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叔伯婶婶们停下来,全是为了提前把丑话先说咯,省得以后咱们同乡之间,还有这档子事儿发生,爷爷,您说对吗?”
苏老头是一家之主,苏啾啾抬头问他。
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苏老头有些精疲力尽了,此刻小啾儿说什么,他都点头,没说话。
苏啾啾继续冲村民们说道,“大人们喜欢托大说话,那我今儿个托个小,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叔伯婶婶见谅。
总之以后若谁再想无理取闹,占我家便宜,我家便会像对马家爷奶这样。找准错处,拔草除根,送他进大狱里冷静冷静,想清楚再出来!”
只是进过大狱再出来,还有没有名声可言,她不敢作保。
这分明是杀鸡儆猴嘛!
苏啾啾一个丫头,居然敢威胁村里尊长?
“苏老头,苏太太,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家教?”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爷子指着苏啾啾,厉声质问,“还是说,你们苏家现如今管事儿的,是一个黄毛丫头了!”
“您老此言差矣,我们家的为人处世的态度,刚刚说的已经非常清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敬我,还之一丈。这和家教不家教的,有什么干系?
还是说您老想做下一个占我家便宜的?”
苏啾啾眨眨眼睛,咄咄逼人地问了一句。
随后不等老爷子说话,她立马福福身。
“是我没礼数了,对不住对不住,老爷爷您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
嘿,打他一顿杀威棒,最后还不能计较了。
老爷子脸都黑了,冷哼一声,挥袖离开。
苏啾啾的意思,村里人大概明白了,无非就是四个字儿一一别占我家的便宜!
村民们扯扯唇,没滋没味,还挨了一顿杀鸡儆猴,心里蛮不痛快,扛着锄头、握紧镰刀。
投身地里的活儿中,把对苏家的略微不满,全发泄在庄稼身上,一时间收获的速度加快了。
“小啾儿,你刚刚不该说那些话的,跟你讲话的,可是村里的李耆老他爹,耆老中的耆老……”
苏老太头有点不赞同的跟苏啾啾说了句话,却也并没有责备,只是交代道,“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爷爷,您放心吧,我说话都有分寸的要是别人觉得扎耳朵不好听,那是他们的事情,我只是把道理讲出来罢了。
若谁敢占咱们家的便宜,我少说要让他头破血流,尤其马家爷爷还敢诅咒我娘,打掉他两颗门牙都是轻的!”
家人永远是苏啾啾的逆鳞,不管是碰了还是说了,她都不允许旁人伤害他的家人。
李氏微微一笑,“还是我闺女懂得疼人,爹,我觉得苏啾啾今日做的没错,咱家日子越来越好,确实惹了不少人眼热,再不立个威,恐怕以后别人觉得咱家好说话,是软柿子检着捏了。”
“适当的立威可以,但今日咱家把话说得这么过分,怕是以后村里人都生分了。”
苏老太头满脸忧愁。
他不怕事,却也不想把全村人得罪,低头不见抬头见,今日说什么杀鸡不杀鸡的,往后见面都臊人咯!
“行了行了,孩子做得没错,我支持小啾儿,今天马家的太欺负人了,收拾收拾也好给全村人打个警示。
告诉他们,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们苏家都不是软柿子,没坏心思最好,有坏心思的人,全给歇歇菜,别到时候惹麻烦。
小啾儿,今天的事儿,你处理得虽然凶残了一些,可奶奶看着心里熨帖,给你竖个大拇指!”
苏老太太毫不客气的夸赞。
苏啾啾今日没做错事,若他们为了村里的悠悠众口,一味批评,孩子不就成那等小家子气,眼皮子浅,有话不敢说的憋闷孩子了吗?
人活一世,就得怎么舒坦怎么来!
苏老太头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在训斥我么?唉哟,我没有怪小啾儿的意思,她可是我最疼的孙女儿,我不站她这边站谁那边啊?
你这老太婆,坏得很,三言两语搞得我像个坏人。”
“嘿嘿,那便不要再说了,今天的事,等老五回来告诉咱们结果,就翻篇吧,吃饭回家吃饭!今儿个我家小啾儿炸的薯条,虽然费油了些,却真好吃啊!”
苏老太太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进屋,苏啾啾和哥哥们,紧随其后。
方才还气氛紧张的苏家,一瞬间多云转晴,坐在大圆桌前,无比甜蜜和谐。
衙门这边,苏老五把马父马母从车上揪下来,扔到了差役面前。
塞了两锭碎银角子,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差役说了遍,然后又给了个大的荷包。
县令大人收到荷包后,掂量掂量,居然有二十两那么重,他立刻抬头看向差役:“这银钱是谁塞的?”
“苦主塞的。”
县令大人看了看荷包,皱起了眉头,“所为何事?”
差役连忙摇头,“有人要放火烧他们家,还想用刀子捅死苏家的人。属于杀人放火未遂。”
“倒是个好案子,判完了,今年本官在上峰面前也有案可说。”县令松了口气,就怕一整年都是那些东家偷鸡、西家偷豆腐的琐事。
县令大人把荷包重新扔进差役怀里,
“冤大头送的银两,不收白不收,把这笔钱投进修剪河坝的工程中,切不可再发生像几月前大雨那样的汛情。”
“大人,怎么每次送过来的银子您都不要啊,搞小的也不敢领茶水钱了。”差役为难道。
县令大人呵呵笑:“水至清则无鱼,你们领茶水钱我不管,但本官,向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给的俸禄,够本官一家用了,去吧,升堂!”
“是!大人!”
苏老五带着马父马母进了公堂,塞了银子又占理,审案过程非常顺利。
一开始马父马母据理力争不肯承认,非说苏家的人给马六下了毒,结果杀威棒一敲,县令吓唬吓唬说要打板子流放,甚至还有可能死在流放途中,马父马母立即屁滚尿流的招了。
放火杀人未遂,在云朝的律法中,情节算是特别严重。
但因为并没有造成后果,翻烂了律书,也只能判马父马母各十大板,大狱监禁三年。
苏啾啾知道这个结果后,眉头紧皱。
三年……
太轻了!
云朝的刑罚太轻了。
她有点不满意,但听到爹爹说,好处已经打点了,能判的都判了,也只能叹口气,偃旗息鼓。
转眼五天时间过去,苏啾啾的二十二亩马铃薯基本挖得差不多了,还有些散碎边边角角在地里,需要慢慢挖掘。
为此,苏啾啾思来想去,把刚招的十来个工人,一并纳做长工。
跟工人们签好雇佣契约后,苏啾啾兴致勃勃地去仓库数粮食了。
容鸣抱着剑,站在仓库门外,看着小啾儿哼着小曲兴致勃勃的姿态,再瞧一眼宅子里几个粮仓,都被挤得微微‘变形'的样子。
唉了一声,从兜里掏出口哨,召来专门与京城那边通信的飞鹰,在它脚上绑了一个指节大的竹筒。
里面装的,是他给萧凌天的信,这次飞鹰传书,是为了告知苏啾啾这边的情况。
亩产八千斤的马铃薯,味道还很不错……这个消息必须第一时间让主子知道,想对策骗苏啾啾这个小丫头,让她把粮食卖给朝廷。
“容鸣!!”正要放飞信鹰的时候,苏啾啾突然冒出来,嗓门又脆又大声,吓得容鸣差点捏断老鹰的脖子。
“丫头,你想把我吓死?”容鸣没好气地嗔了苏啾啾一眼。
苏啾啾目光放在飞鹰的爪子上,“这是要给凌天哥哥的信?可不可以给我康康写了什么!”
“当然……”
容鸣觉得没写什么机密,告诉苏啾啾无妨。
可忽然想到虽不算机密,只是萧凌天要知道的苏啾啾生活日常,但事关主角,怎可轻易透露消息?
容鸣一激灵把飞鹰搂在怀里,改口道:“不可以!当然不可以!这是我写给公子的信,是我和公子之间的小秘密,第三人怎么能看?”
趁着苏啾啾不注意,容鸣一撒手,被搂得快断气的信鹰立马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万里高空之上,不畏艰难地迎着风雪往京城飞去。
苏啾啾见老鹰飞没影了,气得瞪他一眼。
“小气鬼,我想让你帮忙给凌天哥哥寄一封信来着,没想到你居然把老鹰放飞了!”
以后再也不给你送好吃的了!
*
收获粮食的事儿,如火如荼进行了那么久,苏啾啾这里那么多田地都收干净了,其他
家更不用说。
王嫂子这边,他们家今年除了跟苏家种生姜,就只有两亩豆子,别的都没有,早早在家里歇好几天了。
“孩儿他娘,你问苏老太太,她到底说没说具体哪天收姜啊,天气愈发冷了,东西还在地里,冻坏了咋办。”
王嫂子的丈夫李铁栓坐在炕边抽旱烟,
一身的酒气,刚跟村里的朋友伙计喝完酒回来。
想到酒桌上大家提的那些事,说他蠢,跟着苏家犯傻,李铁栓面上边挂不住,问了起来。
“当家的,我也急啊!去苏家问了三次,她都让我放宽心不着急,我、我哪知道具体时间?”王嫂子幽怨地看着李铁栓。
李铁栓不高兴了,推卸责任道:“当初我就说了,苏家不靠谱,让你别种姜别种姜,非要拿家里的收成开玩笑,现在好了,咱家沦为全村的笑柄了。”
“嘿,李铁栓你啥意思,你要是不松口我敢拿你们老李家的地开玩笑么,明明是咱俩商量着,要跟苏家种姜的,现在全怪我啦?”王嫂子心里不顺畅,抹着眼泪哇哇哭。
李铁栓被戳破了心思,烦躁道,“都有错,可以了吧,都不该信苏家那群祸害。”
“什么叫祸害,他们家种了更多呢!王嫂子不乐意听别人说苏家的坏话,自家丈夫也不行,她其实对种姜这事儿,还是带有一点信心的。
“人家盖了大宅子,开馆子,送孩子上学堂,咱们家能么?人家亏一年,怕是还有银子粮食顶到下一年秋收,咱们家有么?”
李铁栓大声呵斥道,骂得王嫂子都哭了。
他挥挥手不耐道:“行了,地里的生姜我已经找到买主了,明天咱们家便开始收姜,不等苏家吩咐了,咱又不是苏家的狗,听他们的命令行事!”
“买主?什么买主?靠谱么??”王嫂子不放心道。
她怎么觉着……会被骗呢?
这话李铁栓不爱听,“什么意思,总之你跟苏家的风种姜靠谱,我找的生姜买家不靠谱呗?王氏,是不是平日里我太纵容你了,你眼里没男人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消息准确吗?
“我眼里自然是有你的,那现在面临的不是咱家的大计么,铁栓,我知道你怪我提议和苏家一齐种姜,但生姜是咱家今年唯一的收成,你心里可以赌气,但别拿家里的作物开玩笑。
要是找的生姜买家不靠谱,他们一家今年甚至明年都得喝西北风,忘了前段时间,村里林阿婆被活活饿死的事情了?就是因为家里的粮食,都被骗走了。”
王嫂子打心眼里,还是想再等等的,毕竟直觉告诉她,苏家是有大机遇了,跟着做,不说吃肉,肉羹总能喝一碗的。
李铁栓甩开王嫂子拉住自己的手,指着她鼻子骂道,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女人心肠软,才会导致现在这个下场,王氏,你要是再敢阻止我卖姜,我就休了你。”
一点也不客气的话,休妻这个字眼,李铁栓几乎想都没想过。
王嫂子一时间泪水蒙了眼,张张嘴要继续劝,可又怕被休掉,只好抽泣着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李铁栓跑了出去,半天后,满面春风地跑回家,跟王嫂子吩咐。
“志江哥说咱家的地里产出多少姜,他都按两文钱一斤收,有多少要多少。王氏,明天你叫上两个儿子,我去通知老宅那边的人,明天开始挖姜!”
现在虽然下雪,可没到那种冷得刺骨的份上,尽早干完活,尽早躺着猫冬等待过年。
志江哥?刘志江?杏林村那个刘志江?
王嫂子等李铁栓去老宅找人之后,立马拿了两个鸡蛋,往苏家走去,想问问李氏对刘志江这人的评价如何,李氏也是杏林村出来的。
可刚走到苏家门口,王嫂子又苦笑着折返回家。
苏老太太劝了又劝,让她在等等,到时候苏家、村长家还有他们家,三家一齐收姜,找帮工还能便宜些。
现在自家猴急要提前收姜,她咋还有脸为这事儿,去找苏家人呢?
于是王嫂子回家了,湿着眼眶给儿子纳鞋底,至于姜地里的事儿,她不管了,也插不上话,李铁栓才是一家之主,但绕是如此,王嫂子还是惴惴难安。
王嫂子家要收姜的事情,苏老太太听刘氏说完后,沉默了一阵子,又继续干手里纳新年新鞋的事情。
“要收就收吧,横竖保存姜的法子,已经私下告诉王氏了,按照法子保存,一时半阵也不会坏掉。”
他们家都打算等买主找到了,再抓紧挖这样挖出来的姜,又新鲜又漂亮,三家的打包一块卖,好脱手些,现在王嫂子家说找到了买主,那就自个行动呗。
各有各的缘法,她又不是圣母,管不着这么多。
“老大媳妇,你给我穿个线,年纪大了,眼睛愈来愈不好使。”
苏老太太说完把王嫂子家收姜的事情翻篇了。
苏啾啾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厨房拿牙刷洗漱,见三伯娘蹲在灶边拿张纸在做记号。
她走过去,探了眼纸上的鬼画符,问道:“三伯娘,您愁什么呐?”
“小啾儿醒了啊,瞎,三伯娘没干啥,在折腾生意上的事情呢,咱家在铺子里头卖臭臭面,要是生意不好,不是纯纯浪费银钱么。”
王氏最担心的,还是成本和盈利问题碗臭臭面才卖八文钱,馆子铺租每月却要五两银子。
苏啾啾微微一笑,“三伯娘,您要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王氏拉着板凳坐到苏啾啾面前,把头撑在膝盖上,悻悻然问道,“小啾儿,你真觉得三伯娘这生意不会亏么?”
丫头可是家里的福星,她说的事情,绝对能办得成。
但苏啾啾可没那么大自信,想了半响只说:
“三伯娘您手艺这么好,绝对没问题的。”
“行!那我也不纠结了!不过咱面馆得多几个花样,小啾儿,我见你那天让我做的薯条薯块味道都挺不错,我能放到咱家面馆卖么?
另外你奶奶说了,马铃薯是你那十几列菜畦种出来的,要用的话问你。”
苏啾啾笑着说:“三伯娘您尽管拿去卖吧!我不要钱,一家子您也别提钱不钱的事儿,我不爱听哦。”
“你这孩子……成,那三伯娘不客气了啊,我跟你奶奶、四婶婶也商量好了,咱家面馆的进账,四成给你自己保管当嫁妆,两成入公中,剩下三成是我跟你三伯的。”王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