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酥继续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徐姐姐一直待在府里便会一直平安无事。”
因为徐彬彬的身后还有徐如斯和徐峰,那两位在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翻手便为云,覆手便为雨。
覃酥的这几话引的徐彬彬反复在她身上收刮了好几眼,如若还是以前的覃酥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人,果然变化莫测。
“你能帮我找点药吗。”带着笑意的目光,徐彬彬跳过了这个话题,她的全身疼痛难忍,实在是不能在耗下去了。
她露出手臂上的鞭伤,与白皙的手臂形成鲜明的对面,看的人头皮发麻,覃酥稳住心绪,扭头就叫了一个丫鬟。
好在覃酥还是聪明的,找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也并未告知给谁使用,调理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之后,徐彬彬身上的伤才愈合了不少。
“徐姐姐,该起来用晚膳了。”覃酥推门而入,摆手示意身后的丫鬟跟上,丫鬟跟上之后,将手中捧着的香炉放在了徐彬彬的床头。
香是徐彬彬最喜欢的梨花香,在这屋内惹心脾芬芳,刚在这寝室的前几天里,下人一直准备着沉闷的檀香,徐彬彬反抗了许久覃酥才同意换成了梨花香。
徐彬彬昨晚同岑公公饮了不少的酒,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昏沉沉的状态,睁了眼睛跟没睁开似的,只是动了动眉头而已。
见状,覃酥见怪不怪的让丫鬟将徐彬彬扶了起来,身后的其他丫鬟则负责给徐彬彬喂醒酒汤,覃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香炉升起的云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一碗醒酒汤见底,徐彬彬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不少,她挣脱了丫鬟的搀扶,又倒回了榻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面,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覃酥,说话时呼出的酒气甚重:“中午了吗。”
覃酥笑而不语,递了一个眼神给床边的丫鬟,丫鬟抬头在徐彬彬的耳边低语:“姑娘,已经黄昏了。”
徐彬彬费力的起身,穿上了鞋子走出了寝室,在院内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再翘首时,天边上的灼灼金黄映在她的脸上,那空中金灰交际,混杂的红色与浅紫,可一眼望去又只有金黄的晚霞。
“今天的晚霞比平时更加的好看。”
徐彬彬回头觑了一眼身后的覃酥,点头同意她的说法,晚霞每天都可以看得到,但每天看到的又不曾相似,匆匆一眼便让人久久不忘。
一只不知名的鸟从她们的头顶飞过,落在了院内的树丛间。
“姑娘,殿下有请。”
岑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门之外,覃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徐姐姐,你先去吧。”
她不着急,徐彬彬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徐彬彬举步就朝门外走去,边走边仰头欣赏今天的晚霞。
她昨晚与岑公公昨晚喝的混天黑地,隐约间看见温宴黑着脸将她们拖回了各自的寝室,她喝的神思恍惚,而岑公公看起来跟一个没事人一样。
温宴已在书房内等的有些不耐烦,手上的书拿着硬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探手捏了一下眉心,拿开手手眉心还是紧皱并为舒展,听着书房外传来的脚步声,温宴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手放在漆黑的案几上细细摩擦,感受着案几上的每一条细小的纹路。
吱。
两人踏入书房,徐彬彬一身的酒气传入温宴的鼻中,让他不自在的动了动鼻头,万般无奈的提醒她:“你能不能别喝酒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我说过多少遍了。”
徐彬彬哑然失笑,随意抽了一本书在手里抛了起来:“你府里这么多好酒,不喝多可惜。”
温宴霎眼间又叹了口气:“岑公公,都打点好了吗。”
岑公公点点头。
啪。
徐彬彬没接到抛起来的这本书,掉在了地上,她半蹲着起身时头脑一阵的眩晕,三五秒后便恢复了正常,她只以为是起身太猛,并没有在意:“打点什么。”
话里话外,总觉得这主仆二人有事瞒着自己。
温宴张眼,合上了身前的书:“带你去见个朋友。”
大理寺,牢房
啪啪啪!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冤枉,我冤枉啊大人!”
“放我出去!啊!”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狱间的深处,冰冷的刑具打在人体灼热的皮肤,犹如一个脆皮的西瓜一般,随意的用刀一割便能出现一个豁达的血口。
无声的呼吸,有声的挣扎,整个牢狱中无处不弥漫着刺鼻的腥味,不止是血腥,还有内脏与分泌物的恶臭,和腥味相冲,让人更加反胃。
一紧潮湿的牢房内,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瘫坐在墙壁的角落中,他紧闭着双眼,额前的头发染着厚重的血迹将头发拧成了条状形,血,顺着发尖滴在他笔挺的鼻梁之上,薄唇紧抿着,嘴角还有干枯的血迹,胸前一条鞭伤从肩膀直抵腰间,早已经结疤,手掌刑法而失去了他原本的形态,看起来像手指骨头折断了一样,软绵无力。
覃承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展开眼后间手指一动不动的挂在哪里,便自嘲的笑出了声,他以前以为,大理寺中那些人所说的严刑逼供都是唬人的东西,却不曾想只要自己说的不是他们想听的话,那就逼你到自己说出他们想要听到的话时才会停手。
“到了,他在这间,公公,他是重犯,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开锁的声音传来,覃承言掀眉望去,看到一双崭新的黑靴停在自己面前,他晃而仰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覃承言付之一笑:“原来是岑公公。”
他沦为阶下囚,连自己的父亲都未曾来看自己一眼。
岑公公眼中嗤着冷意,并不太乐意与覃承言搭话,他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的另外一个人:“我带她来见你。”
覃承言顺着他的身后看去,是一个小吏装扮的男子,他盯着那人的眉眼琢磨了许久,才缓缓的道:“你的伤好了吗。”
岑公公知趣的退出了牢房,留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徐彬彬踩着沙沙作响的稻草,蹲在覃承言的身前,看着原本熠熠生辉的少年如今被困在这肮脏的小房间内,心中不由得一阵惋惜:“已经好了。”
覃承言咽下喉咙中的苦涩:“嗯,那就好。”
第71章 祸14
“你怎么不问我,那天为什么不辞而别。”
覃承言眼底吟吟:“你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徐彬彬撩开他眼前的碎发,总觉得有些看不清覃承言的脸:“ 你知道你这一进来,便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覃承言当然是清楚的,但他可从未后悔过:“我不后悔,我只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站在你的身边。”
徐彬彬沉吟了片刻:“我救你出去,你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
她有把握可以将覃承言安全的送出京城,但前提是覃承言必须按照她说的做。
“我拒绝。”
果真,徐彬彬透过覃承言那双坚毅的眼神看到了他灼热的内心 ,她想不明白,覃承言到底想做什么,她这么一个烂人,也能得到亲睐,她本不配的。
“咳咳,彬彬,”覃承言喉中生痒,硬生生的喀出了血丝,声音变得黯哑无力:“我知道,你和太子牵扯太多,已不能全身而退了,我本来想着等我考取了功名就娶你进门,现在看来已是无望了,咳,我大抵也猜到如斯不会插手这件事了,我能帮你的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徐彬彬收紧的拳头骤然松开,大概已经猜出了覃承言说的最后一件是什么事情,她侧耳去听身后岑公公的动静,可什么声音都没有传来,看来他们已经找过覃承言了,今天带她来只是见他最后一面。
系统 :就这样走了吗。
徐彬彬:不然呢,他身上的筋骨断的都差不多了,我一个人带他出去,难。
系统:他们不帮你吗。
徐彬彬:他们早已做好了替罪的羔羊,若是现在我再说把覃承言救出来,温宴一行人只会冷眼旁观。
再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出大理寺的正门,徐彬彬仰首舒眉看了一眼天色,天际的黄昏早一被一片黑灰覆盖,再鲜艳瞩目的事物,如被黑暗吞噬,终也会永不见天日。
就在距离大理寺正门的不远处有一个不小的告示牌,此时告示牌前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放眼望去几十个人头你推我搡的往里挤去,嘈杂的人声响彻云霄。
有人皱眉摇头,满口脏话的咒骂,掩不住眼底惋惜的人连连长叹,但大部门都秉持着一种看戏的状态,随波逐流的跟着大众暗自菲薄,揣测着周围人的话时再一一加入他们的队伍。
通过人群中缝隙中,那诺大的告示牌上贴着一张告示,左边有一副人的画像,眉间颇有凛然气,眉毛却比真人粗旷了不少,画像上的人死板着一张脸,脸下巴的轮廓都圆了不少。
他从来不会板着脸,更不会这么恶狠狠的盯着一个人,徐彬彬站在告示之前,看着那张不似覃承言却是覃承言的画像,那右边,是他满满的罪书。
徐彬彬让系统翻译了一下,大抵的意思是罪人覃承言将在近期处以斩立决。
徐彬彬在告示前盯了许久,久到士兵过来挂上了照亮的灯笼,她凝目回神,转身之后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也死盯着那个告示,手中还捏着一封文书,不过已经被攥的皱的不能在皱了,在出示告示之前,或者这封文书还能有一点的作用,可覃承言在罪书上按上了手印,便难以翻天。
徐彬彬朝他走过去,原本覃居的头上是没有多少的白发可见,不过现在已经算是满头灰白,他双眼中带着疲惫,连腰身都遢的一塌糊涂,远远的看去就如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无处立足。
他原本有一个女儿,现在成为了太子侧妃,永远都困在那宫墙之中,他有愧,后只剩下一位长子,却为了一个女人葬送了自己的前途,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就算他死去,也无颜在面对列祖列宗。
徐彬彬在他身侧缓步走过,似乎从覃居的身上都传出一股仇恨之味,她明白,这股意味冲她而来,徐彬彬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甚至于那条被杀手重伤过的手臂都隐隐做痛。
徐彬彬脑中闪过一个不确定的想法,但她不能直接询问覃居,她需要当面询问那件事的处理者,徐如斯。
将军府的大门今日依旧紧闭,门口的侍卫也是两脸聚精会神的目视着正前方,可一注意到有人要进入府内没,却无只字询问为他敞开了大门。
徐彬彬略有疑惑的走在将军府的长廊之下,直抵书房的方向而去,府内不少的下人都在院子里干活扫尘清理垃圾,但却无一人主动询问她是谁,来做什么。
府内的气氛,明显比她还在时更加沉闷肃板了许多,时因为她的离开吗吗,这么多人的将军府却没有一点的人气。
她行着小步,踏上了那条葱绿的书房小路,在看到那花圃中明显有人加工过的痕迹时,徐碧斌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细看了几眼,想来是前几夜的大雨侵袭导致这么花被打的都趴在了地上,是徐将军扶起来的吗,她也猜不到会有其他的人去主动关心这些花草。
在她琢磨之时,身侧传来滴沥的水声,她循声望去,离她十步之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徐彬彬心中猛然一惊,徐将军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刚才,这里确实没人没错的。
徐彬彬: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系统:我被他头上的黑化值吓的说不出话。
徐彬彬定睛一看,也差点说不出话,相比刚开始的一百出头,现在徐将军的黑化值一惊顶顶的翻了好几十倍,总感觉,随时都能黑化一样。
说不定,其实他的内心已经黑化了,光看着他那张凌厉无声的脸,徐彬彬就揶揄了好几个呼吸。
徐如斯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到她的手指上,沾上了一点的泥土,他拿着水壶,犹如看不见旁人一样开始浇水。
徐彬彬的呼吸被水声掩盖,她看了一眼面前湿润的泥土,太阳穴匡匡直跳,他不会天天浇水吧。
“你这么浇水,它们指定死的比我还早。”
徐如斯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眼中怒火徒增,手中的水壶把被他捏断了去,看着掉在地上的壶,徐彬彬讶然,片刻后也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徐彬彬的双眼暗淡了下去,对于自己的死亡,是必然的吗:“我的意思是,你用晚膳了吗。”
“......”徐如斯听着她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牙间暗自收紧:“你来做什么。”
徐如斯冷若冰霜的话语让徐彬彬纳罕了几瞬,倒不是她觉得徐将军现在是有多么的冷漠,而是觉得好像见到了以前的徐将军,他总说要打断她的腿,然后她就把腿露出来让他打断。
徐彬彬拍拍手从地上起身,侧身看了一眼路过的那些下人,她双眼临摹着那令自己日思夜想的眉眼轮廓,有着系统的约束,她不能去触碰,去拥抱徐如斯,任何一个人对他都可以做这样的动作,可她就是不行,所以她每每都是在脑中臆想,如何才能和普通人一样去拥有他。
“我想知道,那晚要杀我的人,是覃居吗。”
徐如斯眼睫闪烁,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你要做什么,去报复覃家?”
徐彬彬愣住,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报复覃家,跟沈家一样灭了他们满门吗。”
至少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诛覃家满门,在徐如斯心中,她已然这么恶毒了吗。
“我只是想清楚,要杀我的人是谁。”徐彬彬为自己辩驳:“并不是所有我不喜欢的人,我就要杀了他。”
“那么陈卿呢。”徐如斯反问,陈卿又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看到了自己看见的事情并且公之于众,以至于葬送了自己的命,她正直花季,甚至连一个心仪的少年都未曾有,而徐彬彬只是因为不喜欢她便要了陈卿的命。
“啊对对对,我杀的。”徐彬彬直言不讳:“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对不该说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清楚吗,妈的,真应该早就杀了她。”
第一次杀陈卿的那晚遇见了温策和徐如斯一众官员私会,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没错,我就是这么恶毒,你是不是觉得我甚至都不配做人,妈的啊,徐将军。”徐彬彬靠近他,她本还有一些更违心的话,但见徐如斯的脸色越来越沉,声音便放软了许多:“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我想知道想杀我的人是不是覃居,如果是,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覃承言因入狱,很快就会因我而死,你看,所有的事都有因果,他想杀我,但我没死,最后他的儿子替我而死。你不觉得可笑吗。”
徐如斯自然知道覃承言很快就要斩立决,他虽不插手徐彬彬案件的任何一件事,可风声会略过世间所有有缝隙的角落,最后传到他的耳中。
他静静的听着徐彬彬开口:“覃居找过温策了,我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温宴,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你让他离开吧,一辈子都不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