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停顿片刻，耳根一下就红了。
做什么呀做！
真是服了她。
之前是上手撩拨，现在这张嘴也厉害了，怎么不厉害死她！
胡旭阳扶着栏杆走一会儿，瞅准机会摸江燃脸蛋，留下一句“好滑”，然后拔腿就跑，兔子都见了都要喊大哥。
江燃啧一声，两步追上去。
欧阳月叹了口气：“不要在走廊打闹啊，摔倒怎么办？”
季雨晴不知道哪摸出瓶花露水往身上喷，还非要季浩然闻闻，除了花露水还有没有别的味儿？
季浩然仔细嗅闻，小声道：“没了，没有厕所味了。”
季雨晴将信将疑扯着衣服闻了又闻。
白栀望了季雨晴一眼，又看向楼道尽头跑得没影的胡旭阳，好像明白了什么。
楼顶传来赵驹公鸭似的的声音，“你们快上来，别让其他人发现喽！”
几人到达四楼。
刚刚干活还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赵驹跟喝了肾宝一样，哼哧哼哧蹲在用来当仓库的教室窗台，往外拉垫子。
上体育课用的垫子，拉出来又能放东西又能坐人，就是脏了点，一落地，灰尘前赴后继往上翻涌。
季雨晴用花露水喷了两下，压住灰尘后又来喷白栀和欧阳月，别看这是四楼，蚊子可不少，这个季节的蚊子毒得要死，叮得大包小包肯定要留黑疤。
丑死了。
暑假还怎么穿裙子啊。
精致boy胡旭阳喊道：“给我喷一下。”
季雨晴头都没抬，“滚。”
胡旭阳不依不饶，“不给我喷，我就到处跟人说你便秘。”
季雨晴跑过去揪着男生衣领横来斜去地拉扯，胡旭阳露出胸前大片的白肉，裤子差点滑了，扯着扯着，还是抢过花露水喷上了。
赵驹拍死个蚊子，一手血，也过来讨。
季雨晴吼道：“全都喷了，蚊子叮谁，你们这些男生怎么一点奉献精神也没有！”
胡旭阳翻个白眼，“我们也是人，又不是牛马，要奉献找你弟弟去，他就是给你当牛做马的命！”
季浩然躺着也中枪，从季雨晴手里拿过花露水给所有人喷了一遍，唯独漏了江燃。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
还是故意的。
江燃靠着栏杆远眺，目光追随空中巡回低飞的鸽子。
他的手袖叠到手肘，裤脚一只高一只低，名牌球鞋包裹的脚踝在夜的渲染下，纤细、骨感，充满少年感，左脚后脚跟好像贴着创口贴，白栀使劲看了看，但是看不清。
零食摆上了。
赵驹还买了蜡烛，到处找打火机。
江燃转身走来，裤包里摸出，掀盖，摩擦，咔嚓一声，金红的焰火幽蓝的底，接触到棉线烛芯立马燃烧。
百分之五十的夜，亮起了火。
几人围着烛火盘腿坐，像在玩什么邪教仪式。
季雨晴抱着麻辣味的薯片咔嚓咔嚓，季浩然在旁边伸手抓。
欧阳月在吸红油金针菇，辣得不停嗦口水。
赵驹美滋滋嚼辣条，实打实的腐竹扭成棍，吃起来格外费力，但是越吃越有豆香。
这是个本地牌子。
白栀长大后再没吃过。
她伸手要了一根，含在嘴里。江燃手肘后杵，半天了还没开始吃东西，目光有些闪烁，在郁闷的边缘逐渐鬼火。
该死的赵驹，买东西全是辣的。
白栀知道他不好意思翻甜食，于是在零食小山中摸索，许久，找出一包棉花糖。
女孩咬着辣条撕开包装，递过棉花糖。
江燃斜她一眼，“喂我。”
白栀笑，“我手上有辣椒，你确定要吗？”
江燃点头，“要”字说得很小声，生怕给别人听到。
谁见了江大少爷撒娇不得哟哟哟啊，他还要脸。
白栀擦擦手，捏块夹心棉花糖塞他嘴里，于是少年满身的怨气悄然平歇，像极了被林正英贴黄符的僵尸。
爱吃甜食的校霸。
可爱死了。
胡旭阳开了好几包，甜的咸的混着吃，也不怕犯恶心。没吃两口又开始张罗大家喝啤酒，说是啤酒，其实就是格瓦斯，乳酸菌发酵的麦芽汁，喝着像酒，喝下去有点点酒精的效果，但也仅此而已。
三个女生在呢，赵驹可不敢乱买。
有点什么，江燃给他头打掉。
白栀用纸杯接了半杯。
江燃就不乐意喝这种半吊子的东西，趁大家不注意，吃完棉花糖吃草莓威化饼干，喝的也是甜死人的旺仔牛奶。
三个女生凑一起聊学习，无聊死了。
胡旭阳喝了半瓶，问：“你们年纪轻轻的，就没有暗恋对象吗？”
季雨晴拉下脸，恨他哪壶不响提哪壶。
陈辰都已经转学了这个问题她可以 pass。
欧阳月比较老实，“没有，我心里只有钱。”
“噗。”赵驹喷出来，赶忙擦嘴，“班长你不是吧，这么现实……我虽然没有暗恋的女生，但也一直向往甜甜的恋爱，最好是长卷发，个子小小的，很可爱很会做饭……”
话还没说完，季浩然搂他肩膀使劲摇了摇，“醒醒！”
别做梦了，兄弟！
赵驹一撇嘴，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中破罐破摔，“梦想总要有，总想着配不上，找不到，那多没意思，身为癞蛤蟆就是要想吃天鹅肉！”
季雨晴扔了粒瓜子砸他，“闭嘴，听得我都要吐了！”
赵驹不服，“你们女生还不是希望找高富帅，凭什么就我恶心？大家明明都一样恶心，谁比谁高贵！”
季雨晴翻个白眼，懒得理论，指向胡旭阳，“你呢，你暗恋谁？”
胡旭阳抓了抓头发，“不讲了吧，她都已经在大学找男朋友了。”
刚还张牙舞爪的季雨晴忽然沉默，讨厌归讨厌，但还是有点同情胡旭阳。
爱而不得，还要见有情人轰轰烈烈，属实憋屈……
大家叽叽喳喳聊感情，很有点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架势，独独白栀和江燃没插话。
不过本来情侣和单身狗就有结界。
江燃吃得发腻，含着阿尔卑斯棒棒糖仰头看天。
白栀也看。
他问：“你看到特别亮的那圈了吗？”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江大少爷在说什么，白栀却一眼就看到了江燃目光所向的群星。
女孩眯眼辨认，小声道：“那是猎户座。”
江燃皱眉，许久松开眉头，“操，是有点像拿着弓箭的猎人！”
他忽然笑得好开心，一脸兴奋地揉她脑袋，许是揉旦旦揉惯了，揉她也有点像揉狗，“白栀，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白栀笑起来，轻轻搭着他的膝盖摩挲，江燃捉住她的手，晃了晃。
听两人一说，其他人也开始抬头找猎户座。
一张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就这么和浩瀚宇宙面对面了。
这些星光也许早已陨灭，但却在此时此刻和他们相遇，怎么不叫人感叹。
“真好啊。”
白栀小声说。
城市还没扩张到群星隐匿，晴朗的夜，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星星。夜风暖暖凉凉，空气中有河流也有群山的味道。
她脖子都仰酸了，忽然有点热泪盈眶。
好浪漫。
也好快活。
原来跟朋友和爱人在一起是这么有滋有味啊。
天边忽然划过一颗流星，长长的光亮渐次消失，几人惊呼一声，不约而同闭眼，有的双手交握，有的双手合十……看到流星许愿是这代小孩的基本操作。
静默片刻。
季雨晴忽然问道：“你们都想去哪上大学？”
赵驹说他就想玩，天天都开 party，早就打听好了，去学酒店管理，将来说不定还能去国外浪。
胡旭阳神秘一笑，“当然是去挖人祖坟啦。”
欧阳月反应片刻，哦了声，“天呐，学长你要去学考古啊？”
胡旭阳原本考上了，退回来重新念书就是想过点不一样的日子，想来那句话是对的，外表有多骚，心里只会更骚。
季雨晴没想到看起来傻逼有余智慧欠缺的男生们原来早有打算，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目标有点土，但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学法律吧……”
胡旭阳点头，“你是该学点规矩。”
季雨晴大怒，“等我日后当法官，你要是敢盗墓，一定给你个无期徒刑！”
胡旭阳撇撇嘴，叹气，“哎，这个国家出了你这么号人物，该怎么办啊……”
国运堪忧。
赵驹被两个逗乐了。
差点笑死。
欧阳月说她要去读师范，有个项目可以减免学费，家里也放心。
季浩然一直默不作声，等大家说得差不多，偷偷瞥向白栀。
察觉到弟弟的心思，季雨晴难得大发慈悲帮忙了却遗愿，哦，是心愿，凑过去拉白栀，“你要去哪啊？”
“北京或者上海，学金融吧。”
前世徐颖就是这么帮她规划的，不过当时的分差一点，目标学校倒是进了，就是专业调剂，念了个不上不下的企业管理。
白栀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工作其实都差不多，要么图钱，要么又要钱又要权。
金融其实不只是学金融，到后面做调研其实会发现，更多的是社会学、信息学和心理学。
她并不排斥，毕竟……真的来钱。
季雨晴望向江燃，“你呢？有什么打算？”
富二代都读什么专业啊？
季雨晴实在好奇。
江燃点支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随便吧……栀栀要学金融，我就给她钱去玩金融。”
江燃目光若有若无飘向季浩然。
季浩然低着头，并不看两人。
白栀心里一顿，“赔了怎么办？”
以前也有熟人找她做投资，这个问题可是很要命的，一不小心熟人变成仇人。
江燃抬手抽了一口，“你能赔几个钱啊？赔就赔了。”
季雨晴倒吸口凉气，“江燃你怎么像包养女大学生的干爹！”
原来少爷的志愿就是投资投资别人，然后顺便当干爹啊……
白栀哭笑不得，“小晴……”
江燃徐徐吐出蓝紫的烟雾，搂住白栀脖子往怀里带，恶狠狠道：“你也听到了，还不快叫干爹。”
白栀抬眸，对上江燃肆无忌惮的笑颜，心跳漏了一拍，她缩着脑袋不肯就范，实在熬不住握着他的手在耳边轻声哼哼：“阿燃，别闹。”
江燃松开手，按灭烟头。
白栀以为这茬过了，又开始开开心心嚼鸡翅膀。
江燃忽然在她耳边说：“你不叫，总得有人叫啊……”
白栀吐出骨头，脸有点红，“那，以后小孩认你当干爹？”
江燃揪她耳朵喷口气，“干爹？”
白栀笑起来，抿住唇，小小声道：“那，亲爹？”
他摸她脑袋，蹭了蹭可爱迷人的笑颜，“废话呢，肯定是亲的，否则我通通溺死。”
第98章 点播
兵荒马乱的联考终于结束。
白栀在宿舍接了个电话，苏芸打的，问她准备得怎么样，想去哪个学校，聊到最后又笑着说，上个月江燃气冲冲回苏家闹着要去江一中的学霸班旁听，这可是学校的命根子，领导生怕江燃进来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死活不答应。
“他在我奶奶跟前端茶倒水，乖了一下午，我奶才打电话到教育局找人顺了他的意……你说，是不是因为你？”
白栀握着电话正襟危坐，“是，我家里出了点事，他担心我。”
苏芸，“解决了吗？”
白栀，“目前没问题。”
苏芸，“燃燃毕竟年纪小，考虑不周全，拿不定主意可以跟我说，别憋着。”
白栀，“谢谢芸姐。”
苏芸在电话那边笑得合不拢嘴，“我奶奶被江燃念的都知道你名字了，还问我要照片。客气什么呀，以后就是一家人，好好考，考完姐带你们浪。”
白栀挂了电话。
越想心里越痒。
江燃平常那么拽，也会跟家里长辈撒泼耍赖吗？他撒娇是什么样子啊？会在地上滚吗？
她想得有点魔怔，电子辞典下好的阅读材料也没心思看了，每个单词，不管认识还是有点眼熟，通通都失去了意义。
狂人日记里的主人公从字里行间看到“吃人”。
她从字里行间看到江燃打滚，从这行滚到那行，这个自然段滚到那个自然段，没脸没皮，没完没了。
好一只娇俏赖皮的懒羊羊。
白栀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阿燃你在做什么？
江燃：吃东西。
附带一张彩信。
好哇，在家吃那么大一桶冰淇淋。
白栀：吃完能打滚吗？
江燃：啊？
白栀：想看你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耍赖皮、哭！
江燃：滚。
白栀：不行吗？
江燃：发什么疯？
江燃：要滚也行，你先滚给我看！
白栀：哼，小气鬼。
江燃：我看你是真的皮痒，是不是仗着要考试了，老子治不了你，在这口出狂言为非作歹？
白栀：阿燃好棒，两个成语！
江燃：……你给我等着。
调戏完江燃，白栀心满意足、神清气爽，又能重新投入到学习，状态甚至比刚刚还好。
她屁颠屁颠记生词，顺便抄两个结构优秀的句子，楼下传来女生的惊呼，有人不停在喊：“白栀！白栀！你快下来看！”
白栀穿着短袖和七分裤出去。
女生宿舍门口站了好些人，朝她指指点点。
见到白栀出来，赶忙大喊：“你快来！”
白栀以为出了什么事，鞋都没换，趿拉着五块一双的玫红色的塑料拖鞋下楼。
女生大宿舍有间活动室。
里面就一个自习的长桌，几把椅子还有一台笨重的老电视。
好不容易放半天假，女生们挤在里面看电视，也不看什么电视剧，就是本地的付费点播台。
花里胡哨的配色。
简单粗暴的索引。
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自助点播，当然高额电话费也会让很多家长在孩子身上打折棍子。
上面有很多刺激的外国电影和动漫，当然，音乐mtv 也不少，有点像后来的短视频，全都是碎片，前面和后面点播的根本接不上，但大家总会看入迷。
