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浸湿在温热的浴缸里,体内还残留着海风推开潮汐涨落般的汹涌,脸上红云半退,胸口幅度明显地起伏着。
埋头在水里的周晋辰, 浮起来时往后捋了下黑发, 他贴过去吻简静的耳垂,“好点了吗?”
简静只懂偎在胸口, 闭着眼, 肩膀微微抖着, 眉头还算舒展,就是唇抿得很紧。
周晋辰捏起她的下颌, 深深看了一会儿她这副懵懂样,是难得的安静, 难得的羞恼,也是难得的可爱。虎口微微一用力,掰开她的下唇, 吻住她, 舌尖抵进去,搅动起一阵清甜的津液。
他被这瘾头勾着、缠着, 快要克制不住的慾望,已经游走在将要脱离他掌控的边缘, 就像摸黑走在悬崖边,等待他的结局注定是一脚踩空。
周晋辰有预感,能令他撕破儒雅温和的外皮、露出凶狠面目的, 仅仅是那么一脚而已。
隔天是周六, 简静难得睡足了一个懒觉。周晋辰晓得她累坏了,连起床的动作都比平时轻很多, 小心翼翼地带上卧室的门,宁可到书房去洗漱。
他下楼时碰见朱阿姨,轻声提醒她,“简静还在睡觉,您先不要进去打扫。也别开门,她昨晚睡前用了A醇,要避光八小时。麻烦您了。”
朱阿姨由衷地感慨,“先生真是心细啊,像你这么体贴的年轻丈夫,我还没见过几个。”
她不是只在这一家做事,简静两口子在家的时间很少,也不怎么开火,加上周晋辰不喜欢家里总是杵着个外人,她都是每天上午来一趟,里外打扫一遍卫生,换好床单被套,叠洗衣物,下午又去另一户人家。
朱阿姨见过的有钱人也不少,单就品性上来说,周晋辰是她见过人格最端明的一个。他和人说话永远用敬语,温润的基调,语速不快也不慢,最后一定会说一句——“辛苦了”或是“麻烦您”。
周晋辰吃过早餐,天气冷下来以后,他不再出去晨跑,就在三楼的健身房里跑五公里。他一上午都在书房写论文,到快十二点,还没听见简静起床的响动,才去卧室看一眼。
简静侧趴着,深蓝色的真丝眼罩,遮去她超过三分之一的脸部区域。
昨晚他睡前仔细检查过,窗帘关的很严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周晋辰伸手替她摘了,莹白素洁的脸袒露在他面前,像初夏新开的第一朵栀子。
周晋辰叫了她两声,简静蹙了蹙眉,“不起。”
翻了个身她又继续睡了。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坐在沙发上看一部探索片的周晋辰,才听见踢踏着拖鞋下楼的声音。
“几点了,老周?”
简静披头散发的,打着哈欠坐到沙发上,没两秒钟,又撑不住了,倒在周晋辰的腿上。
周晋辰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抬起表看了一眼,“等你洗漱完换身衣服,我们就可以直接去吃晚饭了,时间管理大师简小姐。”
“.......”
简静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就这么笑出了声,“我刚做了个特有意思的梦,我跟你讲......”
“等你讲完的话,就来不及去了。”
周晋辰轻柔地抚着她的额发打断她。
一般简静以“我跟你讲”开头的句式,都不可能在半小时内说完,她重复又啰嗦的赘述很多,类似于“你知道吗?”“绝绝子!”、“笑死!”、“救大命!”、“家人们谁懂啊?”这些,在一段对话里可以反复叠加出现好几次。
简静又慢吞吞地站起来,“那我去换衣服,半小时后下楼。”
周晋辰拿下巴点了点茶几上的一份餐点,“先吃这片吐司,再把牛奶喝了。”
不能叫早餐,时间上不允许,算下午茶吧。
简静睡得太久,胃也还没有醒过来,对吃的没多大兴趣,她只嚼两口,再咕咚喝了小半杯牛奶,“我去了。”
周晋辰往后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他单手抱着臂,不咸不淡地说,“不用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的,你两个小时能忙完就很好了。”
“......”
简静撑在洗手台前刷牙。朱阿姨忘记给电动牙刷充电,她拿了一只新牙刷,手腕酸痛得很,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重体力活,可又没活儿好给她干。
等她转过身,看见那双人浴缸才想起昨晚的荒唐来。
周晋辰的......握在手里确实重。
“不想的话。帮我总可以办到?”
郁热交织的氛围里,简静最后只记得这句话,以及周晋辰摁着她不留余地的含吻,彼此滚烫的呼吸,他青筋凸起的手背,突如其来的低喘,口齿中愈演愈烈的吸吮,和掌心里拿捏不住的湿滑,在撒了浴盐的水中化作四散的浓稠。
简静这个时候回忆起来。她脸上不禁一红,头更昏胀了。
等她吐出漱口水,抽出洗脸巾擦着嘴角。简静抬头就看见,和三米高的大理石台面齐肩的明亮镜面里,映出一个面上云蒸霞蔚的她。
她把洗脸巾揉了揉,大力丢进垃圾桶,“脸红成这样,你不要命啦!”
“都快三十的人了,在这方面有点需求很正常,不靠老公要靠谁?”
“不要让你浑浊的心灵,污染了这份互帮互助的友谊好不好?人老周怎么那么大方?”
老周。简静剧烈地晃了晃头,晃得头都晕了。可他那副样子还是挥散不开。
昨晚他握着她的手,密密麻麻地抵蹭到最后,她听见一声灼热的闷哼。借着幽暗的壁灯,简静瞧见他白净斯文的脸上,罗织出一种餍足后的荒淫感。
她好容易平复的心一下子又跳乱了。
简静用凉水冲了把脸,只上了一点薄妆,抹豆沙色的口红。她冬日里气血虚,脸色苍白,原本在化妆包里一定占有一席之地的腮红,此刻也被她扔在了洗手台上。
晚上要去周晋辰姥爷家吃饭,简静选了一套黑色的羊绒毛衣和打底裤,外面套一件经典短款白貂,是她在东京的中古店淘来的孤品。
她坐在换鞋凳上,费劲往脚上箍皮靴,这靴子很长,每次穿起来都很吃力。
“咿!呀!嘿!”
简静给自己喊着号子发力的时候,周晋辰恰好推门进来。
“......”
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本来就没倒干净,这个时候他撞到面前,一整个尬上开花了可以说是。
简静愣在那儿,看着周晋辰在她前边儿蹲下来,手托住她的小腿,只是稍微一用力就转了进去。
他做起来那么轻巧。那副举重若轻的姿态,好像这件事本该就是这么手到擒来的。
周晋辰又拿起另一只,同样很快穿上,简静把腿从膝盖上拿下来,呵呵笑了两声,“没想到这双鞋这么亲你。缘分呐。”
“......”
他站起来,高大浓重的阴影覆在简静身上,她抬头和他对望。谁都没有先说话。
片刻后,周晋辰揉了下她的发顶,“我去把车开出来,今天是家宴,别让姥爷等急了。”
简静松了口气。还以为他想说什么呢,不过她为什么要期待?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到底上医院看过没有!”
周晋辰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下意识的,以为是简静在骂他,因此停下了脚步。
但接着又传来一句——“总在想什么东西啊静静!”
周晋辰哂笑。无声掩上了门。
简静在衣帽间里打转,意识到自己很不对头。她一双手撑在玻璃中岛台上,里面摆放着周晋辰的领带。
她深呼吸一下,对自己说,“你没素质不要紧,没内涵也可以学。但你要是为个不值钱的男人疯了,那就是真疯了,再也没救了。”
很快简静就又否定,她歪了一下头,“老周好像有点值钱?”
“管不了!”最后小简还是大手一挥,“男人一律不值钱。”
然后她就拎上包,一鼓作气的,大步流星下了楼。好像多在这里待一秒,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就要崩盘似的。
室外气温在零度以下,简静关上大门后,一路小跑着坐进车里,她做在副驾位上挫着手,“好冷。”
“安全带系好。”
周晋辰很简短地说。
“喔。”
简静扯过来系上。小声嘟囔,不值钱。
周晋辰打量她一眼,只是出门到上车这么一会儿,她的鼻尖已被冻红,好娇。他没急着开车,伸手把她一双手握过来,捧着呵了两口热气。
他说,“这么不禁冻,还总不记得戴副手套。”
“下次。”
简静应承下。仍旧偏过头,又是一声,不值钱。
周晋辰刚才就隐约听见了这句碎嘴。只是她的声音是在太小,他没听的太清,皱了下眉问,“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简静咳嗽了一句,“没有啊,快走吧。”
叶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儿一向喜爱,知道他们快要到了,提前让佣人在门口哨探,这边下了车,厨房就预备上菜。
简静跑得很快,一进门就喊,“姥爷!”
周晋辰跟在她后面,“慢点,你那鞋子不要脱了,穿起来麻烦。”
迟伯也说,“对对对,就这么进来。”
叶老爷子在暖厅里看文件。听见动静,摘下老花眼镜递给身边的生活秘书,“是静静吗?”
“是,是您外孙媳妇儿。”
说话间,简静已经自己挑开帘子走进去。
“姥爷,我有阵子没来了,您身体还好吗?”
简静坐到摇椅边的小圆凳上,手搭在扶手上亲热地问。
叶公覆说,“老样子,好也就是那副光景,坏也坏不到儿哪去。”
“我最近新得了一张毯子,是金线密织的,卖给我的人说,这是西北的......什么皮来着,我也忘了,总之特别暖和。”
简静提过周晋辰手里的纸袋,迟伯笑着接了,“还是静静有心,老爷子正好这两天闹风湿。”
叶公覆扶着简静起身,拍拍她的手背,“跟姥爷去吃饭,炖了你爱喝的鱼汤。”
“好哎。”
周晋辰就这么看着一老一少从自己面前过去。
连迟伯也笑,“老爷子压根看不见你,小少爷也有这一天呐。”
“我哪里有简静讨人喜欢?”
周晋辰坐下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过去落座。
简静已经舀起一勺乳白的汤,撅起鼓嘟嘟的嘴唇喝着,水蜜桃一样的红润,咬上去的时候,也会流淌出蜜汁来,粉嫩又弱质,和那一点小珍珠一样,都是淡淡的粉色,引得人只想用力地含住,就像昨晚在水里。
明明她的手已经牢牢扒在浴缸边缘了,因为没经历过,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紧张在未知里又被放大了几分。周晋辰记得他咬了她有一会儿,小珍珠已经鼓起来,但总觉得不够,还要再红一点,再肿一点才能让他满足。
但简静已并拢双腿交叠摩挲着。周晋辰又担心弄怕了她,开始小心哄着,不再舍得用力。
她害怕地抱住他,主动摸上他的喉结吻上来时,他的身体浸泡在温水里,心却麻痹在歌舞升平的盛世里。
也许危机四伏,也许险象环生。
周晋辰定定瞧了她一会儿,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两下,眸色也暗下去,还是迟伯递过来毛巾,他才回神。
“小少爷,擦擦手。”
“好,多谢。”
周晋辰却心神不宁的,直接往下巴上抹过去。
迟伯:“......”
一顿饭吃的简静肚子都圆了,但端上来的那道枣花糕看起来又很香,她尝了半块,立马对老爷子说,“姥爷,我能打包几块带走吗?”
叶公覆看她爱吃,哪有不愿意的,他问迟伯说,“让厨房再做一份新的。”
简静忙摆手,“不用,就这个就行,我可不是自己好吃,是带给谭斐妮。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周晋辰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她爷爷过世以后,很久都没有见她。”
九十二岁高龄的谭老爷子没能熬过这个冬天。谭家办葬礼当天,来了不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长者,就连叶公覆也拄着拐杖,亲自去送了老伙计一程。
简静点头,“是啊,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叶公覆笑着说,“我们静静还很关心朋友。”
周晋辰忍不住牵动一下唇角。心道,那您老人家是没看过她俩扯头花的大场面。
吵起来吵得伤筋动骨,好的时候又像亲姐妹。
叶公覆吩咐说,“让司机送你去,晋辰留下,和姥爷下盘棋。”
简静带上点心就走了。
她在谭斐妮家门口下了车,正碰上于祗。
于祗叫住她,“静儿,等我一下,一起上去。”
“你今天有空啊?”简静放慢脚步等她,“律所年底不忙吗?”
于祗说很忙,“听说她家老爷子一走,谭伯伯养在外头的女人闹上门了,斐妮家正鸡飞狗跳呢,我来看看。”
简静也知道这茬,“老爷子在的时候,斐妮她妈还有人给她撑腰,现在真是难办。”
她俩一路走一路说着。
快到谭斐妮住的那一栋时,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楼下。
“那是章伯宁吧?”简静问。
“是吧,他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