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沈大人一家听说死的老惨了。”
“哎呦喂,还有个大人家的大少爷呢!真不是个东西!”
“活该!活该!”
“砍了头也要挂在城头暴晒个三天三夜!”
“真垃圾!砸死你!”
啪。
胸前传来一阵疼痛,覃成言微闭的双眼闪了闪,看着鸡蛋的液体随着洁白的囚衣顺势而下,脏了自己的新衣。
啪啪。
随后,所有的石头烂菜和鸡蛋全往自己身上招呼而来,覃成言突然就想起,以前总是一副高自的位置审视着高处,也说这些人死不足惜,那么自己呢。
身体上传来的痛远不止精神上的折磨,覃成言开始惆怅,这条路自己常走,明明很短,今天却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感受。
彬彬肯定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自己吧,啊,之前应该跟她说清楚不要来的,可我好想在看她最后一眼。
向下望去,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头,徐彬彬在酒楼之上的窗台边,看着快要被烂菜淹没的覃成言,决狠与怜悯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目送着覃成言被压在刑台之上,他致使都没有抬起过头,负责行形的大人在上面抨击着覃成言的每一条滔天罪行,底下唏嘘一片。
放在窗台上的手按按收紧,徐彬彬目不转睛的看着刑台,直到酒楼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徐彬彬转眼望去,只见徐如斯横跨人群之中,手中还能抱着一束巨大的花束,他未下马,却将手中的花往覃成言的身前用力一掷,与此同时,覃成言微微抬头,刽子手高举着大刀,覃成言嘴角微动,最后璨然一笑,刽子手手中的刀就此落下。
彬彬,谢谢你来送我。
血,喷洒在花束之上,满满浸透花朵的颜色,随着木板的震动颤栗着。
徐如斯脸色微僵,下了马车向覃成言的尸首走去,可远处的人先行了他一步,徐如斯身型停住:“覃大人。”
因为覃成言涉罪之深,陛下暂时罢黜了覃居的官职,覃居脚步沉重,每踏出一步都让自己的心越来越沉:“......”
徐如斯看见覃居嘴唇上张张合合,却没听到声音。
失去爱子的覃居未曾落下一滴眼泪,独自收拾好了覃成言的尸首,将他的身体捆在了自己背后,紧紧的抱着他的头,但覃成言身高比覃居不知高出多少,一时间,覃居有些不所措,因为他的儿子死了都不听话,不肯跟自己回家。
徐如斯下意识的要过去帮忙,遭到了覃居的拒绝。
他就这么看着覃居连背带拖带着他回家。
徐如斯回身抬眸,看着那在窗台边上面无表情的徐彬彬,在她的身后,是探出一半身子的温宴,他贴在徐彬彬的耳边,细细的说了几句话,引的徐如斯心生不满,眉宇间稍有了戾气。
徐彬彬胸中一团闷气未散,如鲠在喉,差点给自己憋出了哭腔,好一会才回复了心绪:“你看,死一个人多简单,简单的几句话,一个人失去了儿子,一个人失去了哥哥,还有人失去了朋友。”
“可是,没了他,他们就不活了吗,他会成为过往,活在他们的心中,但不会在我的心里扎根。”
第74章 结局2
温宴腰身微曲,眼直直的盯着远处的徐如斯,在徐彬彬的耳边一张一合,呼出的热气全息扑在了她颈脖的细腻皮肤之上:“现在和他站在对立面的感觉是不是不太好受?”
闻言,徐彬彬眉头轻皱,她和徐如斯可从来都不是对立面的关系,就算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徐彬彬背叛了徐家,背叛了自己的初心,可她从来就不是在徐如斯的对立面,她可以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但也绝不会是徐如斯眼中的那一颗。
“我要去找徐将军,你自便。”徐彬彬说完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温宴自觉无趣,由胸腔发出一声轻哼,看着楼下的徐彬彬朝徐如斯疾步走去。
此时刮来了一阵风,风中还参杂着断头台上流淌的鲜血,明明就是不过半刻时间发生的事情,但却犹如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等待,才等来了这一场风。
这阵风,扬起了徐如斯如墨的长发,低敛的眉眼透这乱絮的发丝隐隐若现,紧抿的唇角好似一开口就要与徐彬彬冷语相对。
徐彬彬没太靠近他,在徐如斯五步外的距离止步:“......”她还没有想好说什么。
“看到了?”徐如斯问道。
“嗯...”徐彬彬眉间一动,徐如斯的情绪没有她想象中的忿激:“我劝过温宴。”
徐如斯眼中闪动,抬脚离开此处,徐彬彬见状跟了上去。
大街上开始有人清理血迹,一边咒骂着死去的人,一边认命的泼水。
“现在你该清楚,明明所有的事都逃脱了你的掌控,但是你就是不肯罢休,现在的结果如何?你很满意?”徐如斯走进一个不大不小的巷子里,将自己的身子完全淹没在树荫下,徐彬彬听他继续说着:“不日,事情败露,你可曾想过如何面对父亲,面对徐家众人,徐家将会因你引火上身。”
徐彬彬即刻反驳:“徐家不会有一个人有事,温宴答应过我,只要他即位,徐家的地位将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徐峰还是当朝首相,徐如斯依旧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唯一可动摇的就是她徐彬彬。
“你怎会知即位的是太子?”徐如斯凉道:“如若是温策呢?我保不下所有人!”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的巷子外的路人滞足望里张望,徐如斯撇了一眼,又望里走进了一个拐角处。
他极少用这种语气和徐彬彬吼,徐彬彬连追上去:“我当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只不过大理寺越追越紧,我不好下手而已。”
“你还想干什么?”徐如斯盯她,一双眼凌厉又自责:“趁现在还有退路,你们收手。”
想要徐彬彬收手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做了这么多,甚至为此离开了徐如斯,现在,事情的发展明明还在她的控制之中,除了覃承言这件事,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明明覃承言可以不用死,但是那该死的爱害了他。
“不能收手,我保证之后不会再死一个人。”徐彬彬向她保证道,走到他的身前抬起下巴望着他:“你也向我保证,别再插手这件事。”
徐如斯插手的有些多了,但是徐彬彬也知道让他置之不理是不可能的,就像徐如斯劝她一样,徐彬彬也劝他别插手此事。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如斯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的巷子。
许久,巷子里徐彬彬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呆呆的靠在潮湿的墙上,手指上一根烟任由它熄灭。
“所有的事都有迹可循,就比如我们是来阻止他黑化,而现在阻止他的人却是他黑化的催化剂。可笑吗。”
听着系统的话,徐彬彬点了点头:“可笑,我多烂啊,能把这件事做的这么差。”
所以她要趁现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个了结,那最先要去见的人就是温策。
那位立意将自己作为筹码从而绑架徐如斯为他做事的人,徐彬彬知道温策差劲,没想到他这么差劲,威胁徐如斯的人,他应该是第一个,但也会是最后一个。
她站在温策的府门口,等着进去的侍卫为她通报。
温策很惊讶徐彬彬的出现,毕竟她可是刚不久才被大理寺连人带床的绑走,他请徐彬彬坐下:“你找我?”
“你很惊讶我来找你。”徐彬彬喝了一口下人沏上的热茶。
温策遣退了下人,坐在高高的主位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我以为我们上次并没有达成一致,便无话可说。”
“没错,所以收回你那愚蠢的想法。”
温策对徐彬彬的无礼一忍再忍,抬起淡漠的瞳孔扫了她几眼:“所以?”
徐彬彬翘起二郎腿,一脸的不怀好意:“不如这样,我呢,就不帮温宴上位了,你呢,也别去打扰徐将军了,如何?”
她自然是知道温策听这话就跟放屁一样,压根不会参考。
“如何?你待如何?”温策轻蔑的笑出了声:“你,徐将军,孰轻孰重,但若你换个身份,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小姐,怕是走不出我这王府,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徐如斯,可他如何,他说再也不会插手此事,我真是猜不透你们兄妹的感情,不不不,应该说是肮脏。”
闻言,徐彬彬神色冷了下来,双眼闪过几道涵寒芒,她与徐将军的感情,看破不说破,只要两人心里清楚就行了,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就会一直安静下去。
可是温策现在在做什么?
他用肮脏来形容一个人的感情,她便想起来她之前和温宴说自己对徐将军的感情时,他可是未曾这样无礼。
以此,便更确定了温策是必须除掉的人。
他是皇子又如何。
“现在好了,徐如斯不插手我们之间的争斗,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会在朝堂上引起怎样的风波。”似没看见许彬彬的冷脸,温策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丝毫没有口下留情:“你只会顾着你自己,完全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徐如斯打了无数的胜仗,杀了无数的人,怎么就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温策。”徐彬彬冷不防的打断他:“你可真是嘴上不饶人啊,看来今天我们的谈话需要到此结束了,我晚几天再来找你。”
眼看着徐彬彬出门,温策冷哼了一声,在看着徐彬彬刚刚坐过的位置和饮过的茶杯,有些气急败坏的叫来了下人:“把这里的木具全部换下。”
下人不知王爷又发了什么疯,只能照做。
徐彬彬一边走一边想,一想便越想越气,气的对着空气大骂:“妈的什么玩意,啊,我真是受不了啊!来,你给我说说,他该怎么死?”
“与其现在怎么想着处理温策,不如先去看看徐将军。”
“什么意思。”徐彬彬不解:“徐将军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会再插手此事也不会再与我见面,显然他同温策也说过同样的话,不然温策怎会如此气急败坏,我现在上去,不就是给大理寺冲业绩吗。”
“你真觉得男主是这么想的?也如此笃定他不会再管你?”
徐彬彬沉默了,她自然是不敢笃定徐如斯的想法是真是假,毕竟他之前也说过不会再管,可再过几天还有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无处宣泄自己的情感,只能隐在心底。
而徐彬彬不同,她感情泛滥,肆意的散发着她对徐如斯的感情。
你说一个人的面前燃着滔天火焰,身处其中的人又怎会没有感觉,更何况连旁观者都遭受着火焰的侵蚀。
她什么都明白的,但是有些事又不得不做。
夜深
许久没有翻墙的徐彬彬感觉将军府的墙又高了一截,她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才翻了上去,坐在墙沿上,环顾着府院内的一草一木,现在就是要跳下去还是摔下去。
徐彬彬一横心给自己挑了个位置就跳了下去,发出的动静不小,招来了一个巡查的下人,那小厮走近看了几眼,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也没有觉得这是逃犯徐彬彬,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徐彬彬,他选择性的失明后离开了此处。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都躺十分钟了,还装着干嘛。”
冰冷冷的声音响在脑中,徐彬彬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身上传来的各处轻微酸痛让她不想动弹:“只是突然有一刻觉得就这样躺这也很舒服。”
“起来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她站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草屑,朝书房走去。
那条通往书房的路,花草被照顾的非常好,在朦胧的月下飘逸着浓郁的花香。
有一人,就站在花簇旁,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手指间还有水滴落下,一头黑发高高的束起,白色的发带恣意的落在肩上,眼中翻滚着不明的情愫,难得徐如斯今天穿了一身白衣。
他好像没有感觉到来人,或者是早已经知道徐彬彬就在离他几米的距离,但还是无动于衷。
徐彬彬观察了几秒,也知道徐将军是压根就不想搭理她,她在院中看了看,没有绳索,徐敬军应该不会把她捆去大理寺。
“出去。”
清冽的声线一如既往,话中带着几分驱逐的意思。
徐彬彬筹措了片刻,歪着头靠近他:“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你说。”徐如斯还是保持那个站姿没动。
“就是,突然发现很想你,想见你,所以我就来啦。”她说这话时笑意盈盈,满腔的念想随着简单的几句话喷洒在徐如斯的周遭,令身边的气压都变了许多,他捏紧拳头,眉心紧拧,再一次开口:“出去。”
他的语气已没有之前的冷冽,更多的是对徐彬彬的无奈。
徐彬彬挑了个地盘腿坐下,这才感觉到左手中指传来一丝疼痛,她看了一眼,指甲盖劈了:“我下午去见了温策。”
徐如斯不回话。
“这个王八蛋,我本来想着今晚给他一把火烧了,你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怔了片刻,反应回来道:“温策说他之前找过你,你,”
你是不是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她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觉得徐如斯心中心中肯定不好受,在这个世界,他的生活因为徐彬彬的介入满时污尘,因为家庭的禁锢或是其他的情感,导致徐如斯心性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他能以兄妹的身份去关心去遏制徐彬彬,但不能用另外一个身份去接触徐彬彬的一切。
却也不能作为旁观者不插手她的一切,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徐彬彬发生了变化。
而他好像在这个变化之内,丝毫不能罔顾人伦的抛弃徐彬彬。
在徐如斯的心中,她早就已经扎下了深不见底的根,一旦有人尝试拔除,谁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个代价,也能为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以后别来找我了。”徐如斯下了最后的逐客令,徐彬彬不能主动陷入这个被大理寺团团围住的将军府。
“徐将军,我在用不是家人的身份和你见面。”徐彬彬长吁了一口气,正准备往下继续说。
“你只能是我的妹妹!”
徐彬彬被他这一声怒吼吼懵了。
而徐如斯在吼完这话后,神情也变的异常痛楚,他开始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但却只能死死的捍住那最后一层薄纸。
明明只需要轻轻一碰就可以捅破的纸,飘絮在两人的距离间,随风而动,一瞬间变的透明,肆意就可穿过,一瞬间坚如牢笼,触碰都会擦破血肉,让疼痛来警醒自己。
掌心传来的痛楚不过微乎其微,可万分不能承受的是来血液的滚烫,它时刻在警醒着自己,她只能是妹妹。
徐彬彬顷刻间便懂了,她开始沉吟,徐如斯要干什么,他有事瞒着自己,她心中不安,觉得徐如斯一旦开始,他们就真的再也不能见面。
阻止他。
在他动手之前,将这一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