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卿一怔,讶异道:“你见过我小时候吗?”
李允低着头,脸上微微发红,小心翼翼道:“皇后还记得吗?在尚书府,我们一起骑过羊。”
魏云卿心中一动,认真打量着他,思索了片刻后,指着他,恍然大悟道:“你是石头!”
因为幼时常扮男郎的缘故,魏云卿在世家没有什么交好的女郎,也不认得什么男郎,此时再遇童年的小伙伴,顿时感觉分外亲切!
李允心中一喜,她认出他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皇后竟然还记得我。”
魏云卿不可思议地捂着嘴,惊讶笑道:“天呐,你都长这么大了,都做官了。我记得那时候,你特别爱哭,小郎君们都不喜欢跟你玩,因为没人跟你玩,你就哭的更厉害。”
“皇后莫再取笑微臣了。”李允面色微尬,不好意思道:“我那时候总是哭的满脸鼻涕满脸泪,他们都嫌我脏,不愿意搭理我,只有皇后不嫌弃我,愿意跟我玩儿。”
“我本来也不爱跟他们玩儿。”魏云卿摇摇头,笑道:“就你呆呆傻傻的,不像他们一样调皮。”
李允腼腆一笑,二人谈论着幼时的趣事,不时笑的前仰后合。
……
与此同时,马球场上,萧昱再进一球,众人都呐喊着向天子喝彩。
萧昱也期盼地往魏云卿方向看去,幻想着她也能像刚刚为宋瑾喝彩一样为他大声喝彩。
却见魏云卿眼中根本就没有他,而是言笑晏晏的在跟李允交谈,不时展颜欢笑。
萧昱远远看到这一幕,眼睛被狠狠刺痛。
攥着马缰的手渐渐收紧。
他进了球,魏云卿竟然一无所知,没有给他喝彩。
他心里本就不满,又看到这样刺眼的一幕,脸上的表情不由渐渐失控。
这段时间,他对她百般宠爱、安抚,无非是为了再博她一笑。
可她就是不肯对他笑。
他想起去年上元夜的时候,她对着宋逸,也是笑的这般灿烂。
在他面前,她永远笑的温顺乖巧,却从未真实灿烂。
她只有在生辰那一日,对他笑的这般灿烂过。
而如今,她连一个假装的笑都不愿意给他,却如此轻易的对其他男人笑了。
还笑的这般灿烂。
她是他的皇后,她为什么不对他笑?
她为什么宁愿对其他无关紧要的男人笑都不对他笑?
——他的皇后,怎么可以对着别的男人笑?
第53章 缠吻
萧昱面色冷暗, 长身于马上,失去了最初的昂扬斗志,公卿的喝彩声与隆隆鼓吹声也变得喧嚣刺耳。
乌骊马蹄在场上徘徊,鬃毛在阳光下闪着油亮光泽, 萧昱驱马, 乌骊扬蹄而起,尘土漫漫。
下半场的时候, 他打的格外卖力, 挥汗如雨, 将所有的憋闷不满都尽数挥洒在了球场上。
天子连连进球,台上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魏云卿也不由被欢呼声引得微微侧目, 看向天子英勇矫健的身影,可天子, 却再没有向她看过来一眼。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换了球风?打的这般凌厉?”再度被萧昱截球后,萧泓一脸懵逼道:“怎么老逮着我截球?”
“七叔, 别唠叨了。”萧景边驱马边催促他, “快追。”
可还是迟了一步,又给萧昱进一球。
红方再记一分。
萧景丧气地甩甩球杆, 抹了抹头上的汗。
这马球赛,萧昱和他分带两队, 便是因为朝臣无人敢赢天子,不能尽兴。而萧景是母弟至亲,无须顾忌赢球会冒犯天子, 可看萧昱如今这阵势, 就算萧景拼尽全力,大概也是赢不了。
百官大声向天子喝彩着, 战鼓再起,场下众人再度开启混战。
看台上,杨肇看的正起劲儿,鼓掌喝彩的时候,一个内监走过来,悄悄对他附耳道:“大人家里遣人送信儿,说大人的小妹出事了。”
“什么?!”杨肇心底一惊,差点从座上跌落,“怎么回事?”
“不清楚,来人什么都不肯说,只催促大人快回家处理。”
杨肇心乱如麻,可天子还在场上比试,他怎能在此刻擅自离席?可一想到小妹出事,亦是坐立难安。
他往皇后方向看了一眼,见魏云卿还在与李允交谈,思索一番后,便嘱咐内监道:“你先去回话,就说我立刻回去。”
内监领命而去。
杨肇随即拂衣而起,向魏云卿走去,深深作揖,“皇后。”
魏云卿抬头,逆光看着杨肇,笑道:“杨秘监来了,有事吗?”
杨肇面色沉重道:“家中忽然出事,遣人来报,要臣速速归家。因陛下尚在场下,臣恐擅自离场不敬,特来向皇后请旨告退。”
魏云卿闻此,隐隐担忧,连忙道:“怕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杨秘监快回去吧,我会替你转告陛下。”
“多谢皇后。”杨肇作揖告退后,便匆匆离宫了。
魏云卿目送着杨肇离去,视线再转回场下时,已是萧昱拔得头筹,在百官的簇拥喝彩下归来的时候了。
她看着在万千拥护下意气风发的天子,熠熠生光,神采飞扬。
萧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二人的目光短暂交汇了一下,然后,天子便在一阵一阵欢呼喝彩声中,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魏云卿神色一滞。
这边,内监躬着腰,将彩头呈给天子。
那彩头,是一只光华璀璨的琉璃盏,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萧昱执帕擦着汗,看都没看彩头一眼,直接吩咐道:“拿去给胡氏女郎。”
内监领命,将琉璃盏端至胡法境面前。
在众贵女艳羡的目光下,胡法境拿起琉璃盏,她观摩着,一笑,扬声向天子遥拜谢恩,“多谢陛下。”
萧昱和萧景返回看台,场下又换了另一波人马比试着马球。
胡法境端着琉璃盏,主动来了天子的帷帐,对萧昱福身道:“臣女想用此盏敬陛下一杯,恭贺陛下凯旋归来,也多谢陛下赏赐。”
“好。”萧昱对她微一点头,举杯致意,一饮而尽。
先向天子敬酒后,胡法境又让内监斟酒,转身,走向齐王,“这一杯,我敬殿下,多谢殿下借弓,让我能得此琉璃宝盏。”
萧景眼神一动,面无表情道:“好。”接受了她的敬酒。
她看着萧景仰首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微微一笑,也将琉璃盏的玉液缓缓饮尽,然后福身告退。
胡法境退去后,天子帐中的公卿继续谈笑风生,观看着场下的战况。
赛完马球后,萧景也有些倦了,他只觉心烦意乱,遂起身,准备去跟萧昱辞行,提前离宫回府。
刚起身欲行,脚下就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咯了一下,他脚步一顿,移开了靴子,看见地上落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
萧景微微疑惑,捡起那香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
*
时间渐渐流逝,高悬的太阳光线不再刺眼,人困马乏,场下的比赛渐渐停歇。
天色不早了,魏云卿也乏了。
贵女们看皇后有些困倦,便也纷纷告退辞行。
魏云卿点头应允,贵女们陆续离去,帷帐中很快就只剩下皇后孤零零一人。
魏云卿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唤来内监道:“陛下那边结束了吗?”
“陛下现在正跟几位大臣相谈甚欢,估计还要再晚些。”
魏云卿点头,“那你去跟陛下说一声,就说我乏了,准备先回去了。”
内监领命而去。
魏云卿在帐中等着天子回复,容贞给她倒上茶,她心不在焉地饮着。
很快的,内监过来,带来了天子的回复,“陛下说,让皇后稍待片刻,他那边马上结束,他跟皇后一道回去。”
魏云卿眼神一动。
*
皇后已经乏了,百官也不好多留,纷纷向天子告退,萧昱便结束了宴会,公卿都离去后,萧昱起身,向魏云卿的帷帐走去。
天子的到来,让魏云卿微微无措。
她左右张望了一番,萧昱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任何内监跟随。
萧昱沉吟不语,面无表情地在帷帐四边行走着,一面,一面,把帷帐上被金钩勾住的帘幔全都放了下来,整个帷帐,便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四方空间。
魏云卿心里咯噔了一下。
宫人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天子用意,下一刻,萧昱便吩咐道——
“全都退下。”
帷帐中气氛冷肃的可怕,帝后争执,宫人们不敢吱声,互相递了个眼色后,陆续离去。
人退尽后,帷帐中一片寂静,只有帝后二人默默对峙。
气氛微微尴尬。
魏云卿打破沉默,语气平静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他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愠怒。
“魏云卿,你是什么意思?”
他又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了她的名字。
魏云卿神色一动。
“陛下是来跟我吵架的吗?”
萧昱向她走来,秀挺的身影带着侵袭的压迫,一点一点向她逼近。
“是,我来跟你吵架的。”
魏云卿心中一颤,不由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萧昱便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怀里,无处可逃。
两颗心紧贴着,扑通扑通的响。
他的脸色很冷静,眼眸中却氤氲着一片浓暗。
魏云卿心上颤了一下,她直觉,他在生气。
她一动不敢动。
萧昱拉着她,如那日在华林园一般大的力气,充斥着怒火,把她拉到了坐榻上,魏云卿踉跄跌坐在榻上,背靠着坚硬的栏杆,身子瑟缩了一下。
萧昱圈着她,单手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他压制着沸腾的怒火,控诉着——
“这段时日,我对你百般宠爱,各种解释,你都不听,你始终都不肯对我笑。”
“可你竟然对他笑,你还跟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魏云卿心中一动,是李允吗?他是因为这件事嫉妒了。
他,在嫉妒?
他语无伦次地控诉着,“你是我的皇后,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为什么不对我笑?”
“你只能对我笑,你怎么能对着别的男人笑?”萧昱把她压在坐榻上,手掌紧紧捏着她的下颌。
魏云卿脑中尚是懵懵一片,怔怔看着他。
“这般利齿,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为什么不对我笑?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冷漠?”
他反复质问着,魏云卿脸被捏的鼓鼓的,可就是一声不吭。
萧昱看着她,女子始终平静,如汤沃雪,包容他所有的不满。
他盛怒的模样突然软了下来,他挫败地伏在魏云卿身上,与她额头相抵,突然命令她——
“张嘴。”
魏云卿不为所动,嫣唇紧抿。
“张嘴,乖,张嘴。”
他急切的,带着一种命令又乞求的可怜语气——
“让我看看你的牙。”
他捧着她的脸,急切地、卑微地恳求着,想要观摩那一颗一颗神圣的牙齿。
魏云卿看着他,渐渐回神,她身子微微动了动,扬起了脸。
此刻,她就是最骄傲、最美丽的神女,微微轻启檀口,向她的信徒,展示着那满口的神迹。
安抚着他不安的心。
曾经,他是人间的帝王,如今,他是神女的信徒。
萧昱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沿着她修长白腻的后颈,将手指拢入她如云的鬓发之中,把她的脸拉近在自己面前,细心观摩。
他对着那一片造化赋予的神迹,再也没有了信徒的虔诚。
长驱直入,攻城陷地。
舌尖钻入了那片神迹之中,撬开她的门户,一块一块地数着宫殿的砖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流连、细数……
拥堵不堪。
他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留给魏云卿,她微微不适地挣扎着,娇舌左右闪躲,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捉回来、包裹住,半分不得动弹。
“唔——”
他就像沙漠中濒死的行者,遇到了普渡众生的神女,依靠着神女赏赐的甘霖,苟延活命,可他又亵渎了他的神灵,将她拉下深渊,邪恶的想要夺尽她的甘霖。
他不知疲倦地索取、索取,神灵的身体在颤抖,意识在混沌,不停的自云端下坠、下坠……
她为什么要答应给他看她的牙呢?
他还在数,不停的数。
在斋宫初见的时候,魏云卿就知道,他对自己的牙充满了好奇,他的手指,当时就在她的唇齿间上下流连。
他第一次让她张嘴,是在飞仙阁,他要用尽理智,才能压制住那股将她拆剥入腹的冲动。
他又一次让她张嘴,是在显阳殿的香榻上,他终于得偿所愿,如现在这般,用舌尖一颗一颗滑过她的牙齿,与她纠缠、细数。
她的牙啊,她到底有多少牙,以至于他怎么数都数不完呢……
她轻嘤着、蜷缩着。
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按在她僵硬的腰际,上下肆意揉抚,来试探她的深浅。
她真的好乖、好软、好甜……
欲罢不能。
魏云卿如同一滩水融化在了他的怀里,寂静的帷帐,只能听见唇齿间咂咂的水声。
五月之夏,还微微透着凉意,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收紧、蜷缩在一起。
她的肩膀微微耸起,精致的锁骨发着颤,手臂已经完全松了、软了,像被露水打蔫儿的花,无力的挂在枝干上,任由萧昱为所欲为。
就在二人都要彻底沦陷在这一片沙漠的时候,一阵微风轻扬帷帐的帘幔,传来宫人窸窸窣窣的脚步与交谈声。
一切戛然而止——
萧昱恢复理智,松开了她,经过刚刚的酣战,魏云卿嫣红的唇瓣已然微肿了起来,挂着一层晶莹的光泽。
她的脸上还有着被怜爱后的酡红,微颤的羽睫下,黑眸迷蒙,水雾迷漫,无辜、破碎,让人想恣意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