾啾如此沉稳的询问,他思来想去,点了点头。
“是。”
“那肯定是蔡夫子了!这个烂人,存心不想让咱们家的孩子上学堂,要断了他们的前程是吧!”苏老五听到这些话彻底疯了。
他家孩子惹着谁了!
明明是蔡夫子叔侄俩恶心,用计谋陷害他们家孩子,被戳穿了,现在倒好,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还要朝他们家宣战?
门房疏远地退后几步,一左一右站在书塾门口,像极了两尊火烧不坏、油浸不入的门神,显然不想理会激动癫狂的苏老五。
“爹,您冷静一点,这件事情我们慢慢搞清楚,着急也没有用。”
苏啾啾站到门房面前,“我可以见一见齐山长吗?”
“山长说了,我们育才书塾,不收德行有失之人,请回吧。”意思是不会帮忙通报。
门房的态度让苏啾啾怒极,她指着一旁的树荫。
“爹,咱们就在门口等,我倒要亲口问问齐山长,我家弟弟到底怎么德行有失了!”
苏啾啾彻底愤怒了。
要是说别的原因,不收她家弟弟,那她二话不说,拉着弟弟便回家。
但现在莫名其妙,就说他们苏家的儿郎品行有问题,这是何等大的脏帽子,必须解释清楚,让齐山长,亲自给他家弟弟道歉!
苏老五也是这么想的,要人上刑场,总得让人死得明白吧,苏啾啾这话一说,他立马带着孩子们到树荫底下乘凉等待了。
刚开始还好,但渐渐的,日上中天,育才书塾小小的树荫,根本没了影子,全家人几乎都在暴晒之中,就那么过了半个多时辰。
别说几个孩子,哪怕是苏老五这个壮汉,也禁不住如此暴晒。
十一郎等人见此,捏了捏拳,开口想要劝五叔带他们回家,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啾啾截了胡。
“爹,先喝点水吧。”苏啾啾从空间取出两个葫芦,递过去,让大家传着喝口甜水,润润嗓,解解暑。
“你还带水了?还是我闺女想得周全。”
苏老五接过葫芦,咕噜噜喝了起来,然后传给下一个。
家子正喝着水的时候,育才书塾内传来了放课的钟声,不会儿一个穿着青衫摇晃折扇的儒雅中年男人,在一群学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齐山长,您再给我们讲讲这道算术吧,我们不介意拖堂!”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孩子们,今日传授到此为止,更多的,需得你们自己回去领悟,我们明日再见。”
齐山长看起来倒不是个难说话的人,举手投足不酸腐,苏啾啾见了,立即抬步走了过去,挤开层层人群,来到齐山长面前福了福身。
“齐山长,请问你的这些学生,知道你是一个看事情只看表面,不探内里的伪君子吗?”苏啾啾直接用最难听的话问了出声。
正是因为这句伪君子,在杂乱的声音里吸引了齐山长的注意力。
齐仲伯低眸望向苏啾啾,扇子刷的一合,那些嚷嚷不休的孩子们,立刻捂着嘴停了下来,没再说话。
“你是何人,为何突然站出来,说我是伪君子?”齐仲伯问道。
苏啾啾指了指树荫下的弟弟们,将今日递交学籍求学,被拒之门外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再将自己的不满之处如实告知。
“你是山长,不肯收我弟弟们做学生,是你的权力,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不知道前因后果之时,妄下论断,说我弟弟们品行有失。”
“我家弟弟不愿意在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夫子手底下读书,但请你现在立刻,向我几个弟弟道歉,因为他们的德行没有问题!”
苏啾啾字字铿锵的指责齐山长,齐山长必须道款,否则她不会罢休的。
齐山长失笑,“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没错,我确实是知道探花学堂的事情,才不愿让你弟弟们进学堂的,也知道蔡琇是个什么样的人,过错方不在你几个弟弟身上。”
“那你为什么说他们品德有失!”苏啾啾逼问道。
齐山长不卑不亢,稳声回答:
“无论探花学堂那件事,过错方是谁,探花学堂都因你弟弟们散学了,导致数十学子无书可读,你弟弟们不能忍一时之辱,将满盘棋局翻覆难道不是德行有失吗?”
“悖论!”
苏啾啾听到齐山长这些话,怒不可遏,“没想到齐山长你竟是个倔牛老匹夫,口口声声嚷着此等受害者有罪论,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安心吗?
看着人模人样,是个学问深的,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表面好看,实际上肚子里一堆草,说来说去,我家没忍蔡夫子那个老贱狗,就是德行有失?
“呸,你才是德行有失,眼睛跟苍蝇一样瞎瞎的!”
“你一一”
齐山长被这丫头骂得面红耳赤,不是要来跟他辩论的么,这妮子怎么骂起人来了?
苏老五忙上来阻止,“闺女,咱不是来骂人的,是跟齐山长好好解释事情缘由的。”
“爹,您还听不明白吗?齐山长这老匹夫,知道蔡夫子的行径。可他选择站在蔡夫子那头,觉得咱们自己讨回公道,掀翻了探花学堂,是有错,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过苏老五一番阻止,她冷静了一丁点,没冲齐山长道歉,而是举例子反问道:“齐山长,你听说过榴莲吗?”
齐山长被气得脸都红了,但还是撑着君子仪态回答,“听过,一种奇臭无比的水果。”
苏啾啾指着十一郎等人,“我弟弟他们在探花学堂遭到了委屈,照你的意思,就要任由着别人打我弟弟、伤我弟弟,我们家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这件事,才叫顾全大局,才叫德行兼备是么?
就像榴莲这种水果,你不亲自尝一尝,焉知它不是好东西?不亲自接触一下我弟弟又怎知他们德行有问题?所以我才说你的话是悖论!没有道理!日久才能见人心,凡事别看表面!”
齐山长活了三十多年,真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而骂他的!
“啾啾姐姐,咱们回家吧,我们不想跟着这种先生学学问,不稀罕!”
十一郎几兄弟走过来,看了看齐山长,努力收好眼底的泪水!
苏啾啾骂也骂得差不多了,任由弟弟们把自己拖上马车。
苏老五紧张得生怕齐仲伯反应过来找人揍他们,拍了拍马,“快走快走。”
临走的时候马车经过齐仲伯身边,苏啾啾还意犹未尽,“什么素质,这也配教书育人?还没我家小弟弟万分之一呢。”
啪的一声。齐仲伯手里的折扇掉在地上他久久未能从苏啾啾的狂轰滥炸中回过神来。
他没素质。
居然有人说他没有素质!真是,真是!泼猴!
齐仲伯跺了跺脚,眼神阴鸷,门房见此暗忖不好,赶忙迎上来。
“山长,他们如此羞辱您,需不需要我找几个人教训教训,您可是咱们最有学问的先生,还是最年轻的举人,假以时日登科进榜不在话下,区区苏家,怎敢如此侮辱你?”
“你的提议很好,去,找几个人,四处帮我搜罗搜罗,看还有没有榴莲,我倒要尝尝看,这丫头说的臭榴莲,到底是不是好东西,敢说我不分青红皂白,真是头一遭!”
齐仲伯怒不可遏,直接吩咐人去找榴莲找越多越好,等他确认过了,答案和丫头所言相悖的话,他一定要逼着苏家人将榴莲全部吃进去,以偿今日耻辱!
门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咋舌道:“榴、榴莲?山长您没气坏身子吧?”
“你要是再多问一句我就气坏了,还不快去!”齐仲伯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儒雅他可会炸毛了。
若非学生都在这里,较为眼杂的话,他定会一脚踹在门房的屁股上,让门房冲快点。
苏老太太正在厨房里生火做饭,忽的听闻院外传来说话的声音,走了过去。
“十一郎,小十三?你们几兄弟怎么回来了,难道书塾不让你们住,得走读?”
苏老太太挽着袖子皱眉,“一来一回得在路上耽搁多少时间啊,每日岂不是要少睡半个时辰?老五你真是的,怎么没跟山长说清楚,替孩子们争取争取。”
“娘……”苏老五愧疚地低着头,要不是大男人自尊在这儿,他都要跟亲娘哭鼻子了,“他们没报上名,去不了书塾了。”
“哦,这样啊,报不上便报不上呗,咱们再找其他书塾。”苏老太太倒没太大感触。
苏老五摇摇头,把今日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摘开苏啾啾怒骂齐仲伯的细节未谈,将蔡夫子背后使坏一事跟苏老头苏老太太说清楚。
苏老太太面上的笑容没了,当场一个趔趄,往后仰倒,要不是苏老五接得快,老太太现在要摔个头破血流了。
“天啊,老天爷您倒是开开眼,指点指点我们老苏家到底做错了何事,姓蔡的畜生,要如此对我们家的小娃娃们!”
“奶奶,您不要生气,是孙儿不好,孙儿在书塾惹祸了,搞得奶奶伤心,真是该死。”十一郎抹着眼泪哭诉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让他付出代价
苏老太太摸摸他的脸,“傻孩子,不是你们的错,错的是姓蔡的那个斩千刀,我这就寻他去,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害我们苏家!”
时至今日,他们家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十一郎为什么被诬陷私藏春.宫.图,更不晓得跟蔡夫子什么仇什么怨。
这句话说完后,苏老太太挣扎从苏老五怀里站起来,猛地往门外冲去,但是刚走两步,她太激动了,一个忍不住脚软,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往前摔去。
额头磕在石阶上,破了个口子,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
“奶奶!”苏啾啾瞳孔骤缩,吓得跑向苏老太太。
“奶奶,您没事吧!”十一郎等人也吓得六神无主,他们犯了错,冲着他们来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他们最爱的奶奶?
“快去请大夫!”苏老头见老伴如此,无力地冲苏老五吩咐。
可苏啾啾已经等不及大夫赶过来了,她从空间拿了两枚缝衣针,小心翼翼刺入了苏老太太额头的穴位上,总算把血止住了。
登上赶到之后,给老太太把脉,检查伤口,“放心吧,没事,幸亏苏啾啾反应得快,止住了血,让大姐多休息休息吧。”
“呼,有大夫您这句话,老朽放心了。”苏老头松了口气。
苏啾啾坐在苏老太太身边守护着,没心情很不好,“爷爷,您先送大夫出去吧,让奶奶安静休息。”
“对对对,大夫,我们出去说。”苏老头心疼媳妇,半推搡着将大夫‘赶’出了房间。
俩人一走,苏啾啾才大胆地把手指伸到奶奶唇边,一滴滴将灵水放出来,滴进奶奶的嘴唇里。
许是灵水凉丝丝的,喝进去舒服,苏老太太几口后,开始无意识的吞咽起来,足足喂了少说半杯灵水,苏啾啾才收了手指,彻底放了心。
苏啾啾看着奶奶憔悴沧桑的面容,再想到蔡夫子中伤她最在乎的弟弟们……
心中杀意弥漫。
蔡夫子,你害得我奶奶激动至此,我定要你付出惨烈代价!
苏啾啾给奶奶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趁着夜色来临,把家里的大灰和喵喵们尽数放了出去。
“帮我找到蔡琇,去吧!”
大灰带着喵喵们努力奋斗起来,很快,在镇上郊外的一处小农庄里,找到了蔡夫子。
这犊子,又在画春宫图!
明明官府已经勒令禁止了,真是,胆大妄为!
苏啾啾按照喵喵们的指示来到郊外农庄,蹑手蹑脚地爬上屋顶,揭开一片瓦,往下看去。
蔡夫子正下笔如神,勾勒出一条条修长的腿。
苏啾啾从空间里掏出一把火柴和一根蜡烛点燃。
作状要把火往下丢,烧了蔡夫子用来放置春.宫.图作品的房子,空间内看好戏的银子见此,吓得毛都炸了,连忙开口阻止。
“姐姐,你不可以这样,放火烧屋子是坏事儿,会遭雷劈的,是真的遭雷劈哦!”银子苦恼自己在空间外没有躯体,否则亲自出去阻止了。
苏啾啾举着点燃的蜡烛,冷笑道:“那就让雷劈我好了,蔡琇这个坏蛋,敢在私底下传谣造谣,真当我是吃素的!”
“啾啾姐姐!”银子苦口婆心,“放火烧房子是坏人才做的事情。”
苏啾啾听了这话,轻嗤道:“我从来都没说自己是好人啊,对我好的人,我千倍偿还,敢伤害我在乎的人,哪怕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五马分尸、我也要报复回去!”
苏啾啾压低声音和银子说完这番话后,手一松,蜡烛顺着揭开的瓦片掉下去,点燃了蔡夫子眼前画到了一半的春.宫.图,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啊!走水啦!救命,来人啊!”蔡夫子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坏了,笨手笨脚地拿书本扑火,结果又被点燃了,一片接着一片,很快大半个房子都起了火。
蔡夫子只好跑出去喊人来帮忙,顾不得暴露自己在画春宫图的丑事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刚跑出门口,还没来得及继续张嘴叫人,一个巨蟒挡在面前。
哪来的巨蟒?
“小灰,将他拍晕,省得碍事!”苏啾啾冷声交代。
“嘶~~~”小灰尾巴一扫,不等蔡夫子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生生被小灰砸晕了。
“接下来怎么办?”自打被捅了几刀,俊喵现在对除了苏啾啾以外的人类非常抵触,尤其是知道蔡夫子对苏啾啾家里做的事情,更是恨得炸毛牙痒痒。
苏啾啾拿了块黑布将蔡夫子的眼睛蒙起来:“银子,帮我把他捆起来。”
说完小手一挥,蔡夫子被苏啾啾当成物件儿似的,收进了空间中,银子见苏啾啾没有危害他人性命,松了口气,赶忙照着苏啾啾的话做,用麻绳将蔡夫子五花大绑,捆成了一只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