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斯的枪很重,覃承言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些力不从心,他低头望了一眼徐彬彬,眼中满是心疼:“彬彬,你再坚持一会。”
“咳咳,咳。”徐彬彬死死的抓着他的衣领,一张脸上沾了不少的血,彼时,才察觉到自己全身的疼痛的持续传来:“我内脏都要被颠错位了。”
覃承言环顾了一下四周,将人小心的抱了下来,他们还未出城,这里还算偏僻,大理寺的人短时间内还追不上来,正好他们可以歇歇脚。
“我说,你怎么来了。”她本来都已经算计好了怎么从大理寺逃出去了,但半路杀出个覃承言,虽然她很意外,但是他来的确实非常是时候,被带进大理寺之后,她可谓是受了不少的刑法,全身上下没几块好肉,她望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窟窿,希望徐将军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伤,但血都已经沁透了这浅色的衣衫,以他的眼力,怎么可能会没有看到。
“覃承言,我需要大夫。”
覃承言心中焦急早已跃上了眉梢,她将徐彬彬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在这里等我,别动。”
徐彬彬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对了,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你一直帮我,你知道的,我罪不可恕。”
覃承言笑了笑,擦去了她眼角的血:“我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你的帮凶,所以我们都是罪不可恕。”
覃承言走后不到一刻钟,徐彬彬自己扶着墙勉强直起了身,一睁眼,眼前的蓝屏上面有一排字。
系统:你现在全是伤,走不了吧,还是等这个大怨种回来吧。
徐彬彬扶着墙出了巷口:就算他今天找来了大夫,你觉得会有人救我这个逃犯吗,明早,这京中,就会多一个帮凶 ,那就是覃承言,我已经害他不浅,不能在继续害他了。
系统:可他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
徐彬彬:所以,我不能在跟他一起了。
她走的时候,顺道将徐如斯的枪一起带走了。
此时,正是一夜之中最寂静无声的时刻,薄雾弥漫在街边的老树上,莫名的滋生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在加上摇摇晃晃的黄灯和金属碰撞在地面上的声音,让人后背发凉。
徐如斯骑在马背上,身下的马比他更加难受,低着头一步当三走,当大道边的小巷子传来声音,他便下了马背,他在熟悉不过,那是他兵器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往黑暗中探去,声响越大鼻尖传来的腥味就更浓郁,在拐角处,他探出的身子悄悄收了回去,半息过后,悄然飞身上墙往她身后的树稍上去,站在树干之后,静悄悄的观察这树下之人的一举一动。
这树,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因为靠近别人家的院子,所以地下的树干弯弯曲曲,徐彬彬就摊坐在此处,借着微弱的月光为自己缠绷带。
身上的伤口因为长时间没有清理,血肉和衣服沾在了一起,她咬着牙脱下了一半的衣衫,露出腥红的里衣,月下的树梢,在月光的照射下剧烈的动了动,徐彬彬丝毫没有察觉,她强忍着几口气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简单的处理之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在她脱衣穿衣的时间内,并无风声,但她眼前的树枝倒影却一直在颤动,倒吸了一口冷气,徐彬彬点了一根烟,将长枪挪了个位置,正好便看到了树下的倒影似有一个人藏着。
第69章 祸12
她抽烟的动作顿了下来,烟灰落在他的倒影上,徐彬彬眨了好几下眼睛,最终靠在了树杆上,她当时就很惊讶徐如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是因为看见了烟花吗,也是,也就是她给 他放过烟花。
她按灭烟头,动了动肩膀,说话声有气无力:“你做的是对的。”
徐如斯心间猛然一跳,几乎要扼住不住自己发出声音。
“我以前说,不会参与皇室之争,是我错了,现在,徐家的人因为我也受了牵连,抱歉。”
他听着徐彬彬讲话,手上力道不受控制越来越重,直到折断了自己身前的树枝。
听到声响的徐彬彬,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手指间传来烟味是如此的刺鼻:“徐将军,你回去吧,夜里冷,你穿的太少了。”
她略有些凝噎的声音响在寂静无声的小巷中,身后便再无任何声响,她在睁眼时,看到里面上多了一道盘坐在墙上的影子,双眼似有异物不自在的伸手揉了揉。
“去自首。”
凛冽徐缓的声音从身头顶传来,迎着冷风散在阴森的白雾中,朝露有迹,凝成的水珠从榕树叶梢落在她的眉心之处,接触皮肤的瞬间令徐彬彬的视线模糊了不少。
这种破碎的感觉使她不快,徐彬彬想了想,摇摇头拒绝了:“自首?你真这么想的?你是想亲自将我的尸体挂在墙头吗。”
原本摩擦的双掌愕然停止动作,徐如斯低头看了她一眼,看不清她的表情,徐彬彬总是会莫名其妙曲解他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彬彬已无暇顾及他所说的言外言内之意,她现在疼的浑身颤栗,还尽量不让徐如斯发现她的痛苦:“你既已决定不再插手此事,今晚便不该出现在此处。 ”
“我不插手。”徐如斯隐忍着满腔的怒气,压低声音让自己说话极力不与她吵闹:“ 我不插手,只要,只要......”
只要徐彬彬放软一点,说几句话,那兵符他随时都可以拿出来。
“我只要你置身事外,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徐彬彬打断他的话,声线骤然提高,殊不知自己的声音隐隐颤抖。
半天没听见徐将军回应,徐彬彬硬着头皮悄悄回头探了一眼,原本希冀的眼神在见到那空无一人的高墙时黯然失色。
系统:你还看呢,你看到他头顶上的黑化值了吗,都快冒千儿了!
徐彬彬:.......
下一次,他们光明正大的见面时,会是在对方的身边还是对立面,一切都说不准。
徐如斯的兵器上面有些不少的划痕,徐彬彬在那些划痕上面摩擦不止,他就是拿着这柄破枪在战场上杀敌,她想起第一次见徐将军时的场景,也试着跟他一样单手拿枪束在身后,一个动作将自己折腾的够呛。
系统:揽枪的动作真烂,你说他把自己的兵器留给你做什么。
徐彬彬:覃承言这个大愣青的武器掉在大理寺了,也算是变相的借了徐将军武器来使使。
系统:接下来你要什么办。
徐彬彬:先找个地方养身。
她再次凝视了几眼已经空无一人的高墙,几番确定那人不会再回来时,扛着徐如斯的枪走了。
“搞这么沉,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大理寺昨晚的火,果然很快就就传到了朝堂之上所有人的耳中,有人开始猜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目的是什么,有人直接了当的说出覃承言昨晚救走了凶犯徐彬彬,圣人在殿前赫然而怒,势要大理寺一月之内速速捉拿两人归案,一场毫无动作的争斗在朝堂上结束。
沈府一案已牵扯到徐峰与徐如斯,现如今还牵扯上了覃太师与二王爷,甚至是太子,下朝之后陛下特意留下了两兄弟。
书房外的太监听着屋内的怒吼头越来越低,陛下的骂声响了整整半个时辰,温策和温宴才从书房内铁青着脸出来。
两人的拳头都捏的咯咯做响,却无一人开口说话,但都皆从对方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两人都不会善罢甘休此事。
宫门口处,两兄弟各自上了马车背道而驰。
嘭。
温宴收回拳头,望着自己因为用力过度而在手心留下的指甲印,从她被带进温策王府,被大理寺带走,从大理寺逃走,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京都的天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徐彬彬的下落,切还一直收到;了温策的走狗阻拦,覃承言,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大理寺很快就能找到他的下落,若是再牵扯到自己,怕是也得沾上个恼事。
“什么事?”
马车忽地停止下。温宴气愤的询问。
“殿下,是.......”
岑公公话音一落,那马车门被一个硬物从外顶开,刺眼的反光让他眯了眯眼睛,枪尖直直的探进来,温宴一只手朝马车壁 内那放着配剑的位置伸去。
“搭把手,这玩意很重。”
徐彬彬的声音忽然闯入,温宴怔了片刻,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马车,温宴才收回了手接过她手中的长-枪,这枪,怎么看着都有点眼熟。
“你受伤了。”她的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腥味,温宴一闻便知。
徐彬彬扯下脸上的面纱扔在地上,捂着肩膀的痛楚冷哼不止,她本来受伤的左臂,在大理寺被结实的受了几鞭子,已经半废不废了。
“妈的,早知道多放几把火了,”
“回府。”温宴将枪丢在一旁,引的徐彬彬一个白眼,他毫不在意,将人揽上了自己的身侧:“看你这样子是已经见过他了。”
徐彬彬觉得他身上的骨头硌应的很:“嗯,见了。”
这种方式的见面,不如说没见,但又确确实实的见了。
徐彬彬的身子本来就瘦弱的很,最近奔波更清减了不少,伸出手掌稍稍用力握紧拳头就可以看到骨骼,因此细瘦的两人挨在一起就像骨头擦着骨头一样,生疼的很。
“他叫我去自首。”她推开温宴,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伸展了一下脖颈。
温宴埋头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略微有些嘲讽:“自首?他还真说的出口,怎么一点都不顾你们的旧情。”
旧情。
徐彬彬斜撇了他一眼,在车轮的滚动下双眼飘忽不定,她并不觉得徐如斯是一个会念及旧情的男人,再者,她跟徐如斯的之间的过往,在她看来烂的不能再烂了。
“你怎么想的。”温宴询问。
“温策拉拢我不成,且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还成功的惹恼了徐将军,现下,你就可以除掉他了。”
温宴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故作神秘的道:“如果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呢。”
徐彬彬回头睇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你已经被废黜了。”
“怎可能。”温宴被徐彬彬说的这一句逗笑了,他敛回正脸:“今日下朝之后,父皇下了命令,我与温策,直到沈府一案与陈茄一案水落石出之前,不得离开府邸半步。”
“可以说 ,只要你一天没被捉拿归案,我与温策的夺嫡之争将一直被搁浅下去,你的兄长与父亲也一天不能重回朝堂之上。”
“你的意思的,我去自首就是最好的解决发方法。”徐彬彬明白温宴的意思,他或许和徐如斯想的一样,只有一切安定他们的争斗才可以一直继续下去,争斗是不会休止的,恰巧她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做了不和适宜的事情而已。
而她一开始便想错了,尽管她做与不做任何动作,徐家都将是夺嫡之争的棋子,只要在这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树立在中间位。
徐如斯自然也是错了,在他的认知中,只要不插手温宴兄弟之间,便可以孑然一身,但又在徐彬彬已经进入迷途之时豁然参与了这场斗争,他归然与徐彬彬的身上,却不曾想这场斗争徐家早已经早计划之中。
“自然不是。”温宴摇头反驳,第一次与徐彬彬用着商量的语气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找一个顶罪之人。”
徐彬彬撇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温宴这么说肯定是已经定好了为了顶罪的人,但还是持着犹豫的心态:“突然出现的人,为我顶罪,大理寺会信吗,陛下会信吗。”
“那我们就找一个在局里之人,我父皇需要你父亲与兄长,他们一日不回朝堂他就会惶心一日,皆时,你隐姓埋名,依然可以在京中过的风声水起。”
温宴这是将他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找一个替罪羔羊,但知道她所有事的人少之又少之,总不能让徐将军或者温宴去顶罪吧,未免太不过实际了,其他的人选还有谁?
她问温宴。“你安排的谁。”
马车行缓在人迹罕至的大道上,在见到那磅礴的太子府大门时,马夫停了马车,岑公公在车窗外低语:“殿下,到了。”
温宴应了一声,侧身盯着徐彬彬,双眼冷淡,嘴角却嗤着微微的笑意:“那自然是,覃承言。”
第70章 祸13
听到这个名字,徐彬彬的眉间猛然一跳,她看着温宴的笑脸,袖子间的手指暗自收紧。
她早已把覃承言置身事外,并不想他陷入如今的局面之中。
“殿下,殿下,”
岑公公未听见两人的动静,只能再一次的催促。
“这件事,再议。”徐彬彬不赞成这个提议,拒绝了他,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温宴直直的盯着徐彬彬下了马车,眉宇间略有不快,覃承言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块微不足道的垫脚石,就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更是至交好友,但这些在皇位面前都不值一提。
就算徐彬彬不愿意让他顶罪,但覃承言也必须是那个该死之人。
徐彬彬一下马车就直奔覃酥的寝室而去,不顾府内丫鬟的诧异眼神与阻拦,她一把推开了覃酥的房门。
覃酥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之后立马用薄毯盖上了自己的肚子,脸上不乏又惊又喜:“徐姐姐!”
在覃酥未盖上毛毯之时,徐彬彬清晰的看见了她异常凸起的孕肚以及上面痕迹斑斑的妊娠纹,她的脚顿了顿,恍然间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和覃酥见面的时候,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已然成为了人妇,且还是自己亲手安排的。
“你怎么样。”徐彬彬抬脚走了过去,在她的对面的空位坐了下去,目光落在她圆肚上,看来之前带她去青楼学习还是有些用处的,进了太子府没有多久就怀上了温宴的孩子。
“我吗,还是那个老样子,每天都待在院子里。”覃酥遣退了室内的丫鬟,只留下了两人,眉间尽是婉顺,连语气都比平时柔顺了许多:“现在就等他平安的出生,再让我父亲给她取个好字,只是他出生之时怕是已经接近了夏季,天气渐而热了起来,我还有些盼他早些出生,不过徐姐姐,不然的话等他出生让他认你做一个干娘吧,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徐彬彬静静地听着覃酥讲话,再听到干娘的这个字眼时,嘴角动了动,她不顾身子上传来的疼痛,在椅子上盘起了腿来,微微歪头有些揶揄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我,大概是清楚的。”覃酥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轻了许多。
她虽在这小小的金丝笼中,鲜少闻窗外事,但沈府一案事关重大,尽管死的人并与她无关,但府内的下人也总交头接耳的讨论,这几日,便已经锁定了凶手,那便是她面前的女人需彬彬。
覃酥也更加的清楚,自然是有着太子的庇佑与纵容需彬彬到今日才一直活着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还能信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的原因。
她感恩过徐彬彬给的一切,但同时又痛恨着徐彬彬给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